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修燃将衣服褪下些许, 感觉到背后逐渐靠过来的身影,河岸边有层水汽,原本在水中便警惕的氛围下, 屈修燃感觉有人用手指划过了他的脊背。

  “过来干什么?”

  “冷, 我没有妖丹了,小主人。”

  而失去妖丹的原因,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屈修燃想转身,却被人从背后慢慢抱住,在他脖颈间蹭了蹭。

  虽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近, 但屈灵作为人型时还是有些别扭, 屈修燃把对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虽然手被挪开了, 屈灵却没有动,他贴着屈修燃的脖子, 靠近的温度让身体非常舒服,脑中却全是那一日在温泉里所见屈修燃隐忍的样子。

  “冷就快点回去吧, 越耽误时间不是越冷?”

  屈修燃说话从来没什么温柔劲,但却也没将人推开,他自顾自擦拭着身体, 赤/裸的上身因为河水清凉有些红。

  后者手捂在屈修燃身上,被温暖的地方就会白一片。

  屈修燃手才刚刚伸到水下,就感觉到屈灵帮她擦起了后背, 动作慢吞吞的但明显是在帮忙,但又有点笨拙, 就和他平常给人的印象一样, 什么都做不好。

  屈修燃没有理会他, 那手便逐渐往下, 呼出的热气都在颈边, 在触碰到后腰处之前,远处忽然传来了声音:“你们两个鸳鸯戏水还要戏多久啊?怎么还不出来。”

  纪唐生坐在岸边,背上背着包袱,他应当也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因为隔得远也不确定他看不看得清这边的两个人。

  屈灵立刻离开了屈修燃身边,稍微挪远了点,才重新看向岸边。

  屈修燃和这个纪唐生关系好谁都知道,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屈灵却不知道。

  屈修燃会在不想回话的时候不回话,不理会纪唐生,可又允许纪唐生叫他的名。

  而屈灵从来都没有和屈修燃之间有过任何亲密的称呼,更多时候他都和奴才们一样叫屈修燃小主子。

  当天晚上寄宿的帐篷里,屈修燃早早开始休息,半睡半醒间感觉有人的呼吸在耳边。

  熟悉的气味让他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来人是屈灵,对方趴在他旁边,脸颊距离他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正在玩他的头发。

  屈修燃顺手摸了摸这人的头发,揪着头发把人扯远了点,后者却在下一刻强势地再一次靠近了他。

  靠近也不动,就趴在屈修燃身边睡觉,小动物的声音配上那张有些清冷的脸,不仅不冲突反而有些莫名的让人怜爱。

  屈修燃仅仅睁开眼看了他一下,实际上越是靠近边境,屈灵身上的不安感就越是明显,屈修燃有时候会更担心他事到临头突然反悔。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屈灵身上,对方很乖的样子依赖他的样子反而让他放心。

  屈修燃翻身继续睡过去,留那人在旁边挨挨蹭蹭,从背后看着这人的脖子,很多幻想都好像有了实质。

  屈修燃背对着屈灵睡觉,一觉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屈灵已经出门打水去了,他这些日子都把屈修燃侍候的很好,屈修燃只要醒过来就可以洗漱。

  帮屈修燃把睡乱了的头发一点点捋顺,又拿来毛巾擦脸,等一切都处理好了,才简单地把脑袋后方的长发一点点梳起来。

  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屈灵微微弯腰从铜镜里打量屈修燃,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的外表没有一定点的瑕疵。

  “最近边境的天气不太好,下一次沐浴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嗯。”

  “不过再多走一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两家客栈,运气好的话可以休息几天。”

  他一点点凑近屈修燃,用和往常一样的那种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语调说着话,屈修燃安静听着,偶尔应付两句。

  他很少有对谁这样温柔的时候,屈灵的身份决定了他可以有这样的待遇,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依旧显得敷衍的态度在屈修燃身上却已经算是珍贵的应付。

  早上还没睡醒的屈修燃听着面前人絮絮叨叨,脑子都还不太清醒,屈灵给他梳头发很舒服,昏昏欲睡之中不知什么时候那人的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这里沾了东西。”

  对方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碾过一下,拿下来一根睫毛,清晨的空气很凉,室内却很亮,屈修燃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在他嘴唇上,没有动。

