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信任他了。”
离开竹林,通往寝殿,是一条不用法力,缓步前行,须得走上半个时辰的山路。
宗洲扶着凌浅,早早提议了快些回去休息才好。
可凌浅却说身子无碍,好不容易出来走走,透透气也好。
“我不知道该怎样与他相处。”凌浅叹着气,手捂上心口。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百年相处,他与檀乐堪比至亲,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曾也是他在凌霄君的阴霾下感受到的第一缕阳光。
“我百年来的修行,每一回出关,他都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他是我在遇见你之前,于这世间难得感受到的温暖。”
宗洲陪在凌浅身侧,瞧了眼日头,扶住满眼失落的宝贝,沉着稳重地对视,道:“过去的温暖是真实的,不必否认过去,太阳嘛,有时候也会躲进乌云里的。”
凌浅乖巧地抿着唇,闪烁的目光,昭示着需要安慰,就算是眼前人又要以长辈的姿态指点自己的心境也好。
“不是还有我吗?”宗洲眼带笑意,一见他这样可怜的神情,哪能严肃说教,话音不知不觉柔和起来,“我想我是风,只要你需要温暖,我就一定能为你将蔽日的乌云吹散。”
“谁要听你说情话了。”凌浅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
宗洲牵住他的手,用力将他拽回了怀中,紧搂着,抚着他的脑后。
凌浅和颜悦色,正要出声责备这人说完了情话,又在太阳下搂搂抱抱,不怕被人瞧了去。
宗洲却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先问他,道:“小浅听见什么了吗?”
“听见什么?”凌浅疑惑道。
忽然想起宗洲只要看出自己有心事,总会变着花样逗自己笑。
凌浅心里是安慰的,可他二人平日里打情骂俏多了,他一开口就揶揄道:“光天化日的,堂堂逍遥宫宫主,一点没正经,什么要紧的话,还得你这样搂着我咬耳朵。”
“我和你在床上,给你吹枕头风,才会咬你的耳朵呢。”宗洲当真是没正经惯了,“咬耳朵”字面上的意思,他调戏的话张口就来,竟忘了自己原意是要说正经话的。
也还好反应够快,没等凌浅动弹,立刻收紧了怀抱,道:“我这是在暗示你听见的是什么呢。”
“风啊?”凌浅强忍住笑,在宗洲怀里忍得轻轻地抖,“我没你提点这句,真的想不到的呢。”
“要笑话我就笑出声来吧,我听着也舒心,”宗洲语气无奈,扶住凌浅的肩,眼神局促地瞧着他,说,“我下流是没救了,你笑也笑了,我本来想说的情话也好,道理也罢,我想得可深情,如今再说,岂不是要被你记成个笑话了。”
凌浅眉头一挑,眼睛一转,俏生生的模样,故意避开对视,说:“我不看着你就不会笑了,情话不嫌多,道理更是好,我听到心里去了,指不定多感激你呢。”
“不笑话?”宗洲执意与他对视,一追一躲,原地绕了好几圈。
凌浅紧抿着唇,只点头,不应声。
宗洲忽然站定了脚步,与凌浅背靠着背,清了清嗓子,端正严肃,道:“遮住太阳的乌云是短暂的,而风是无处不在的…… ”
凌浅答应不笑,却是掩着唇也没遮住轻轻的笑声。
宗洲在笑声中,话音越来越低:“我就是说,我是你的风……”
“你好土。”凌浅没忍住开口。
忽然惊觉手臂被人挽住一勾,他整个身体就向右侧翻转了过去。
燃动心跳的温暖立刻贴上了他整个胸膛。
他趴在宗洲的背上,双手轻轻环住宗洲可靠坚实的肩膀,双脚离地时,仿佛整个身心都轻盈了起来。
宗洲背着他坚定地向着家的方向走,沉声对他说:“我背着你,也让你多沾沾我的土气。”
“土气有什么好沾的,”凌浅说着不乐意沾染,头却乖顺地挨着宗洲的肩膀,轻柔的声音,吹红了宗洲冷白玉似的脖子,“你不是我的风,你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能让我温暖的太阳,我愿自己化作无处不在的风,想着你,只想着你,我就能驱散一切阴霾拥抱你。”
宗洲掐住他双腿的手更紧了些,掌心灼人发热,“你把我想说的情话都说完了,我啊,就剩个土了。”
凌浅的唇轻轻贴了贴那一片红|热的颈部肌肤,温温柔柔地回了声:“你能对我说的肯定更好,不过是被我的笑声搅了好气氛。”
“嘴这么甜?”宗洲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可惜了,凌浅被背着,没瞧见这人也有笑得如此“傻气”的时候。
“我想背着你走一走,”宗洲关心地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都瞧见你捂着心口好几回了,疼就要歇着,不许再昏睡过去了。”
“我不会昏睡过去的。”凌浅知道那日宴席上,自己因宗洲的布局,被控魂的铃铛伤到昏迷,宗洲一定很自责。
