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朝中若说有什么热门的事, 那不得不提起以前中书侍郎庞自宽为首的一连串罢官流放以及问斩的案子,还有在这个案子期间从霍老将军手里接过了兵权的东宫太子。说起东宫,那必然也落不下如今的另一个“红人”, 即太子太傅宴示秋。

  太子如今的名声, 较早之前可是好的不止一丁半点, 这其中太子太傅付出了多少心血精心教养, 满朝文武也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皇帝还时常在朝堂上夸赞宴示秋,叫人不认识这位大越朝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最破格的一品大员都不行。

  大臣们皆知太子越浮郁对太子太傅宴示秋的亲近敬重, 也都很清楚宴示秋是东宫的人……所以在过年时节, 听到宫里传出消息,说皇帝想要指婚给宴示秋和刚回京的珧安郡主祝明薇时, 不少人心下都倍感微妙。

  单论两人的家世, 其实许多人都觉得这两人挺合适的,年纪相仿,之前在建阳府还有过交集, 一个年轻太傅前程无量, 一个珧安郡主能文善武,两人家中也都没有过多的亲戚关系。

  但问题是,宴示秋是太子太傅, 站在东宫太子那边。祝明薇却是文皇后的义女,文皇后站在大皇子越谦身后和东宫斗得如火如荼……这两人派别不同,怎么会凑到一起?

  犯嘀咕的人不少,越浮郁就是不想听到相关的谈论都不行。听多了, 越浮郁就忍不住气, 心想那些人眼睛是瞎了不成?居然把宴示秋和祝明薇扯到一起!

  这天宴示秋去上朝了还没有回东宫, 越浮郁就趁着这个时间砸了一个花瓶撒气。砸完了, 越浮郁吩咐姚喜赶紧叫人来收拾干净,免得待会儿宴示秋回来了看见。

  至于越浮郁自己,来到了藏玉殿看军中新递来的折子。

  只是这折子难以入脑,越浮郁越看越心烦……那些人到底是有多瞎,居然说老师和别人般配?

  全都是瞎子!他那个父皇也是。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皇帝想要指婚给宴示秋和祝明薇这件事,还当真是真的,只是早在最初有这个意向、刚试探着提出来时,就已经被宴示秋和祝明薇两边双双拒了。

  皇帝本来就是试一试,他想着不能安排越浮郁的婚事,那就在宴示秋这个太傅的婚事上动动手脚吧,祝明薇毕竟有军中的家世背景、虽然是文皇后义女但此前也看得出来她无意参与政斗,如果能撮合成宴示秋和祝明薇,那对宴示秋支持的太子越浮郁自然也只会有好处。不过宴示秋和祝明薇两边都没有答应,皇帝试过之后便没有过多坚持,就此作罢。

  虽然已经作罢,但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每每听到宴示秋和别人的名字一起被提及,越浮郁就心浮气躁,只有当着宴示秋的面时能隐忍住。

  ……他说过他会改,会学着不喜欢宴示秋,所以就不能在宴示秋面前露馅。

  只是这天砸碎的那个花瓶,到底还是被宴示秋发现了。

  宴示秋也没特意去数花瓶,只是正好回到东宫时觉得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挺好,就折了几枝下来想要放在屋里。寻花瓶的时候发现了原本放在廊下的几个花瓶之一有一个不大协调,随口问起时姚喜又面露了异常,宴示秋一追问,便知道了是越浮郁故意砸的。

  姚喜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又不敢对宴示秋撒谎,于是越描越黑:“殿下只是不小心碰着了……”

  总不能说是殿下不高兴宴太傅有成亲的消息,所以砸花瓶泄愤吧……

  宴示秋抱着几枝还带着雪的红梅,眉眼间有些无奈。

  越浮郁这几天心情不好,虽然他装着没事,但宴示秋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哪能看不出来。再一对照越浮郁开始心情不好的时机,宴示秋自然就明白了他为何不高兴。明白过后,也就只能当做无事发生了。

  从库房里选了个花瓶,宴示秋将红梅放了进去,然后抱着花瓶来到了藏玉殿。

  见他进来了,越浮郁眉眼间愉悦起来:“我还以为老师今日不打算来见我了……这梅花真好看。”

  宴示秋给越浮郁定了规矩,不许他每日早晨守着时间等他下朝回东宫,所以如今越浮郁每日都老老实实待在藏玉殿看折子拟折子,等着宴示秋来找他。

  宴示秋将花瓶放到了越浮郁面前的书案上,语气自然随意道:“下次想砸东西,可以到院子里揉个雪团砸着玩,别砸其他东西了,收拾起来还麻烦。”

  越浮郁碰了碰红梅,手上一顿,然后淡定的“哦”了声。

  “不过说来也有趣,”宴示秋又慢条斯理道,“半个月前我祖父祖母也催我议亲,七八天前又是皇上特意叫我过去想给我指门亲事,许是消息透了出去,最近这几日老是有大人在下朝后叫住我……见昭,这梅花是我刚摘下来的。”

  越浮郁闻言才骤然回神,手上一松,便落下了好几片梅花瓣。

  他若无其事的捡起落在书案上的花瓣,随手夹到了面前的一册书里:“老师刚才说什么来着……对了,老师喜欢花,不如明日我们一块儿去北郊逛逛吧?”

  闻言,宴示秋无奈一笑:“明日是除夕,哪来的时间逛北郊?”

  “那就后日……后日是初一,也没有时间,那就再往后挪一日吧,老师大后日有时间吗?”越浮郁固执的问道。

  宴示秋想了想:“那就后日再说吧,到时候祖父祖母不一定让我出门,他们最近总是见着我便催,动不动便是我已经年纪不小了,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如今是七老八十了呢。”

  宴示秋是笑着提起这个话题的,听得越浮郁更加心浮气躁。

  宴示秋说得故意,越浮郁也听得出来他就是故意在提这个话题。倒不是宴示秋当真有成亲的意思,他只是借着这种看似轻松的语气,一再的提醒越浮郁,告诉他……他不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他们迟早会因为各种可能的原因自然而然分开。

  越浮郁知道宴示秋的意思,但他不想知道,所以连生气都不能气出来。

  过了会儿,越浮郁咕哝了句:“老师你年纪还小呢,别这么着急……”

  宴示秋随手拿起一本书往越浮郁头顶一拍:“没大没小。”

  越浮郁却很是喜欢这样等同于亲近的小动作,他弯了下唇,又问:“老师明日还是要回宴府吗?”

  宴示秋点了点头:“自然。”

  “我明日还是不能和老师一起回宴府吗?”越浮郁又问。

  宴示秋一顿,还是回道:“当然……你是东宫太子,今年盯着你动向的眼睛必然只会更多……”

  “好,我知道了,老师。”越浮郁低眉顺眼的,“那老师大后日能和我一起去北郊吗?”

  “……”宴示秋一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