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敌国Omega太子带球跑啦>第56章 尖刺玫瑰·审讯

  “你可以保证吗?”朝音仰起头, 直视暨悯,质问道。

  暨悯心脏突突地跳,又气又急, 但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辩驳。

  他清醒和半昏迷的时候一直守口如瓶, 无论再饿再渴, 就算是疼到难以忍受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说什么,为的就是不让朝音会被突如其来的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我可以。”暨悯眼神坦荡, 毫不心虚。

  “我不信你。”朝音毫不动容。

  “我没必要欺骗你。”

  “也许,”朝音将那封信递给暨悯,“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让虫族心甘情愿把你送回来的?”

  朝音的眼里没有爱恨,像审讯犯人一般审讯暨悯, 他高高在上, 字里行间都是质疑。

  暨悯努力活着回来,目的就是为了见到朝音,他没想过用苦难邀功,但也没想过, 朝音会厉声质问他,信任全无。

  “庄瑞是人类, 可他已经融入虫族几十年了,他的立场值得商榷。也许他会出于同族的怜悯,将你送走,可问题是, 庄全会想不到这一层吗?”

  “他对庄瑞的行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音用手指戳着暨悯的肩膀,“难道不就是为了送你回来向我示威吗?”

  “我对你有盟友之间的信任, 但你真的可以保证,你在失去自主意识以后,没有对敌军吐露我方任何情报信息吗?”

  朝音许久没有情绪激动地说话了。

  准确来说,本来除了暨悯和朝柠,这世上也很难有人能够勾动他的情绪了。他的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暨悯是值得相信的,他不会再做出迫害他的事。

  可他要对他的子民负责,不能凭借直觉就去信任一个从敌军阵营逃回来的人,即使对方在半月前还是值得托付信任的盟友。

  “你可以吗?”朝音最后问道。

  暨悯坐回椅子上,他手里捏着那封信,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可以。”

  “我受过完整的反审讯训练,在训练过程中打过很多次不同种类的审讯药剂,可以保证,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吐露我不想吐露的东西。”暨悯斩钉截铁地答道。

  反审讯训练痛苦到他都快想不起来了,他肩负着帝国的重担,又要去战争前线,他必须要对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部守口如瓶。

  除了药剂以外,最原始的刑审他也尝试过,鞭子、烙铁,反正星际时代的医疗技术能把一个生死垂危的人抢救回来,所以他母后的训练指导只有一条:只要不死,就往死里训。

  除去精神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不断被幻觉刺激的痛苦,双重痛苦施压下,他都想直接放弃这条生命——就算他死了,二十年以后,他母后依然能找到一个新的Alpha继承帝国。

  可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带着对敌军浓烈的恨和凌驾一切的决心,活下来了。

  他不怨王后,要做帝国的继承人,付出的就远远要比常人多得多。

  所以今天他也不怨朝音,要坐稳一个帝国的继承人,就要比常人心狠手辣一百倍。

  “是吗?”朝音将信将疑,语气不再咄咄逼人。

  伽州的王后能对暨悯做出什么事都不夸张,所以反审讯训练确实可能发生。

  但药剂逼供有多痛苦,他也是体会过的。在高度疼痛几近昏迷的时候,人会出于求生欲,吐露出许多神志清醒时不愿吐露出的东西。

  “我什么都不会说。”暨悯目光灼灼,紧盯朝音。

  “试试?”朝音从包里掏出针剂,递给暨悯,他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嘴唇紧抿,不太开心。

  暨悯想也没想就接过拆开注射,剧痛不会被免疫,只不过疼久了成了习惯,他就不会再害怕了。

  这下轮到朝音惊讶了。

  暨悯太果断以至于他都怀疑暨悯是不是不知道针剂里是什么。

  朝音皱着眉注视着暨悯,暨悯坦荡地看回来,谁都不移开眼神。

  药剂注射进身体到完全发挥药效不到五分钟,不到五分钟,暨悯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了。

  “你出去吧。”朝音不转头,命令陶源。

  “可是……”陶源担心暨悯对朝音不利。

  “出去!”朝音不耐烦地说道。

  他此刻非常烦躁,明明暨悯完全没有反抗就答应注射药物对他来说是件轻松的事,可暨悯真做了,他又于心不安。

  暨悯越是坦荡,越是能证明他问心无愧,越是显得朝音自己的心思拙劣。

  陶源心有不甘,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惹得朝音不快,鞠躬退出房间时他用余光偷瞥了一眼暨悯,两人之间仿佛筑起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二人圈在小房间里,谁也不能踏足。

  门被关上了。

  朝音让陶源出去的动机很简单,审讯痛苦,几乎没有人可以维持住正常的表情,大都痛苦不堪。即使是他软禁了暨悯,暨悯代表的也是伽州。

  他心里再大的恨意,也不会故意去折损友盟国的面子。如果有天他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尊重他和他背后的银海。

