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为什么跟程倦作妖啊, 婊死了。”肖阮带着嫌弃,斜眼不满扫两眼。

  字缝里卡满‘这人是谁,我不认识’砸在秦揽脸上。

  秦揽现在发烧, 边吊水边跟肖阮用笔记本看直播, 他眼下鼻头是病态的红。

  第六周第一天的生存赛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秦揽靠在枕头上,声音嘶哑:“他处处顺着我,昨天生病要不闹显我精神好,今天他没心绪去比赛。”

  肖阮咂嘴。

  恋爱谈成这样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一颗心全贴在对方身上扒不下来。

  秦揽垂眸, 程倦‘全世界只有你’的深情让秦揽心疼。

  当初程倦说他不留后路,其实程倦也没给自己留过。

  交托得干干净净。

  他掀眼角,导播镜头随便环场馆。IF灯牌不多,只在IF席位后面亮了几竖排。

  欧洲本土赛区的灯牌闪瞎屏幕, 秦揽眼尖发现一个灯牌,FEI—A one。

  这都是哪个年代的灯牌。秦揽真想从屏幕里抠出来扔掉, 或者换成IF—A one。

  导播镜头无限切近通道口,是程倦。他带着耳机, 闲庭信步地从后台走到IF席位上坐下。

  肖阮看见后瞠目结舌, 指着屏幕,“他还在听... ...”侧脸, 秦揽没抑制住的在笑,有捧腹趋势。

  艹。

  肖阮别开眼, 真是百无禁忌。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么?

  秦揽伸手摊他脸上。

  肖阮:?

  “我手机, 一个星期了, 该还我了。”手往肖阮眼前上下摆动。

  肖阮打掉, “不可能, 比赛没结束不还, 你再作妖我公关跟不上。”他扭开头闭目不看,让秦揽打消这个想法,想都不要想。

  秦揽沉声,发烧后声音都烫人。

  “我妈联系我了没?交待你你有看吗?”秦揽字字逼紧,不容强辩得要拿到手的架势。

  肖阮一拍头,“忘了!”连忙在公文包里翻,“一直没动过你的手机,你让我留意阿姨信息我给忘了。”

  秦揽眼睑往下垂,吸了口气没说话,嘴角扯扯。

  半响惊凉地说:“这很重要。”

  肖阮摸出来塞给他,“忙忘了,真忘了。你车祸程倦带队后各种黑贴特别多,我雇水军、买热搜,封论坛累都累死了。你拿着手机还给我搞事,能记得你交代的话吗。”

  还怪他,秦揽眼皮动动。

  秦揽接过按亮屏幕,他妈给他发过信息,日期定格在上个星期。他拧眉,不好的感觉让指尖发麻。

  点开。

  【不在国内,人去过柏林。】

  【柏林没找到,失踪了。】

  【他家人报警了。】

  他翻手把手机搁在一边,手捂住眼睛,屏幕里比赛已经开始了,但秦揽没什么心情管。

  肖阮瞥他一眼,“阿姨说什么了?”秦揽情况不对,身上蔓延出一种生冷的戾气,而且在往下压。

  识时务的肖阮闭上嘴,眼珠子浑转了两下。

  早知道早还给他,这是误什么事了?

  这种怪异气氛下,肖阮勉强坐在他身边看比赛。

  秦揽眼中红血丝遍布,空洞无光地看着屏幕,不知道有没有看进去。

  中场休息,叶常坐在休息室中央,手上圆珠笔倒点桌面。

  低吼:“你怎么回事,打得什么?为什么拉个枪线人形描边?比赛上你要绘图扣下来带回家做纪念?”他瞪着老E。

  老E脸色唰白,低头没说话,浑身轻轻颤着。

  他尽量让自己坐正好好听训,但腰上的疼痛让他没办法一直强撑,那里跟钢针往骨肉里捅一样。。

  程倦抿紧嘴角,视线悠悠地放他身上,又默默收回。

  两局老E都出现明显失误,让人从他做突破,IF被打的无力还击。

  明明可以进前四的局面,结果分数排第九位。

  叶常一支笔要甩出去,程倦出声拦住,“我带他出去抽根烟。”

  没经过任何人同意,程倦提起老E胳膊往外拉。

  老E起身因为腰抽了下,踉跄得狼狈,单看还以为程倦要找他麻烦。

  林眉蹙眉一直不说话。

  程倦指挥的好,两局对线位置都不错,战术也没问题。只要老E抗住半分钟,那波团可以灭一支半,拿下7分。

  失误在基操上让林眉也没看懂,那不是老E水准。

  要不是人坐在旁边,林眉都想跳起来说老E被人绑架换人了。

  封季同点手游,硬戳几下屏,把手机收起来。目光飞到门口,那里没人,但心口晃了下。

  老E今天太失准了。

  休息室拐角老E指尖夹着烟,整段腰身贴在墙上,试图借力让腰好受点。

  程倦指指:“受不了了?没得治?”下颌绷紧,目光有些冷。

  老E真想哭,半天才从胸腔里拖出一声半哭不哭的腔:“嗯,坚持不下去了。”烟雾从唇缝跟着字往外飘。

  程倦点头,“那你挂号,挂到决赛。”好几天没抽烟的程倦朝他借了根,没点火,咬着烟蒂。

  老E愣了下,“什么意思?”他没明白。

  程倦含着烟蒂,“挂号,下来了我杀你。你现在不好说退役吧?我给你时间。”

  老E眼中空洞,鼻腔出来的白烟模糊了他双眼。

  半天艰难地开口,“他卖不了我大不了就是分手,我尽快跟他说,这样吊着我也难受。”

  老E抬手扇走眼前的烟,瞬身上下冰冷。

  程倦一脸死寂,跟个没有表情的陶瓷娃娃样。

  TSR这段时间在推特上、游戏赛场怎么挑衅IF的大家有目共睹。

  IF少了秦揽抗衡力减弱,特意在战术上尽量避开TSR和6N夹击,是为了大局苟分。

  程倦不想输,他想撑到总决赛去搏一搏。

  网上喷他喷得天翻地覆,都没人能影响他。

  他手机除了看时间、群训练消息,程倦基本不拿出来用,排除一切杂念。

  程倦想尽一切办法去决赛,可他这个腰伤终究避不开。

  老E沉声要道歉,程倦弯下嘴角,“你身体重要,我们三个人可以。赛场上能坐下去吗?”

