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然高兴的是, 自己受到妖族的认可；难过的是，受到认可的是「岳关山」，而非程越然。
此时, 他忍不住想, 若是自己没有被那五人两魔害死, 那该有多好, 可以不用盗取别人的名号活着，可以堂堂正正地报出自己的姓名——程越然。
但现在一切想法都如梦幻泡影, 转瞬即逝。
他只能以「岳关山」的名号活着，以「岳关山」的身份来接受别人的赞颂。
他想好了，等到他恢复到大乘期圆满, 他就告诉别人自己就是程越然。
他也想好了，除了戚亦然，其他想要他死的人与魔, 他都不想再搭理。
欢呼持久不断, 知道所有妖族都喊得喉咙沙哑后，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 已经太阳高悬。
程越然站在祭坛中央，妖族的凤凰图腾之上，在白日之中，接受妖族的欢呼。
直到欢呼声逐渐变小，他才继续传音：“我们投票决定, 要不要惩罚举行妖族千年大祭的妖族。”
“还能这样？我也能参与决策了吗？”小妖们不可置信，欣喜若狂。
“我要杀妖的詹远和各族族长付出生命的代价！”有妖族愤慨万分。
“大家同意这个决定吗？”程越然再次传声问。
“同意！”
“同意！”
“同意！”
在齐齐的同意声中, 偶尔也夹杂了几声不同意, 但这寥寥几声不同意, 被滔天的同意声给淹没。
“既然大家同意, 那么我和张雅宁会制作一个阵法，大家只要报出同意或者不同意，就会被计算在内，只有第一声才作数，大家明白了吗？”程越然说出规则。
“明白了！”
接下来，程越然给张雅宁投了个眼神，之间对方点了点头，两人便很快商量好阵法的奠基七律，开始在茗山周围布置起来。
灵力流泻成奠基七律，奠基七律又根据其自身特性衍生出更多的千千万万律。
直到傍晚，这个计数的阵法才得以完成。
“好了，现在大家可说出同意或者不同意了。”程越然宣布。
众妖等在哪里，头一次有机会处决大妖，他们都很兴奋，即便等了一下午也没有怨言。
等到程越然宣布之后，他们纷纷开始喊出「同意」和「不同意」。
很快，小妖们都喊完。
在半空中出现两行字，一行是「同意者三十二万八千七百六十三妖」，一行是「不同意者三百二十四妖」。
“少数服从多数。”程越然传声道，“既然绝大部分妖族认为该惩戒参加过上次千年大祭，和即将参加这届千年大祭的大妖，那么我们就来决策，究竟该怎么处罚他们。”
“杀死他们！”
“囚禁他们！”
“……”
各种建议纷至沓来，程越然都有些听不过来了。
“这样吧，我们回到小鹊山，毕竟詹远和各族族长都在哪里。我们先去问明白，妖族大祭是如何举行的，再做决定，可以吗？”
“可以！”小妖们现在对程越然信任非常。
这次程越然没有坐戚亦然的枯木龙吟，而是自己御剑，缓缓地跟在泱泱妖族后面。
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妖族们见程越然没有领头，而是跟在后面，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从茗山赶往小鹊山，花费了几个时辰，到了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明亮的光芒洒落在万人坑边的各大族长身上，他们都不能动弹。从前他们有多高傲，现在他们就有多低微。
“我们要怎么处置他们？”经过这一番，就连钟离浩广也不由自主地听取程越然的建议。
“先让詹远将妖族千年大祭的过程描述一下。”
程越然走到詹远身前，低头望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对方，说道：“我们已经破解茗山阵法，解救了被困在旗帜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现在经过投票，妖族决定惩罚你们。”
“那便惩罚吧……”詹远呵呵地笑着，想要显得自己不惧生死，可是因为声音低哑，反倒显得尤为凄惨。
“惩罚也要按照你们犯罪的程度来，你先说说看，上届妖族千年大祭是如何举行的。”程越然明明知道，但非要让詹远自己说出来，这样方可让妖族信服。
“旗帜中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小妖都是我防凤凰火烧死的，我一个人抵命恐怕不够吧？”詹远捂着胸口，缓缓道。
他说话的时候，程越然运用灵力将他的话传了出去。
