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记

  【03】

  这日宴示秋在殿中窗边看书, 越浮郁突然自外出现在窗边,笑盈盈的喊他:“素商。”

  宴示秋抬起眼,有点意外:“怎么见过那些老大人后心情还这么好, 他们没举荐自家儿郎了?”

  越浮郁弯了弯唇:“不是, 但我想到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宴示秋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越浮郁便让姚喜将带回来的那一大叠奏折抱入殿内, 他自己也从窗边消失、转而从殿门进来, 坐到了宴示秋身边。

  越浮郁一手很自然的搂住宴示秋,另一手随意翻开一份奏折:“你看,这是礼部尚书自荐他家嫡次子。”

  随手丢开, 又拿过下一份:“这是尚书省的王大人举荐他家那位今年刚考上进士的庶子。”

  “这是户部侍郎家的、工部的、大理寺的、中书侍郎家的、还有翰林院的, 剩下的还有各个地方上送来的奏折……”

  宴示秋饶有兴致翻了翻,发现这些奏折的上书时间从去年到今日的都有:“你把这些折子全整理搬过来了?”

  越浮郁点了点头, 笑道:“既朝中大臣们这么为自家儿郎的亲事苦恼费心, 那我这个皇帝还是要帮帮他们的。”

  三年前越浮郁新帝登基,要和宴示秋举办大婚仪典,朝中反对批驳之声甚嚣尘上, 但越浮郁铁了心, 满朝也越不过皇帝本人意愿,越浮郁和宴示秋还是顺顺当当有了一场很是浩大隆重的成婚仪典。

  那之后,不少大臣们还是不死心, 觉得越浮郁这个新帝只是还不够稳重犯了糊涂、他们这些臣子一定要将陛下拉回“正途”。于是头一年大臣们时不时便要提选秀之事,很是热情高涨的想要送自家女儿进宫。

  有的朝臣还总喜欢求见宴示秋,望着宴示秋能劝解越浮郁一番,宴示秋沉静带笑的将人赶走了, 回头便让越浮郁给某某大人记上一笔。

  后来烦了, 越浮郁在朝堂之上很是发作了一回, 震慑住了不少人。

  然而有的御史初心不改坚持上谏, 宴示秋那阵正好无聊,索性接过这事儿,哪位御史有谏言要说就到宴示秋面前去,宴示秋同人好好说道说道,说完了便在宫中随意拨个大殿给那位御史、让人在里面写上三天三夜的谈后感。

  笔墨随意用,饭菜伺候着,但是每日只能睡三个时辰,此外的时间都被宫人盯着写书文,还不能瞎写糊弄,宴示秋回头要检阅批改顺便提问。

  宴示秋总是眉眼带笑,瞧着脾气温和为人雅致很好说话。但那之后,比起面冷心冷的皇帝越浮郁,那些个御史们反倒更怕宴示秋这位帝师皇后。

  这样热闹的折腾了一阵后,朝堂之上倒是寂静老实了一些日子,没哪个大臣还敢不长眼的提充盈后宫之事。

  但是消停了一段日子后,不少大臣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有人琢磨着既然陛下要在龙阳之好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那他们索性迎合上去,家中有合适儿郎又豁得出去的大臣开始上书,言辞委婉的表示愿意送自家儿子进宫陪伴陛下,再委婉点的就说是送进宫伺候皇后。

  起初这样做的大臣很少,且都不是多位高权重的,上书时还躲躲藏藏悄悄摸摸。但日子一久,连三省六部的重臣都掺和进来了,且越来越大大方方。

  还有人跑到宴示秋面前,说就算陛下喜欢男子,后宫里也不该只有一人,你宴太傅既做了这个皇后,就该有容人之风云云……宴示秋听得厌烦,之后干脆无事都不见那些个大臣了。

  越浮郁被这事弄得又气又怒,知道有人还到宴示秋面前去胡言乱语后,他大发雷霆之余对着宴示秋还有点心虚,抬手发誓保证尽快解决。

  如今这就是想到解决办法了。

  越浮郁指着面前这一大堆折子,同宴示秋解释:“这些大臣都举荐过自家儿子,我打算挑个风和日丽的好时候,把这些儿子都聚起来,再给他们互相牵牵红线,届时再一齐赐个婚、让他们良辰吉日喜庆一番,什么事都解决了。”

  越浮郁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好:“到时候同一天,京城里大肆操办数桩喜事,必然很热闹,我们俩那日可以挨家挨户去讨杯喜酒喝。好不好,素商?”

