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村的村卫生室离破宅真挺远,七拐八拐上大路绕一圈才找到地方,三人里力气最大的郑开屏坚持不愿公主抱别的女性,扬言自己的怀抱只会留给未来媳妇儿,深情的感动自己还把符南雀给彻底无语住。
这人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展现自己是个恋爱脑,拜托,他们这还有位烧迷糊的姑娘等救命呢!符南雀狠翻白眼。
某人既不愿意自己动手,也不允许符南雀去抱,关键时刻作得令符南雀手头发痒,小助理干站原地无助茫然地望着两人斗嘴,他不明白为什么就一个公主抱能引发如此多的展开。
最后是符南雀终止无聊的话题:“好吧。我们总得有人和他一起把人抬进去,他一个人抱不动李倩倩,我也不想傻站在门口进行无聊的争吵。”
“我不能碰,那就你跟李哥抬她下车,快点。”
等郑开屏和小助理两人合力把全副武装的李倩倩抬下车,屋里头传来村大夫无奈的声音。
“刘五叔,我说好多遍您孙子的病我这没法治,您还是赶紧把孩子带到县医院去,别再耽误了。”
哟,这是忙着呢。
符南雀带头进屋,就见村大夫跟一老人站在屋中间比手画脚的,连他们到来也挪不开眼瞧上一瞧,半抬手丢给他们句“等下”,便又继续同老人掰扯。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得停,符南雀瞧诊室里头有诊疗床,让郑开屏和小助理把人放上去,自个寻张椅子坐下听村大夫他们的对话,不多会儿也大致听明白这两人在说的是什么事。
老人的孙子陷入不明昏迷,不论村大夫怎么解释,老人就是坚持自己孙子只要开药吃就好不需要去县医院。
“他是昨天被那疯婆子吓到,你开点药给他吃下去压压惊就行。”
“五叔,这药不能乱开,他不像是普通的昏迷,我不能收治。”村大夫无数次叹气:“您也别耽误时间,赶紧送孩子到大医院里头彻底检查下。”
话题再次回到原点,两人僵持之间,忽然旁边加入一把清明婉扬的询问打破他们的僵局。
“老大爷,您家小孩是男孩?”符南雀问。
老人不知他问来干什么,但还是点头回应符南雀的话,接着又听符南雀问:“是不是六岁左右的模样?”
老人震惊,连头都不点直接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当然知道,因为啊……符南雀客气一笑,眼眸微垂顺着老人大腿望去,一个不足老人腰际高的小男孩满脸无辜的抱住老人的腿紧紧贴住不放,在老人走动跟大夫争辩时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只是谈话中的老人和村大夫谁也瞧不见他。
小男孩仰着小肉脸表情木楞,圆溜的黑葡萄眼睛盯向符南雀和郑开屏,像个福娃娃似的乖巧可爱。
符南雀和郑开屏相视无言,这小男孩是离窍了。
“他在哪?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南雀。”村大夫不赞同地看他一眼。
符南雀无所谓道:“阿叔,你也是晓得我做什么工作,这孩子我去看看要真有什么问题再让他去医院也成。”
村大夫无奈,只能同仍处在迷茫的老人说道:“他是符家二小子的儿子,在大城市当医生,说要去给您家孙子瞧瞧,您带他去看看。”
老人瞬间眼里放光,符南雀好心办事但该走的过场还得走,丑话说前头让老人别抱有太多期待。
“如果真有问题,咱们该去医院还是得去,好吧?”
