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果断拒绝了晏凌枫的要求。
毕竟，他已经洗过澡了。
“睡觉吧。”被拒绝后，晏凌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了江黎一句，就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江黎不困，就趴在窗前的桌子上看海景。
他们住的这个屋子，窗户面朝大海，视野极好。
窗外，夜晚的繁星烨烨生辉，照在海面上，泛出层层银光。
人鱼的眼睛格外雪亮，即便沙滩上黑沉沉一片，江黎也能看到有小螃蟹缓缓挪过，挥舞着蟹钳，憨态可掬地在沙滩上刨土。
他半跪着爬上桌子，推开窗户，让混着淡淡青柠香气的海风吹了进来。
正当他心驰神往时，沙滩上出现了一个人。
如果是人类，想必很难认出来这人是谁，但江黎是人鱼，五感皆清，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曲渊。
曲渊似乎是想要掩盖些什么，穿着与他自身风格差异很大的黑色体恤，身上裹着黑色外套，下面是黑色短裤，还带着一顶黑色帽子，整个人几乎融入夜色之中。
江黎觉得奇怪，便细细打量了一会。
曲渊似乎是在等人。
果真，没过一会，便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向他走来，那个男子也穿着一身黑衣，帽檐压的很低，让江黎几乎看不到他的脸。
他们低声交流了几句，曲渊又从男子手上接过了什么东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那名黑衣男子则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曲渊。
直到曲渊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那人才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江黎越看越觉得奇怪，即便他认不出这人是谁，但仅凭身形也能猜到这人不是节目组里的人。
不是节目组里的人，会是什么人？
江黎皱着眉，身子向窗外探了探，希望能将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些。
但那人却好像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停下了离去的脚步，转过头来看向江黎所在的方向。
猝不及防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恍惚间，江黎看到那人露出一个恶劣的笑来。
他被吓了一跳，扶着窗沿的手一滑，身子就踉跄着向前栽去，那架势竟是要从窗户掉下去。
别墅的地基本来就高，这里又是三楼，就算下面是松软的沙滩，真摔下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江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但预想中的失重感并没有传来。
相反，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揽上了他的腰，温热的气息缠上时，耳垂也感受到了身后人喷薄而出的热气，带着几分心跳加速的慌乱，让江黎浑身一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晏凌枫只用一只手就将江黎拉了回来，放在桌子上。许是用力过度，他的胳膊上青筋突出，呼吸也有些乱，整个人都显出一副野性的美来。
将江黎拉回来后，晏凌枫并没有立刻松手。
他的手仍旧紧紧箍着江黎的腰，像是因为过于担心，以至失去理智，忘记了要去松开一般。
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冷静，甚至说得上是冰冷：“爬窗户干什么？”
江黎的大脑还没回过神来，晏凌枫问的话就好像海风，只吹了吹，便立刻消散而去。
他没回答，只本能地向着晏凌枫贴近。
自来到陆地，他一直在嫌弃陆地这热乎乎的太阳。
现在他却头一次觉得温热的触感竟会让人这样安心。
他好像明白那些人类为什么喜欢抱抱了。
看见委屈地往自己怀里钻的江黎，晏凌枫的眸子柔和了些，他松了松揽在江黎腰肌的手，思索了一瞬，却没有松开，反倒用另一只手附上了江黎的背，轻拍着哄他：“好了，没事了。”
这次晏凌枫的声音吹进江黎的耳朵里了。
他忍不住委屈道：“要抱。”
晏凌枫一阵哑笑。
现在江黎坐在桌子上，他站在桌子前，一只手揽着江黎的腰，另一只手拍着江黎的背，完全就是拥抱的姿势。
但青年还缠着他要抱，到底是有深的执念？
但看在江黎受了惊吓的份上，晏凌枫还是温柔地解释道：“抱着你呢。”
江黎嘟嘴，凑近了晏凌枫的耳朵，小声道：“我刚刚看见曲渊和一个陌生男子见面。”
他顿了顿，思考着那个陌生男子的模样，尽可能详细地跟晏凌枫形容：“那个男人很高，大概有190，但是他带着帽子，我没看清楚。”
说完，他委屈地看向晏凌枫。
晏凌枫的眸子很沉，像是在认真思考，但若是江黎知道晏凌枫在思考什么，恐怕又要责备他不努力工作。
晏凌枫想，现在这幅情景，是不是有些太暧昧了。
因为惊吓，江黎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贴在他耳边说话时，连呼吸都清晰可见起来。
他的思绪便跟着这呼吸一点点跑偏了，他想，他救了江黎。
江黎这么喜欢他，情话随口就来，一直吵着要抱抱，还想跟他一起洗澡，会不会以身相许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要是江黎以身相许的话……
“哥哥？”发觉晏凌枫的眸子越来越沉，江黎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
