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南明多佛塔。
自从西方传教受到南明贵族们的喜爱后,南明城就兴建了大量的佛塔。
金缕纺依附贵族而生,特地修建了一座清修佛塔。平日里多是年老色衰的花娘打理。毕竟,贵人们来了这里,只是为了寻欢作乐,佛塔不过是附庸风雅。
可崔榆林则不同,他包下了这座佛塔,明面上专门供那些孤苦无依的花娘使用,实际是用来布置暗桩。
他抱着程渔走近佛塔,便看见佛塔前已经站了几个女人。这些女人用白色头巾包裹住脑袋,举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她们好像已经等了很久,见到崔榆林也没有那些年轻花娘们激动,反而规矩地低头在前面引路。
崔榆林抱着程渔进了佛塔,直接上了二层。二层里的布置素雅,可满屋的佛礼素香也挡不住程渔的艳丽。
崔安澜就跟在他们之后,时不时地喊着程渔的名字。他已经清醒过来,猜测这个应该是谁的梦。
他一开始猜测是程渔。
可程渔应该不知道春晓阁发生的事情。
崔安澜把怀疑的眼睛移到了崔榆林的身上。他从见到这个人就觉得很熟悉,可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崔安澜却说不出口。
他只是觉得崔榆林很奇怪,觉得崔榆林和郑容相比,更加危险。
佛塔里的火烛光弱,崔榆林就坐在程渔旁边,低头望着他,沉吟片刻。
“渔哥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开口说了句,伸出手摸向程渔的嘴角,继续道:“为了你,我死了那么多卒子。值得吗?”
崔榆林的手摸着程渔的嘴角,又按到程渔的唇峰。他的眼睛逐渐痴迷,嘴里的话也变成:“不过她们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呢?是我错了。”
他嘴上说着“错”,手却拉开了程渔的衣襟,露出程渔的锁骨,那锁骨之下,是红尘之中,圣人也无法抵御的诱惑。
噬骨、吞心,隐隐作痒,寤寐思服、求之不得。
崔安澜一直看着崔榆林的动作,观察着崔榆林的脸色。那张波澜不惊,一直温柔浅笑的脸,终于收敛了所有假象,暴露出一张欲壑难填的脸。
崔榆林痴迷程渔?
这是崔安澜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他结合之前所看到的一切,猜想崔榆林与鱼娘交好是假,他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得到程渔。
可结合后来鱼娘对崔家的恨意,也就是说,崔榆林对程家做了什么事,让程家兄妹对崔家恨之入骨。
崔安澜望向床榻上,见崔榆林已经脱下了程渔的外衣,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他冲向床榻,却突然被一层又一层的红绸和细纱阻挡了去路。
床榻上的程渔依旧沉睡,乌黑的发髻被崔榆林解开,散落在床上。崔榆林捡起一缕长发,用嘴含住,咬下一段。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旁物,只有眼前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程渔。
崔榆林的嘴里念着:“程渔!程渔!”
红绸之外的崔安澜也发出歇斯底里的呼喊:“程渔、程渔!”
可床榻上的程渔却什么也听不见,他像是人偶一般,被崔榆林抱在怀里,被崔榆林吻上唇角,被……
那一刻,红绸的阻拦、细纱的遮挡,都变成了崔安澜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好像又回到曾经无法突破的梦境中,用手扯着那一层又一层的红绸。
可无论崔安澜怎么扯,都到不了床榻边缘,都无法唤醒那个沉睡的程渔,阻止丧心病狂的崔榆林。
宝塔外的明月沁血,皎洁的月光染上血红的颜色,将整座金缕纺变成森罗地狱。春晓阁烧起的大火,惊动了所有人,高贵的南明世家仓皇出逃,花容失色的舞伎们,争先恐后地抢着细软,逃离大火。
惊恐与哀嚎的声音传遍了坊内,救火的梆子敲得震天,也阻挡不了大火的吞噬,就好像被绝望包裹的崔安澜,无力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么赤裸裸的无能感,逼得崔安澜哭了出来。他悔恨自己的无能,干咳的喉咙一直喊着“程渔!”,可眼睛还是被红绸阻拦,身体被细纱拦住。
无法拯救程渔的事实,像是扣下了死亡的扳机。
他终于明白程渔对崔家的恨。
眼泪流出时,崔安澜终于破防,那二十年来被梦境束缚、困扰的痛苦,从未迷茫和屈服的决心,在这一刻动摇了。
他摇着头,只期望这些都是假的。
可心底里却有一个奇怪的声音说着:“是真的。这里是过去发生过得事情,和你曾经的那些梦一样,都是真实存在的。”
崔安澜摇着头,自欺欺人般地喊着:“不,都是假的,假的!”
