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噔噔噔跑下楼, 林大兴抱着一条腿在地上打滚哀嚎,赤红的双目一见到他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巫廷指尖火红流光闪动,流火化作绳索将这只大老鼠捆得结结实实, 林大兴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林眠用拖把头戳了戳他的脸:“别白费力气了。”
林大兴冲他呲牙,被一旁的巫廷冷冷扫了一眼,立即噤声,十分懂得趋利避害地往角落里缩。
除了老房子这边, 村里其他地方也此起彼伏地传来响动, 随着时间过去又重新归于平静。讕彿
“白天的时候村民们将病患烧死,到了晚上又有新的病患出来害人,跟狼人杀似的。”林眠深深皱眉,虽然他对柘林村的人没什么好感, 但也不希望他们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走,去隔壁看看。”
怪病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林大兴得了鼠瘟,或许能从他家找到一些线索。
林大兴家的院门破破烂烂, 铜锁早已生锈损坏, 轻轻一推就开了,地上堆着锄头, 犁耙等农具,但因为主人许久不用, 加上风吹雨淋, 锈蚀得一塌糊涂。
唯一还算光亮的是井边的一只铁桶, 大概林大兴经常用它打水喝。
林大兴的房子是父辈留下来的, 从外面看比林眠家的还大, 足足有三层, 至于内部,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两人很快将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主要是林大兴家实在太过简陋,如果真有哪里不对就跟秃子头上的跳蚤一样明显。
东方渐明,林眠看了眼手机,早上五点多,到了和林兆生约定取墓碑的时间,林大兴这边暂时没找到什么线索,林眠便决定先把老教师的事情处理了。
回到老房子,林眠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和巫廷出发去石刻店,院子大门被拍得砰砰响。
林眠在收拾小书包,巫院长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儿和几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
院长大人气场两米八,站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门外七八个村民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林眠一直没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看。
“村长?”林眠有些惊讶。
“小眠啊……”林村长实际年龄六十出头,往日没事跟老教师一样,喜欢在村子里四处转悠,林眠对他印象还不错,只是没想到一年多不见,苍老得如此厉害。
“村长,你们这是……”林眠着急出门,视线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直接问。
林村长面有难色,叹了口气:“哎,村子里出了怪病,你本不应该回来,为了防止病情扩散,每天清晨我们都要挨家挨户检查有没有出现新的鼠瘟人。”
“有的话就把他们抓起来烧死吗?”林眠脸色难看。
“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村长身后一个黑瘦男人大声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为了大家好所以就可以杀人了吗?
林眠懒得跟这些三观不正的人废话,和巫廷走出院子,顺手关上门:“我家没人得病,你们快走吧。”
众人都知道他昨天中午是带着一个年轻人回村的,现在两人看起来都十分正常便也没再纠缠,检查下一家去了。
林眠见他们去敲隔壁林大兴家的院门不禁庆幸还好今早自己先碰上的林大兴,将他捆起来塞进了衣柜里,否则那家伙必死无疑。
鼠瘟的发作毫无征兆,就像一颗颗不定时的炸/弹混迹在村民当中,白天还好好的,夜里可能就变成“大老鼠”了,因此林眠有些担心刻碑师傅会不会也出了意外,脚步又快又急,幸而他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
林兆生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着雁荡山,赶了一晚上工,他需要来根烟提提神,旁边还站着个和他长得五六分相似的中年人。
“这是我堂弟林佰生,过来帮忙把碑抬到墓园去。”钱付到位了,刻碑师傅的服务相当好。
与他堂哥不一样,林佰生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低着头一声不吭,见林眠和自己打招呼,扯着嘴角朝他露出个难看的笑。
林眠注意到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整个人似乎比熬了一夜的林兆生还要憔悴。
“昨晚又有人发病了,后半夜闹得人睡不着。”林兆生刻了一宿的碑,村子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林大兴也发病了。”林眠摸摸老教师的那块墓碑,打磨得挺光滑,上面的黑漆也已经干了。
“林大兴?住你家隔壁的那个懒汉?”林兆生闻言吃了一惊。
林眠点点头。
“他没咬……人吧?”