晏凌枫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忐忑的青年，不由得皱眉道：“不行。”
“什么不行？”江黎不解。
“没什么。”晏凌枫松开江黎，转移话题道：“受伤了没有？”
江黎摇头，还在纠结晏凌枫方才说的话，“什么不行？”
晏凌枫却不再看他，也不再抱他，径直来到床边铺床，安慰他道：“别担心，睡觉吧。”
江黎瘪瘪嘴，有些贪恋晏凌枫的体温。
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晏凌枫说别担心，江黎就不担心了。
他从桌子上下来，将窗户关上，思考了一瞬，又道：“我去洗个澡吧。”
江黎跑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发觉自己还是很怀念晏凌枫身上的温度，一时有些泄气。
他一定是在陆地呆太久了，居然会觉得人类的体温让人鱼舒服。
分明他们人鱼的体表温度要比人类低好多。
晏凌枫已经铺好了床，还找到了一块黑布将摄影机遮起来了。
此时看见江黎出来，他眸光一闪，哑声道：“你先睡，我也去冲个凉。”
江黎连连点头，目送晏凌枫走进浴室后，又迫不及待地往被窝钻。
但钻进去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被窝没有晏凌枫舒服，看来就算是温暖，也是不一样的。
等晏凌枫出来后，江黎已经模模糊糊要睡着了。
但感觉到晏凌枫的脚步声，还是强撑着困意，嘟囔着说了一句“哥哥晚安”。
晏凌枫隐在黑夜里的眸子闪了闪。
——
次日，海风和煦。
江黎睡了个大饱，睁开眼却没有看到本该睡在自己身边的晏凌枫。
他也不觉得奇怪，只迷瞪着眼睛去洗漱，模模糊糊地刷着牙，刷着刷着眼睛又忍不住闭了起来。
晏凌枫端着早餐进来时，才发现江黎已经醒了，床上空荡荡地，只一床被子凌乱地散开，引人联想翩翩。
他看了眼摄像机，发现黑布还蒙在上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放下早餐去铺床。
铺好床后，才将摄像机前的黑布掀开来。
现在还早，直播间没什么人。
晏凌枫便坐在桌前等江黎出来。
也不知道江黎在干什么，过了好一阵，才磨磨蹭蹭地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走的很慢，微微垂着脑袋，走近了看才发现眼睛都没睁开。
晏凌枫忍不住发笑，却并不打算叫醒他，只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他要干什么。
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好在屋子绝对空旷，江黎这一路走下来就格外地顺利，也没碰到什么东西，直到来到床边。
他走了两步，发现走不动，便委屈地哼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那沉默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但实际上眼睛都没睁开，显然是站着睡着了。
晏凌枫有些看不下去，这才开口道：“既然困，为什么现在起床？时间还早。”
江黎又哼了一声，像是听到了晏凌枫的话，又像是没听到，好一会才叫了一声“哥哥”。
“我在。”晏凌枫轻声回他，看了眼桌上的灌汤包和米粥，又道，“起床来吃早饭吧，不然要凉了。”
“嗯。”江黎模模糊糊回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只略带哀怨地说了一句：“不吃米。”
他声音实在是小，就算晏凌枫就站在江黎不远处也没能听清楚江黎说的话，他忍不住凑近了些，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江黎倏忽睁开了眼睛。
看见照射在屋内的阳光，眸中却闪过一丝惶恐，紧接着是无止境的落寞。
他没在家啊，还以为是江澈叫他吃饭呢，江黎不由得想道。
晏凌枫也发觉了青年的失落，却以为江黎是不满被吵醒，只好柔声哄着他道：“先吃饭吧，不然要凉了。”
听见声音，江黎才发觉晏凌枫站在自己身后，而他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床边。
江黎疑惑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只将眸子落到晏凌枫身上，“哥哥，这是给我准备的？”
“嗯。”晏凌枫轻嗯了一声，想起江黎方才站着睡觉的一幕，忍不住调笑他，道：“现在不困了吗”
江黎没发觉晏凌枫的意思，只如实地点了点头，而后就欢快地跑到桌前吃起早餐来了。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晏凌枫也不生气，只是安静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杂志，手边还放着一杯冰美式，时不时看一眼江黎。
江黎忙着啃包子，心里却美滋滋。
晏凌枫可真是个好人，不仅给他发工资，还给他买早餐吃。
他犯了错，不仅不解雇他，还完全不生他气。
而且，昨天，晏凌枫还救了他一命，也没有要求他回报什么。
人长得帅，身材还好，身上暖洋洋，说话也温温柔柔……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老板？
真不知道长此以往，他会不会爱上在陆地的感觉，而忘记那个总喜欢在早上折腾他的江澈。
哼，忘记江澈也是江澈活该。
一顿早饭用完，直播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江黎刚收拾好桌子，就听到节目组的语音，在整栋别墅中回荡：“请各位嘉宾用完早餐后，来大厅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