◎【入V三合一】“他本来也不是我对手。”◎
选手的动作配置在上报以后就不再是秘密, 发帖人是位相当资深的冰迷，似乎也是相关从业者。
配图是张打印好的表格，拍得很斜还有点虚, 不过还是能看清焦距对准的那个方框里, 上面一栏的选手姓名：路西。
短节目有7个技术动作, 其中包括三个跳跃，三个旋转和一组步法, 按照编排顺序这7个动作被列在路西姓名下面的空白区域。
其中，顺序排在第一位的那个技术动作分明地写着：
4Lo/Quad Loop；
后外四周跳。
——
有了后外四周的实锤，评论瞬间换了风向。
-路西真出4lo了，刚才嘲讽的脸疼不？？
-《两个低级四周》
-报了4lo又不一定真跳, 说不定虚晃一枪实战就跳个3lo, 区区降组不能丢了我们lucy的颜面；
-楼上别尬黑，路西真跳出来了你来道歉吗？
总之对大部分理智冰迷而言, 路西敢把后外四周报上自己的短节目配置，就说明他真学会了这个动作。
虽然完成度如何, 得等明天现场再看，但动作储备里多了后外四周这个单跳，路西的技术难度就确实来到了和邓畅、崔笑同一级别。
之前那句「目标是全国冠军」, 自然就不再那么虚无缥缈。
——
4月6日, 路西在闹钟响起前就睁开了眼。
麻雀正欢快啾鸣，路西支起身子，把窗户推开条缝, 微风清凉惬意地钻进来。
全国冠军赛开战的早上, 紧张和亢奋都成了身体里热烈燃烧的能源, 甚至连平时坐在床上放空的五分钟都不需要, 他轻松地坐起身, 洗漱。
昨天晚上陈岐教练拉了个微信群，里面就路西、邓畅、祝思白还有陈岐四个人。
那会儿路西才第一次看见邓畅的微信头像，居然是特别有中年人风格的风景照，一片秀丽的树林边的湖面。
路西自己是个一只爪子趴在墙边的，酷酷地圆睁杏眼的狸花猫头像。
他看看自己，再看看邓畅：啧。
邓小狗居然不用小狗头像。
实在是崩人设！
今早的流程陈岐已经发在了群里，他们三个运动员要一早直接带好所有东西去训练馆找陈岐会合，早饭由陈岐给他们准备，国家队会合之后，一块儿去场馆准备开幕式，开幕式结束比赛会直接开始。
开始的第一项就是成年组男单。
古往今来大家都知道，参加比赛不要做开场，但这件事上路西就没办法：
花滑项目选手的登场顺序是按照积分排的，积分越高，出场越靠后。可路西是第一年升成年组，青年组的积分带不进来，所以虽然凭着世青赛冠军身份破格拿到了全国赛的参赛机会，但是他只能在第一组出场。
至于组内的登场顺序就要抽签决定了，路西更加不幸地抽到了所有选手中第二个出场。
至于比路西更不幸的呢？
说来就更有趣了，是他的好兄弟贺文博，光荣地抽到了一号位签。
“老子是tm祭天位啊！”贺文博当时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别难过。”路西安慰他，“往好处想想，本来你也进不了前10。”
贺文博：“……”
贺文博咆哮：“有我做铺垫你的分还能高点是吧？”
路西：“话可不是我说的。”
贺文博：“……”
路西笑得相当开心。
当时邓畅就在旁边旁听这一切，路西瞟了他一眼，觉得很神奇，这人身上居然带着种介乎于「我很不爽」和「我很愉快」之间的微妙气场。
——
路西洗漱完毕，准备出门。
因为正式比赛不带护具，短节目的考斯滕又直接穿在身上，今天路西冰包里就剩下冰刀。
出门时他习惯性拎上自己那件训练服外套，快到门口又「唰」地折回来。
然后面带微笑地打开衣柜门，把外套换成挂在柜子里那件崭新的、红白拼色的国家队队服。
是的，今天是代表国家队出战，国家队队服穿在身上还是很有自豪感。
哪怕这次就是比个内战，那也代表他是全国的顶级战力。
路西因为这件战袍，心情很好地出门，众所周知，16岁的男生心情一好，就容易做些离谱的事。
