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大师说不要以貌取人>第35章 

  在沔水上漂了半个多月后,终于正式进入了沧江流域,距离沧州城还有段距离,但无论是沈凡还是谢云澜,都不想继续坐船了。

  谢云澜并不晕船,但他到底是个很少下水的北方人,长期漂泊在河面上多少有点不习惯,是以,两人干脆在附近的一个渡口下船。

  这里离沧州城也不远了,走个一天差不多也就到了,甚至都不要一天,以谢云澜的脚程,半天足以,用上轻功的话更快,一天是算上沈凡磨蹭的时间。

  然而谢云澜还是低估了沈凡,刚刚走了一个时辰沈凡就停下了,说:“太阳好晒,我们过会儿再走吧。”



  谢云澜抬头看了眼天色,七月末八月初,时值盛夏,现在又快到晌午了,日头确实很晒,但也不至于不能走。

  不过……他又看了沈凡那羊脂玉般白皙漂亮的皮肤一眼,心道晒黑了怪可惜的,罢了,都磨蹭那么久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正好路口有个乘凉的茶摊,他便带沈凡过去坐着歇息,准备避过正午的日头再出发。

  谢云澜点了两碗茶水,乡下路边的茶摊自然不比京城里的茶楼,说是茶水,其实就是在煮开水时加了点便宜的茶叶沫子,用带着豁口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海碗一盛,便上桌了。

  喝水只为解渴,谢云澜不挑口味,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碗,感觉那股暑间的燥意散了许多。而沈凡只喝了一口便停下,皱着眉头说:“这茶水好涩。”

  “将就喝吧,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谢云澜示意沈凡看一下路边,除了成片的田亩外什么都没有,跟京城的繁华截然不同,有这么一个茶摊供他们歇脚乘凉就已经很不错了。

  沈凡神情纠结,最后还是耐不住这越来越盛的日头,叹了口气,小口小口的喝起了茶水,表情抗拒的仿佛这不是什么茶水,而是难喝的中药。

  茶摊上没什么人,摊主也正闲着,谢云澜便问了问路:“老板,这里离沧州城还有多远?”

  “二十多里路吧,过了河口村再走半天就到了。”摊主指了指前方的一个村落。

  谢云澜道了声谢。

  又坐了一会儿,日上三竿,太阳毒辣到光是站在阳光下都会汗流浃背,再干下去怕是会中暑,田地间劳作的农民便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农具,三三两两的往茶摊这边来,准备喝口水歇会儿。

  茶摊上的人多了起来,多是些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别说是沈凡,哪怕是谢云澜都比他们白净许多,二人的衣饰容貌更是出众,周身更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度,别说是乡下见不到,就是沧州城里,怕是都难以见到这样的人物,他们免不了被众人多看两眼。

  沈凡并不介意被人看,他一路走来,总是处于众人视线的中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老看他,但他多少也习惯了。

  谢云澜也不介意,人之常情,见到不同寻常的人,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也仅限于此。

  谢云澜突然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砰”一声,不轻不重,却足够让隔壁桌的人听见,他同时侧了侧眸,给了一个带点警告的视线。

  隔壁桌那几人只是普通的庄稼汉,被这眼神一吓,慌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怎么了?”沈凡被谢云澜搁碗的动静惊动了,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谢云澜随口道。

  自隔壁桌那几人到这摊位上后,他们的视线就一直黏在沈凡身上,谢云澜不知道原因,但这一路上走来被沈凡容貌迷惑的人不少,甚至不限于女子,他猜想这回大概也是如此,警告一下就得了,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午后,气温降了些,农人们回到地里劳作,谢云澜也带着沈凡再次上路。

  离沧州城只余二十多里,已经很近了,但是这近在迟尺的距离,因为沈凡,变得遥不可及。

  从茶摊离开,谢云澜估算了一下,大概只走了三里路,沈凡又停下了,说:“累了。”

  不是晒了就是累了,谢云澜气道:“你不是刚休息过吗?!而且之前在船上休息了大半个月,下船到这儿一共才走了几里路?!”

  沈凡总是有理由,他说:“船上太晃了,没休息好。”

  “那你刚刚也才休息过!”谢云澜恼火道,他让沈凡足足休息了一个中午,照沈凡这么拖,今天他们只能在野外露宿。

  暑气加上内心的火气一起往上窜,谢云澜这回不惯着他了,也不听沈凡说什么,直接强拽着他的手往前走。

  这样拽了有两里路后,他们又一次停下,沈凡闷闷道:“我真的累了。”

  这回谢云澜拽他他也不肯走了。

  谢云澜内心的火气这时候已经散了,人也冷静下来,他见沈凡确实一副很累的样子,提议道:“我背你?”

