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经常周末值班, 攒了很多调休，一次把调休用完，就算有个别人嘀咕两句, 也不会跑到他面前说。
但要真的说一点意见都没有, 那肯定是骗人的。
陆辞这只职场小菜鸟, 就在中秋假期的当天，被叫到办公室里处理投诉。
投诉的事由倒是很简单：“节假日不能装修, 影响别人休息。”
陆辞一板一眼地对路左敬说道, 顺便把对方的一整套“作案工具”拍摄了下来。
上次他来的时候, 这里还是原来李海春夫妻俩弄的院子。联排中间户的前后院都不大, 前院摆着几盆葱蒜，后院干脆就荒废着，连锄草都是物业帮忙的。
不过几天时间，路左敬家显然已经住了进来。前院他还没去看，后院摆满了各种工具。什么锯的钻的凿的，自动的手动的应有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铺子。
路左敬顶着一头的汗, 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有点为难地抱怨：“哎哟, 我这又不是装修, 我这是兴趣爱好啊。”
“我不管你是装修还是兴趣爱好。你做这些事情产生的噪音，超出法律规定，影响到别人是事实。今天我先过来调解，你要是有异议，我们可以报警处理。”陆辞今天兴冲冲准备回家来着, 突然被叫过来加班, 搁谁谁不痛快。更何况路左敬又不是老板, 谁还看他的面子？
路左敬显然没想到陆辞说话会这么硬, 一张圆圆又和气的笑脸僵硬了一下，才说道：“哎呀，事情哪有报警那么严重呢？小陆主任不要这么当真。行，今天过节，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我就给你个面子。我不做行了吧？”
陆辞还是板着一张脸：“不用你给我面子，希望你说到做到。”
路左敬站在门前的路上，目送陆辞走远，才啐了一口：“呸！黄毛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在大学象牙塔里呢。报警？告老师吗？”他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看谁都像是举报他的。
东隔壁家里有孩子，正在学小提琴，天天拉得比他锯木头还难听，别人家有一点声音就要被他们说，影响到他们家小孩培养音乐细胞；西隔壁这家一个单身女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男人，这年纪单身的不是离婚了就是有病，谁知道发什么神经；南面那家一对老夫少妻，老头脾气极臭，女的又作又不要脸；北面那家卧骄市里的，今天……哦，今天来望乡了，老夫妻俩参加了一个合唱团，唱歌的声音可不比他锯木头轻，不过也难说……
他们这里联排，一排六户。要是把嫌疑对象扩大到一整排，那足有18户，但也保不齐有别的人家多管闲事。
他一边琢磨一边往家里走，碰到周主任散步过来，叫住他：“小路啊，中秋节快乐。”
他条件反射扯出憨厚的笑脸：“周阿姨，中秋节快乐。”
周主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看了看他一院子的摆设：“你的东西挺齐的嘛。”
“兴趣爱好嘛。”
“嗯，年轻人动手能力强不错。不过节假日注意不要打扰到邻居。”
路左敬赶紧点头称是：“您说得对，我这正准备收拾呢，一会儿还得回村里过节。”
他看着周主任慢悠悠离开的背影，琢磨了一下：“该不会是她举报的？有可能啊。”业委会这帮子人，不就是通过给别人找麻烦，彰显存在感吗？
谭思媛从屋里走出来：“怎么了？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你把车子开过来……算了，你还是先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说好了要过节回去，怎么弄成这样邋里邋遢的？”
路左敬半点不着急，把锤子放在院子里一张充作工作台的破桌子上：“露露还没回来，急什么？哦，要我去车站接吗？”
谭思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只是路左敬走在她前面没看到：“我妈说今天韫城有儿童团演出，带露露玩，明天再送过来。”
“演出也不是就这一天。今天中秋……算了，就让露露陪陪你妈。”路左敬明显不高兴，回头看向妻子年近40，依旧美丽动人的脸，不由得软下声调，“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换衣服。一会儿到了村里，你不想见那些亲戚，就待在楼上，吃个午饭我们就走。”
谭思媛点了点头，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满院子的杂物，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
路左敬又说道：“听说阿姐在街道办做事。正好这次回去问阿伯要一下她的联系方式，等我问出是谁举报的，有他们好看的。”
谭思媛胸口一跳，缓了缓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阿伯家不是只有路左智一个儿子嘛，哪里来阿姐？”