比如现在，路西左手穿上衣袖，把冰包往左肩一挂，手机往裤兜里一揣。
随后哼着自己自由滑的配乐，边把右手往衣袖里面穿，边踩着小跳的步点颠出房门，脚尖一勾把宿舍门带上。
又用脚背顶了下确定门锁上了已经推不开，这才边拉上衣拉链边转过身——
一眼看见邓畅站在对面宿舍门前，衣袖挽起到手肘，手指勾在冰包背带上。
他明明就是随意靠着墙，却跟凹过造型似的，清瘦手腕和一双长腿都特别抓眼球，整个就是位体特生校草。
校草正像看个活蹦乱跳的傻子似的看着路西。
路西：“……”
——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路西崩溃地问。
世界上比让「一生之敌」看见自己放飞自我的模样更尴尬的事，就是一生之敌不但看见了自己放飞自我的模样，而且那会儿他还特别的帅。
“因为我住这儿。”邓畅答。
语气有点无辜。
路西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对面宿舍的名牌，上面确实写着「邓畅」。
这人平时不在宿舍，但显然在宿舍楼有自己的房间。
应该是因为第二天要比赛，昨天晚上才住在这里。
而且邓畅背后房门都还虚掩着，他手指上还勾着钥匙，说明他甚至都不是故意在蹲路西，只不过刚刚好他开门走出来，刚刚好，路西也颠出来。
路西瞬间更崩溃了，什么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为了扳回点面子，他只得强词夺理：“那你也别一声不吭地站这儿啊，你是想吓死我自己好拿全国赛冠军么！”
邓畅愣了愣，这种逻辑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不过沉默了两秒后，他微微挑了下眉：“那对不起。”
虽然嘴上在道歉，但看他表情，明明他就是很愉快。
在嘲笑路西强词夺理的那种愉快。
路西：“……”
路西是个讲道理的人，主要是不讲道理他这会儿也翻不了盘了，他清了清嗓子，“没事，原谅你了，一块儿下楼吧？”
邓畅点点头。
这人没有嘲讽路西这句「原谅你了」，这是和哑巴做队友唯一令人高兴的事情。
他们一块儿下楼，因为就在二楼，短短的两折台阶，没有聊什么话。
在宿舍楼门口，他俩遇到了祝思白和另两个青年组的男生，五个人结伴往训练馆走。
——
天气很好，到训练馆时，陈岐坐在馆外的花坛边，给自己组的三个男单买好了早餐。
今天比赛就在家门口，不需要坐车前往场馆，所以时间很充裕，三个人在场馆外花园里的石桌边坐下，边吃饭，边听陈岐训话。
“邓畅注意步法的流畅度，后内四周用刃深点。国内赛不抓你用刃，但还是得注意。”
“路西胳膊放松，一定要放松，要不特别丑。后外四周要是摔了，千万别影响后面心态。”
两个运动员点头表示明白了。
“小白做捻转步刃踩好，注意速度，蹬冰再用力点。后外点冰连跳时候点冰一定使点儿劲，每次跳那高度你以为你贴地飞行呢？刃跳尽量别偷周，你每次都在被降组边缘蹦跶。勾手变刃的时候动作大点儿，现在做的跟后内点冰一样。还有旋转记得平刃，你那个蹲踞转结束的时候能跟开始差出去八米远。”
收到了十倍于两个同门师兄修改意见的祝思白：“……”
他只能默默大口吃包子掩饰自己眼角的泪水。
等到早饭吃完，祝思白的小心脏也碎成渣，远远看见包仲杰教练和林应素教练带着自己手底下的队员过来。
他们国家队的，还有帝都队的青年组选手，统一在这儿集合。
这次全国冠军赛，成年组加青年组，四个项目一共有300多人参加，算下来每个单项都是20多位选手——双人项目是20多组，其中国家队这边派了三个男单、四个女单、四对双人和两对冰舞，都在成年组。
青年组没有国家队，他们隶属于帝都地方队，队服也不一样。
