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无常>第66章 比试

  对于下修界, 范昱其实不是很了解。

  范昱本就是由木傀儡变成的人,生在上修界,死在上修界, 死后也鲜少过来下修界,所以他对下修界奴隶们的处境,并不能很好的感同身受。

  但是范昱想:谢曲果然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只不过是在做谢沉欢时,管得坦诚了许多。

  想赢得比武并不难, 范昱犹豫片刻, 随手摸到袖子里, 变出一颗能暂时让凡人力大无穷的药丸来,递给谢沉欢。

  “喏,吃了它,三个时辰之内战无不胜。”范昱说, “不过我就只有这一颗药,你别浪费了。”

  闻言,谢沉欢眼里一瞬亮起来,正要伸手去拿, 却被旁边的白脸儿一把拦下。

  “谢沉欢,你疯了?”白脸儿皱眉道:“薛元帅就算再怎么好说话, 也不会答应让你去救奴隶的!这是自咱们南陈建立起来后就没有过的先例, 你如果非得坚持这么干, 只会白白让薛元帅厌恶罢了,你还想不想被提拔?”

  当然想被提拔, 还想做将军。

  但在听见白脸儿这么说以后, 谢沉欢却只是咬了咬牙, 然后毅然接过药丸, 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见状,白脸儿愤愤哼了一声。

  “你可真行,我不会让你赢了的,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我虽然看不上你,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这点破事就死了的,咱们大丈夫既然当了兵,就得死在战场上!”见劝告无效,白脸儿恶狠狠磨了磨牙,转身气愤离去。

  反倒是给了谢沉欢药丸的范昱,心里一点都不担忧。

  一则是因为这里是幻境,连正月里落杨花这种怪事都能发生,料想凡人们的死死生生也压根就不作数。

  二是因为知道谢沉欢具体死在了哪一年,所以并不担心今晚。

  还有就是幻境之中真假掺杂,除去织茧人自己,误入者若想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委,就得小心甄别。

  就比如说谢沉欢方才伸手接他给出的药丸时,面上虽然很欣喜,但又没到真正欣喜若狂的地步,笑没达眼底,就好像早就确定了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丸药似的。

  这就说明当年在现世中,在同样的境况下,谢沉欢也曾得到过一丸效果差不多的药。

  多半也是从军中的哪位随行大夫手里讨到的。范昱想。

  理由很简单,记得他当年装成凡人来找谢沉欢喝酒时,因为顾忌着自己不能触碰活物,所以除了谢沉欢之外,并没去见军营里的其他人。而在眼下这个幻境里,他却能被很多普通士兵认出。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如今并非被凭空捏造,而是在无意中替换了一个,当年真正存在过的人。

  看来今晚是真有比试。

  也好,不妨就留下来看看谁赢了,也顺便瞧一瞧那个传闻中的薛元帅。

  这么想着,范昱便出言叮嘱道:“今晚记着别算错时间,若是超过三个时辰了,它就没用了。”

  也不是不舍得给谢沉欢更好的,只是更好的药药劲太霸道,谢沉欢一介凡人,恐怕受不住。

  随了心愿,谢沉欢忙不迭点头,转眼入了夜,营中点起华灯三千。

  …

  上元节在南陈是很重要的节日,地位仅次于除夕,是会被举国欢庆的程度。

  每每到了此时,南陈百姓便会着新衣,挂花灯,沐浴焚香,静坐祈福。

  除此之外,入夜后还有灯会和集市,没宵禁,年轻人们往往能在这时短暂地抛开规矩束缚,男女对坐,畅所欲言,成就好些个美满姻缘。

  只可惜军营中住的全都是些糙老爷们,没办法庆祝的太文雅,就只能用比武代替了。

  横竖那些男男女女坐着聊天是交流感情,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站着摔跤,也是交流感情。

  既然都是交流感情,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只要到时候别真打急眼了就行。

  当然了,虽说每年的今日,那些家里已经娶了婆娘的士兵们,总会被揍得格外凄惨,鼻青脸肿好些天都消不下去。

  但不论怎么说,待到月上中天时,开擂的铜锣终于被敲响。

  幻境之中如梦似幻,各处景物往往都是缺斤少两的。譬如这边的比武台附近已是篝火连天,再远一些的地方,却只有一片成团的湿冷雾气,就像是一道将此处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的结界,令人一见便打消了跑出去的念头。

  范昱就混在擂台下起哄的人群中,因为身旁这些人都不是真人,所以他无所畏惧,任由这些人上蹿下跳地挤着自己,无甚表情地抬头看向擂台。

  薛景山正在擂台那边的帐子里喝酒,要等到魁首出现后,才会出来嘉奖。

  虽然看不清脸,但透过帐帘上那道隐隐约约的影子,仍然能看出薛景山是个身材很魁梧的男人,并且正时刻关注着擂台上的战况。

  比武总共就只有三个半时辰左右,因为提前给了药,范昱其实并不很担心谢沉欢,心说就算出了意外,让魁首最终落到别人头上,谢沉欢也受不了什么大伤。

  况且从比武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三个时辰,谢沉欢依旧如他预料的那般,站在擂台中央屹立不倒,其利落身手,让坐在帐子里安静观战的薛景山,都忍不住悄悄把帐帘掀开一条缝。

