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于冬汶坑崔安澜的次数很多,若样样记录在册,大概能建立一座小型图书馆。
崔安澜和于冬汶能成为好兄弟,就是在一次被坑后。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小,住在一个小区。于冬汶因为受电视剧影响,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那时候正流行侠客文化,还没桌子腿高的于冬汶剪掉了他奶奶最爱的绸缎,套在身上当披风。
他出门时,绕过了打盹儿的保姆,打算一个人去闯荡江湖。
路上,于冬汶遇到了正要上毛笔课的崔安澜,便游说崔安澜加入他的江湖大业。
崔安澜那会儿也没院子里的栏杆高,抱着一本厚厚的字帖,去于冬汶家学字。
他听了于冬汶的话,很是震撼,虽没有闯荡江湖之心,但很是担心于冬汶会被绑架。
他问于冬汶:“江湖在哪里?”
于冬汶自然指不出明确的地儿,摸着自己的小胸口:“在心中,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崔安澜梳着可爱的娃娃头,还被姐姐扎了一个小马尾。他思考了一会儿,指着自家主楼:“那我家那栋楼里就有不少人,你去那里吧!安全又方便!”
于冬汶去过崔府,差点没被里面的水晶灯闪瞎眼睛。这么富丽堂皇的地方,自然不是他心目中的江湖之地。他一甩披风,露出腰间塑料短剑,故作成熟:“不,那不是江湖,是你家!好了,你去上课吧,我要走了,江湖在等我!”
他又甩了一次披风,徒步向前。
崔安澜很担心,便跟在他身后问:“就这么走去江湖吗?”
于冬汶还咬文嚼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崔安澜又道:“那要不,我把爸爸送我的小马驹送给你吧!江湖大侠不都应该有一匹马吗?”
于冬汶一想,觉得崔安澜言之有理。
他转身就跟崔安澜去了崔家,两个人去了马场,还没看到小马驹,就见到了一条猎狗。
那猎狗是崔安澜父亲打猎用的,平时都放在猎场,因为生病就带回了主宅。
这条狗没见到于冬汶,以为是小偷,吼得大声且响亮。
于冬汶哪里见过这阵势,被吓的倒地大哭。
猎狗见于冬汶倒地,刚想扑过去就被崔安澜拦下。
可猎狗的爪子还是伤了崔安澜。
于冬汶一看崔安澜流血,哭得稀里哗啦,把一屋子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崔安澜抱着受伤的手,想着正好不用练字了;于冬汶却想着,崔安澜拿生命救他,简直就是过命之交,是兄弟!
至此之后,崔安澜就多了于冬汶这个好友,也多了一堆数不清坑。
所以,当崔安澜辨认出于冬汶写的字后,第一反应是于冬汶是不是干了什么糗事。
他问:“你又做什么了?”
于冬汶心里很犹豫,但思考再三还是如实写下: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紧张话就多,所以我就把你喜欢程渔的事情,跟程渔说了!
“什么?”
崔安澜的嗓门突然变大,连一旁的程渔和鱼娘都望了过来。
于冬汶知道这事做得不对,他双手合十,不停地鞠躬道歉。
崔安澜也是习惯了被于冬汶坑,自然不可能真的去责备他。
他知道于冬汶是好心,多半是看自己一厢情愿太惨,所以想探探程渔的口风。
可是,这事情急不来,程渔对自己的态度,最近确实转变不少。
崔安澜也很想知道程渔的答案,他松开捏成拳的手:“那……他是什么反应?”
于冬汶见崔安澜没生气,松了口气,写下:他说要你自己去问结果。
崔安澜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本以为程渔会说讨厌或厌烦。
他脑补着程渔或许对他也有不一样的感觉,心里是一阵欢喜,拉着于冬汶往程渔身边凑。
程渔那边正听着鱼娘的汇报。
鱼娘指着突然冒出来的楼梯说:“梁英才是从这里上的楼,我怕这里有古怪,便等你到了再走!”
程渔伸出手,打出一发风刃,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便开口:“上楼吧!”
他走在最前面,后面本跟着鱼娘,却见崔安澜赶到他身边。
程渔脑子里想起不久前于冬汶说过的话,突然加快步伐,拉开与崔安澜的距离。
他走的很快,崔安澜也跟的很紧。
反而是鱼娘和于冬汶落在他们身后好几步的距离。
程渔一心想避崔安澜,崔安澜一心想问程渔答案。
两个人在楼梯上紧追不舍,直到进入了第二层,见到一张张没有脸的学生时,才停下了步伐。
崔安澜有些担心程渔,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挡在身后。
“小心这里有古怪!”