几个教练寒暄一番，便一起去比赛馆，运动员们在候场区集结。三个省队的队员们都早到了，队服分别是黄色、天蓝色和浅绿色，站成三个鲜艳的方阵。
还有零星几个其他地方队的运动员，但加在一起不超过20个。
路西他们过来时，无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省队队员们望着路西他们红白拼色的国家队队服，满脸艳羡。
刚才在宿舍楼的第一面祝思白和他两个青年组的队友就露出了这种表情，他们看着路西和邓畅的衣服口水都快流下来，毕竟对于运动员来说，国家队和省队的含金量完全不一样。
平时风头被路西、邓畅甚至崔笑完全盖过的刘新宇这会儿倒是找到了存在感，因为他也穿着国家队战袍，收获了和两小只同样多的艳羡眼神，整个人得意的很。
候场等待时，大部分人都在简单热身，过了几分钟，有工作人员过来引导开幕式入场。
进场时省队选手排在后面，国家队选手站在第一方阵。
每个队伍都有旗手，国家队这边，是双人滑拿过冬奥会金牌那对选手中的女生负责举旗。
在激昂的进行曲声中，路西在邓畅边上，跟他一块儿走进场地，进馆时他抬头望，发现人居然都差不多坐满了。
“好多人啊！”路西惊讶地小声跟邓畅说，“往年都这么多人吗？”
“不是。”邓畅回答，“来看你的。”
路西更惊讶了，他将信将疑，来到首体之后他几乎不出门，也不上网，不太了解自己现在的状况。
倒是一旁的刘新宇听到路西这么问，气得翻了一个差点让自己撅过去的白眼。
——
邓畅说的没错，区区一个全国冠军赛，从没有这样座无虚席，这次票卖得这么好，确实是因为路西。
花滑是冷门项目，全国冠军赛还是一个连b级赛事都算不上的国内比赛，含金量相当低。
往年卖出去的票也就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还都是来看双人滑金牌组合，只不过国家队为了不赔本，强行把所有项目的票绑在一起卖了，单人项目的上座率能有1/5都不错。
但是今天开幕式就差不多坐满了。
连看门老大爷都能感觉出明显的不同：
往年全国比赛来的观众，进门时热烈讨论的都是「xx选手的某某连跳能不能成」「今年能不能有短节目过65的女单妹妹」这样很专业的内容。
而今年他听到的都有诸如「有没有男子双人滑啊？」“短节目和自由滑的区别是什么？”这样非常非常入门级的问题。
当然，还有最常听到的：“路西第几个出场？”“邓畅呢？”
只能说自媒体的力量无敌，这几天路西在dy、微博甚至某书上都快杀疯了，世青赛上他一身黑衣，冷着张俊俏小脸在冰面上滑行、跳跃以及赛后抱着观众送的玩具小熊甜甜笑着挥手的短视频依旧在热榜高位；
毕竟他是个长相极标致，冰下奶乖、冰上又很有范儿很酷的漂亮弟弟，更重要的，他还是世界冠军。
有顶级实力和顶级漂亮脸蛋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路西不但以近乎一己之力卖出了全国冠军赛的全部门票，甚至立刻有直播平台来买全国冠军赛的转播权——以前根本卖不出去。
而且此时此刻，微博上都还挂着#花样滑冰全国冠军赛##路西成年组首战#这样的热搜词条。
花滑队立刻抓住路西风头，做了营销，把队里稍微有点成绩的男单女单双人滑选手都推了出去，但他们并不擅长此道，效果就一般般。
除了已经很有名气的双人滑选手外，真正推出点热度的，也就邓畅一个，还多亏小邓那张脸抗住了360P超糊画质和神奇剪辑选的超远镜头，硬是让网友们从模糊轮廓中辨认出“哎这个弟弟好像也很不错诶！”
——
入场式与开幕致辞很快宣告结束，路西他们回到后场等待。
男单是第一个项目，路西是第一组登场，所以下了场他立刻开始换冰刀。
