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雌虫每天都在拱火[虫族]>第82章 晋江独发

  血月西挂。

  远处山顶, 影影绰绰显现一道高大的黑影,蓦然,一声声凄厉的狼嚎自高空响起, 空谷回荡。

  才猛然惊觉那是一头狼。

  同一时间, 对方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几乎是瞬间,看清了那匹孤狼。

  残红似血的月光映照, 全身的皮毛仿佛披上红色外衣, 但还是能从其他地方看出——

  这是一头白狼。

  那对竖瞳绿幽幽发着暗光,视线往下, 出乎意料, 腹部都是一个个深深的窟窿,鲜血潺潺。

  ……

  躺着床上的虫兀地睁开眼,那双墨眸猛烈地颤动着, 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起伏着。

  “终于醒了!”耳侧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喻江行肘关节撑着床板起身, 不过起了半身, 头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眩晕感, 他连忙撑住,清瘦的手掌立刻泛白。另一只手捂着胸口, 他垂头缓了好一会儿, 开口。

  “我……昏迷了多久?”

  “七天七夜。”穿着白大褂的方烨走向床头柜, 想想这个天数他也有些吃惊, “对了, 你叔叔刚回去了。”

  一杯水出现在喻江行眼前,他伸手接住, 微仰头, 喉咙咕噜咕噜一阵, 一饮而尽。

  方烨接过空水杯放回柜子上,拉开椅子坐下,觑着对方惨白的脸,感慨似地开口。

  “你可真敢。”

  喻江行转头盯着他,喉结滚了滚,干涩的声带被扯动,想象不到的沙哑,出声后眉眼不由一怔。

  “明芮呢……找到他了吗?”

  此话一落,方烨脸色也有些难以言喻,瞄了一眼雄虫的脸色,缓慢摇了摇头。

  “救援赶到时,只有你倒在血泊中,至于明芮——”方烨轻叹着晃了晃头,“后面找了,没有任何发现。”

  语罢,他紧紧盯着喻江行的反应,警惕着,一旦对方有过激反应立马扑上去制止对方,令他惊讶的是,喻江行听了后却异常平静,垂下眼不再多言。

  方烨瞧着好友这副模样也不好受,刻意地转移话题:“虽然是醒了但要注意半年内最好都不要使用精神力,如若不然,会影响恢复。”

  说到这,他不免回想雄虫刚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看上去如同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朽木。

  送进手术室抢救时,帝国高层几乎都来了,元帅面色难看无比,连一贯奉行贵族仪态的句乌雅都出言威胁。

  如果救不回来,就把他们通通告上法庭。

  方烨盯着虚弱但已经有了几分生气的雄虫,蓦然松了口气,心里苦笑。

  阁下呀,幸亏救回来了。

  “明白了,”喻江行目光往窗外看,动了动唇,“去忙吧,我这里没事。”

  方烨盯着神色淡淡的雄虫,点头起身。

  “那行,你有什么事按铃就好。”

  喻江行嗯一声。

  晚上,卡所里来了一趟。

  “感觉怎么样?”

  “没事。”

  卡所里祖母绿的眼眸一闪而过的疼惜,但很快淹没在严肃的情绪里。

  “在你昏迷的这一周,军方控制住了泛滥的变异种。”卡所里的脸庞蓦然难看起来,“损失惨重,虫皇震怒。”

  喻江行注意力被吸引住,抿着嘴:“调查清他们的来源了吗?”

  “埋伏你的势力调查清楚了,是绿因星人无疑,我们怀疑制造这次恐慌就是他们多年埋伏的目的之一。”毕竟,绿蜥蜴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喻江行卷曲的睫毛根根分明,贴在眼睑处,显出几分疏离,深黑色的瞳仁泛着光,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眼。

  “我握在手里的那支试剂呢?”

  卡所里一闪而过的疑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被送到医院时雄虫的确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放心,给你放好了。”

  得到肯定回复后,喻江行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随着吞咽的动作颈侧的青筋抖动。

  “那是绿因星人研制的血清。”

  卡所里微微眯起眼,显然有自己的思量。

  “你觉得血清会有用?”

