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错位求生>第154章 画笔

  “你们开枪啊!杀了我, 一切就都结束了!”

  宋舟疾步跑进医院,已经到场的警员正在疏散聚集扎堆的民众,以防高空坠落伤人。

  消防已经赶到现场,救生气垫正在充气中。

  见宋队来了, 消防队长上前打招呼, “宋队, 事发楼层较高,救援气垫充好需要一点时间, 我们的人已经上楼,准备从天台降落,需要你们帮忙稳一下跳楼者的情绪。”

  宋舟抬头向上看, 只见秦安然拉着耿昊站在窗边, 谨慎地用窗帘挡着自己的后背, 随时要跳下来。

  “好,我现在上去!”他的话音落下,径直跑向电梯上楼。

  警员的枪口想要对准秦安然,但她拉着耿昊挡在身前,如果要打中秦安然,耿昊势必要受伤。

  或许秦安然的目的就是想拉着耿昊一起死。

  “你们警察就这点能耐, 不敢开枪?”秦安然手里握着的刀抵在耿昊的脖子上, 划出一条血痕。

  她看了一眼楼下,气垫马上就要充好, 届时她和耿昊就死不成了。

  她明白自己做了这些事逃不掉,也知道耿昊落入警察的手里死不了,所以她不甘心, 必须要在警察抓住她之前, 杀了耿昊。

  等耿昊出了院, 就会被马上带进警局,她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她这次威胁护士偷偷进入病房的行为,是很冒险,但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早在25年前,她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报仇还怨就是支撑她活到今天的动力。

  只要能杀了这些恶人,她随时可以死。

  “秦安然!”宋舟跑进病房,见秦安然又后退一步,已经坐上了窗台,马上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往前,“秦小姐,我们可以聊聊吗?”

  “没什么好聊的,要么开枪把我和耿昊都杀了,要么我自己动手。”秦安然发下最后通牒。

  宋舟斜靠在病床床栏上,语气平缓地说道:“秦小姐,警方正在追查你母亲的案子,还有一些证据没有补全,如果你今天就这么死了,导致一些真相被埋没,你甘心吗?”

  他看得出来,秦安然在等,如果她带着十成十的杀意来,早在抓住耿昊的第一时间就会做出举措,何必等到消防大队赶到?

  宋舟听到耳机里传来消防队队长的通知,楼下的救生气垫已充气完毕,天台的消防员随时准备迫降,从住院部大楼外,把人拽住。

  总而言之,秦安然现在最危险的就是她手里的刀。

  如果他们明抢,很难保证秦安然不会鱼死网破。耿昊是有罪,但在法律没有给出最终审判之前,警方必须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狙击手已就位。队长,秦安然用窗帘挡着视线,我看不见她手的位置。”

  耳机里传出冷静的女声,宋舟转头看向秦安然身后的窗帘,他必须要帮狙击手找到靶心。

  “废物!都是废物!”秦安然暗骂一声,随即看向宋舟,质问道,“你们还要查什么?我母亲就是被秦垣杀的,是秦垣和张巍把我母亲封进了石膏,我亲眼看到的!”

  她送走弟弟后,想回家待一会,结果亲眼看见自己生父的所作所为。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抔白泥盖住了母亲的脸,而杀人者没有任何愧疚。

  她试过向外求助,也知道警方一直想在耀明集团安插线人,可秦垣和那些恶人严防死守着,一致对外。

  她等了很久,外面的人却怎么都进不来。

  弑母之仇,她必须要报。如果无法从外面攻破,那就从内部瓦解,反正她不介意背上杀父的罪名。

  宋舟眼帘微垂,在心中盘算,他向秦安然的右手看了一眼,缓声说:“其实就差一部分了,法医在你母亲的尸骨上发现了一些骨折痕迹,比如小腿腓骨、颅骨,还有她的手臂尺骨,我们需要查清楚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其实不尽然,这些伤路南怀已经给出鉴定报告,都是非自身的陈年旧伤。