  宴示秋轻啧了声,不禁失笑:“损得很。”

  虽然说着是损招,但越浮郁命人把一众官宦子弟招进宫这日,宴示秋还是顺着越浮郁一块儿去看了个热闹……顺便指点了牵红线的细节。

  比方说,先问问人家的意愿,想不想进宫陪伴君侧啊?如果不想的话,现在就可以转身出宫去了。

  如此,原本二十多近三十个年轻公子里,小心翼翼走掉了几个,然后正好剩下了二十一人。这二十一人里,有一个特别胆大包天的,当着越浮郁和宴示秋还有一众人的面站出来,特别谦逊的行了一礼、然后表示说想进皇后的宫中陪伴皇后而非陛下。

  越浮郁气得一个茶杯掷了过去:“礼部尚书就教出来你这么个痴心妄想荒诞无礼的玩意!”

  这位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被强行送出了宫。

  然后越浮郁平心静气的看着剩下的二十人:“正好,能成双成对。”

  剩下的二十人没大明白他的意思,还正茫然期待着,就突然被发了笔墨纸砚,让他们回答一些问题。

  写上名讳年纪出身,自我评价下性情,说说素日里有什么喜好,再写写自身的优缺。写完后,把答纸交上来,然后就可以出宫回家等消息了。

  宴示秋将二十份答纸带回了寝殿,瞧着很有认真牵红线的架势。越浮郁从身后将他抱入怀里,伸手去拿那些纸张:“随便凑个对就是了,何必这么费心思。素商,别看了,我们睡觉去吧?”

  宴示秋拍开他的手:“很快就能凑好,再等等。天热,你别这么紧抱着我。”

  越浮郁不肯撒手,唇贴到宴示秋脸侧轻轻的吻着,又放软了声音喊他:“老师……”

  “老师你知道的,我身上凉,只是这会儿隔着衣裳不便感受,到榻上去,我给老师降降温……”

  听着他满口荤话,宴示秋镇定的往后踢了一下:“登徒子。”

  越浮郁又亲了亲他:“那要不到浴池里去吧,泡在水里就不会热了。”

  最后哪儿都没有着急去,越浮郁直接将宴示秋抵在桌案旁,衣袍布料落在脚边。

  ……

  三日后,风和日丽。

  二十份圣旨由姚喜带队送出宫,挨家挨户的上门去宣旨。

  其中就包括尚书省的一位王大人府上。听闻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姚喜公公来宣旨,阖府上下喜气洋洋,想到三日前家中公子被宣召进宫过一事,都觉得这会儿姚喜是来请他家公子入宫侍君的。

  却没想到,圣旨确实是有关他家公子的婚事,但却和进宫无关,反倒是一封赐婚圣旨,陛下竟给他家公子和翰林学士家中的公子赐了婚!旁的暂且不说,他们王家和翰林学士家素来不对付啊!怎么能结亲呢!

  听完宣旨,王大人大惊失色、一时也顾不得仪态了:“姚公公……这,陛下这,这旨意是不是……”

  姚喜笑眯眯的:“王大人还是快接旨吧,若有什么异议,大可稍后入宫觐见陛下,咱家这还有十多份圣旨得去送呢,可不好继续在王大人府上驻留。”

  王大人只好和儿子一块儿,苦着脸接下了圣旨,还要谢主隆恩。

  这日匆忙入宫求见陛下的人不少。

  越浮郁很平静,对谁都是:“爱卿不是说自家儿郎婚事未定吗,朕先前特意传唤他们入宫,挨着了解性情喜好,再由帝师辛苦匹配赐婚。如此煞费苦心,爱卿怎一副吃了黄莲的模样,可是不满朕与帝师的安排?”