  喻江行没有正面回答,轻轻摇头,血清在他这里不成立,但他同样好奇为什么绿因星人会执着于将血清当做解药。

  卡所里离开后,喻江行立刻按铃让护士将存放着试剂瓶的盒子取来。

  喻江行打开密封的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支淡黄色的透明试剂,在灯光下瓶身折射出白光。

  他将其握紧,敛眉垂眸。

  几天后,喻江行出院,谢绝其他虫的陪伴他独自回去。

  喻江行去了地下城,那个办通行卡的小黑屋已经被废弃了,他又去了西恩的房子。

  敲了很久的门没有反应,他推门而入被灰尘呛了一脸,抬眼看面前的屋子里却发现很不对劲,太空了。

  入门两侧本堆积的东西都不见了,只遗落一些碎屑,雄虫弯腰捡起一点,在指腹中摩挲着,很快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黑曜石的眼闪过惊讶,他扫着周围的空地,这里原来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找到明芮的踪迹,西恩没了踪影,连莫提也跟着不见了。

  失魂落魄地回家,他杵在在门口,对面的窗口大敞着风吹的窗帘鼓成一个个小山包,阳光照射进来,细微的尘埃在其中跳跃。

  偌大的屋子又安静得可拍。

  喻江行闭了闭眼,心中蓦然涌起一丝苦涩。

  终究还是只剩下他自己。

  ……

  科研院的工作虫知道他们的首席回来了,却愈发不敢接近,他们发现这次首席回来后,工作同样很认真,但性子好像更独了,还没靠近就被他冻得直哆嗦。

  “喂,首席这是怎么了?”抱着文件的研究员用肘部撞了撞身边另一个研究员,那个研究员鬼鬼祟祟盯着周围,没发现目标才凑到他耳边,悄咪咪道。

  “你不知道吗?首席被设计了,不仅丢了雌虫还丢了虫蛋。”

  研究员闻言表情十分惊悚,瞠目结舌:“怎么会?!”

  那个研究员砸吧砸吧嘴,又可惜又感慨。

  “所以说啊,最近别触了首席的霉头。”

  “你们俩嘀嘀咕咕聊什么呢!不知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吗?”

  一道高傲刻薄的声音蓦然炸在耳边,那两个研究员慌乱抬头,却对上冷脸不悦的亚雌。

  “副,副首席!”他们连连点头鞠躬,“我们知错了,不应该嚼舌根的。”

  非娅俏丽的脸皱着,冷冷睨着他们以后,随手一挥。

  “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们八卦。”

  “是,副首席。”两个研究员连忙缩着肩膀离开,等到离非娅有一段距离后,却对视长长吐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伸手拍了拍狂跳的心脏,用嘴型道。

  天啊,副首席居然回来了。

  另一个耸了耸肩,挤眉弄眼地急忙溜了。

  非娅在走到分岔路口时眼睛一闪,突然变了主意,往另一个方向去。

  门开了,他走进去。

  办公桌后,似乎更清减了的雄虫专注看着投在空中的投影,肤色病态得白,非娅皱了皱眉。

  “你转接的工作我收到了。”

  喻江行没有给他半分眼神,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落在非娅耳边十分具有挑衅意味,他扬起嘴角,意味不明冷嗤。

  “真没想到喻大首席这般脆弱,丢了雌虫就半死不活的了。”

  喻江行翻动页面的手指一顿,抬眼看过来,没什么情绪:“如果副首席是来嘲笑我的,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喻江行——!”非娅气得手指都在颤,重重甩手,拧着细长的柳眉,“谁想管你了,自作多情!”语罢,摔门离去。

  继续浏览的喻江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将手放到自己眼前,袖子下滑露出一截细腻的手腕,附在骨节上的肌肤白得透明,其下的青色血管十分清晰。

  他的确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借酒消愁,没有沉迷于尼古丁,他每天按时上下班,认真对待工作。

  他明确自己的责任,只是……

  大脑总控制不住想起那只龇牙咧嘴、张牙舞爪的雌虫,看时间,应该是到对方了预产期。

  可现在……他在哪?为什么不愿回来。

  “如果真的要生,你会亲手给我做手术吗?”

  “……如果你想,不是不可以。”

  “那你是没机会了。”

  明芮嘚瑟的音容仍历历在目,喻江行笑容淡下来,撑着额头瞥向对面空荡荡的座椅。

  没成想,一语成谶。

  下班后,喻江行站在科研院大门,仰头盯着漫天的雪花,伸出一只手。

  上方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纷飞着,打着旋儿,慢慢落在摊开的手心。

  手心传来一股凉意,喻江行低头看着那片雪花,呼出一口温热的白气,再然后那片雪花已经被体温融化成了雪水,顺着指缝下淌。

  雄虫收回手,插进兜里,转身上了车。

  喻江行下车走上台阶,准备开门时,却被脚下的一个箱子吸引去了目光。

  那是什么?

