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三四天, 肖阮规划表上的事情终于忙完了。

  这下才是真正的赛后假期,他们明天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五天连休。

  4个从活动现场回来, 林眉累得要死, 回来直接瘫在沙发上,脸上还有拍照没卸干净的妆。

  拖着疲惫的嗓子:“这采访量和拍照频率,我都怀疑我是个明星。”半死地仰躺着。

  程倦‘嗤’了声,秦揽笑笑不语。

  铃声突至, 秦揽感知了下, 摸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他妈妈。

  林眉、封季同识相走开,去了训练室。

  程倦转身,打算给秦揽留空间接电话, 秦揽伸手拉住他,指尖滑动, 接听。

  程倦挑眉看他,秦揽头发长了, 搭在睫毛上, 整个人一股修养生息的平静。眉目低垂,鼻梁侧峰挺直, 怎么看都温润和煦,总有温度从五官里透出来。

  乳白色毛衣卷贴着喉结, 修长有质的线条到这里就享受不到了, 程倦目光挪动, 有些遗憾。

  “妈。”

  “办好了?”

  “那一会儿就出发, 明天中午算不算急?”

  “辛苦了。”

  秦揽挂断电话, 视线深沉地撞上程倦, 缱绻温柔得裹住他。

  程倦蓦然感到心慌,“怎么?”他顺势问。眼睛盯着秦揽,试图看出点什么。

  秦揽伸手拍他手背,“有场饭吃得有点晚,但我觉得有必要正规,所以准备了很久。”

  秦揽清清嗓子,坐直,架势不一样了。程倦目光追上去。

  “程倦,请问你这两天有空吗?我妈买了票,让我们去吃场饭。有些人要见见,有些关系要公布公布。”

  秦揽态度端正,极度真诚的邀请。

  比赛打完了,觉补好了,采访代言也都忙完了,今晚开始就是正式的赛后假期,接下来5天,战队每个人都有空。

  明明知道还问。

  ... ...

  程倦脚下的世界剧烈晃动,他神色骤然卡住,耳边呼呼的风声扯着神经。

  嘴角往上抿了下,眼尾挑起一簇精光。

  林眉从训练室伸出颗滚远的脑袋,“卧槽,你们要见家长?”

  封季同跟着探出半个身子,牵起嘴角:“恭喜。”摸出手机,给秦揽发了个红包,上面备注:份子钱。

  秦揽秒收,回复:谢谢。

  转手秦揽去战队群、国内PUBG职业大群,发了几个‘百年好合’的口令红包。

  所有人抢的快,但都一头雾水,@秦揽@疯了,都在问这个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

  林眉替秦揽帮大家答疑解惑,【我们秦队和A神要见家长了。】

  群里一片祝福起高楼,一秒拉满99+未读信息。

  这是秦揽一直想看见的景象,终于实现了。

  秦揽捏着手机笑,“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见家长了,你跟我走吗?”指节勾住程倦的手,一把握紧。

  像是这一握,就捏住了程倦余生。

  炽热、滚烫、余生的风雨同舟、至死不渝,从指尖席卷到心脏,无言以述地吞噬了全部。

  “走啊,怎么不走。”程倦挑起嘴角,眉眼上扬。“我去拿登机证件。”转头走一步,又驻足回问秦揽:“还有什么要带的?去了再买见面礼?”

  秦揽笑说:“我妈给你的单子带上,上面的东西都是要兑现的。见面礼去了再挑。”

  程倦腿脚僵住,吞咽了下。

  那玩意儿不就是哄着玩弄出来的么... ...这带过去不就成了强要。

  “我弄丢了,带不了。”程倦明晃晃瞎说,二人心知肚明。

  秦揽拉伸肩线,“行,那份我粗粗看过,少了,去了让我妈重新准备。我到你家去不能这么寒酸,队长陪嫁多点,你能轻松不少。”