老人连连点头。
郑开屏不放心也想跟着去,符南雀却是不让,蹙眉嗔道:“真把我当香馍馍到哪都有危险?就看个小孩有什么可担心的,那里我能行,你看好这边。”
“啧,她就是把自己烧昏也有医生在,我管她作甚,倒是你自己过去我才要揪心了。”
“行了,我一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符南雀眼皮上挑,眼波流转甚是好看,郑开屏目光忍不住盯了两秒被人瞪一眼命令道:“我自己老家要你管,不许跟。”
转身之际符南雀手里被塞了个小玩意,表面被捂得温热光滑,他低头看眼掌心,白净透亮的小瓷瓶被握在手掌中,郑开屏方才趁人不注意悄悄动作把小男孩的魂儿给收里头去。
符南雀心下了然,收起瓷瓶回过头冲郑开屏动动嘴皮,无声说出两个字——谢谢。
老人家离这很近,直走一条道几分钟的路就到带小院的平房里头,边开门让符南雀进边不好意思道:“家里没收拾比较乱,你随便坐。”
符南雀笑笑跟着进屋,不大的小房间里一张床,一张桌便是全部。老人的孙子就躺在那张床上,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盖着薄毯,呼吸起伏轻微到觉察不出,看上去睡相安稳,与符南雀方才在卫生室见到的男孩模样别无二致。
就是老人的孙子刘小宝没错。
身后的老人看样子对自己带孩子有许多的感悟,符南雀装模作样给小孩把脉检查间,他跟边上吐苦水倾诉自己的不容易:“他们都在城里打工,我自己带小孩就是想去外头医院也难,遇到事都不知道找谁帮忙,难得哟~”
“你好心帮我仔细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符南雀收回手,问他:“您方才说他是被疯婆婆给吓着了?”
“对。”老人也是懊恼,“这个疯婆不招她她招你,我做饭让孙儿在院里自个玩得好好的,她突然蹿进来闹事把我孙儿好一顿吓,这不昨晚就睡到现在怎么也叫不醒。”
说起这个老人就气得牙痒痒,“她自己也有孩子的人,说起来她女儿以前也是个护士哩,长得顶好看说不见就不见,她为这都疯癫了怎么对上别人的崽就不知轻重呢你说。”
“呵,我也不清楚。”符南雀假笑两声收起话,指着小孩对老人说:“他是吓着了,不是普通的惊吓,我要不是之前见过一例也鉴别不出来。”
“我就说!”老人一拍腿,“那怎么办?”
“他这样,我这儿正好有安神的药,你拿去用开水冲了给他喝下保准见效。”符南雀从包里取出凝神散,老人立刻双手接过,啥也不说赶紧去外头烧水去。
健步如飞的身影夺门而出,瞧着比谁都硬朗,也能看出他对孙子的紧张。
符南雀谨慎看眼门外确定老人暂时不会回来后,忙将兜里郑开屏交给他的收魂瓷瓶取出来打开瓶塞放到小男孩鼻子前,袅袅白雾自瓶口升腾,还未飘散开便被小鼻翼一呼一吸间全部吸收干净,胸膛的起伏也愈发有力。
待瓷瓶里的白雾被吸净,符南雀准备起身时眼角余光瞥见被子下似有亮光晃过,领口处淡红的微芒吸引符南雀的注意力。
这家的怪事真是一样接一样的。符南雀心想,控制不住好奇的指尖捏住衣领小角轻轻拉开,金红的繁复符纹在符南雀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彰显自己的存在,连带着他胸口处也跟着引起共鸣发烫,白色衬衣下闪烁清晰的纹路,两枚符纹交相辉映。
三公印……符南雀皱起眉,他是听说三公最近有寻觅新血液注入西区,莫非这孩子便是被选中的未来渡魂师?
“哥哥……”
符南雀抬眼,对上已经睁开的黝黑小眼睛,乖巧可爱看到陌生人在也不吵不闹。未来的小渡魂师,他的同事?!符南雀张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但总觉得想要对小孩说点话,嘴巴蠕动半晌也没憋出个字,老人端着一大碗走进来。
“好好吃饭长大。”符南雀仓促说完故作镇定让开位子。
老人见小孩醒来惊喜不已,连连夸符南雀好本事,把药给小孩喂下又是对符南雀不住道谢。太过热情让符南雀有些不太习惯,交代好注意事项便要走。
“那我得回去,他们在等我。”
说着也不让老人送,符南雀回身准备出门,旁边桌上的老旧蒙尘收音机忽然滋啦作响。
那台可以直接送进垃圾场的旧物,本该失去作用的它竟自己响起动静,符南雀也不知该说是这家的怪事多,还是自己的运气太好,夜路走太多连他都似乎遇上东西了?