由少年组小选手们担任的冰童穿着统一制式的可爱考斯滕鱼贯上场，他们按照事先排练过的流程熟稔地卷起开幕式的地毯抬下场去，之后扫冰机登场。
扫冰机是维护冰面的机器，有点像大拖拉机，它缓慢行驶过冰面，车头的大刷子将水抹在冰面上，冰面再次冻结时之前的划痕便会被完全抹平，光洁如新。
这段时间大概15分钟，这期间其他项目的选手已经都被教练赶回陆地教室、训练馆或者住处练习，就剩下成年组男单这30个选手，在后台的候场区等待，今天短节目结束后，排名前24的选手将晋级明天的自由滑。
邓畅、刘新宇他们跟国家队教练坐在一起，路西没过去，因为他是第一组，马上就要上场了。
“第一组五分钟后上场热身！”助教拎着个喇叭冲进来，路西还有其他几个第一组登场的选手站起身，那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路西身上。
路西是整个全国冠军赛的期待点，他是新科世界冠军，但是青年组，所有人都想看看他在成年组还有没有青年组那么强，能不能跟邓畅平起平坐。
选手的登场顺序按照ISU积分排名，除了刚进成年组没有积分的路西之外，国家队另外两个参赛选手，邓畅、刘新宇都是最后一组出场。
第一组参赛选手积分最低，也就是纸面实力最弱，大部分是初次参赛，路西是世青赛冠军，实际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说实话，那些年轻选手们看路西还有他身上那件国家队队服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
路西抓紧时间又做了几组高抬腿，听到助教再次喊「第一组上场热身」时，陈岐作为主教练过来陪他一起去场边。
临出候场区前，路西回头看了眼，邓畅在看他，四目相对时，邓畅动作不太明显地冲他点了下头。
虽然其实现在所有人都在看路西，而且同教练组里的选手互相鼓励很正常，但邓小狗如此主动，路西还是莫名愉快了下。
——
比赛正式开始前，每组的六位选手登场，有6分钟的冰上热身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们要熟悉冰面、找冰感，另外现场会播报每位选手的姓名，也是给观众们一个熟悉选手的机会。
冰场的小门打开，选手鱼贯上冰。
镜头里路西跟在第一个登场的贺文博身后，穿着红白相间的训练服外套，俊俏的小脸冷冷淡淡。
其实现在馆里的很多观众看不太懂滑冰，但也能感觉到路西一上冰，蹬冰和滑行的步伐和别人相比，似乎更加轻盈。
路西的冰感很好，别人得绕场个一两圈，他是上冰溜达半圈就能开始练跳跃的那种。
今天的短节目一共配置三个跳跃，路西最担心的还是后外四周，所以上冰后，他转了半圈就加速，换成后压步，看好了身后没人，做了一个后外三周找感觉。
状态很好，起跳非常轻巧，落冰也完美，做得跟玩儿一样。
落冰时路西听见一阵掌声，不知道是不是给他的。
现场在一一播报每个登场选手的信息，路西又滑了两步，就听到在喊他：“2号选手，路西。”
比刚才热烈数倍的欢呼声响起，摄像头也向路西追过来。
路西冲着四面的观众席笑意盈盈地挥手行礼，眉眼舒展、笑容明丽，俨然一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乖巧少年。
他每转向一面，那个方向的观众都会极热情地回应他，他甚至在每个方向都看到了给他应援的条幅。
路西向观众们挥手，那些欢呼声像海潮一浪高过一浪。
这种感觉让路西很亢奋。
想滑冰。
想比赛。
想要把自己新练的跳跃，展示给所有人看。
——
国内最大直播平台蛋黄直播买了全国冠军赛的独家转播权，并且把比赛推到首页，现在直播间弹幕上全是关于路西的讨论。