  IF现在没办法再找一个替补,比赛必须是四人上场,老E就是生坐,也得坐到总决赛去。

  人头分不让给别人,可以自己拿。

  有老E没老E都是3V4,有他如果操作失衡,整个战术都会被带偏,直接全军覆没。

  既然这样,他死在开局没什么不好。

  老E苦涩地看向他。

  程倦枪杀他,不向外爆他有腰伤。

  外界会有多少东西倾轧在他身上?程倦对此闭口不谈。

  程倦把烟放回口袋,“抽完回去,大家在等你。”转身利落,刚错一步,程倦想到什么要说,口还没张开又继续往休息室走。

  老E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

  程倦应该是想问打封闭的事情。

  封闭他早就打过了,他背着所有人撑了很久。

  中场休息结束,第三局游戏开始,程倦落地就把正在搜房子的老E五连喷变盒。

  解说傻了,麦克风除了刺耳的长音,话筒跟个哑巴一样半天没发出来声音。

  叶常在休息室一愣,瞪着屏幕四秒,眼睁睁看程倦舔老E的盒子。

  全场哗然,声浪骤起。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阮指着屏幕,“这不像是失手吧?”没人失手能瞄准五枪。

  他侧脸看秦揽,秦揽拧眉,抬手揉太阳穴,没说话。

  林眉被喷子吓得鼠标一抖,看左下队友标图标少一个,立马拉起心中警戒,往枪声方位挪,想弄死偷队友的畜牲。

  探头墙后一看,程倦在舔盒子。

  林眉没来得及吱声,封季同问:“为什么?”

  程倦舔完:“捡完进圈,从左边绕。”声音波澜不惊,像没有这回事儿。

  林眉封季同没明白,但跟着进圈。

  老E靠进电竞椅里,觉得对不住程倦,对不住大家。

  他不该瞒着腰伤,为他男朋友赚最后一笔的。

  真以为就是替补,偶尔上几局。没想到训练比赛全是他扛满,要能预知,他肯定不会来坑自己曾经的东家。

  第四个圈遇到TSR和6N,程倦全程自己打自己的,偶尔帮他们架两枪。他的98K甩的漂亮又精准,出枪就倒人。

  一枪比一枪来气氛,现场各种尖叫。

  架不住人多势众,程倦单独后撤,卖了他们。

  跑之前把TSR队长带走,6N带走两个,就连封季同也是他带走的,没给敌人留分。

  打了几分钟对线,没灭队不说,对面只拿了林眉一个人头分。

  程倦狼狈开车冲下山,路径优良没再碰到第三支队伍,苟活到决赛圈。

  最后程倦第二名惜败。

  第四局开局,程倦再次首杀队友,一时网上舆论纷起。

  现场气氛怪异起来。

  林眉眉角直跳,“你怎么回事,老E惹你了?现在是比赛!”他瞥头跃过老E看程倦。

  程倦目不斜视盯着显示屏,“好好比赛,别说和比赛无关的话。”程倦冷冽的声音从耳麦里钻进脑子里。

  林眉气血翻涌,“艹,你比赛杀队友这叫无关?你有病啊。”一局算了,私下要个解释,连着两局... ...

  林眉目露凶光,不能善了的样子。

  老E好歹也是去年拿过全球总决赛冠军的选手。

  他拿冠军的时候,程倦还在法国个欧洲赛都出不了圈的战队混着。

  老E急忙插句话,“下去说,我OB林眉。程倦没错。”他松开鼠标,偷偷揉腰。

  老E在林眉左手边,没看到这个动作。程倦余光瞄了眼,嘴角抿抿没说话。

  林眉傻了,什么叫‘程倦没错’?他红着眼睛瞪,老E撑着腰,难受地挡住林眉视线。

  封季同:“录麦。别说话了。”

  林眉收回视线,手还在抖。再有理由也不该大赛上枪|杀队友!

  第四局没进决赛圈。

  今日总积分排名第六位。

  下场要面对什么程倦一清二楚,他起身慢慢收外设,缄默。

  老E休息两局好很多,动作流畅地收拾。

  秦揽胳膊拐一下肖阮,“叫主治医师来一下,我有话要问。”抬手把电脑关掉。

  肖阮到现在没回过神,脑子里就一句话:程倦有病?为什么杀老E?

  见肖阮眉头紧锁,秦揽自己按铃。

  护士的声音挺甜美,“马上给您拔针。”电流‘滋滋’两声混里面。

  秦揽:“主治医师叫过来下,谢谢。”

  护士冷了下,说:“好的,请稍等。”

  直到病房安静下来,肖阮才反应过来。扭头,“叫医生干嘛?伤口感觉不对?”他挠挠头,觉得胸闷气短。

  秦揽抿嘴,“出院。”

  视线没自觉落在窗户上。

  昨天那里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蕾丝装点的手捧花送给他,说求婚。

  他吐一口浊气,神色混混。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