  他蹲下身体,瞳孔蓦然紧缩,那营养箱里赫然躺着一颗白白胖胖的大白蛋。

  他猛然起身望着四周,眼瞳晃动着,地面仿佛都在旋转,视野里都是洁白一片,往外是带着尖刺的玄铁围栏。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后退了几步撞上墙壁,垂头低声呢喃着,装扮讲究却显得狼狈不已,被雪花落下的啪啪声掩盖。

  方烨看看桌上的营养箱,再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喻江行,沉吟道。

  “你是说,明芮偷偷把虫蛋送回来,然后就走了?监控也没有记录下来,珍贵的雄蛋就这么凭空出现在门口?!”

  喻江行十指交叉,点头。

  “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方烨摸着下巴一脸不解,盯着在营养液里翻滚的大白蛋,过电般眼睛闪过精光,“会不会是特地送回来给你孵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喻江行没有附和或反驳,只是想,明芮仅仅是把虫蛋送回来,是要和他断了关系吗?

  毕竟,他们之间的联系的确只有它了。

  他看向在营养箱闹腾不已的雄蛋,伸手附上去,放出一丝精神力,几乎是同时,虫蛋兴奋得要撞开盖子冲出来了。

  ……你雌父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方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这也不是坏事,至少明芮是安全的。好歹还有蛋蛋陪你呢,说不定他雌父什么时候想通就回来了。”

  喻江行看不出情绪嗯了一声。

  很快,科研院的工作虫又发现他们首席变了,冷峻的气质稍微温和了些,天天手上拎着个营养箱,据说是他雌虫送回来的。

  首席和他雌虫的故事,实在太戏剧性了。

  和在肚子里爱答不理的反应不同,虫蛋的表现可谓是不能再活泼了,短短半个月就破了壳。

  同时晋升为奶爸的喻江行手足无措,拿着奶瓶僵在一边,衬衫被乳白色的液体打湿了一片,布料皱巴巴粘在一起。

  方烨呵呵笑起来,朝着虫崽伸手,哄骗着:“乖乖,来,让叔叔抱抱。”

  下一秒,雄虫的惨叫声响彻屋子。

  “啊——!”

  方烨抓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虫崽,又被对方的尾巴扫了一嘴巴。

  “江行,你家崽肯定是遗传他那小辣椒的雌父。”他苦不堪言,然后又被雄崽那两颗尖尖的虎牙咬住了脸颊,疼得他哇哇叫,“救,喻江行救命啊!”

  喻江行看不过去了,拎着雄崽的后颈将他从方烨脸上拔下来,雄崽发现离脸越来越远,挣扎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远离自己的玩具。

  被熟悉的气息抱在怀里后,他扭头冲着喻江行龇牙咧嘴,雄虫皱眉,伸出一只手指戳在气成河豚的脸颊。

  虫崽小脸红扑扑的,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方烨盯着被控制住的雄崽,保持安全距离,他捂着自己被咬出牙印的脸颊,苦笑着。

  “回去以后我家宝贝肯定会怀疑,我被哪朵野花啃了一口。”

  长着尖尖耳朵的雄崽心不甘情不愿坐在自己雄父怀里,那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我还没见过哪家的雄子这么野的,啧,小心以后找不到媳妇!”方烨瞧着雄崽瞪着自己的大眼睛,促狭着。

  闻言,又要发疯的雄崽拼命伸着脖子,小脸恶狠狠的。

  喻江行扶额,看着一只比一只更幼稚的虫,开口。

  “好了,别斗嘴了。”他盯着方烨被抓花的脸,“回去记得处理一下。”

  方烨泄了气,麻木地点点头,他走后就剩下他们父子了。

  喻江行将雄崽放进一个高高的箱子里,以防他爬出来,换了身干净衣物后坐在沙发前,大眼瞪小眼。

  雄虫盯着虫崽的尖耳朵和毛尾巴,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虫崽鼻头皱了皱,露出那两颗尖尖的虎牙。

  完全是白狼的性状,心里暗自惊叹,果然还是无法避免。

  顶着一头墨发的雄崽盯着他,那对血红血红的眼珠子湿润了,委屈地瘪着嘴。

  喻江行松开他,将他抱在怀里,安抚性摸摸他的头。

  “刚才你不能那样对那位叔叔,明白吗?”

