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礼一路到沁月谷,谷中一派冷清,看来何孟二人也早已转移。
大厅旁便是书房,折礼推门进去,果然在书房的墙上看到了那幅画。
他捏了个诀,便将那画上的灰尘去掉,画的真面目映入眼帘。
画中飞瀑悬挂,高山耸立云间,日光洒下,为整幅画镀上一片金色,而最为奇特的是,山水之旁,高楼林立,那些奇怪的建筑华丽而庄严,建筑之外隐约可见“行人”往来,那些人,却十分高大,生的也比普通人怪异。
果不其然,这幅画,与枫叶林的那副,当出自同一处,画的,也是同一个地方,只是场景不同罢了。
折礼又看向左下角。
画面左下角那几只蝶,与其说是红色,不如说是粘稠的血色。作画之人对那蝶画得十分细致,仔细看来,两对足亦清晰可见,唯独……唯独没有触须……
没有触须……
折礼回想起在那稷妖腹中所梦见的蝶,也是没有触须。
那样令人无法忘怀的形态与颜色,他总共见过三次。
第一次便是在饮歌楼中,落于非道指尖;第二次在虚空之境界桥上,非道拼死一搏时出现在他身后;第三次,便是在稷妖腹中,他梦里所见。
这实在令人很难不多想,这蝶莫不是因非道而现身?
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暂时搁下那画,折礼翻看书架上的古籍,果不其然,那些书也都是来自于九霄。
晚香,与九霄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晚香!”折礼从书房出来,冲着小楼大喊。
无人回答。
她已经离开了吗?
折礼落到二楼,推开房门,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又落到晚香埋酒的树下,挖开,果然一壶不剩。
看来人已经走了。
折礼再返回书房,他仔细翻看书房的古籍,却发现仅少部分是来自于九霄,而且大多是些话本,毫无用处。
折礼叹了口气,将那画卷好收入囊中,便离开了沁月谷。
林中鸟雀啁啾,折礼抬头望了一眼,直奔客如云。
他回去之后,果见喜儿还在客栈,喜儿见到他,惊喜地说道:“阿礼,你走之后,合辙真的回来过。”
折礼皱了眉头:“那他人呢?”
喜儿面带歉意地看着折礼:“他……他说还有事情要办,我就没好意思请他帮忙……”
折礼朝门外的大树看了一眼,转头对喜儿说道:“喜儿,事不宜迟,你快些收拾东西,我送你去钱府,你随下人去寻钱公子吧。”
喜儿看着折礼,呐呐无言,半晌,她红了眼眶,去了后院收拾东西。
折礼看向门口的大树,瞧那鸟雀正站在枝头歪着头滴溜溜地瞧自己,他抱胸嘲笑:“跟了一路,倒也不嫌累。”
那灰扑扑的麻雀在枝头蹦跶,半晌落了地,化形出现在折礼面前,赫然是陆合辙:“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跟踪折礼到客栈时,他在折礼走后化身陆合辙进客栈时,从喜儿的反应和话里就已经察觉到折礼是知晓的,所以没打算再隐瞒。
折礼瞄了一眼后院,眯着眼回他:“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怀疑,你藏的挺深的,当初那把火,都没把你逼出来。”
“果然是你放的火。”陆合辙没好气地瞪他。
折礼轻声嗤笑:“你为什么跟踪我?”
瞧着陆合辙转动的眼珠子,折礼便猜他不会说实话,怕是在找理由糊弄自己,他瞬间伸手过去,陆合辙反应也极快,打算格开他的手退后,却被预判,被折礼摁在原地。
“别耍花招,以我如今的修为,你不是我的对手。”折礼用了些力量压住他的手,低声说,“到底是谁让你跟踪我?”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他狡黠一笑,抬头热情地朝客栈里喊,“喜儿,你东西收拾好啦?”
