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临，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是谁都懒得动的天气。
雪景升起了顶棚，屋子里烧着暖炉，整栋楼都暖烘烘的，大家伙都没出去，今天就窝在底楼的餐厅里一起喝喝饮料吃吃东西，聊聊最近身边的事。
尉迟恭推门进来的时候，白雪霁正坐在自家客厅窗边RUA旺财，拖鞋旺财可讨厌他了，在他怀里一个劲挣扎，死活不肯给白雪霁RUA，但是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呢，最后还不是被白雪霁套了毛毯，露出一只鸟的样子，跟鹌鹑一样被白雪霁揪着RUA。
“雪哥，你找的人来了。”尉迟恭身后带进来三个人，一个打扮得很异域风情的妹子，正是丝黛芬妮，另外两个中的一个是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另一个则是个看起来上了点儿年纪，戴着副眼镜，活像保险经纪的矮个子男人。
白雪霁点点头：“过来坐。”
尉迟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小景呢？”
“还在房间里睡觉呢，今天天气不好，别打扰他。”白雪霁懒洋洋地说着，看了门外一眼，本来
探头探脑的租客们立刻识相地起身离开，留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人人都知道一周前从秘境里出来后，雪景的老大老二两位就有点情况不对，大家都很担心，就是不敢问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私下里倒也有人找金吉拉他们打听过，可是所有人都含糊其辞，最后只大概听说可能是发生了一件大事，两位老板还没想出应对的办法来。
什么大事能把雪景的景老板都难倒？
对很多在雪景住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就把景泽的头脑和白雪霁的武力当成万能的来看的租客们来说，这个时候他们对于悬铃村秘境里透露出的大消息还是完全无知觉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但是换个角度来说，哪怕就算知道了那个惊天大秘密，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扛着，矮个子们最好的应对就是配合高个子的指引去干事而已。
人都走光了，丝黛芬妮才带着另外两个人走了过来，冲着白雪霁娉婷行了一礼：“雪哥，我们来了。”
年轻人和保险经纪人对白雪霁的态度也挺尊敬，不过跟丝黛芬妮不同，他们的尊敬里还有一份惧怕，显然两边跟白雪霁的关系是不同的。
尉迟恭说：“那我先出去了。”
白雪霁却说：“你也留下来听一下吧。”
尉迟恭有点讶异。来到雪景一段时间后，尉迟恭也大概知道了白雪霁的身份，虽说末日世界无法用正常世界的法律制度来规范衡量，尉迟恭这种正规军旅出生的人多少对白雪霁那边的世界是有点隔阂的，白雪霁本人是一回事，和他在统领的那批人接触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尉迟恭从没想过有一天白雪霁要做什么事还会叫上他一起听。
尉迟恭说：“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也是从悬铃村出来的，该知道的事情也应该有必要知道，何况这事跟你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现在可是小景的左臂右膀。”
左臂右膀，这什么时候的事？反正尉迟恭只得留了下来。
白雪霁一边RUA旺财一边说：“丝黛芬妮，最近我不在的时候生意怎么样？”
丝黛芬妮说：“账目已经全都发到您终端上了，最近陆续有七笔生意找上门来，其中三笔因为客户等不及已经另请高明了，还有四笔，客户坚持要等您接单，相关信息我已经发到您终端了。”
“三大主城那边怎么说？”
“这个让小铁来说吧。”
被叫作“小铁”的就是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白皮肤，细眼睛，脸上长着雀斑，看起来不是很精神的样子，但也非常普通，丢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很适合做情报工作。他对着白雪霁鞠了一躬，随后才道：“雪佛老大，三大主城的会长已经都掌握了您还没死的消息，目前反应最大的是阿斯加德，提尔城主之前雇了黑暗女王兰道尔杀您没有成功，现在很担心被您报复，所以最近奥丁城的守备提升了等级，进出城内都比以前更复杂，提尔本人据说已经躲藏起来，正着手突破A＋级，希望能达到S级，具体进展我们还在调查，此外，据说他一直试图找其他两家城主商量共同对付您，但另外两边都还没给回复。”
“嗤，就这点胆子，当什么城主。”白雪霁问，“兰道尔呢，人找到了吗？”
“那个女人很狡猾，一路上甩了我们的人好几次，她现在是一路往北走，我们刚刚得到了她最新的位置……”小铁说着递了一个卷筒给白雪霁。白雪霁并没有直接看，而是将那卷东西放到一边：“接着说。”
“风与翼那头最近表面看起来无波无澜，但他们的会长’铁娘子‘比较高调地出席了几个大合作的签约仪式……”
“呵，高调就很反常了。”白雪霁说，“吉莲是’铁娘子‘阿特洛波斯的机械人偶，根据我们退出秘境的情况来看，风与翼这支队伍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吉莲死了，我就不信阿特洛波斯连一点儿轻伤都没受，现在在活动的可能是她本人，也可能是另一个傀儡或是别的什么进化者假扮的，不过总体来说，目前我们跟他们的矛盾还没大过阿斯加德，你让兄弟们继续跟进线索就行。”
“是。”小铁又说，“鲲鹏城这边的情况是，公会中层的人已经注意到了雪景，不过不是因为老大您，而是因为景老板的旅馆名声打出去了，进化者之间口耳相传，有一些原本借住在九天公会旅社的人都想搬过来住，不过总体来看，他们还仅仅维持在保持关注阶段，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上一次阿斯加德来的杀手的事情也没有引起进一步的波澜，九天的人只以为他们是自己跑了。现在直接负责跟进雪景情况的是鲲鹏城东方游下面的人，实际执行者是东方游的秘书米能。”