  雄崽本来就长得小,加上刚破壳,就小小一团,他只听出雄父是他指责他,金豆豆吧嗒吧嗒往下掉,张嘴将喻江行的食指含进嘴里,尖尖小小的虎牙磨着,没几分力。

  喻江行手指一凉,心下诧异,将雄崽翻身对着他,目及那泪湿的小脸蛋时,眼眸一闪。

  雄崽小脸却一直往他怀里拱,小胖手扒着衣服不放。

  喻江行眼里闪过淡笑,还挺好面子的。

  夜晚,闹够了的虫崽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抱着尾巴呼呼大睡,那尖尖的耳朵半耷拉下来盖住耳蜗,嘴里吐着透明的奶泡泡。

  喻江行大松了口气,确定是真睡着了才回到卧室休息。

  第二天,还有些睡意的喻江行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置腹部,突然发现胸口有什么东西往里钻,他猛然惊醒,呼吸渐沉。

  警觉的眼望过去,蓦然怔住,只见一条色泽鲜亮的尾巴摇着,什么温软的东西贴在他的胸膛。

  直到胸口某处传来痛感,喻江行眼里满是错愕,所有冷静自持皆湮灭,伸手直接连尾巴带虫从他领口扯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小家伙还在砸吧砸吧嘴,没达成目因而红着眼,精致的鼻子一颤一颤的,那和明芮相像的五官带着桀骜。

  喻江行伸手压着额角,声线带着刚没睡醒的喑哑。

  “你在做什么,嗯?”

  “啊啊啊!”

  雄崽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小手拍了拍,然后瘪嘴。

  “饿了?”

  雄崽眼睛一亮,又要往喻江行胸口扑,雄虫额头一跳一跳,忍得青筋暴起,用咯吱窝夹起虫崽,带着他往外走。

  将他放到箱子以后,往他嘴里塞了个奶果,虫崽撮着嘴吸,尝到奶甜的汁液后眼睛一亮,捧着和他手一样大的奶果有滋有味吸起来。

  喻江行转身去洗漱,刚准备换衣服从衣柜拿出一件白衬衫,他深吸了口气,将变成布条破了几个窟窿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雄虫下楼时,面色还带着不虞。

  直到看着喝饱后抱着尾巴呼呼大睡的虫崽,那肉乎乎的脸蛋满是乖巧,多少怒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喻江行俯身抱起他的小祖宗,小小一只正好可以放进西装口袋,而被揣进兜里的虫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转换了阵地。

  当虫崽揉着惺忪的眼睛时,他好奇盯着周围陌生的环境,随着他雄父的步伐办公室走,路过的陌生虫恭敬问好。

  不小心发现他的虫蓦然瞪大了眼,等经过了也迟迟反应不过来。

  刚才那是什么?

  研究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摇了摇头以为自己是太累了。

  喻江行到了办公室发现虫崽醒了,便把他拿出来放到一边,恢复自由的雄崽格外兴奋,顺着桌面跑了个遍。

  在他要下去时,被眼疾手快的喻江行抓住放回自己眼前,雄虫神秘幽深的眼看着他,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

  “乖乖坐着,不能乱跑。”语罢,便认真看起文件。

  雄崽挠挠耳朵,摸摸尾巴,委屈盯着雄父,对方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面,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他。虫崽嘴唇嘟起来,红玛瑙的琉璃珠子骨碌碌转,翻身拿屁股对着他雄父,然后顺着办公桌边缘滑下来。

  他轻手轻脚蹑到了门口,小小一团压根没有存在感,他回头瞄了他还在专心致志工作的雄父,偷偷溜了出去。

  雄崽仗着自己长得小没虫看得到到处乱跑。

  直到他通过玻璃看到了一只幼崽,他歪着脑袋盯着对方八只绿色的眼睛,张着小嘴,眼睛都不眨,毛茸茸的尾巴摇得很欢。

  “什么东西?”来虫眼尖看到隔离室外面一只长着白色尾巴和耳朵的东西,走过来俯身掐住他的颈肉将虫提起来,那双茶色的眼闪了闪,“……奇怪的小家伙,哪来的?”

  边说边看着隔离室里面的八眼幼崽。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