“滋滋……滋这里……是卢位河滋,滋——我被高薪骗来滋……已经三天了……”
“他们不给吃饱……滋还打人,地里跟麦似的杆上有好多倒刺……滋滋——”
“小符?小符?”
符南雀恍惚回神,老人担忧不解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身侧的桌子上那台收音机仍然蒙尘,但没有发出方才令人魔障的动静。
“你没事吧?”老人担忧问。
“……没。”符南雀晃晃脑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回答老人的问话。
脑子跟被搅过的浆糊般整理不出任何条理,符南雀所有心神都被方才的经历吸引去,它好像有某种魔力,让人听到声音就不由自主想听它继续说,被打断后心底反而有点焦躁,符南雀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想继续听下去。
“大爷,这收音机平时能响吗?”符南雀问。
老人笑:“坏好多年了,老物件没舍得丢,哪还能响啊。”
符南雀不语,沉默点点头转身出了老人的家。
兜里的手机恰好跟着叫起来,叫得符南雀本就没平静的心更加心慌意乱,接通电话急促地“喂”一声,那头却没有立刻回复。
是郑开屏的号。符南雀不解地看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通话中却没人说话,不由地又“喂”几声。
“你在害怕。”郑开屏肯定说道。
“哈?”符南雀懵。
“那边怎么了?”对面直接切入重点问道。
“哦,解决了。”符南雀讪笑,“就一个简单的小事难不倒我,我这就回去,你那边如何?”
郑开屏静了两秒说:“不太好,我们在车上,你过来再说。”
符南雀莫名收线,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去,他们的车还停在原处。屁颠屁颠跑回去坐上车,安全带未系上,旁边探来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拧过去,符南雀叹气道:“收回你的爪子,我真没事。”
郑开屏抿嘴不言,非要自己凝眸瞧仔细才将人放开。符南雀赶忙问他到底什么情况,他看李倩倩能自己坐在后头,清醒过来应该松口气才是,怎么他两个个愁眉紧锁?
对此,郑开屏也不想多说,让符南雀再回过头细看。
这可真是无礼的回答。符南雀无语,当着人姑娘的面让他回头跟探照灯一样仔细盯着人瞧,是多直肠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回头是不可能回头看,符南雀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李倩倩,很快便发现问题。包裹严严实实的她低垂着头,但动作间口罩头巾没遮挡住的地方能看到鲜红欲滴的血痕,比苏姣那次发作更为恐怖,血红的痕迹已经爬到她的脸上,蛛网遍布如破碎拼凑的娃娃。
“别看我!别看我!”她的情绪崩溃,被助理禁锢住仍挣扎着绝望低吼:“我要回家!我不要再待这儿了。”
回到破宅,李倩倩直接溜回自己的房车中说什么也不愿下来,节目组一干人都云里雾里,赖辉拉过小助理问话,小助理也不愿说,只低头说李倩倩让把行李拿回去就要立马离开。
“什么?!”赖辉的大嗓门嗷地叫开,“这就要走?开拍在即怎么能走呢?你们忘了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小助理也是欲哭无泪,无论赖辉怎么劝,甚至是到车子前劝李倩倩,李倩倩都是态度非常坚决要走,而且要立刻马上。
房车抖着硕大的屁/股头也不回直接朝山下的路开走,留给赖辉和周冬图一串长长的尾气。
“大……郑先生符先生这都怎么回事啊?”赖辉拦不住李倩倩,脸色有点难看,但事情还是要问的。
符南雀也不瞒着,把李倩倩的情况简略说下,赖辉原先不悦的神色从闷气到怔楞再到无力叹息,也不再说什么,摇着头回去说要和编剧几个商量下该如何是好。
胖墩墩的背影瞬息间看上去比那位老人还要沧桑许多,不止他,节目组的其他人因李倩倩的离开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她会回来的。”
符南雀望着身边的大高个,郑开屏意味深长笑道:“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