-3lo很轻盈啊，这么看4lo有戏；
-首页点进来的，穿红白上衣那个弟弟是谁？
-路西路西路西；
-蛋黄还播体育比赛？？
6分钟热身时间结束，选手排队下场，只有第一个出场比赛的贺文博留在冰上。
贺文博脱下训练服外套，露出穿在里面的白衬衫，把训练服放回场边的主教练黄斌那里，又简单沟通后，他滑回场中，向四面观众致意，准备开始比赛。
贺文博眉目俊朗，高高的鼻梁有个小驼峰，白衬衫扎进裤腰，倒A廓形显出他肩宽腰窄的挺拔身材。
男孩儿个子蛮高，已经有178，这个身高会影响他作为男单选手的技术难度，但加上冰刀高度后达到了188的身高，看来真是非常帅气。
-花滑选手都长这个样子的吗？
-哥哥别滑冰了，来滑我吧；
-楼上的把裤子穿上！
——
因为是好兄弟的比赛，也是为了在比赛来临前放松下心情，路西在候场区边比划着手上动作，边从小电视里观看现场直播。
在教练们的联名要求下，助教配合地关闭了弹幕，给选手们看纯净版。
场馆内，报幕员声音响起。
“1号选手贺文博，来自H省代表队。”
贺文博在场中行礼致意，随后站定，摆好自己的开场动作。
“短节目开始。”
「叮」的一声轻响。
三秒后，音乐响起，贺文博抬高左手，眼睛望向指尖，身体舒展开来，绅士地滑出。
贺文博短节目选择的是一首经典的探戈舞曲，白衬衫、黑色长裤、高大俊朗的外表与探戈舞曲一起，营造出一种宛如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美妙氛围。
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刚刚升入成年组的选手，登场惊艳归惊艳，要路西客观评价，他实际水平在放到全国冠军赛来，确实不够突出。
贺文博的三个跳跃配置是3lz（勾手三周）、3T+3T（后外点冰三周接后外点冰三周）以及2A（两周半），简单来说可以看做每个跳跃都比路西少了一圈。
虽然他顶住了压力，发挥的很不错，所有跳跃全部干净利落地完成，但这套节目配置本身就拿不到多高的分数。
最后贺文博的短节目得分是62.20，刷新了自己的赛季最好成绩。
这不算一个理想的分数，横向对比的话，路西在世青赛上短节目得分是81.50，但对于贺文博而言，只要每一次比赛都发挥出自己的顶尖水平，同样是种超越。
结束表演致谢时，观众给贺文博扔了很多毛绒玩具，向冰面扔毛绒玩具是对选手表达喜爱的方式。
不过，贺文博得到的玩具明显比预想中多，镜头里男生都愣住了，现场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
大概是因为第一个登场，观众总是更热情慷慨，也因为贺文博确实有张非常招人喜欢的，阳光大男孩儿的脸。
——毕竟花样滑冰嘛，看脸的运动，看脸的观众。
不过毛绒玩具的插曲路西并没看到，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准备登场。
站在候场区门口，刚好遇见正跟贺文博一起往后台走的黄斌，迎面而过时，黄斌拍了把路西肩膀：“小西，加油！”
贺文博也冲着路西挥了下自己刚捡的毛绒兔子，“加油！”
路西回头一笑，“那当然。”
站在自动门前，路西最后深呼吸了一次，玻璃门打开，他昂头挺胸走进去。
冰场上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观众席骤然响起高了一度的欢呼声。
——
熟悉的隐隐兴奋又在血液里跳动起来，路西很喜欢在万众瞩目下表演的感觉。
他上冰滑了小半圈，回到陈岐面前，脱下训练服外套递到陈岐手里。
训练服外套之下，那件蓝白相间，领口和后背都开得略有点深，因而完美勾勒出路西修长纤细的肩颈、手臂乃至肩胛骨线条的考斯滕上衣让现场又是一阵尖叫。