  屈灵也没有动,垂着眼帘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要亲吻,他本身长得就有些妖气,这样凑近了看竟然还有些属于兽类的淡漠感,不仅不像是在等待亲吻反而像是盯上了屈修燃。

  他手还在屈修燃后脑勺,一个完全安抚的姿势,仿佛自己的身上也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推着他靠近,也许是氛围刚好屈修燃又没有了拒绝,他的吻轻轻落在了屈修燃的嘴角。

  凉丝丝的,很青涩的亲吻。

  屈修燃没有动,眼神异常冷静,看着对方一点点凑近自己身边又分开,全程安静的像一只漂亮的死气的玩偶,越是这副模样越是引起人的某种欲望。

  某些从很早以前就在心里变质的欲望。

  屈灵像只小动物一样舔吻着他。

  还未等有其他动作,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铛铛两下,随后纪唐生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能进来吗?”

  “进。”

  屈灵这才起身,收起了帮屈修燃梳头发的工具,也回身和屈修燃一起注视着门口来的人。

  纪唐生当然不清楚室内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屈灵用浅色的瞳仁看着,换成任何一个普通人恐怕都不会太舒服。

  “你们忙吗?”

  屈修燃摇摇头,纪唐生道:“缺个割草喂马的人手,屈冶你身边有没有人借我用用?”

  纪唐生这次出来并没有带多少人,实际上他们要在边境做的事情也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但屈修燃身边还跟着几个,如果实在使唤不开,屈修燃也会让人去帮忙。

  只不过他没想到,今天屈修燃会直接回答:“让屈灵去,结束以后直接带他去训练。”

  纪唐生看向屋子里另外一个人:“怎么回事,他今天惹你生气了?”

  这只小灵宠平时挺得屈修燃的喜欢,屈修燃离开屈家那段时间,全修真界都知道他有只爱宠,平常根本不会让做什么杂活,这种事情就算让左樱做也不会让屈灵做。

  可今天却一反常态。

  屈修燃从位置上站起来,舒活了一下筋骨,往外走,他要去周围散步了,对于剩下的情况并不关心。

  屈灵从背后看着屈修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要不想去也可以。”

  屈灵没说话,又回头凉嗖嗖看了纪唐生一眼:“带我去割草。”

  割草的地方很偏僻,就算长了草也是很稀少,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边境的情况下,每一次遇见草地都需要多割点。

  纪唐生是带着仆从们去割草的,自己当然是什么都不想干,坐在旁边看着,还能喝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茶水。

  日上三竿,温度越来越高,其他仆从都已经汗流浃背,屈灵体温一直偏低都感觉到了热,纪唐生终于动了动,他搬着自己的太师椅坐到了树荫底下。

  “你怎么什么都不干?”

  “我又不像屈冶,我身娇体弱连只鸡都抓不住你还指望我喂马吗?”

  一听见他对屈修燃的称呼,就觉得心烦,屈灵故意将一大团碎草扔到纪唐生脚底,草屑瞬间弄脏了他的鞋子。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老是冲我耍脾气?”

  纪唐生半坐起身,撑着下巴看向对面的男生,和脸很不符合,屈灵的声音平稳听起来有些吓人。

  “碍眼。”

  “看我碍眼?”

  纪唐生轻轻笑了下:“是因为屈修燃吗?你喜欢他所以嫉妒我?”

  屈灵摇摇头,虽然还看着纪唐生,却并没有承认这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你今天做了什么事吧,让他不高兴了。”

  纪唐生道:“屈修燃这个人,本身对任何亲密的感情都没有那么死板,换句话说,他并不在意。”

  没有人比纪唐生更了解屈修燃,这人越是摆出一副了解的姿态,越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屈修燃会利用别人的感情,从弄清楚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以后就会开始利用,而绝大部分人,包括从前的尉迟渊都是这样被他一点点榨干所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原本澹台安也应该是这样的下场,不管这些人曾经有没有做过什么背叛屈修燃激怒屈修燃的行为,屈修燃都不会留给他们什么好的结局。

  只是澹台安家中忽然发生意外,整个人性情大变,也许是忽然间清醒了,才会完全扭转了局面。

  “你什么意思。”

  “屈修燃不喜欢别人违背他,他这个人很有掌控欲也很有边界感,如果不被他掌控就想要打破边界感,你和尉迟渊的结局也会想差不多。”

  屈灵抿着嘴,一时间没有说话,他仔细看着纪唐生,比屈修燃身边任何人都更符合屈修燃口味的纪唐生,一直以朋友的身份在屈修燃身边呆了许多年。

  “你们之间有边界感吗?”