能不说出见檀乐时心脏疼痛,他是真心想要忍一忍的,或许回去的路上多透透气,待他回到寝殿与宗洲说出心事的时候,脸色也能好些。
若能好些。
他要与宗洲说的话,该是不会引起宗洲对檀乐更多的反感,就算这反感是应该的,他也希望和宗洲一起做出最理智的抉择。
可还是被宗洲瞧出来了。
“不是你掩饰得不够,”宗洲话说得平心静气,“是我注意着你的所有。”
……
……
“宗洲,我还是有些沉的,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吧。”凌浅眼见日头晒人得很,山路难行,宗洲已然背了他许久。
虽说自己这点重量,对一个大乘境界的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
可到底是心疼。
宗洲却道:“我倒是想着你再沉些才好,若我们是一对凡人伴侣,我在这烈日下背着你,一定还能在你为我擦汗的时候,嗅着你衣袖的清香。”
“可惜你不会出汗呀。”凌浅笑这人还能惦记这种小事,手轻轻地满足了这点小愿望,擦了擦宗洲的额头。
他只觉手碰触到的肌肤光滑细腻,就似一块阳光晒不热的冷玉,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宗洲满意地“嗯”了一声,没等他收回手,又道:“若是凡人爱侣,你一定还会摸|摸我的嘴唇,关心我渴不渴。”
“你都辟谷几百年了,早不用饮水了。”凌浅揶揄的话不少说,青葱般的食指却是微微弓起,温柔地自人额头落下,刮过那山岳一般弧度的高挺鼻梁,轻轻贴合在宗洲纹路极浅的唇上。
他的手停留在此处缓了缓。
心跳得越快,胆子越大,指腹渐渐摩|挲着宗洲的唇,描摹着缝隙,直到温热的湿|意裹住他的指尖。
凌浅匆忙收回手。
宗洲一声迷醉的问话:“你说我渴不渴?”
“你是不用饮水的。”凌浅小声回答。
宗洲忽然转过身,将他放在了一棵大榕树低垂的枝干上。
“我是会渴的。”宗洲双手撑到他身体两侧,压得那枝干似湖面轻舟晃了晃,灼灼目光明示了什么叫“渴”。
凌浅正抓着宗洲衣襟,蓦地手就被牵到了宗洲的腹部,他脸热着,等着这人再说些撩人的话。
宗洲抓着他的手,在自己坚实的腹|肌上揉了揉,满目渴求地说:“凡人爱侣还会问,夫君啊,你背了我这么久,饿不饿?”
“夫君会怎么说?”凌浅笑靥如花。
宗洲倏然手上使劲,将他拽得前倾,仰头用唇迎上了他的唇,一个分明是自己主动,却瞧着像凌浅想要的吻,渐渐在宗洲的主导下加深。
情到浓时,二人俱是一双爱|欲|迷离的眼。
勾在一起的,又岂止是难分难舍的眼神。
“你问夫君会对你说什么?”宗洲用舌尖勾了勾凌浅的上唇。
凌浅意犹未尽地用双唇追着那一点柔软,轻声喟叹着:“你要做我的夫君,那你就是我的夫君吧。”
“夫君会说,我是会饿的,可我不要你下厨辛劳,夫君要你擦汗,要你摸嘴,不过是想与你在烈日下发了一身汗,回到家里,让夫君嗅着你的体|香,为你洗净了身子,再让我……”
凌浅听得心潮澎湃,明知这话只差一个“吃”了,却见宗洲止了话。
他身子此刻已然见好,心是不痛了,想来宗洲早已发现,可眼下倒好,这是又要吊着他的胃口,让他馋着心动的话了。
“看出我有心事,想分我心神,可不是这样的。”凌浅脸热心跳,真不知自己这面目该有多不正经。
“难不成小浅愿意纵容我在这里,将你就地正法?”宗洲用衣袖拂了拂树枝,神神秘秘地近到他耳边说,“夫君方才丈量过,这树枝正合你躺着。”
“我可没说要躺在这里,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凌浅推开宗洲。
宗洲搂住他的后|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又道:“坐着,也是可以的。”
“我有心事要先和你回去说的。”凌浅羞耻地抓紧了宗洲的肩。
就听宗洲长长地“哦”了一声,蓦然将他横抱起,继续向着山上行。
“凡事有先后,我们先办完了正事,再来幕天席地一回。”
“小声点,”凌浅赶忙捂住宗洲的嘴,“真不知羞了,我没应承光天化日的,在树上做那种事。”
“原来是应承了夜里再来。”宗洲脚步稳重,话也稳重,半点不似开玩笑。
凌浅惊呼一声,道:“你坏死了,我心事满怀,你还故意诱|惑我。”
“如果不想要我背,我就抱着你,”宗洲微勾起唇角,神色恣意从容,“如果不想在白天做,我们就挑个夜里,如果树上不舒服,后山瀑布下还有一块滑腻的千年灵石,接触肌肤,温润如玉……”
“别,别说了……”凌浅将脸埋进了宗洲的怀里,只想说,再说下去,他都要不得不承认,已有些不知羞耻的好奇心。
宗洲真就不说让人心如鹿撞的事了。
只道:“如果这一切都听起来顺遂如意,有这么多值得展望的快活事能让你一时放下心事,那所谓的心事,就是不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