  “难得你能坐下来好好和我说话。”暨悯不自觉地在发抖,笑意不减。

  “你不怪我?”朝音反问。

  “不怪。”暨悯忍着身体的不适,竭尽全力维持住风轻云淡的表情。

  朝音留在这里,为的是能够在暨悯失去意识的时候审问他,以确定暨悯没有说谎。

  可他突然后悔了。

  他垂下眸,躲开暨悯直视他的眼睛。

  并不是每个人都扛不住,他曾经也受过类似的刑罚,当时的他即使失去了意识,也没有吐露出任何计划相关的情报。所以暨悯能够抗住,也是可能的。

  只不过出于负责的态度,他必须得验证这一点。

  他面上不显,心底百转千回,努力说服自己,今日的举动他拥有充足的理由。

  暨悯疼得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剧痛导致的意识模糊还是因为汗水滴落浸湿睫毛,他始终没有移开目光,连眼睛都很少眨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愿直视他的朝音。

  “你不用自责,”他说话都显得非常困难,耳鸣声太大,说话的音量大小都很难控制,“我理解你的一切决定。”

  也愿意为你的一切决定买单。

  “我没有。”朝音始终不愿抬头,他的包里放着解药,只要他愿意给暨悯扎一针,就能帮暨悯脱离这种痛苦。

  “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暨悯喉头一股铁腥味,每说一个字,他的太阳穴就剧痛一分。

  那种感觉就像被投入了一万根长针的酷刑地狱,每根针都顺着太阳穴,顺着额发,顺着后脑勺往里钻,疼得让人难以忍受。

  朝音心底异常清楚暨悯现在有多痛,所以他始终不愿抬头,他怕他一时心软,误了事。自从上次他亲手按下送暨悯所在的飞船爆炸的按钮之后,他就时常在想,自己当时的决定,是否掺杂太多个人情感。

  这个问题直到今天都没能得到解决,暨悯再一次地在他眼前受苦,同样是他一手造成的。

  暨悯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他迟迟等不到朝音的答案,也等不到朝音抬头看他。他知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好看,说不定满目狰狞。

  可是他想看看朝音,看看能不能从朝音的脸上找到一丝的心疼。

  好像他做了这么多事,为的就是这份期待。

  “朝音,抬头看看我。”暨悯语气带上恳求。

  朝音抬起头,望向脸色惨白的暨悯。

  他的眼里没有心疼,没有挣扎,连一点属于普通人的情绪都没有。他是银海的太子,外人口中冷血暴戾的Omega,踩着兄弟姐妹的尸体登上王座,除了朝柠,没有任何的弱点。

  暨悯得到了答案,心里那根弦骤然崩断,意识分崩离析,他想问朝音说的那句“不后悔”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问不出口了。

  说给死人的话和活人是不一样的,他不敢再自取其辱。

  暨悯无力地靠在椅子后背上时,朝音也闭上眸子,缓了缓情绪。

  不为所动是不可能的,好像早在飞船爆炸的时候,他的爱恨都随着散落的灰一起变成宇宙尘埃。如今暨悯再出现在他的眼前,暨悯因他受苦,他再感受不到一点开心,只觉得讽刺。

  “暨悯?”朝音走近暨悯的身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

  暨悯没有回答。

  他现在刚昏迷,还不具备唤醒以后回答问题的能力。

  朝音关上灯,开了变声器。

  黑暗笼罩在整个房间,朝音耐心地等待暨悯苏醒过来进行对话。

  物是人非,两年多以前,也是在伽州,他被关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恐惧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当初的他害怕暨悯从他身上拿走他珍惜的东西,如今变成了他把暨悯关在黑暗的房间里。

  可惜暨悯身上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黑暗里,暨悯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的手脚都被牢牢固定住,防止他暴起伤人。朝音站在审讯桌前,开始逼供。

  “暨悯,”朝音换了副低沉的,听上去非常严肃的声线,“回防我军,人族做了哪些计划?”

  暨悯摇头:“不清楚。”

  朝音:“你是伽州的太子,怎么可能不清楚?!不要装模作样,没有用!”

  暨悯略感委屈:“朝音不让我插手,我写的计划书全被他否了。”

  朝音呼吸一滞。

  他开始怀疑暨悯是不是真的失去意识了,总感觉像是装的。

  他没有露馅:“你和朝音平起平坐,怎么会插手不了?如果你不招供,那你再走不出审讯室了。”

  暨悯沉默了。

  朝音猛地拍下桌子,巨大的声响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朝音厉声质问:“不要耍花招!”

  暨悯:“我打不过他。”

  朝音冷哼一声,打不过指的是宁肯认输也不愿意同他打上一架吗?

  他接着逼问:“朝音做总指挥,你的属下如何服他?”