  “有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屈修燃和纪唐生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曾经有过一整夜完全不会回家的情况。

  屈修燃穿着张扬的长袍袖口绣着紫红色的花纹,整个人艳丽异常,纪唐生就远远坐着,看他用软剑戏耍宗门里触了他霉头的弟子。

  那名弟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屈修燃欺负的很惨,脸上已经带上了伤口,软剑不小心将那人的腰带切断,裤子掉了下来,却看到这种情况下那人竟对屈修燃有了感觉。

  恶心至极。

  在那以后这件事情被纪唐生笑了好久,

  “你试过吗?”

  屈修燃摇摇头,室内还是安静,纪唐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烟草,燃烧后室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并不算香,只是让人浑身放松。

  他好像和朋友讨论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对屈修燃道:“我很喜欢,很舒服。”

  就像讨论天气一样的说话。

  无法想象纪唐生和别人是怎么亲密的,懒成这样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应当也只是躺着,随便别人动作。

  认识纪唐生之前就听说过这人是出了名的玩得很乱,这种话在其他人眼里可能不被接受,可从纪唐生嘴里说出来,却莫名让人感觉到真实。

  就是这种状态下,屈修燃忽然看向纪唐生的脸,他捏着纪唐生的下巴,纪唐生便忽然对他一笑,凑近的片刻,他只是在屈修燃面前垂着眼睛,这人的眼睛总是像隔着一层雾,死气沉沉的。

  可懒散的样子却更加好看。

  和屈修燃之后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同,纪唐生好像并不在意他是谁,也并不是对他有超越友情的感情。

  就像纪唐生说的,因为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很舒服,他更像是等待屈修燃品尝禁果,随时摆在那里的一块玉。

  也许纪唐生说得对,屈修燃对待任何情感的边界感都太重,无法接受的事情有太多,禁忌感很强,但在纪唐生面前,这些东西却都像是消失了一样。

  雾气蒙蒙之中,这人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雾,不知是怎么凑到一起,但却确实像纪唐生说得很舒服。

  事后他拽着这人的领子把人打了一顿,但却并不是因为之前的行为,更多只是想看纪唐生挨打,看看这人是不是连挨打的时候也是这副懒散满不在乎的模样。

  实际上不是,纪唐生挨打了就会喊疼,他打不过屈修燃,这是事实,打不过就打不过,躺在地上装死。

  屈修燃用脚背踢了踢他,这人才会抬头看屈修燃一眼:“为什么打我也下死手啊?”

  从那以后就好像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屈修燃和纪唐生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承诺,说起来更像是会亲吻的普通朋友。

  在屈修燃眼里有人是这样生活,一切都遵从本能,不愿意定下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屈灵知道屈修燃和纪唐生的这种关系,不是因为他亲眼见过,而是听人说过。

  这件事只有石栗偶然撞见过一次,他虽然不知道纪唐生和屈修燃是什么关系,但这两人不管有什么关系都从来没有躲开他。

  当初石栗以为屈灵要完蛋了,很快就会被小主子弄死的时候,曾经对他说过纪唐生,说纪唐生才是屈修燃真正放在心里的人。

  割完草天色已经黑了,一到晚上就越发寒冷,纪唐生裹着氅子坐在篝火边上,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屈修燃和他坐的很远,屈灵早就发现了纪唐生这个人也根本不会主动去缠着屈修燃,两人虽然是朋友,十天半月不见面不说话也是常有的。

  屈修燃若有若无朝着纪唐生的方向看,这人的娇气样子甚至不比屈修燃少,一路上连兔子肉也不吃,人消瘦了一圈,更加好看了。

  他身上还披着屈修燃的衣服,因为没什么修为,一路上总比其他人更累。

  “睡着了?”