可那个声音却如影随形,告诉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程渔为何讨厌你吗?这就是答案,因为你的祖先曾经侮辱过……”
“闭嘴!”崔安澜挥开那讨人厌的声音,堵住耳朵骂着:“滚开,你给我滚开,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这些只是梦罢了,都是假的!我不信,我不信!”
“假的?哈,你还真会自欺欺人。”讨人厌的声音发出嘲笑声,就缠在崔安澜身边说着:“那你就当是假的,继续往下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崔安澜耳朵里就听见走水梆子的敲击声。他眼前的红绸和细纱都消失,只余下床榻上的衣衫不整的两人。
程渔还在沉睡,可崔榆林却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将衣服合拢。他站起身,听到门外走水梆子的声音,眉头一皱,思量了几分。
“吵什么?”
门外的人回着:“春晓阁走水了。”
崔榆林整了整衣襟,并没有在意。他回过身,望到床榻上程渔,目光又变得温柔。他弯下腰帮程渔收拾着衣物,嘴里说着:“渔哥儿别怕,外面只是走水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他说完话,刚想抱起程渔,却见榻上的程渔已经睁开眼。
程渔立刻出手,直接掐住崔榆林的脖子:“畜生,你胆敢……”
他实在太气愤,恨不得就这样掐死崔榆林。
崔榆林没想到程渔会醒,他挥开程渔掐住他脖子的手,却没料到程渔又用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程渔是将军府出身,哪怕身子再弱,可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让他的身手并不差。
他拽住崔榆林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攀住崔榆林的肩膀,重重的一提,就将崔榆林的骨头弄断。
他一脚踹倒崔榆林,踩着崔榆林的胸口说着:“我……我要杀了你!”
崔榆林完全没想到程渔会醒,他记得郑容说过,这个药连大象都能迷晕三天。
他看程渔的愤怒的模样,料到程渔已经知道刚刚发生事情。这么一想,崔榆林反而更加兴奋,甚至还问出:“渔哥儿,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刚刚,还是更之前?”
程渔被这么无耻的崔榆林气得直接吐出一口血,他双眼发红,加重脚上的力气,想直接踩死崔榆林。
可梆子声又响起,宝塔二层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门外一抹粉色冲进,喊着:“阿兄,走水了,咱们赶紧……啊!程渔,你在做什么!”
冲进门的人正是崔雪娇,她看到程渔披头散发,如同疯子一样双眼赤红地踩在自家阿兄的身上,慌张不已。
她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抱住程渔的腿,喊着:“你……你快放开我阿兄!”
崔雪娇见推不动,直接用牙齿咬。
程渔吃痛,一脚踹开崔雪娇。
崔榆林也趁机逃开,可他没逃几步,又被程渔踹倒。程渔对着崔榆林的肚子猛踹,直接将崔榆林打得吐血。
崔安澜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解气,还不等他感叹活该,就瞧见一旁的崔雪娇拿起了烛台,直接冲向程渔。
“程渔!”
崔安澜一声尖叫起,却看见烛台的尖端扎进程渔腹部。
程渔吃力后退,又被崔雪娇撞倒,倒在地上。
崔雪娇的手上全是血,她拔出烛台,向着程渔又刺下,却被程渔推开。
程渔捂住自己的伤口,他原本为了冲破药力就伤了内力,刚刚的动怒和腹部的伤口,让他根本无力在动。
崔安澜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冲到程渔身边,可他没有实体,根本抱不了程渔,只能看见程渔倒下,慢慢合上双眼。
讨人厌的声音又回荡在他的耳边。
“你看看,这就是他的结局!”
“你瞧瞧,他是不是很惨!”
“他,死了!”
崔安澜已经管不了声音,他伸出手捂住程渔腹部的伤口,可血还是在不断流出。
那鲜红色的血染红了程渔白色的长袍。
崔安澜已经无法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他整个人都陷入要失去程渔的恐慌中,完全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
“程渔,不,不要!”
“程渔,救命!谁来救救他!”
他抱不了程渔的身体,也不知道该如何救治程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渔慢慢失去生机,呼吸渐渐消失。
程渔死去的那一刻,崔安澜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一起停止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程渔死了!”这四个字。
讨人厌的声音还在骚扰他,在他的周围不断地播放着:“程渔死了!”
它看见崔安澜跪在程渔的尸体前,精神奔溃的模样,十分得意。
可这得意还没开始几秒,一句:“那你们为什么还不死!”将整个梦境都炸碎了。
题外话:
程渔不是活人的事情,我前面应该写清楚了吧?没有,我回头再改改!反正他就是死过!
关于程渔是否受辱,后面会详细解释。被占了便宜那是肯定的。程渔的故事也会慢慢像大家讲述,下一卷就是程渔视角了。
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攻有点弱,他只是现在弱,后面会变得很强的,会保护咱们程渔,打倒一切坏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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