“哦，那个神经质的智障。”
神经质、智障……尉迟恭很努力不多掺和事情，但实在架不住白雪霁总有暴言。
“我就汇报到这里，老钱要来说一下吗？”小铁说着退了回去，将那个保险经纪人一样的老头拱了上来。
老钱推了推眼镜，将手里提着的一口箱子摆到桌子上，恭恭敬敬地推到白雪霁跟前：“关于1314520这块地之前的买家、销售的卖家及其提供贷款的银行信息都非常奇妙，中间有很多伪装的代理，我们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了一点儿线索，其中买家的线索是相对最全的，但真假掺半，虽然我们已经筛选过几遍了，不过有些线索时间太久，不排除其中有部分失实信息，至于销售的卖家方面就……”
“没有查到？”
老钱额头冒出细密的汗，他掏出手绢擦了擦：“刚开始什么都没查到，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通过数据分析和程序拆解先找到了将1314520销售程序安插在各大主城政务处销售中心的路径，循着路径排摸查到了一个做编程的进化者团体，可惜那个团体里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唯一找到的一个是个新人，据他说这款程序是差不多二十年前一个叫’关‘的人让当时他们的老大给安进去的，给了一大笔钱，但后来老大死了，那个人也没再来过，那玩意儿没人维护，连他们自己都忘了。”
“10亿的地呢，这都能忘？”
“是这样的，他们觉得反正那块地名声差、价格高，也不会有人买，所以就扔在那儿没管了。您也知道，平台销售是要给平台抽成的，按照常理，长期没人维护的销售项目到一定时间都会自动下架，他们也不知道那东西怎么会一直在货架上。”
“那是哪家主城的金融机构给放的款？”白雪霁问，“这总是你专业领域，你们进化者金融影子联盟不会连这点都查不到吧？”
老钱显得很尴尬，支支吾吾了半天，又拿手帕擦了几遍汗水才说：“不瞒您说，这事真是见了鬼，组织把整个系统所有人统统排摸了一遍，就是不知道那些贷款都是从哪里来的，目前我们老板的推测是，有人从三大主城各个据点的积分库里各自盗用了一部分积分来支持这笔10个亿的贷款。”
“三大主城的人是死的，居然没有一个注意到？”白雪霁问。
这连尉迟恭都听不下去，这就相当于ABC三个国家的国库里都被人盗用了一笔钱，虽然从整个国库的体量来讲，这笔钱可能没那么夸张，但无缘无故少了一笔钱，账肯定是做不平的。
尉迟恭说：“账目方面……”
白雪霁却打断他说：“账目可以做平，积分总有流向吧，有人贷款，就有人放款，也一定有人收款，这么一大笔积分现在到哪里去了？”
老钱看了看左右，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
白雪霁说：“小铁和丝黛芬妮去外面转转，以后雪景就是你们办公的地方了，得常来常往，熟悉熟悉地形也好。”这就是要把人打发出去的意思了。
尉迟恭忙说：“我带他们去走走。”
白雪霁说：“让金吉带他们去，你留着。”
尉迟恭：“……”他总觉得白雪霁把他留下来有种强拉他上贼船的意思。
等金吉把丝黛芬妮和小铁带走了，白雪霁说：“说吧，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老钱犹犹豫豫地看里头一扇房门：“那里头……”
“是我老婆。”
“哦，原来是令……浮？？？？”老钱最后一个字猛然上扬，好好的“令夫人”变成了“令浮”，他一脸惊恐，摸着脖子感觉自己今天可能要身首异处才会听到这种晴天霹雳的大消息。这么一想，老钱的腿都软了，差点跪地上。
白雪霁说：“怕什么，你老钱最惜命了，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信任还是有一点儿的。”
也就那一点儿了。老钱额头那个汗啊，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下不了贼船了。
白雪霁说：“说吧。”
“哎，是。”老钱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查到，那些积分全都流向了一个私人账号，但很奇怪，那个账号的主人我们在全进化者登录系统里都没有搜到。”
尉迟恭奇道：“不是所有进化者都会登录进化者系统，否则就无法使用积分吗，这是逃不开的。怎么会有人没有登录系统却能拥有账号，会不会是你们的程序哪里搞错了？”
老钱又凑近了白雪霁一点，低声说：“是这样的，我们会老大亲自出手调查了一下，得到的最后结论是，这个账号之所以搜不到，很可能是因为权限非常高。”
“有多高？”尉迟恭问。
老钱说：“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他面对尉迟恭的时候，态度就显出平时的市侩和放松来了。
尉迟恭说：“我叫尉迟恭。”
老钱说：“这么说吧，尉迟兄弟，咱们影子联盟跟进化者世界的金融运作体系息息相关，这个世界的体系基本上就是我们一代代进化者打造出来的，平时也是我们在维护，就连三大主城城主的账号信息我们都有，只不过是授权查看级别，如果我们想要调他们几位的信息，需要他们的授权才行，所以我们老大跟三大主城的城主都保持着联系，有事的时候沟通一下拿到授权就行，就连他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权限设置太高，他连一点信息都看不到的事。”
白雪霁说：“行了，你下去吧。”老钱冲着白雪霁行了个礼，离开了。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白雪霁说：“搞不好是祂的账号。”
“谁？”
“末日之主。”
“嗯？”尉迟恭猛然一愣，白雪霁已经说完了。他才站起身，旺财就从他手里挣扎出去，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就看到一只鸟在毯子里挣扎了半天，终于摆脱了束缚，两只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出来，跑了。
临跑走之前，拖鞋头还掉过来对着白雪霁啪啪啪地拍打地板，似乎在破口大骂。
白雪霁伸了个懒腰说：“待会儿晚饭做点你们家乡菜送我们屋里，我和小景就不过去吃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