  屈修燃说话,纪唐生便抬头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黄昏有些青蓝色的天空下,纪唐生眉目深邃之中的死气也是一种青蓝色。

  “这么冷的天谁能睡得着?早知道是这种环境我早就加价了。”

  好像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屈修燃的视线。

  屈灵从旁边看着,今天纪唐生和他说的所有话他都记得,比起挑衅,这在他眼里更像是一种提醒。

  如果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去接近屈修燃,也许最后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和尉迟渊的下场一样。

  可就算他只安静地站在一旁,屈修燃的视线也绝对不会分给他。

  他也许已经把事情搞砸了。

  几天以后终于进入了边境地界,陆陆续续开始看见妖兽,屈修燃抓住过一两只,拿来给屈灵做训练。

  一开始进行的并不顺利,屈灵操纵妖兽并没有那么容易,很多时候都仅仅能控制着妖兽做出一些基本的动作,持续的时间都不到一时半刻。

  如果在战场上发生这种情况,可能还没等战役结束,妖兽就已经不受控制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每一次训练过后屈灵都会满身大汗,消耗巨大的力量,坐在边上捂住胸口。

  接下来更多的时间,屈修燃每天都陪在屈灵身边。

  等这人大汗淋漓之时,他是没有直接离开的,而是将屈灵的衣领扯开,在衣服被撕开的瞬间这人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下一刻却还是出现在屈修燃眼前。

  容器,屈灵只是装着心脏的容器。

  他的手仔细拂过屈灵的心口,也许将心脏取出来会更加方便。

  “死也没关系,我什么都可以。”也许是看出了屈修燃的想法,对方唇色苍白,这一次没有再主动去遮挡。

  他拽着屈修燃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心跳,他却想让屈修燃去感受。

  虽是狐狸,却没有比他更忠心的人。

  屈修燃拽着他的头发,仔细打量这个捡回来不久的动物。

  比起对方对他的感情,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屈修燃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是现在除了屈灵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容器可以装下这颗心脏。

  他把人松开,替屈灵整理了头发和衣服:“需要你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去死。”

  三四日之后,几人第一次到达了上一次尉迟渊来过的赤炎山,这里的妖兽数量远比想象中更多,为了确保安全,纪唐生在距离边境很远的营地里睡觉,只有左樱屈修燃和屈灵几人一同前往。

  屈灵再一次召唤出了妖兽,而屈修燃和左樱一起在距离最远的结界里看着。

  虽然距离远,却也不是完全安全的,被妖兽包裹在中心的屈灵并不像在屈修燃身边时一样乖顺,他看起来很强,双目赤红,也许是被妖气滋养,第一次露出的九尾。

  尾巴浮动起来,场面异常壮观。

  “看来也不是完全不能用,这人还是有些作用的,半年的时间也许还来得及。”

  “但澹台安的能力一定比他强上不少。”

  已经是重生男主的澹台安能力几乎已经是满级,他操纵人类时需要非常强大的意志力,这是屈灵也需要但却一直没有做到的,屈灵会分心,更无法长时间集中精力控制住任何妖兽。

  回去营地以后,纪唐生也去周家要债回来了,这人富得流油,人也精明,他去周家也不说钱的事,光是坐着。

  但他想要债的事情在修真界早就已经传开了,周家人提心吊胆,见了他就是好吃好喝侍候着,因此其他人在边境风吹日晒,过得苦不堪言的时候,只有纪唐生竟然还比之前胖了点:

  “那就在他身边带上一两只妖兽,让他练习操控。”

  左樱问:“怎么做?”

  “选最凶的,拴他脖子上。”

  左樱皱眉:“这行得通?”

  “他从前斗鸡,将鸡和猎犬一起养。”

  这事情屈修燃第一次见还是两人刚认识的时候,纪家很大,他第一次去的时候纪唐生就让他到处转,屈修燃偶然有一次看到了纪唐生养鸡的大笼子。

  里面有活鸡,皮毛都像是染了血一样亮,里面还有一种像是狼一样的猎犬,斗鸡能在那里面活下来的,基本上上了斗鸡场就不可能会输。

  左樱问:“一起养,鸡活的了吗?”