古怪?
程渔觉得这里最古怪的人,就是崔安澜。他有点生气,觉得崔安澜越发没大没小,竟然敢拽他的胳膊。
他道一句:“放开!”
崔安澜却握得更紧,甚至变本加厉地抱着了他的肩膀。
等于冬汶和鱼娘到时,崔安澜已经将程渔完全护在怀里。
鱼娘和于冬汶见到一堆又一堆没有脸的学生,只觉得可怖。
于冬汶被吓得大喊:“这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没有脸!”
鱼娘见崔安澜护着程渔,咳嗽了一声道:“这些不是鬼,只是纸人,没有什么攻击性!”
程渔伸手推开崔安澜,不是很开心,但也没说什么。他开口道:“走吧,看样子梁英才应该就在前面了。”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崔安澜。两个人明明是刚刚拥抱过的关系,却感觉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崔安澜觉得有些烦躁,但又感到无可奈何。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原本的天窗被于冬汶打破,露出来的结果还不知。
可崔安澜还是能感觉到崔安澜的排斥。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崔安澜想,他这次可能真的被于冬汶坑惨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崔安澜都会留在程渔的身边。
这是崔安澜的一厢情愿。
对于,程渔来说,这一切都让他不会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只能暂时躲着崔安澜,用眼前的案子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从教室的窗台走过,看着窗户里,正襟危坐的学生们,读着课本,手却在桌下按着键盘。那些键盘的声音比读书声还要大,甚至都能听见那些键盘敲出的字。
“洛诗真该死!她也太恶心了吧,竟然在网上造谣!”
“洛诗是黑粉,终于被哥哥的公司告了,真的太好了!”
“洛诗怎么长得这么丑,大概相由心生!”
无数的谩骂都在骂着洛诗,程渔他们走过一间又一间的教室,在最后一间教室里,看到了梁英才。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孩,梳着单马尾,戴着眼镜,哭着:“我……我不是黑粉,我真的没有造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些帖子,为什么会被人断章取义。
我只是写了一篇《大昭红颜传》的影评,里面每一个演员的优缺点,我都有写。可我不知道为何,网上只截了我批评杨琛泺的话。”
梁英才站在洛诗面前,担忧地说着:“网上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接受不了一丁点批评。他们只看得见他们想看见的东西。好了,洛诗,不要跟他们争,也不要跟他们辩论。
他们只想听到他们想听到了,他们早在一开始就给你下了死刑,你最好的方式就是不理睬。
只要不理睬,那些人自然会散。”
洛诗抬起头,通红的双眼问着:“真的吗?他们真的会放过我吗?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电话,知道我爸妈的电话!”
梁英才抱住洛诗的胳膊,说着:“相信我,很快,很快他们就会忘记!”
洛诗继续哭:“可是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真的没有诋毁杨琛泺,真的没有……”
梁英才抱住洛诗:“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紧紧地抱着洛诗,突然一把刀出现在梁英才的身后。
梁英才怀里的洛诗还在哭,可那哭泣声变成了可怕的笑声。
一句“你撒谎!”
梁英才的脑袋应声而落,掉落在地上,教室里的洛诗也消失不见。
窗户外,程渔四人看完这段,都忍不住感觉心里有些发毛。
崔安澜道:“洛诗被人网暴,在学校还被人排挤了。”
程渔颔首,道:“看样子,这个洛诗想给我们看一些东西。”
他们面前又出现一条楼梯,四人顺着楼梯向上,走到三层。
这一层的纸学生,全部都没了脑袋。
程渔绕过他们,从窗台走过,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女厕所的场景。
厕所里的女孩子们很多,都挤在一起讨论着:“听说了吗?那个洛诗,好恶心啊!竟然不是处!”
“哎,真的假的!我听说她堕过胎!”
“哎哎哎,我跟你们说,她好像脚踏两只船。那个梁英才真可怜,绿帽子可真绿!”
这些难听的话还有很多,可程渔他们已经不想再听下去。
四个人走到最后一间教室里,看到了无头的梁英才正抱着头颅站在讲台上。
他的面前是一个漂亮的长发女孩,正一耳光扇在洛诗的脸上。
那女孩,程渔他们在资料中看到过,正是南明高中的大姐大符珊。
作者有话说:
走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