  如果没意外的话,半个时辰之后,薛景山就会从那个帐子里出来。

  只要真切见到了薛景山,看清他是谁,没准就能解开这幻境。

  毕竟眼下这境况,除了这个从没听说过的薛景山之外,范昱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织出这么一个茧来。

  也就只有薛景山,只有可能是他做的,因为他在这个茧里的官职最大,权力也最大。

  或许是他先前猜错了。范昱想。

  既然织茧人造出幻境,往往都是为了弥补生前遗憾。

  那么如果……如果薛景山生前根本就不是元帅,反而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那么他在死后织出这个茧来,也就情有可原了。

  而且若真如此,也就能解释得通,当年在幻境之外的现世中,为何从没有人提起过薛景山了。

  思及此,范昱不顾身旁抱团喊着口号的士兵,几步硬挤到擂台边上,眼也不眨地注视着擂台上的谢沉欢。

  就快要比完了,就只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了……

  砰!

  又有一个人被谢沉欢摔到台下。

  范昱仰起脸,正好和擂台上的谢沉欢目光对上。

  映着篝火,范昱看见擂台上的青年正满脸通红,兴奋地向他使劲挥了挥手,眼里盛着擂台底下星星点点的花灯,就像盛着忘川河里,那些永生永世溺在美梦里不愿醒转,偏执疯狂的灵魂。

  范昱呆呆地愣住片刻。

  紧接着,就在线香即将被燃尽,谢沉欢几乎胜券在握时,擂台底下,忽有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响起。

  “我来!”有人喊道。

  在场所有人都被那声音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过去。

  最受惊吓的就是范昱。

  事发突然,范昱心说这怎么回事,难道当年得了魁首的,当真不是谢沉欢?

  究竟是谁能如此厉害,能在谢沉欢吃了药的情况下,依然将其打落擂台?

  一边想着,范昱一边循声回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令他感到很熟悉的脸。

  居然是江钺!

  错不了,这就是江钺!范昱颇惊疑不定地想到。

  虽然眼下这人只穿着寻常的兵甲,右眼框里嵌着的,也不是那颗由西域进贡过来的浅茶色琉璃珠。

  但还是那句话,能同时缺了右眼珠和右手小指的人,可并不难认。

  …

  想是江钺站出来得太突然了,谢沉欢也被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将手中长枪横在身前。

  倒不是因为害怕,谢沉欢不害怕。

  先不提他早在比武前就计算好了时间,让那药丸的效果能一直持续到比武结束,就说他谢沉欢本人,他身上也是有些真本事在的,寻常人等根本就打不过他,今晚若非怕出意外,他也不会去问军医要什么作弊的法子。

  就说比武刚开始那会跳上擂台,想要阻止他夺得魁首的白脸儿,那其实也是个好手,可不也被他给打下去了?

  要知道在比武刚开始时,他可还没吃下药丸呢。

  所以谢沉欢不害怕,他只是在惊讶。

  尤其是当看清跳上擂台的人瞎了一只眼后,谢沉欢就更不敢下手打了。

  怪事,他们营里究竟何时有了这么个瞎眼兵?

  瞎眼也能当兵?

  还是说……眼前这人的眼睛,其实是在战场上瞎了的,所以才能继续留在营里?

  但是这就说不通了啊,毕竟眼前这人年纪看着也不算很大,脸又生,模样实在不像一个已经上过很多次战场的老兵。

  正琢磨着呢,眼前男人已经从旁边架子上挑好了称手兵器,走到谢沉欢面前,面无表情冲他抱拳道:“江钺。”

  男人挑的和谢沉欢手里拿的一样,也是一杆长枪。

  线香恰在此时燃尽。谢沉欢茫然转头,往薛景山帐子的方向看,一时不知该打还是退。

  一阵静默。

  良久,有一名年轻士兵从薛景山帐子里跑出来,冲擂台上的谢沉欢和江钺扬声大喊道:“薛元帅有令,打!”

  “……”

  “打!打!打!”

  霎时间,擂台底下如水鼎沸,顿时炸开了锅,各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骂娘声此起彼伏,好些刚被谢沉欢摔下擂台的士兵们摩拳擦掌,当场撸起袖子来设局下注,全押江钺会赢。

  范昱:“……”

  完蛋,如果没记错的话,谢曲在做谢沉欢时,好像从没在拳脚上赢过江钺。

  药劲快过了,谢沉欢就快要完犊子了。

  想到这,范昱忍不住唏嘘着摇头,嘘完再从袖子里摸出一吊铜钱来,也押江钺赢。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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