  “活不了的留着也没用。”

  这话屈修燃曾经也问过。

  纪唐生简单评价,道理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这点事情都活不下来,确实留着屈灵也没什么用。

  不过纪唐生养了十年的鸡,总共就活下来一只,纪唐生当宝贝一样供着,不知道是着了什么疯,用纪唐生的话说他那只鸡就和屈修燃一样,疯起来能把猎狗的眼睛啄下来。

  一旦感觉到危险,感觉到有人入侵到边界,就会发起攻击,有这只鸡在,修真界的斗鸡场上纪唐生就再也没有输过一次。

  屈修燃是不喜欢这么多麻烦事,十年的等待就是为了养一只鸡,听起来实在可笑,纪唐生对很多东西的耐心都是旁人理解不了的,只要有兴趣就会蹲在斗兽场的笼子旁等待,伺机而动。

  他比起那些猎狗都更像是捕食者,即便本身并没有任何能力,却能将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笼子里。

  屈灵脖子上真被挂上两只妖兽,他安静坐在地上也不挣扎,等待着左樱的动作,也许是因为妖兽的体型很大,看起来不像是他栓着妖兽,反而像是妖兽身上挂着他。

  后面的几天里,这人一直带着链子生活,偶尔有放松的时刻,就会被妖兽提起来,几次险些失去性命。

  虽然有左樱在旁边看着,也难免要揪一把汗,实在太过于危险,但这方法却实实在在的有用,屈灵神灵紧绷的同时,能够被妖兽偷袭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样子没有人性的训练得到的最后结果,屈灵在短短五天时间里就完全操纵了两只妖兽。

  屈修燃帮他把绳子解下来的那天,这人身上脏兮兮的,半跪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呆呆的,那双眼睛却比平时都更亮了,他毫不掩饰地看着屈修燃,看着这人的动作。

  屈修燃要带着他和纪唐生一起去周家,好好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我也可以叫你屈冶吗?”

  脖子上项圈被拽下来的瞬间,屈修燃听见半跪在地上的青年轻轻开口。

  这人的眼睛很好看,身上的那种清澈的稚嫩感从来没有消失过。

  “为什么?”

  “我听纪唐生也是这样叫的,我可以也这样叫吗?”

  身上的桎梏被解开,屈灵却并没有站起来,他微微动了动身体,靠在屈修燃腿上。

  几日的折磨使得他的实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却好像也磋磨掉了他身上很多东西,这人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脆弱感,好像马上就要断掉了。

  无数次在黑暗里,闻到妖兽身上的血腥味,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起在地下室里的经历,想起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屈修燃忽然半蹲下身体,抬起这人的脸,对视之中,他忽然贴近了点。

  没有想到屈修燃的动作,去了屈灵被吓了一跳,身上脏兮兮的味道害怕被那人闻到,他不自觉后退贴在了墙边。

  却在下一刻又被屈修燃拖了回来,屈修燃和他脸对着脸,却微微垂眼,看向这人的嘴唇。

  也就是这一刻,屈灵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那些视线和行为有多明目张胆,任谁这样被盯着看恐怕都不会感觉不到,但他无数次就这样看着屈修燃。

  屈修燃吻了他。

  比起上一次他单方面青涩的试探,这次显然要深入更多,几乎从来没有这种感受,让他不自觉愣了愣。

  在这人面前总是局促萎缩的,想要躲避,却又不想要分开,屈修燃身上很香,屈灵从来没有哪一刻感觉到这种幸福,他感觉到屈修燃咬住了他的脖子。

  而从他的位置也可以看见屈修燃的后颈,这人脆弱又漂亮的后颈,他想要回抱屈修燃,身体却僵硬地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到底还是陷入了这种情况,就像纪唐生说得一样。

  一吻过后,屈修燃起身看起来丝毫没有留恋,只问了他一句:“可以起来了?”