  “不要。”沈凡拒绝道,“好热。”

  光是跟谢云澜手拉着手,两人相握的掌中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要是趴到谢云澜背上,怕是两人的衣物都得被汗水浸湿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云澜简直被沈凡烦透了,但又拿对方没有办法。他沉思片刻,估算了一下剩余的路程,心道自己走的话一个时辰足以,时间上来得及,便道:“那我先进城,去买匹马,然后回来接你?”

  “好。”沈凡同意了。

  “那你在这里待着等我,不要乱跑。”谢云澜为沈凡找了个阴凉的树荫,叮嘱道。

  “嗯。”沈凡很乖巧的点头。

  谢云澜便独自上路,这段路可以说是他南下以来走的最轻松的一段路,没了沈凡拖后腿,他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到了沧州城,随便在集市上买了匹马,再驾马往回跑,比他去的时候更快,半个时辰便回到了与沈凡分开的地方,却没有看到那个本该在这儿等他的人。

  谢云澜勒着马缰,往四周眺望了一下,没看见沈凡的影子。

  沈凡去哪儿了?

  会不会是嫌路边太晒,找个别的地方乘凉去了?谢云澜猜测着,日头是不断变化的,沈凡原本待的地方此刻已经不是阴凉处,直接暴露于阳光下,很晒人。

  他便沿着路,慢慢往回找。

  可走着走着,谢云澜觉出一些不对了,他拽着沈凡,沈凡都不肯走,怎么可能自己跑出那么远?

  他甚至一路回到那个午间乘凉的茶摊,都没有找到沈凡。

  怕是出事了。

  谢云澜蹙着眉头,他下马朝正在收拾茶碗的摊主问道:“老板,看到跟我一起的那个人没有?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摊主闻言有些意外,却又没那么意外。

  “不见了?”他道。

  “对。”谢云澜简述道,“我让他在路边等我,不过一个半时辰,人就不见了。”

  “哪个路边?”摊主问道。

  谢云澜指了个方向。

  摊主看了一眼,一边继续干着手头上的活儿,一边道:“别找了,应该找不见了。”

  谢云澜眉目一凛:“什么意思?”

  “你那朋友应该是被拐走了。”摊主道。

  拐走了?谢云澜愣了一下,大夏法律明文规定禁止人口买卖,然而这种事历朝历代都屡禁不止,人贩子为了金钱利益往往会铤而走险,哪怕是在京城,天子脚下,每年官府都会接到一些家中幼子,女儿被拐走的报案。

  但是,这些受害者基本都是些好下手的幼童女子,沈凡虽说娇气了点,身手也不太行,但他到底是个男人,身量跟谢云澜一般高,即便没有那么有压迫感,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容易下手的目标。

  也因此,谢云澜才敢让沈凡在路边等自己,这若是个女子,他是决计不放心将对方独自留在野外的。

  “你们这里拐卖案很多?连男子都会遭殃?”谢云澜眉头紧锁着,如此推想,这个人贩团伙的规模怕是很大,沧州太守竟然放任其做大,不闻不问,也不向朝廷上报,岂有此理。

  摊主却道:“也不是很多,而且也不是‘连男子都会遭殃’,是只有男子会遭殃。”

  这话说的更难以理解了,谢云澜追问道:“怎么回事?”

  摊主道:“事情还得从三个多月前说起……”

  沧州城临近沧江,沧江水是万水汇聚之地,江水中常年有大量的鱼群,靠水吃水,河口村的村民们在耕种田地之余,也时不时的下水打渔,补贴家用。

  这个行为持续了数代,村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河口村几乎每户都会有一艘渔船,村人们也自小便与水为伴。

  然而三个多月前,河口村出了件怪事。

  河口村村长,何老汉,照往常一样,带着他儿子下水打渔时,突然遇到了一阵大雾。这雾来得蹊跷,更蹊跷的是,他们在雾中,遇到了河神。

  山有山神,河里也有河神,这些山里河里的神跟烛龙不一样,衔烛之龙是天地正神,本人也在人间现过身,而这些山神河神,很多都是凡人杜撰出来,套上个神的名号,实际上到底有没有,却是两说。

  就比如沧江这位,河口村虽然建了一座河神庙,每年也会祭拜一下,但这么多年了河神也没现过身,保佑更谈不上,沧江该泛滥的时候还是会泛滥,村民们祭拜更多是一种祖辈传下的习惯。

  然而这位本该是虚构的河神,却在那个雾天,突然现身,并且,他对何老汉提了个要求。

  “河神说他在河底太寂寞,要娶个人回去过日子。”摊主复述道。

  河神娶媳一事谢云澜倒是听过,古来有之,但……

  “这跟男子被拐卖有什么关系?”谢云澜不解道,河神娶媳,娶的是新娘子,是女子。

  “因为这位河神,不是‘他’,是‘她’。”摊主解释道,何老汉当日在雾中听到的,是一凄婉哀怨的女子嗓音。

  女河神?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谢云澜追问道:“然后呢?”