  “既无不满,那爱卿便快回去与未来亲家筹备婚事吧,下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唯一不足便是距今不远了。”

  “既这般为难,那朕也不好强人所难,赐婚本是喜事,若是闹得两家不快反倒不好。只是爱卿之子既心慕男子,往后议亲可就不要再去登女儿家的门了,且此番爱卿抗旨拒婚,朕总也得有些威仪,不然圣旨不就成儿戏了吗……这样如何,爱卿稍后回家去了,便为令郎收拾些行囊、连夜出京找个寺院陪侍佛祖,来日风声平息了再回来吧。”

  如此应付完了相关的大臣们,越浮郁回到寝殿时心情很是舒畅。

  “看他们往后谁还敢举荐儿子进宫。”越浮郁摸了摸宴示秋的脸。

  宴示秋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刚小憩了会儿醒来,此时眉眼柔软、目光还有些迷蒙,看得越浮郁心猿意马。

  宴示秋推了推他:“昨日不是说要给我画像吗,这会儿画吧,我正好接着睡会儿。”

  越浮郁轻轻摸着宴示秋的手指,语调缱绻:“老师……”

  如今越浮郁每每叫老师,都很是不怀好意,宴示秋眨了眨眼,然后闭上了眼,嘴上催促:“快去准备画具,好好给我画。”

  越浮郁的画功很是不错。

  见状,越浮郁只好很是浮夸的叹了声气,然后垂下头狠狠亲了宴示秋一口。亲完了,越浮郁起身唤人摆放画具。

  越浮郁在不远处的桌案前为宴示秋画像,宴示秋靠在贵妃榻上,当真又一次睡着了。

  待他再醒来时,越浮郁还在桌案前慢条斯理动着笔。

  于是宴示秋也没有着急动,还是保持躺着的姿势,眨了眨眼:“什么时辰了,还没画好吗?”

  越浮郁抬眼看向他,带着笑轻咳了一声,回说:“已经画好一幅了,我这会儿是在画第二幅。”

  宴示秋有些奇怪:“同样的画,要两幅做什么。”

  说着,宴示秋撑着想要坐起身,这一动,他才察觉了不对劲。

  顿了顿,宴示秋木然看向越浮郁:“我衣裳呢?”

  此时宴示秋未着寸缕,只虚虚盖着他原本的外袍,本就没遮掩多少,外袍更是随着他起身而下滑散开。

  画面很活色生香。

  ……画师很孟浪。

  越浮郁又轻咳了一声,然后搁下画笔、走到宴示秋这边来,在贵妃榻前坐下。

  他伸出手摸上宴示秋的肩,指尖仿佛在描摹,语气则颇有些轻佻:“我见老师睡得沉,又思及老师怕热,便小心翼翼为老师宽衣解热,好在过程中没有惊醒老师……老师,我是不是极为体贴的好学生?”

  宴示秋:“……”

  听越浮郁这样说起,他才隐约想起先前好似是半梦半醒的睁过眼,感觉自己在被摆弄,只是睡得太沉、越浮郁动作又轻,所以他微微睁了眼又睡过去了,等真的醒过来后反倒没有马上回想起来。

  宴示秋没有回答,只轻轻按住了越浮郁正在他身上胡乱描摹的手,然后另一手勾上越浮郁的脖颈,仰头吻了上去。

  不堪承受的贵妃榻发出轻轻的吱呀声响,宴示秋被越浮郁握着腰扣着脚踝追问:“老师,我是不是好学生?”

  宴示秋不肯随他的意,仰着头说:“好学生可不会,趁着老师睡……着了,偷走老师的衣裳……”

  越浮郁垂着眼,目光迷恋的看着身下的宴示秋,蓦地一笑:“也是,好学生可不会为老师画那般活色生香的图,做这般色授魂与白日宣淫的事……”

  宴示秋突然被抱离了贵妃榻,然后被越浮郁放到了他原先画画的那张桌案上。

  “老师,你看,春.宫美人图……”

  宴示秋被越浮郁的厚颜无耻所折服,勾着越浮郁的颈去吻他,想叫他住嘴。

  然而越浮郁锲而不舍,一吻过后还是贴着宴示秋轻问:“老师,我是不是好学生?”

  “是是是——”宴示秋破罐破摔。

  越浮郁又盈满了笑问:“素商,我是不是好夫君?”

  “……”

  “素商?”

  “好好好,是是是——”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到这里也结束啦,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