  屈灵有些狼狈,半靠在墙边,隔了半晌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后面会比上一次更累。”

  知道对方指的是拴住妖兽的事情,屈灵垂着眼睛嗯了一声,他早就默许了屈修燃对他的一切折磨,这原本应该与他无关的战争却将他彻底牵扯其中。

  甘之如饴。

  纪唐生站在洞口,对他来说屈灵和山洞里都实在太脏了,他讨厌脏兮兮的东西,因此一直没有踏进去。

  等这两人出来,到达周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纪唐生人才刚一到,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屈修燃一看周家人这样子便觉得有趣。

  吃人的嘴短,欠了钱的手也软,纪唐生有钱,在哪都能给人当爷爷。

  一行人都在周家休息了一个晚上,但并没有多留,他们更多的时间还是得用在妖兽训练上,这事情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在周家就不太安全。

  第二天一早,屈修燃就带着屈灵收拾包裹准备离开。

  只是临走之前,屈灵一直看向一个方向。

  那只有一名扫地的仆从,把落叶一点点扫到一起。

  “怎么了?”

  “有点眼熟,忘记在哪见过。”

  屈修燃没看出什么眼熟不眼熟,他也看着扫地的仆从,那张脸上有着明显的疤痕,烂得一块一块,屈修燃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不然这张脸不会一丁点印象都没给他留下。

  不过屈灵却是一直回到了营地还在念叨着这件事情,他夜里忽然想起来那家伙像是什么。

  “咱们宗门里,那只半妖,像是那只半妖。”

  屈修燃皱眉,半妖的脸他不是没见过,虽然没有多大印象,但和扫地的仆从却长得完全不一样。

  “气质很像。”屈灵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些意志模糊了,他难得能够放松一天,终于能睡了个好觉。

  不过第二天,他就被关进了笼子里。

  被屈修燃带到山洞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浑身僵硬,漆黑的洞口里只有几盏蜡烛,几根铁棍插在山洞上下石壁中间,使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笼子。

  笼子里关着妖兽,也和他印象中的地下室里一模一样,早已经离远了的恐惧再一次涌上来。

  注意力不能集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恐惧,屈灵对于过去的回忆永远无法直面,妖兽就是能勾起他回忆的一半原因。

  他不想再往里面走一步,面色苍白看着屈修燃。

  “害怕?”

  屈修燃当然明白他最恐惧的地方在哪,不过他并不能温柔地对待屈灵的这份恐惧,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屈修燃面对自己的恐惧都是知难而上的,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一次会因为恐惧退缩过,越是害怕的东西,屈修燃越是习惯将它们击碎。

  “我会进去。”

  这里面关着的妖兽可要比之前的小打小闹多上太多了,而且一旦屈灵在这里失控发出大叫声,很有可能将其他地方的妖兽也一起吸引过来,屈修燃身为一个人类的屈灵一起进去实在太过于危险。

  屈灵还是不说话,他不想去,却也不想让屈修燃去。

  但不管他进不进去,他愿不愿意迈出那一步,屈修燃都会进去。

  屈修燃身上背负着一整个屈家,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他注定没有选择,门被打开一个小缝,笼子里的妖兽便争先恐后往外钻,被屈修燃两掌打了回去。

  他一弯腰进了笼子,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些巨大的身影中间。

  屈灵的心脏忽然开始疯狂地跳动,他找不到屈修燃的身影,不管在笼子旁边怎么看。

  即便知道屈修燃很强,有很强的修为,却还是没法保证这人能活着出来。

  山洞里传来了声音,他控制住了那些躁动着想要吃人的妖兽,这一次也跟了进去。

  终于找到了安静站在妖兽背后的屈修燃,对方轻轻抱住了他,那一刻失而复得的怅然几乎要把屈灵吞没,他看着屈修燃,差点哭了出来。

  两天的训练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几乎没有一刻可以好好休息,但有屈修燃在身边,这折磨感好像有少了点。

  那人全程都陪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虽然心里很清楚这更多只是一种手段,屈修燃看起来并不害怕,但屈灵还是出乎意料地全部坚持了下来。

  一旦克服了恐惧,后面的训练就要轻松很多,一年的时间屈灵的控制力突飞猛进,他能够召唤的妖兽越来越多,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同时,屈修燃也收到了屈何的信。