像是为了回应观众的反应，路西抬头笑了笑，那明显是一个美貌而自知，因此给点甜头，好让众人更为他倾倒的微笑。
之后他向着观众席行礼，像个乖巧的娃娃，衣袖上海藻似的荷叶边轻摇，眼尾那点小痣晃得惑人。
报幕员似乎都被他的美貌蛊惑，声音带上些许温和。
“2号选手路西，来自国家代表队。”
“短节目开始。”
——
路西这套短节目配乐由动画电影《天空之城》的两首背景音乐拼接而成，分别是展现瑰丽壮阔的云上城市图景的《天空之城》，以及描绘梦幻、纯洁、带有淡淡愁绪的初恋情感的《月光下的云海》。
与配乐相呼应，他身上这件考斯滕配色是浅蓝与白色渐变，如同梦幻般的天空。
海藻般的荷叶边挂在袖边和衣襟，宛如丝丝缕缕漂浮的云海。
但偏偏这件上衣在唯美之余又做得有一点小性感，领口开了个小V，后背同样有大片的露背，袖子侧边则有镂空。
虽然实际上这种镂空和V领只不过是改成了肤色布料，选手裹得还是很严实，但肤色布料总是更薄透些。
视线一晃过去，衣服勾勒出少年纤瘦挺拔的身体线条，修长肩颈与纤瘦的肩胛骨足以叫人感到那极致的纯洁，以及纯洁之外若隐若现、并不自知的引诱。
——
叮咚木琴声中，加入号角浑厚的音色，如同在城池之外缓缓铺开，引觐见者登上台阶的绒毯。
路西以右脚为支点，身体重心向后，圆规似的旋转半周。
随后，伴着木琴的转音，他脚下一个小跳步，轻盈地起身。
这种简单的步法不会被计入难度，但流畅复杂的衔接可以为路西挣到更多表现力分数，体态轻盈的跳步即使是外行人来看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活泼。
这种编排更适合年纪小一点的孩子，成年组男选手来做很容易显得油腻，但路西身材瘦，又刚刚好不善于做表情，干脆不做表情，反倒不会过于浮夸。
如同在睡梦中得到感召，因而惊醒的天使。
——还得是因为睡蒙了有点起床气，所以脸上没啥表情，反而显得更纯稚无瑕的天使。
陈岐看现场观众的反应就觉得，这段开场估计又要上热搜了。
但多好看的开场都不过是个开场，花样滑冰技术难度才是重头。
一个八拍的舞蹈动作后，路西加速滑行。
——
现场观众有一大半是在社交媒体上刷到路西，刚好冠军赛的票又便宜，为了看看小帅哥顺路过来一趟。
但也有为数不少的真冰迷，他们有的来到现场，有的坐在直播前，迫不及待想看看路西这位青年组新科世界冠军，在成年组到底什么水平，也想知道我国是不是真要有一对儿双子星。
外行观众看个热闹，内行的冰迷们则是真看门道。
之前在视频里镜头离得很近，所以看不分明，现在观众从全景视角看来，再加上有前面贺文博对比，路西的滑速优势就非常明显，他的身影飞掠过冰面，像天空中优美的惊鸿。
这样高的滑速，熟悉花滑的观众都知道，第一个跳跃要来了。
路西后压步绕场1/4周，随后从场中直插另一端，这段路滑的是直线，但加了复杂的结环步进入。
直到过了半场，路西做个前外转三，转为向后滑行，进入起跳前最后的助滑。
右脚做轴心脚，重心向后，起跳前肩膀微向左拧，手上有个极小的顿挫，后外刃在同一时间踩死，发力起跳！
跳跃高而远，轻盈地转足四周。
直到这里都是一个完美的后外四周跳。
然而，毕竟是一天中第一个四周跳，又是路西最不擅长的跳跃，这个从起跳到滞空都完美的后外四周在落冰时终归出了问题。
落地时，路西脚下一软，人直接向后摔了出去！
现场一片惊呼，不过懂行的都知道这一跤摔得不重。
路西借着惯性翻身站起，完全没有被打乱节奏，轻巧地继续滑出。
小段衔接动作后，来到冰场另一端，路西做了个外刃大一字滑行，滑行结束后他把前外刃压满，没有任何助滑，直接向前起跳。
这种步法后直接起跳的进入动作，因为没有蹬冰加速，效果类似于干拔，自然也会得到一些加分。