  程倦心口狂跳,跟奔了八百里一样。

  程倦故作沉稳:“我去拿。去几天?带不带换洗衣服。”有些手足无措。

  他后背起了层汗,体内每颗细胞都顶着他的思绪,逼他发狂。眼角慢慢泛红,气息紊乱起来。

  秦揽支着胳膊,撑着下颚。“不带,你我就够了。”

  程倦脚下调转,朝他阔步,凌厉的风还停在秦揽脸上,程倦已经伸出手按住他后颈,拇指顶起他耳下颌骨。

  弯腰狠狠含住秦揽嘴唇,发狂了得厮|磨,咬着秦揽上下唇,然后舌尖顶进牙关,两人搅|弄在一起。

  喘息缠在唇齿间,直白又浓烈。

  封季同捂住林眉眼睛,把人拖进训练室。

  第一次被人公开承认男朋友身份的,是秦揽。毫无顾忌,微博置顶。

  第一次站在他身前帮他挡事情的,是秦揽。给他搭建了个独属的乌托邦,小心翼翼的护着、哄着。

  第一次在柏林街头肆无忌惮接吻,给了他场偏爱偏宠的,是秦揽。不惧任何世俗,只有他。

  还有太多第一次,都秦揽给他一个人的。

  这次秦揽带他见家长,在父母面前承认这场关系,是把他光明正大的放到阳光下,捧在手心里。

  他不再是父母口中心里的不正常、变态、神经病。而是被人、被长辈认可的,正常爱恋关系的某一方。

  所有东西,遇到秦揽之前,全是奢望、梦幻泡影。遇到之后,尽是真实、唾手可得。

  程倦怔着。

  秦揽,你是要我把命给你吗。

  下飞机,程倦有些忐忑,第一句:“我6年没回京城了。”感概万千,眼前熟悉又陌生。

  记忆和眼前虚影交错叠合,程倦倒吸口气,鞋尖碾碾脚下,“你父母在这里工作?”他记得秦揽是上海本地来着。

  秦揽:“你家不是这的吗?这种饭通常都是两家人一起吃你不知道?”

  由于秦揽字字理所当然,程倦脑子第一时间没反应上,等反应过来后脑袋就空了。

  半天才把那句话连接起来想清楚,人木得身上发麻,嗓子里灌了半响凉风。

  程倦:“两家人,是什么意思?”他脑子顿得神思不清,好像明白,又好像不太懂。

  程倦拧起眉头,嘴角抖抖,声音低下去,跟掉进深渊一样。

  “我爸妈可能接受不了你。”程倦陡然转音,“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他们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不然当年他没必要离家出走,六年回不了家,还因为秦揽签了那份傻逼又决绝的断绝协议书。

  程倦浑身僵麻,血液都凝固了。

  秦揽又接听了个电话,说到了,明天再见,今天累了先休息。

  挂断电话,秦揽拉着程倦坐在机场大厅,直到程倦眸子里慢慢有光,秦揽才开始说话。

  “有件事我得跟你坦白下。”他郑重其事地牵过程倦的手。程倦冰、还在抖,人在犯僵。

  身形虚得一晃,“什么事?”程倦问。

  秦揽拨动程倦下巴,两人对视,“这次是我爸妈和你爸妈商量好的,两家一起吃饭,订下我们的关系。”

  程倦瞳孔放大,面部肌肉可见得绷紧,有些惊诧,耳旁跟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秦揽说什么?谁跟谁商量好的?订什么关系?

  秦揽逼他直视,给震惊中的程倦慢慢解释。

  “你父母答应我们在一起了,你听明白了吗?程倦,你父母接受你了,也接受我了,接受我们了。”

  一个字一个字跟烧红的烙铁样,往程倦血肉里印上一连串匪夷所思。

  程倦两眼失神、目光游离空白。摇头,“怎么可能,他们情愿不认我,让我签那份协议,都不要我跟男人在一起... ...”那些对话历历在目,记忆尤深。

  干涩的嗓子让他声音发生变化,听得秦揽心疼。

  秦揽捏紧程倦,看他浑浑噩噩的失魂落魄样子。

  程倦怎么是这种反应?