  摊主道:“女河神说她要娶新郎,而且一个还不够,人间帝王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也要有,命何老汉每隔十日便献上一年轻英俊的男子给她,否则就要其家破人亡,更要引动沧江水,冲垮堤坝,淹了整个河口村。”

  “他给了?”谢云澜问。

  “当然给了。”摊主道,别说何老汉会给,这事搁他头上,他大抵也会给,那可是河神,沧江水一但泛滥起来,堤坝一塌,别说河口村了,就连整个沧州城,都将成为一片汪洋大泽。

  河神每隔十日便要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何老汉一开始是在村里找,正好村里有一户人家,男主人去年死了,只剩孤儿寡母两人,儿子十六七岁,模样在乡下来说长得也算周正了,何老汉便带人上门说亲。

  他说的千好万好,说嫁给河神以后吃穿不愁,不必再像其他乡下汉子一样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还能白得一个媳妇,然而,若真那么好,他怎么不把自己儿子嫁过去?谁都知道,说是嫁给河神,实际上就是送死,坐上竹筏后顺着沧江水漂流,等着竹筏行到水中央,便会连人带筏的一起沉进水底,永不见天日。

  这母子两自然没应,然而此事由不得他们,何老汉是村长,村里地位辈分高,兄弟亲戚也多,一群人围上来,硬是把那少年绑上了竹筏,送给了河神。

  “竟有此事。”谢云澜眉头紧锁着,“官府不管吗?”

  摊主道:“官府哪里会管这个?这是河口村的自家事。”

  民间是有这样的风俗,有事不找官府,而是找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叔伯解决,但是小偷小摸的自己解决也就罢了,这可闹出了人命,官府竟然还是不管不问,荒谬!

  谢云澜给沧州太守记上了一笔,他继续听摊主讲述。

  自那少年之后,村里又有两人被送给了河神,又过了十天,河口村实在是找不出人了,村里剩下的适龄青年都跟何老汉沾亲带故的,他也不好对亲戚下手,而且,这些青年也就是年龄适合,模样一个个都黑的跟火烧过似的,与英俊这个词半点沾不上边。

  村里没人,日子偏偏又到了,不按时给河神送新郎,可是要家破人亡的。于是,何老汉和几个兄弟合计了一下,把主意打到了村外的人身上。

  江南一代水运发达,多有客商来往,时不时有独身上路的旅客经过他们村,其中不乏年轻英俊的。

  这些旅客远道而来,无亲无故,死在水底的话,连尸体都找不到,更遑论查到他们头上?简直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近两月,便时不时的有年轻英俊的男子,在河口村附近失踪。

  哪怕没有证据,但附近的人却都知道,准是河口村的人干的。

  “算算今天又是给河神送新郎的日子,你和你那朋友中午喝茶的时候,坐隔壁桌的其中一人就是何老汉的儿子何柱,你那朋友长得是真好看,可惜了。”摊主叹了一声。

  谢云澜五指紧了紧,问:“他们在哪里给河神送新郎?”

  “你要做什么?”摊主没有立刻答,他好心提醒道,“河口村人丁兴旺,何老汉的叔伯兄弟,儿子侄子,各种亲戚加一起,可将近一百号人呢。”

  “麻烦指个路。”谢云澜递上了一个银锭。

  摊主辛苦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铜板,见到这亮闪闪的银锭,立刻喜笑颜开的收下。

  “沿着这条道走,第一个路口左转,河神庙旁边有个小码头,那里就是。”

  谢云澜得了方向,立刻翻身上马,一言不发的往码头去。

  他面色凝重,他已经从摊主提供的消息大致拼凑出了沈凡失踪的事情经过,沈凡大概很听话的在原地等自己,结果被河口村的人盯上了,沈凡虽不是普通人,但他那魂火只对妖邪有极强的克制作用,对凡人反倒一点用都没有。

  河口村都不需要派多少人,只需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便可,一个负责套麻袋捂嘴,一个负责拿绳子绑,沈凡若是不听话还可以踹上两脚,让他长长教训。

  他那么娇气,哪受过这种苦。

  谢云澜一想到这里,内心便愈发焦急,挥着马鞭,用最快的速度往码头赶。

  ……

  一个时辰前。

  谢云澜刚走了半个时辰,沈凡正坐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有一队行人路过。

  为首的是名老汉,见到沈凡后,很热情的上前,说:“公子是在等人吗?这里太阳那么晒,公子要不要去我们村坐坐,吃点瓜果,休息一会儿?”

  沈凡:“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