空中旋转三周半，路西轻盈落冰，像一片落入天穹的云。
干净利落的3A。
现场一片掌声，场边，陈岐松了口气。
路西的4lo摔倒在他预料之中，小孩现在的后外四周成功率依然只有50%左右，更别说第二个登场，状态肯定没有到最好。
陈岐担心的是开场第一个单跳失误会影响路西后续动作的状态，但这个3A完成得很好，甚至连进入难度都没有降，说明路西没有被那个失误影响到。
——
还剩下一个跳跃，安排在短节目后半段，中间的将近一分钟时间是步法和滑行。
路西伸展开手臂，在激昂的乐曲声中做出内勾、外勾、乔克塔等多种难度步法组合而成的接续步。
花滑观众一般更了解跳跃和滑行，步法则不是那么容易看懂，但陈岐作为专业教练很清楚，路西的步法是轻轻松松就能定到最高等级4级，并且基本拿满分的水平。
虽然步法不是最重要的得分点，但这种「这个领域永不失分」的感觉还是让人非常放心。
随着乐曲从《天空之城》转入《月光下的云海》，节奏变得舒缓，路西在冰场正中站下，左脚点冰为轴，原地旋转几圈，仿佛天使在云层中短暂的彷徨。
又是轻盈随意的一组小步法，而后，随着配乐来到最令人耳熟能详的乐段，路西双手展开，上体前倾，做了花滑最经典——虽然已经不是必选动作——的燕式滑行。
男选手年纪大些软开度会显著下降，但现在路西做燕式滑行时浮腿还可以像女选手一样开到150度左右，衣袖下的飘带随着滑行凛凛飞舞，少年真的就像滑翔在云层中的雨燕，轻灵而美妙。
——
陈岐只想说，黄斌教练在因材施教的节目编排这方面真是很有天赋。
黄斌很清楚路西在表现力方面的唯一强项：他那张既可以饰演出纯洁、也可以饰演出冷淡的极致完美无瑕的脸。
所以短节目和自由滑，黄斌刚好从这两个角度展现了路西的气质。
短节目的音乐节奏梦幻而舒缓，观众很容易被代入其中情绪，如同徜徉在梦境中。
慢节奏让路西可以少做些手部动作，每一个动作的线条被拉长后都不会那么僵硬，裁判可以更多聚焦于他漂亮的脸和服装。
而且脚下繁复细碎的小步法与简单的手部动作对比，更能凸显出他滑行的优势。
可以说是极致的扬长避短。
不过赞赏黄斌的能力是一回事，陈岐自己并不赞同这种取巧的编排方法，路西要想成为顶级选手，不可以只有纯和冷这两条戏路。
而且就算只扮演天使和奶酷杀手，也可以加入悲悯、疯狂、病态等诸多情绪，陈岐已经准备好下赛季开始给路西做艺术感知和表现力方面的强化。
——
思索间，表演来到收尾，后半程的跳跃有1.1倍加分.，但考虑到路西的体力，陈岐只在后半程放了他分值最高的连跳，4T+3Lo，后外点冰四周接后外三周。
起跳时陈岐屏住呼吸，但路西明显渐入佳境，根本没有让他担忧，这组连跳完成的非常完美，落冰动作轻盈流畅。
三座跳跃的大山全部翻过，看着路西漂亮的落冰，陈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在场边为路西鼓起了掌。
最后一组跳跃完成后，是联合旋转，天使在梦境中苏醒又归于梦境，献上一场纯洁而梦幻的表演。
演出结束，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毛绒玩具像雨一样落下来，小冰童们进场捡了五个来回，路西冲着四面做了各三次致礼，欢呼声才算平息。
直播平台的弹幕看不懂花滑的门道，只能感叹「转了好多圈」「长得好可爱」以及「扔了好多玩具」。
冰迷论坛里，短节目分数还没出，网友已经热烈讨论起来。
-路西4Lo还是没成诶；
-但是足周了，而且姿态很好，自由滑可以期待一下；
-4T+3lo，连跳真的狠；
-说实话，我转粉了，有实力的；
-这套应该有85+吧，4Lo不摔冲90都有可能；
——