折礼抬头,喜儿正拎着包袱穿过大堂出来。
陆合辙肩一耸,脱开折礼的手,瞥了他一眼,狗腿地几步跑到喜儿面前接过她手里的包袱:“来,我帮你。”
喜儿颇意外地瞧着他:“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担心你啊。”
折礼冷冰冰地瞧着陆合辙做戏,喜儿狐疑地跟着他走到门口。
“正好,让合辙送你去找钱公子。”折礼温和地对喜儿说,又向合辙投去不善的眼光。
他大概没想到折礼会借机甩了他,心下有些不乐意,但如今折礼实力强劲,他不敢硬碰,就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二人慢悠悠地往钱府去。
目送他二人离开,折礼本打算就此返程,喜儿忽然转过身,不安地问:“阿礼,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折礼冲她笑了笑:“会的,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喜儿也笑了,她的笑容却只是自我安慰的弧度,难掩她的忧心。
她转过身跟上陆合辙,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阿礼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总觉得,这次见面,或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望江同方智远一战中,他实力不俗,本来应当是稳赢的,但从他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方智远所用的法术异常邪门,让身经百战的望江也觉得摸不着头脑。
他同方智远交手了片刻,又担心折礼那边,便不打算与他纠缠,要快些想法子脱身。
但方智远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他。
缠斗之后,望江也发现了方智远的杀心,于是破釜沉舟与之一战,用尽浑身解数,终是两败俱伤。
他寻了个机会逃脱,一路不敢懈怠,一连用了好几个障眼法,一路狂飞,到青芜地界碰到自己人,才稍有活了的轻松感。
但折礼却不知是何情况,他心中着急,但自己也伤得不轻,只能在镇守的弟子护送下往青芜赶。
届时百善正清算青芜边境受损的情况,便听得弟子来报,望江受了重伤,正在山门。
百善忙去接他,望江伤的很重,若非弟子一路护送,他恐怕很难撑着回到青芜。
“望江!这是怎么回事?”百善渡了些灵力给他,便见他蠕动着嘴唇,喘着粗气说道:“师兄,传信给掌门,折礼出事了。”
寒丹地势偏北,多高山耸立,峰岭险峻,直入云霄。山腰云雾盘旋之处,可见屋宇幢幢,难掩巍峨之势。
非道立于山门,弟子通传上去,不过须臾,寒棠便亲自出来相迎。
“非道。”寒棠拱手对礼,“怎么想起来我寒丹了。”
非道回礼:“寒棠掌门,还未曾谢过掌门替折礼铸剑之恩。”
寒棠摆手:“那万年铁可非凡品,我也算沾光了。算什么恩情。来,里边请。”
寒棠迎了非道进去,二人到了内殿,无外人时,非道才说:“锦阖、寒丹、青芜境内出现不少巨魔。我才从锦阖回来,便顺路过来看看。”
寒棠满脸忧虑,叹了口气:“你有心了。锦阖如今怎么样了?”
“都已控制住了,不过难免有所损伤。”
寒棠沉着脸点头:“不说门下弟子,便是寒丹境内的普通百姓,也是尸横遍野。仙家门派的弟子,又有多少不是普通人家的父母所养呢,如今门中弟子,已有大半回乡了。”
“我本以为,落诚死后,此事便算结束了。”
寒棠的目光从非道脸上滑过:“看来这才是你此来所为之事了。”
“落诚死的蹊跷,后续我们三派又受此冲击,难道寒棠掌门心中不觉疑惑吗?”
“我自然疑惑,但寒丹地处偏远,本就很难与你们五派相提并论,所得信息也是半猜半想。落诚之事,我蹚了一趟浑水,光听你们一人一句唱的热闹,听了个迷迷糊糊,末了水落石出,又是那般。”一想到落诚的事,寒棠便觉怒气无处发泄。
非道听得寒棠吐槽,虽面上不察,却在心里觉得好笑:“前辈,却如您所说,此事起的奇怪,结束得潦草。不如我将所知尽数告知于你。”
“那是很好。”寒棠撑着自己的大腿,面向非道,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六派问道之后折礼下山历练,到了两派边境,发现不少兽类从南面深山逃出,恰好我门下其他外出历练的弟子也传信说起此事。我便下山前去探查。”
“我与折礼到了那处之后,发现确实有人以生血豢养巨魔,与其交手,那人所修炼法术亦正亦邪,看不出来头。我们斩杀巨魔后,便见那处圈养凡人之地已被烧光,待我们回了青芜不久,邵芃轩便前来投靠于我,望我能保他一命。”
非道顿了顿:“他来后不久,落诚便紧随其后到了青芜,说邵芃轩杀了方智远,前来讨这个不肖之徒,而后云白你们三人也来到青芜。”
“待你们去搜山,邵芃轩,便毒发身亡了。”
“嘶……”寒棠吸了口气,“他那时便死了?”
非道颔首:“邵芃轩此人求生欲极强,我怀疑他是被人提前投了毒,那人必然也已知晓他的死讯。”
寒棠细思,倒是这个道理。
“为调查此事,我装作邵芃轩死前曾留下线索,派折礼作饵,引那人前去,引出了落诚。”非道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