  这一年的时间里屈何经常给他写信,大约从半年前开始屈修燃就已经知道了澹台安的行动,对方果然以屈家与妖兽为伍为理由,开始攻打屈家。

  战事发生的很快,澹台安的实力也确实很强,实力再强的修士只要和他对上,所有的攻击也会在几个回合之间土崩瓦解。

  但屈家到底是屈家,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屈何还是坚持了半年多。

  屈何信里没说,但从边境周家也能听见消息,在这半年里澹台安一直在屈家找什么人,但却一直没有找到。

  周家已经没落,原来的那些世家子弟每天都坐在门槛上头说闲话。

  “找的人就是屈修燃吧,我听说这两人不是有仇吗?澹台安之前被屈修燃折辱了很久。”

  “不是屈修燃还能有谁,其他人和澹台安又不熟。”

  “怪不得要逃到边境来,一躲就是一年多,看来这屈修燃是早有预料啊。”

  “不过澹台安知道屈修燃躲到这来了吗?”

  “你想去告密?劝你还是别想,修真界那么多人都知道屈修燃来了,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你要是去告密了到时候得罪了屈家也不一定能投诚澹台安,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屈灵穿着红色长袍,双手环胸站在门边,手里攥着的石子朝那两人的方向一弹,没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哎呦一声:“哪个不长眼的……”

  回头一看是屈灵,后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嘴巴结巴:“哪个不长眼的……坐在门槛上嚼舌根,耽误了别人走路,您这是要去哪?”

  屈灵咧嘴一笑,他最近的模样比起从前要更像个大人了,也更加灵动,拽着那两人将人都丢出门外,才去找屈修燃。

  屈修燃正在修炼,他修炼的时候总是和纪唐生一起,两人往往是互不打扰,没有玩乐的东西可以消遣的时候纪唐生就会看书。

  这人虽然个纨绔子弟却并不是个草包,他看过的书也许可以和屈家藏书阁里的藏书数量也相差不多。

  屈灵不打扰静坐中的屈修燃,但他最近很喜欢去找纪唐生的麻烦,从那人手里抢过书,险些丢进茶水里。

  不知为何纪唐生明明不是个修仙者,手上动作却很快,一把将书抽出来,顺手就拽过了屈灵的袖子,快速擦拭着桌面上茶渍,还不忘记感叹道:“你怎么做事毛手毛脚的,好脏。”

  纪唐生讨厌脏东西,如果书碰到了茶水,那他就一定不想要继续看下去了。

  后者任由他拉着袖子在桌子上擦,等都擦完了才带着点笑意道:

  “你要是也是妖兽就好了。”屈灵有点可惜地对纪唐生道,“我可以直接指挥你去挑衅屈修燃,然后看着他把你扒皮抽筋。”

  这种暗自的嫉妒和较量一直都是他单方面的对待纪唐生挑衅,纪唐生拍下这人的脑袋:“我要是个妖兽,我都不想活过一天。”

  妖兽在修真界的地位卑劣,他是故意刺激屈灵。

  两人在房间里的时候除了斗嘴其他几乎什么话都不会说,就这样到了晚上,屈修燃睁开眼睛才算结束。

  屈灵又会主动黏上屈修燃,他平常并不喜欢在人前对屈修燃表现出过分的依赖,但在纪唐生面前不同。

  屈灵一直想从这人身上找出同样的嫉妒情绪来,可更多的时候比起嫉妒,纪唐生好像更讨厌屈灵碰自己的东西。

  这人有种怪癖,除了屈修燃以外,任何人碰他他都会很嫌弃,甚至觉得很恶心。

  屈灵便故意在他面前碰屈修燃,但纪唐生对待屈修燃却一如既往。

  屈修燃懒洋洋躺着,他并不介意屈灵的动作,也不在意这人说了什么话。

  如果说妖兽全部都是屈灵的傀儡,那屈灵就完全是屈修燃的傀儡。

  现在的屈灵已经比他高出了半个头,总是习惯亲吻他,尤其是在洗澡了时候,这人总是喜欢从背后靠上来,吻屈修燃的后背。

  他抓着屈修燃的手,屈灵的手比一般的成年男人还大,一只手就可以将屈修燃的两只手腕全抓住,他好像更喜欢这样带着控制性的动作。

  最后一次的训练是在赤炎山,屈灵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屈灵,他操纵起妖兽,周围红光乍现,地表都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