林兆生一开始估计是想说没咬你吧,话到嘴边换了个措辞,林大兴的游手好闲在柘林村出了名,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四十好几了还打着光棍,林大兴家里没人,发病以后难保不会攻击左邻右舍。
“没,他从屋檐上爬过来挠窗户,被我用拖把怼到院子里摔断了腿。”林眠实话实说。
林兆生闻言明显松了口气,林佰生没什么反应。
石刻店里还卖配套的香烛纸钱,林眠怀疑香烛店老板死后林兆生把对方的生意也接过来做了,他想了想最后挑了两盆塑料假花,不会引起森林火灾还能摆挺长时间。
林眠抱着骨灰坛子在前面开路,巫廷一手拎着一盆塑料花走在中间,林兆生两兄弟抬着墓碑跟在最后,简单的迁坟队伍沿着青石板小路穿过半个柘林村。
林眠又感觉到那道似有若无的视线,但因为巫廷说没什么威胁,便不放在心上。
老教师去世的时候年纪很大了,算是喜丧,林眠对他更多的是缅怀和想念,倒没有特别悲伤。
“今天给你换个地方住,坐北朝南大平层,位置佳视野好,还带一个小花园,比原先的水帘洞强多了。”林眠轻轻拍了拍白瓷坛子,巫廷在他一步远的身后,闻言朝一个方向瞥了眼,嘴角微勾。
“不要烧我儿子,求求你们不要烧我儿子,他没咬人,我会看好他的,把他锁起来,不会让他出来咬人,求求你们别烧死他!”痛彻心扉的哭喊哀求声一下子吸引了四人的注意。
林眠抬眼看去,远远的,那是大山脚下的一片乱石滩,公墓建起来之前柘林村还实行土葬,那里就是坟头聚集地。
“他们真的敢杀人!”
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跪在地上哭求,旁边是被五花大绑,泼了汽油的“大老鼠”和手持火把,一脸麻木的村民,林眠抱着骨灰坛子快步跑过去。
“住手!”林眠趁村民不注意,夺了他的火把,扔到一边几脚踩灭。
“小眠,你在干什么?!”林村长满脸怒容,其余村民也气冲冲地瞪着他,只有那名老婆婆赶忙过来抱住自己的儿子。
“我还想问你们在干什么?!”林眠对柘林村,对柘林村的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多管闲事,但这是杀人了啊,跟之前临湾村用活人祭祀有何分别?!
“我说了都是为大家好!”林村长用力将拐杖在地上顿了顿。
“就是,不烧死再咬人怎么办?”
“走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真是个呆瓜,换了我巴不得离开这鬼地方……”
“你离开这儿能去哪?县城还是川城?啥都不会,出去饿不死你!”
“所以我才没走啊!”
几个村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林眠,林眠知道这些人从身到心都烂到了骨子里,不然也不会做出把人活活烧死这样的蠢事,跟他们讲道理根本讲不通,于是他道:“你们找不到鼠瘟的源头,把病人烧死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说不定下一个发病的就是你。”
林眠望着窃窃私语的几人,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犀利,也可能是他的话戳中了对方本就忐忑不安的内心,那些人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那你说怎么办?得了鼠瘟的人力大无穷,普通绳子根本捆不住他们……”
“就是,好听话谁不会说,你不想看到他们被烧死,那就帮我们把这病给解决了啊!”
“对,解决了鼠瘟,我们就答应你不烧死病人。”
留在这个偏远小山村里的除了老人小孩,大多都是像林大兴这样混吃等死的无赖,几人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林眠气笑。
不过和妖怪有关的案子本来就归研究院管,这事儿既然碰上了,他和巫廷恐怕还真不好置身事外,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助理得到自家老板的首肯,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村民们见他如此干脆,反而有些惊疑不定起来,直到巫廷用妖力幻化出来的流火绳索将病人捆住才讪笑着讨好道:“那就麻烦两位了。”
林眠没理会这些人,而且他还要继续迁坟,便让村民把病患暂时都送到他家里去。
“小眠,你真能帮大伙儿把病源找出来?”林兆生将墓碑靠在路边,跟过来看热闹。
“还不知道。”林眠老老实实道。
不知道?
林兆生在心里嗐了一声,安慰道:“这病出现得古怪,找不出来也没办法,等黄老师骨灰下了葬你就带着你朋友悄悄离开。”
林眠笑笑没说话,抱着白瓷坛子往前走,林兆生摇摇头,对像根木头似的杵在一旁的自家堂弟道:“过来搭把手。”
林佰生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佰生快过来啊!”林兆生半蹲着将扁担的一头放在自己肩上,继续招呼林佰生。
林佰生缓缓抬头,猩红如血的眸子与他冰冷对视。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可以猜一猜这病究竟是怎么回事,线索已经给出啦,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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