  掌心程倦的指尖温度迅速下降,秦揽差点以为没捏住人。

  程倦认真回想,回国后他妈妈的几通电话,一次见面,还有那份协议,明明都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答应。

  唇角牵动,他始终不信。

  末了程倦手机震动,震了半分钟程倦没动静,秦揽提醒他手机在响。

  程倦迟钝地摸出手机,没看清是谁就接了。

  这几年他孤僻得很,能联系的没几个人。

  “谁,有什么事。”程倦茫然地先发问,现在他心绪杂乱,什么都不知道。

  “我。”麦断了两秒,“听秦揽妈妈说你们到北京了,今晚住哪儿?”那边语气有些冷,但一股子端方,声音挺贵气。

  程倦人一怔,瞪着眼睛把手机拿到自己眼前,看清楚联系人,才理清电话里刚才那段对话。

  “你现在在哪儿?要我让人接你回家吗?你房间空着,但一直有人打扫。”手机里声音轻细。

  哄杂的机场大厅,要不是他耳力好,可能听不清这句话。

  程倦把手机贴回耳朵,哽咽一嗓子,喉结细细颤动。

  很久才从嗓子深处扯动,“机场,不回家。”说到‘回家’两个字,止不住的颤,音调抖得十分明显。

  程倦脑子里全是‘回家’两个字,呼吸被不知名的手扼住,气息上不去、下不来,堵塞得他说不出的难受。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揽又背着他做了什么?

  程倦扫了眼眼前人,蹙眉:“你听谁说我回来了?”他想再听一遍,确认一遍。

  那边沉默两秒,“我和你爸跟秦揽他父母坐在一起吃饭,你要是来得及,可以过来先见见叔叔、阿姨。”

  程倦现在彻底炸了,两眼发直地盯紧秦揽。一阵狂风在他体内呼啸翻天。

  我妈她说的是什么?

  程倦:“没空。”手一抖,把电话挂断,揣进兜里。

  抬头,盯住秦揽:“你干什么了?我妈让我回家,还... ...还让我见你爸妈。”

  这两件事,没一件像是他妈能做得出来的。

  秦揽弯起眼睛,“我什么都没干。”这句说的是真心实意肺,但程倦根本不信。

  他审视秦揽,像要看进骨子里。

  秦揽莞尔:“我们去柏林那几天,我妈她没跟我说就去了北京,托几层关系跟你妈套近。然后每天陪吃、陪喝、陪聊、陪逛,陪了一个多月,她们相见恨晚,只差歃血为盟结拜姐妹了。”

  秦揽扶额,嗓子深处抖出笑:“我爸偷偷找你爸合作了几个新项目,磨了两个多月,合同前两天刚签。一切就绪,我妈就跟你父母摊牌了... ...这才有明天那顿饭。”

  程倦跌破眼镜,五脏翻腾。震惊、无语、感慨各种杂糅在他体内,冲撞得他七荤八素。

  他掐着目光看秦揽。

  你们一家都是牛|逼人物,程倦腹诽到。

  翘起嘴角失笑。

  一个打情感牌,一个走商业利益,两面夹击逐个击破。进入正轨,如果现在撕开脸,怎么都有点难堪。

  国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圈子摆在那里,谈资就在那里。

  生意场上多少会漏出风声,没准不少人明里暗里,知道他们两家是‘联姻’也未可知。

  秦揽不要脸地说:“你看我爸妈都多喜欢你,为了搞定你父母费多少心。我爸每笔生意,绝对都没这次尽心,毕竟是我终生大事。”秦揽有些洋洋得意。

  他往前俯身,“有点感动吗?”秦揽揉揉程倦额头。

  我终于带你回家了程倦。

  秦揽眼中全是柔和的光,跟耶和华身上的圣光一样,程倦有点想哭。

  程倦甩头,“我爸你爸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看见我这个头发可能不舒服,我现在去弄个头。”起身推着秦揽出机场。

  秦揽笑道:“这个没必要吧?大晚上去做头?”

  程倦:“有必要。”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