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宴示秋便搬回了他之前住的那间屋子。越浮郁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得宴示秋无奈:“你回屋再睡会儿吧,不是没睡好吗?”

  越浮郁在床下的矮榻上将就着睡了一晚, 这个天气倒是不至于着凉, 但睡着必然是舒服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越浮郁一早睁开眼后就觉得脖子不大舒服, 估计是落枕了。

  “脖子疼,睡不着了。”越浮郁说着,还是一直跟在宴示秋身后打转, 见宴示秋没再赶他走, 他心里边才松了口气。

  越浮郁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宴示秋再装聋作哑也看得出来, 但他实在不知道能怎么跟越浮郁说, 思绪乱糟糟的,索性还是继续装睁眼瞎算了,仿佛看不见越浮郁的局促……宴示秋心想, 他这假装无事发生过的态度, 越浮郁应当是看得出来的。

  只是一直以来在和他有关的事上,越浮郁都格外小心,这次的事又不同寻常, 所以越浮郁难免更加胆战心惊,但再过一段时间,他缓过来了,应该就能恢复寻常了。

  宴示秋这样想着, 又若无其事的和越浮郁一块儿吃过了早膳。

  早膳后, 厨房那边又送来了水果, 其中有荔枝, 越浮郁拿起一小串剥开外壳。

  宴示秋看着他的动作,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你昨天去二皇子那边,最后怎么样了?”

  越浮郁手上微顿:“……只是揍了他一顿而已。”

  至于灌越诚喝药这件事,越浮郁略作犹豫后还是没有说……宴示秋不会想要听到旁人再提起那下作的药的。

  说罢,越浮郁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他下意识喂到了宴示秋嘴边。

  宴示秋也下意识张了嘴,但刚张开一点,那种异样感又冒了出来,于是他顿了顿,然后换成了抬手接过荔枝,再慢慢的喂给自己吃了。

  越浮郁蜷了蜷指尖,只当没发现宴示秋刚刚那明明张了嘴、却又硬生生换成用手接的异样举动。他收回了手,在宴示秋吃完手里那颗荔枝后,又递了一颗过去。

  宴示秋和刚才一样,抬手接了。

  其实直接喂宴示秋吃东西这种事,越浮郁以前没少做,喂水果更是家常便饭。宴示秋以前也适应良好,他时不时犯懒,手上拿着书的时候更懒得自己动手拿吃的,这时候越浮郁直接喂到嘴边,宴示秋自然就直接张嘴吃了,吃完了还要夸夸越浮郁这个好学生懂事。

  可这么一件以前很寻常的事,如今再接受起来,却很难若无其事了。

  宴示秋垂下眼,心下有些忍不住叹气……到底不可能全然当做无事发生啊。

  ……

  又过了一日,京中加急回函的文书总算到了。在建阳府停留多日的一行人也再次动身收拾,准备回京。

  回京的人员队伍比来时“壮大”了许多。

  这些天一直在牢里的冉新自然要押送回京,同时还有另外几个涉事的要紧官员,冉新的管家既是从犯也是要紧证人,也要一同回京,此外还有其他几个愿意共同赴京的重要证人。霍珺如今仍然是冉新的夫人,京中回来的文书上特意提了暂且不要对霍珺有什么举动,霍珺继续待在建阳府等冉新的判处也行,一块儿回京也行,左右霍家人都在京中。最后霍珺安置好了如今冉府中的人,然后选择了和越浮郁他们一块儿回京。

  至于越浮郁和宴示秋此番来建阳府最初的目的之人,即叶清颖,也就顺势安排在了人群当中,一块儿带回京城。

  他们离开建阳府这天,宴示秋坐在马车里,见识到了过去也曾在戏剧中看过的震撼一幕——建阳府中的不少老百姓来到了长街两边,在打头的几辆马车和马匹经过时,百姓们纷纷下跪高喊“为民做了主”。之后经过的便是囚车,与坐在囚车里狼狈不堪的冉新等人,迎接他们的则是满满的烂菜叶子和石头。

  荣遂言见能穿过囚车栅栏间隙的石头都不大,反正砸不死人,也就没管,由着老百姓们发泄了。直到出了城后,荣遂言才吩咐人把囚车外面搭着的烂菜叶子捡一捡,毕竟回京之路还有些遥远,囚车也不好太埋汰。

  ……

  靠前的一辆马车之中。

  宴示秋靠在厢壁上,枕着一个软垫,手上正拿着一册书翻看。

  越浮郁坐在侧边,他手上拿了个九连环,目光放空,过好一会儿才能想起来动一下九连环。

  ……老师不想理我了。

  越浮郁拨动一下九连环。

  ……老师不吃我喂的东西了。

  又拨动一下九连环。

  ……老师连手都不让我握了。

  ……老师明明说过不喜欢在车上看书的,怕头晕。

  越浮郁抬起眼,静静的看向宴示秋。

  宴示秋正好翻过了一页书,没有注意到他。

  又垂下了眼,越浮郁将九连环叮铃哐当解开,然后突然开始咳嗽。

  他起初咳得压抑,像是怕打扰到了同车的人一般。

  直到宴示秋听着动静不对,抬起眼看向他:“怎么了?”

  越浮郁骤然就开始猛咳,手上已经解开的九连环散落到地上,他探长了手想要去捡,指尖有些发颤。

  看着这一幕,宴示秋蹙起了眉,他丢开书靠近越浮郁,一手下意识落到了越浮郁背上轻拍:“怎么突然又开始咳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叫秦太医过来看看……”

  自打几年前越浮郁的病好了之后,他就没再这么厉害的咳嗽过。

  “没、咳……没事……”越浮郁一边咳一边说话,期间他胡乱抬起手抓住了宴示秋的手腕。

  “没事,老师……”

  说是这样说,但越浮郁还是咳个不停。宴示秋一手被他抓住了,只好回过身去单手给倒了杯茶,然后递到越浮郁唇边。

  越浮郁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几口茶水,然后咳嗽才慢慢平复下来。

  宴示秋还是蹙着眉:“还是叫秦太医来看看吧。”

  说罢,宴示秋已经顺手撩开车窗的帘子叫人了。

  越浮郁乖顺的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