众妖族听见他的话，同仇敌忾：“烧死他！也烧死围观的其他大妖族长！”
詹远充耳不闻，捂着胸口，不顾汩汩渗血的伤口，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我筹谋千年，千年之前被明月真人发现，设计杀死了他。如今又被他的徒孙发现，看来是因果报应啊……”
“天理昭彰。”程越然看着昔日的挚交好友，竟然是这么个坏事做绝的妖族，心中厌恶非常。
“只是我绝不相信，你知道妖族千年大祭的事，是由明月真人告知的。”詹远最后一点不服输，“你能告诉我，究竟是哪位高人指点你……”
说着，他将目光放在程越然身后的戚亦然身上：“是无双庄主吗？”
“不。”程越然从储物袋中掏出画像，“就是明月真人的游魂入梦告诉我的。”
詹远看着这幅画像，笑声嘶哑：“没想到，当初我一念之差，竟然造就了我今日的败局……我当初就不应该念在明月真人救助过不少妖族，就保存他剩下的游魂，我应该将他最后的一缕游魂也打得灰飞烟灭……”
程越然听到这段话，彻底心凉。
詹远非但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倒认为是当初没有做得天衣无缝，是当初的一念之善才导致了他的失败。
这让程越然连最后的一缕怜悯之心也消失殆尽。
“既然众妖族都说要烧死你，我也不能保你，你一路走好！”程越然冷笑着说。
说完，他就转身面向众妖族：“谁愿意来烧死詹远？”
看在詹远是自己昔日好友的份上，程越然不愿自己动手。
立马有妖族站了出来：“我来！”
这次站出来的是一只火灵兽，她的修为只有元婴期，本来要杀死合体期圆满的詹远，是天方夜谭；但现在詹远受制于人，身受重伤，她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
“好！”程越然立马答应。
火灵兽从妖族中走了出来，走进万人坑，化为原形，通体长毛血红，看起来柔顺丝滑。
她张开嘴巴，火焰从嘴里冒出，烧灼着詹远。
但詹远身上穿的都是天级法器，元婴级别的火灵兽的火焰并不能直接伤到她。
这时候，又有分神期的赤焰鸟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同计新瑶一起惩罚詹远！”
“好。”程越然让他上前。
分神期和合体期只差了一个大境界，有了分神期的赤焰鸟的帮助，詹远虽然仍然不受火焰伤害，但身上的温度已经有些升高了。
“我们也愿意！”
所有火系属性的妖族都纷纷上前，一同朝着詹远喷火。
这位昔日德高望重的白鹤妖詹远，统领所有妖族的大妖，人妖联盟的盟主之一，眼下正在被他统领过的妖族制裁。
虽然朝他喷火的妖族最高修为才分神后期，但是妖多力量大，在几千只火系妖族的火力下，詹远身上的天级法器逐渐失去效用。
只见他身上那件褐色的法袍开始星星点点地燃起火焰，头上的发冠也开始融化。
“这就是当初被我烧死的小妖，临死前感受到的滋味吗？”詹远嘴角含笑，到了临死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落入下风。
说话间，他身上的法袍、发冠、衣带、裤子和靴子都化为灰烬。
火焰终于灼烧起他的身体。
他捂着胸口，直挺挺地站在万人坑上，面带微笑，好像不是在面临死亡，而是在和旧友重逢。
很快，他的躯壳被烧坐灰飞，在夜风中飞扬。
他的灵魂在被烧灼的时候，也没有发出惨叫，而是安详万分。
不多时，他的灵魂也被烧光，无法再轮回转世。
程越然看着詹远，心想：“我终究还是给你留了面子，没有问你万人坑的事，我知道那些人都是你杀死的……只是没有想到，你想栽赃嫁祸到我头上……”
詹远的事情处理完毕，程越然收回心思，沉静道：“剩下参与过上届妖族千年大祭的妖族族长该怎么处理？”
“一律烧死！和詹远一样！”有妖族率先大喊传音。
其余妖族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烧死！烧死！”
首先面临处罚的就是赤焰鸟族长。
众妖族看到他光溜溜的模样，纷纷笑出声来。
“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就是不可以拿我的尊严来取笑我！”赤焰鸟族长王琦眼眶通红。
小妖们可不管他说的话，笑得更加大声了。
“断了一根翅膀，浑身没毛的赤焰鸟，这我还是头一回见！”
“够了！”程越然听不下去，“赶快执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