  他这么做只是想让秦安然对伤痛感同身受。

  宋舟没有停下来,继续说:“所有人都知道,作为一名画家,手尤为重要。在发生骨折后,她治疗不及时,出现了增生。我有战友受过这样的伤,他说每到阴雨天,手臂就会发酸发胀,疼得厉害,日夜无法安睡。别说像你这样拿刀,她连拿笔都拿不稳了。”

  “妈……”秦安然紧咬牙关,双眼发红,紧握着刀的手隐隐发颤。

  她是见过的,母亲曾经想重拾画笔,回到自己原来的轨道。

  可母亲拿着笔的手不停颤抖,一步错步步错,她再也回不去了。

  在那一瞬间,她仿佛也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突然没了什么力气,想放低一些缓缓。

  倏地一声枪响出现,子弹撕破长空,穿透阻挡视线的窗帘,精准打中秦安然的手肘。

  秦安然吃痛地喊出了声,手上顿时没了力气抓不住刀,水果刀应声落地。

  消防员迅速迫降至病房楼层,将秦安然和耿昊往病房里推。

  宋舟立即上前将秦安然扣住,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对病房外喊道:“医生!”

  “放开我!”秦安然大喊,即使手上的血不断往外冒,她依旧没有放弃挣扎,死死盯着耿昊,眼里满是不甘心。

  耿昊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感受到秦安然的眼神,他对着秦安然跪下磕头,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当年秦安然主动勾搭冯孝的时候,他们讥讽秦安然和她妈一样不知廉耻,所以……伤害秦安然的,也有他一个。

  “弟弟,别看……你走……你走啊!”

  被不断欺辱,秦安然的双眼早已麻木,只有看向她弟弟的时候,仍有余温,她用尽全身力气,希望弟弟离开这里。

  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像冯孝还有机会染指她弟。

  她答应妈妈要保护好弟弟的,她没有食言。

  冯孝和易鑫下手最狠,用皮带不断抽打她,抓扯着她的头发。

  她好疼,好疼啊!

  再次想起过往的残忍回忆,秦安然没有回应耿昊的道歉。她不够良善,不想接受,不愿化解。

  医生以最快速度赶到病房,为秦安然止住了血,带回无菌室清创,警方寸步不离地盯着。

  宋舟拉开窗帘,看向对楼天台的辛映,竖起大拇指示意行动成功。

  辛映也示意回应,卸掉狙击枪,一脸平静地走下楼。她是特种部队狙击手退役,身上虽然有伤,但这点距离对她来说再轻松不过了。

  警方在医院后门的空地上找到了那辆许久未归还租车行的黑车,打开后备箱发现一把带血的电锯。

  林越先将做好伤口处理的耿昊带回警局,宋舟在无菌室门口等待,直到警员押着秦安然走了出来。

  宋舟拿着刚从车里拿来的外套,包裹住了秦安然被铐住的双手,保留她的尊严。

  他轻声道:“虽然无法对过世的人提起诉讼,但警方依旧会为你的母亲查清楚真相。但是秦安然,你还是做错了,那些做了错事的人应该长长久久地感到耻辱,他们需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活着比死了更煎熬。”

  法律不是用来禁锢一个人的,它是用来保护公民权益的。如今的人们手里拿着的武器不应该是刀枪剑戟,而是法律。

  本还在挣扎的秦安然闻声垂下了头,再没了旁的动作,跟着警察向医院门口走。

  听到警车回来的声音,江昔言带着刚打印出来的报告走出物证科。

  宋舟的肃然在看到江昔言时,骤然化解,他微笑着上前,问道:“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江昔言将手里的报告递给宋舟,“我们科室紧赶慢赶,基本都做出来了。”

  他的语调轻扬,如邀功一般。

  宋舟看了一眼旁人,偷偷抓住江昔言的手,在手心揉搓。

  “在卢孟月故宅沙发底下发现的那架手机,上面的血迹是秦垣的。”宋舟念道。

  江昔言颔首,补充道:“我让苏警官看过了,手机打不开只是没电了,充上电开机后,发现秦垣确实收到过两条彩信,一张是烁星那个包间的照片,另一张和我们在地毯下面找到的那封举报信一致,应该是复印件。”

  宋舟闻言点头,随即询问:“之前不是说举报信上还有笔迹吗?卢孟月是抄了几份吧!”

