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临时标记实在太过强大。

  陆柒不确定地想。

  那一袭黑袍勾勒出的腰身无比纤细,陆柒不知怎的就想起那日搂住他的腰的手感——

  软的。

  陆柒虽不曾碰过其余的坤泽,但他笃定地想,便是放在坤泽里……

  打住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陆柒喉头不自在地一动,身前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戏谑道:“将军想对吾做什么都可以。”

  后颈上强大的临时标记在二人之间建立的诡异的联系,宁霁玉察觉到他的心魂摇曳,忍不住打趣了一声,但旋即便恢复了死寂的神色。

  “不过么,将军想来也做不出什么。”他轻声道,指尖漫不经心地挽起一串朝珠,发出伶仃的响。

  陆柒并不理他,目光落在了前头的大殿上。

  朝堂的布局与人间宫阙并无不同,只是配色有了变化,人间以明黄为尊,帝王着黄袍,朝殿亦是大片大片耀目的明黄,象征着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冥府则以玄色为尊,整座殿堂都是一望无垠的黑,似一场滔天的黑雾,让身处其中的人心神紧绷。

  殿内已站满了人,陆柒跟在宁霁玉身后上了丹墀,宁霁玉在王座上坐好,他则侍立一旁。

  宁霁玉虽那般说了,但冥府实际上并不如人间那般规矩森严,朝臣甫一跪下,宁霁玉便一个抬手,一道黑雾四散而去,将众人一并扶起。

  “众爱卿有何事要奏?”

  冥府其实并不如宁霁玉所说的“皇权至上”,反而几乎称得上“君臣相和”——冥主不仅容许臣子当着圣面议论朝政,甚至时不时垂眸深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同,但到决策之时,又是出乎意料的果敢而强硬。

  与陆柒曾经侍奉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君主全然不同,而更像是,从前的自己的驭下之道。

  ……之前那一番话,莫不是刻意说给他听?

  陆柒忽而发现,对方虽坐在王座之上,离自己不过三步之遥,但嗓音却如自天边传来,缥缈无度,不知其踪。

  眼前之人分明离自己很近,但似乎又异常地远。

  不论多棘手的难题,冥主的语气从始至终的无波无澜。

  竟然……有点熟悉。

 

7.第 7 章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日,宁霁玉近日来为朝中之事颇为烦忧,能刻意抽出的与陆柒相处的时间都少了许多,陆柒乐得如此,趁着这一阵空当将术法好生习练了一番。禁卫军统领的身份的确足以他摸清冥宫的布防和交接班的状况,但同时陆柒也意识到,眼下的自己,是决计不可能从这里逃出的。

  修至冥主那般境界,早已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因此宁霁玉平日里无需睡眠,一贯是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做完以后,便早早在陆柒房门外等着。

  陆柒初时还颇觉不自在,为之同冥主争辩几次,宁霁玉并不答应,加之他又的确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门外坐着,这才不了了之。

  天将破晓之时,陆柒半梦半醒之际,屋外隐约传来两道熟悉的人声。

  “今日可是陛下万寿之日,如今又有陆……将军相伴,陛下还要同从前一般草草了事么?”

  “吩咐下去,不必准备什么,吾……”

  似是阿元正与宁霁玉商讨着什么。

  阿元虽深受宁霁玉信任,但也只是冥府上小小一个侍者,想来他们所说之事定是宁霁玉的私事。

  陆柒对宁霁玉的私事并无兴趣,他虽不曾听清宁霁玉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但也懒得在其上过多浪费心神,眼下时辰还早,陆柒闭了闭眼,借着一点零星的睡意,稍稍补了一觉。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陆柒只觉今日朝中众臣对宁霁玉格外恭敬,便连以往“特立独行”的几位,都不曾主动“刁难”宁霁玉,以至于今日难得地很快就退了朝,比之平时快了许多。

  “将军可愿陪吾在京都中走走?”下朝以后,宁霁玉望着陆柒冷淡的眉眼,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如今三界不甚太平,自战神陆柒下凡历劫,天界与冥府订立的合约便岌岌可危。

  在天帝授意下,天界犯边之事时有发生,不过也都是些小打小闹,宁霁玉前些时候为着尽快将陆柒接到冥府,因无暇顾及而并未过多干涉,只是没想到天界众人竟变本加厉,底下之人奏报上来,他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管不顾。

  他身子尚未好全,又因陆柒的事丧失了不少灵力,此刻难免不露出些许疲态。

  “陛下该好好休息。”陆柒的目光落在他眼角的青黑之上,迟疑片刻,拒绝道。

  “将军陪吾走走,就当休息了。走吧,回去换身衣服。”宁霁玉语气淡淡,眉眼间却闪过一丝不容拒绝。

  在陆柒看不见的地方,宁霁玉拢在袖中的指尖悄然并拢,正是掐诀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