  暨悯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没人打得过他。”

  朝音简直要被气笑了,暨悯这胡搅蛮缠的技术修炼得出神入化,不愧是受过训练的。

  看似句句在回答,句句都不答点子上,虫族问不出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不肯好好回答,那么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朝音冷冰冰地说。

  “你问吧。”暨悯很好配合的样子。

  “你交代了多少关于银海的相关信息?”朝音快速提问,语气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任何银海非公开信息。”暨悯回答毫不犹豫,看上去无半点假。

  “朝音与你做盟友,不可能半点没透露过。”

  “我只是他复仇的一把刀,刀不需要知道其他事。”

  “你一位堂堂帝国太子,怎会甘心做别人手里的刀?”

  “做朝音手里的刀,有什么不甘心的。”

  朝音吐出一口浊气,他真想开灯看看暨悯的状态是否真的不清醒。

  “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和朝音有过一段不一般的感情。”朝音刻意给暨悯下了套。

  “没有过。”暨悯回答没有拖泥带水,仿佛那些答案都刻进了他的骨髓。

  “作为伽州的实际掌权人,我不认为你会视朝音的实力强弱就移权。”

  “我认为可以,”暨悯语气笃定,“谁愿意上前线。”

  朝音头疼地拧眉,可以确认的是暨悯在清醒期间强行暗示过自己一套不真实的信息,在刑审时吐露这些东西。

  要做到这点非常困难,在不断暗示中,人往往会不自觉相信虚假的东西,暗示得久了,假的也成了真。

  别人也就算了,暨悯一个太子,反正是不能把假的当成真的。所以他在暗示自己那些信息时还要一直提醒自己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可真不容易。

  不容易归不容易,今晚还没结束。朝音轻叹,他也不明白自己更希望暨悯说还是不说。

  说了,暨悯十有八九会被他关个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银海有足够的实力直面任何强敌;也有可能他哪天做了噩梦起来,一个不高兴就给暨悯毙了。

  可要是不说,今晚还有得熬,疼在暨悯身上,虽不疼在他心,但仍然会让他有一种不适感。

  朝音:“真不说?”

  暨悯:“没有可说的。”

  朝音又叹了一声,给铁链通了电,然后背过了身。

  他深深觉得,这种活应该丢给陶源干。只是他心里有个声音提醒他,如果把这件事丢给陶源干,那么暨悯有可能真活不过今晚。

  他只是想确认信息,不是真想要了暨悯的命。

  电流维持在一个让人痛苦又不会一口气电死人的程度,黑暗中,暨悯在喘粗气,忍受疼痛。

  朝音揉揉太阳穴,尽量屏蔽掉暨悯的反应。

  “你随时吐露信息,任何一条,我都会停下。”朝音觉得时间到位的时候,松了口。

  暨悯意识微微回笼,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虫王星上,但潜意识告诉他,他刚刚和朝音才见过面。

  远处传来陌生的声音,鼻腔萦绕的却是玫瑰若有若无的香气,吊着他的理智,不让他沉沦下去。

  “我没有要说的。”暨悯仰起头,眼神迷离地望着朝音。

  黑暗里,只有一道红光在一闪一亮,是电击的信号灯。朝音和暨悯隔着化不开的黑对视,冥冥之中对上视线,像是在沙漠里同时捕猎对方的捕食者,谁都将对方视为敌人,谁都不肯退让。

  两人对峙着,谁都没有开口。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真的不说吗?”朝音手指纤细,在按钮旁边来回滑动,指甲剐蹭金属面板,听得人耳膜疼。

  “你们审讯也太不专业了,”暨悯讥讽道,“给我这么多次机会,莫不是看上我了?”

  朝音:“……”

  真实信息在脑海里被压制得死死的,但性格倒是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恶劣了。

  要暨悯用这个性格接受审讯,那群该死的虫子估计会恼羞成怒,加重刑罚。

  他接到暨悯的时候暨悯已经在医疗舱里躺了好几天了,即使身上有什么伤也修复得差不多了。虫族生性残暴,对待自己人都毫不手软,更不要说是敌人了。

  暨悯身份的暴露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可他身份一旦暴露,虫族不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又怎么可能放他回来,这才是朝音今晚一直耿耿于怀的东西。

  ——他相信暨悯,可他不能相信暨悯。

  “油嘴滑舌。”朝音嗤笑一声,降下隔离板,开启了冰冻模式。

  他要逼暨悯逼到绝路上,确定暨悯什么都没有吐露,才能将暨悯放出去。倘若暨悯说了些情报,导致他们被迫迎敌,那么他就要斩杀暨悯泄愤。

  寒气被隔离板挡得死死的,一盏顶灯幽幽地凉气,空气里白雾缭绕。寒冷爬上暨悯的脸颊,将他嘴唇冻得青紫,眼睫眉毛沾上薄冰。

  寒冷是刚人类自古以来的天敌,能轻易夺去人类的性命,在极度寒冷的时候失去意识的时候,人类会不自觉求救。

  朝音紧紧抿唇,余光注意右下角的生命指数面板。

  那么暨悯,你会吗?

  你会在寒冷且没有自主意识的时候,放弃尊严和信念,向我求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