  “能拓印出来完整内容的,大致还有两封信,就在下面两页。”江昔言眼神示意。

  宋舟看了一眼自己握着江昔言的手,“忙着呢,帮我翻。”

  “幼稚。”江昔言无奈地低笑一声,很是配合地给宋舟翻页,“给秦垣发短信的号码也和店铺预订包间的号码核对过了,是同一个,都是秦安然的。”

  他说着,翻到了下一页,“故宅地毯上的血迹确实来自秦垣,我们在黑车后备箱发现的电锯上采集了血液样本,DNA和冯孝对得上。”

  “我这么着急找你,是还有一件事。”江昔言翻开了最后两页,“我之前从秦家带回来的指纹和头发有眉目了。我在头发上找到了毛囊,是晏余的,至于指纹暂时还没有头绪。”

  “也就是说,晏余确实和秦延有关系。”宋舟蹙眉,“我现在就让人把秦延带回来。”

  “嗯。”江昔言点头。

  离开前,宋舟轻揉着江昔言的手腕,缓解他的酸痛,“江警官做得不错,辛苦了。”

  “宋队也辛苦了。”江昔言按住了宋舟的手,宋舟不比他轻松,还有伤在身,却没时间歇下来。

  他向审讯室望了一眼,“林副队好像在等你。”

  “我过去了。”宋舟颔首,见物证科的技术员像是要找江昔言,“你也去忙吧。”

  两人相视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战场。

  秦安然坐在椅子上,脸上毫无血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警察,承认所有罪责。

  “何友铭、关皓玟、易鑫、张巍、冯孝全都是我杀的,秦垣也是我杀的,安排炸|死耿昊的人,也是我。”

  宋舟嘱意警员给秦安然倒一杯温水,不解问:“为什么是两枚炸|弹?”

  秦安然:“我知道你们盯着我,一颗炸|弹不保|险,所以我藏起来一颗,保证我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宋舟捋了一遍:“也就是说,四个月前你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将人封在石膏中,送去了画室。你出国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也是去找季理的,你想让他帮忙制造炸|弹。”

  秦安然噤声,许久才说道:“对,是我去找季理的,我利用他的愧疚胁迫他,让他帮我做东西。所有的罪,我都认了。宋队,希望你在医院说的话有效,你会帮我查到母亲死亡的真相。”

  宋舟很是肯定地回答:“目前证据已经基本集齐,之后会呈递上级,进行公示。我许诺过的,决不食言。”

  秦安然被带出审讯室时,季理刚从拘留室出来,准备移交看守所,等待法院审判。

  在看到秦安然时,季理满眼的高兴,忘记自己如今已是阶下囚,但他注意到秦安然手臂受了伤,心疼问道:“疼吗?”

  秦安然紧皱眉头,恶声道:“我疼不疼关你什么事?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别自作多情关心我了!离我远点。”

  季理明白秦安然的意思,但他坚定地摇头说道:“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你……”秦安然愤然,她明明已经暗示季理了,他怎么就看不懂。

  如今她已经累罪加身,不介意再多背一个,季理何必再搅和进来?

  季理笑了笑,“我一直都是这么和警察说的,不是你指使,是我自愿做的。安然,二十五年前我逃了,这次我不想再逃了。”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秦安然的声音颤抖着。

  “我明白。”季理回答得不假思索,“但是安然,我还是很喜欢你,我舍不得。”

  秦安然眼含着泪水,笑出了声,“傻子。”

  目送着季理走远,秦安然不忍地闭上眼。都是因为她,才把季理牵扯进来的,可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如此狠心。

  为了达成心愿,她连自己都可以舍弃。

  秦安然见警局门口出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表情愕然,紧盯着自己的弟弟走近,“你怎么?”

  “请保留安全距离。”警员提醒秦延。

  秦延双手插着口袋,并不为被警察传召而感到紧张。

  押着秦安然的警员再次示意她往拘留室走,“秦安然,别逗留。”

  秦安然被押走前,看着秦延突然诡秘一笑,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