路西坐在等分区，左手边摆着一个巨大毛绒狗，因为自己最喜欢的毛绒玩偶崽崽是只小狗，所以路西对小狗玩偶的感情都更深些。
陈岐坐在他旁边，对路西这套节目的完成度总体满意，虽然后外四周摔了，但其他动作都挺好，艺术表现力也不错。
等待出分的时间，陈岐问路西：“感觉怎么样？”
“还凑合，后外四周没跳好。”路西说。
“可以了。”陈岐拍拍他肩，“短节目前二是稳的，刘新宇没有4+3的连跳，滑破大天也跳不过你。”
路西点了点头，摆弄着毛绒狗的大耳朵：“他本来也不是我对手啊。”
陈岐：“……”
好在这边只有摄像头，收音基本是0，要不陈岐下次在等分区，非得把小狂人嘴巴缝上不可。
最后路西的短节目得分是86.12，创下个人历史最高分。
这成绩其实有点虚高，国内赛打分一般都比较松些，但所有人都水就等于所有人都不水，所以也不过分。
懂行的观众热烈鼓掌，不懂行的观众虽然不知道86+的短节目得分是什么水平，但看实时计分板也能看到他比贺文博多了快25分。
路西比完之后就没再回候场区，虽然挺想去招邓畅的，但是比赛之前，他觉得自己还是别做这种事儿，免得到时候邓畅没比过他，他还要思考是不是因为自己招了别人的问题。
所以路西跑去另一片休息区，跟崔笑一块儿，继续看剩下的比赛。
——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后面几组的男单选手轮流上场。
要知道国内赛的竞技强度跟国际赛差了很多，在路西和邓畅来国家队前，全国冠军去世界赛场也就排在十几位，更别说省队这些小选手。
这一个多小时里，摔跤、跳空、双足落冰，各种辣眼睛失误比比皆是，能有一个四周跳都很不错。
一直到刘新宇和邓畅上场前，除了路西之外，全场最高的短节目得分是73.44。
新观众们就算看不懂花滑，也能看得懂分数，分得出好坏，这会儿，直播平台的弹幕已经在热烈讨论。
-26个人挤在58到73这个区间，路西一个人86，这是断层吊打吧？
-怪不得他是国家队的，就是不一样。
-一开始还以为摔倒很菜，后来发现他好像比别人多转一圈？
-滑起来的感觉就不一样，路西好轻盈；
-期待另外两个国家队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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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其他队伍的选手都登场完毕，红白拼色的队服再次出现在冰场上，这一次是刘新宇。
刘新宇发挥也还可以，但是本身难度打不过，就算路西失误了一个单跳，刘新宇配置里面少一个四周连跳，也不是路西对手，最后他拿了81.05，暂居第二。
路西懒洋洋把刘新宇短节目看完，像打盹的猫。
直到又一个穿国家队队服的身影出现在冰场上，直播间里都能听到突然高起的欢呼声。
镜头扫过场上年轻运动员的脸，迎合短节目《飞天》主题而点在眉心的红痣和贴在眼下的闪闪金箔，为那张清冷英俊的相貌平添几分妖异的艳丽。
路西这才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人瞬间有了精神，眼睛亮闪闪地盯着电视。
“邓畅来了哦。”崔笑看他一眼，笑笑说道。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规则是短节目只有最后一个跳跃、自由滑只有最后三个跳跃有后半段的1.1倍系数加成，但文中时间线的2017年还没实施这条规则，所以暂时当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