路左敬拿着妻子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进浴室：“不是我大伯，是我们另外一个亲戚，我们村以前的村长。他女儿可是学霸，原先当律师的，在韫城都特别有名，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毛病，好好的大律师不当，回来在街道办里当个小公务员，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和隔壁那个差不多。”
谭思媛心想：和一个像你这样的结婚，还不如单着。
她不耐烦：“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洗澡。”
在路左敬夫妻离开山白庄园的时候，陆辞和谢宜冰也出发前往韫城。
谢宜冰看陆辞满脸烦躁，安慰：“放心。白天有路主任和另外几位同事值班，晚上夜间组的同事更多，没什么处理不了的情况。”
陆辞并没有被安慰到：“我又不用别人来替我分担工作。我甚至可以一个人当城管！”
望乡街道明面上并没有独立编制的城管队伍，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夜间组雇佣一些临时工，做得又周密又高效。这批人目前隶属陆辞管辖。
陆辞这个表面上的光杆司令，底下已经分管了三个区块——数字化城市建设【跨界版】、地府定点扶贫、居民关系调解。
前两项，他只能说重在参与；后一项，他花费了很多精力。
他挠了挠头，解释自己的感觉：“总觉得望乡现在很多都太过依赖地府。”
谢宜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算不上谁依赖谁。再说两界融合是大趋势，以后总要协同发展的。”
“我知道。”陆辞皱着眉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的意思是，现在望乡街道办无论是夜间组的同事，还是像外卖小哥、城管这些临时工，其实在地府都是很厉害的角色了吧？整个地府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自从熟练掌握往返两界的技能之后，他没少跑地府。虽然去的地方不多，很多大小地狱都不太敢一个人去，荒郊野外更是小鹿禁区，但是谢宜冰家所在的城市……或者说城池里，他可没少逛。
很少能够见到人。
庞大的城池一片寂静。
唯一能够确保见到人的地方，只有城门口。
那里有数量未知的看门大爷。
这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真·大爷，一个个都不苟言笑，和看守地狱的阴差完全是两个画风。
他遇到过一次城门守卫们换班，下班之后的大爷们还是一副超级严肃的样子，瞅一眼就觉得压迫感十足。他完全不敢上前搭讪。
不，跑题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连这样的大城市里人都这么少，那就说明地府真正的常住人口大概率不多，其中可用的人就更少。
从他有事没事和几位阴差大哥大姐聊天知道的消息，在地府长期停留的鬼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等待投胎的鬼，另外一部分就是鬼修。
鬼修当中有自己找个地方闷头修炼的，也有给地府工作换取资源和功德的。但是殊途同归，对鬼修们来说，正经工作就是修炼，出门打工只能算是兼职，哪怕是公务员。
谢宜冰明白他的意思：“是，你说的没错。如果两界融合的区域增加，别的地方肯定不能像望乡这样，投入那么多人力。”
鬼修的数量本就不多，更别说是像他这样的阴神。
现在的望乡街道，不仅有他和花梨两个阴神，还有实力不逊于阴神的土地公公，各种能够独当一面的鬼修大多只能当外卖小哥跑跑腿。
但是望乡才多少人？户籍人口不到3万，常住人口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算上流动人口能稍微多一点，但是撑死了也不到5万人。而他们地府方面投入的人力是多少？
简单粗暴地换算到全国，显然这个配比是不合适的。
“能把数字化城市铺开，人力方面能减少很多。”谢宜冰说着自己叹了一口气，“一点点来吧，全系统运行还不知道要多久。”人不是简单的模型，有太多的不可预测，哪怕系统真正投入试运行，后续跟进的维护和升级也是一项非常庞大的系统工程。
陆辞喝了一口枸杞西洋参茶，仰头眯着眼睛笑：“所以得适当加大人力投入。城管队伍还是得建设起来。到时候我带着三千城管横扫……咳咳咳！”
谢宜冰翻了个白眼，吐槽：“喝水都还会呛到，还横扫？想点别的。”
陆辞看见红灯，凑过去在他脸上么么哒：“想点别的啥呀？你又不行。”
谢宜冰一把捏碎方向盘。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鹿的社交恐惧症
小鹿： (○’ω’○)
地府守卫：(▼ _ ▼)
小鹿 (￣△￣)：！
小鹿放下水果就跑。
地府守卫甲╰(￣▽￣)╭：谢大人的道侣送水果来了！
地府守卫乙╰(￣▽￣)╭：哦！
地府守卫甲╰(￣▽￣)╭：谢大人的道侣又送水果来了！
地府守卫乙╰(￣▽￣)╭：哦！
地府守卫(～￣▽￣)～：谢大人的道侣真是害羞又内向。
（完）感谢在2021-09-22 14:23:41~2021-09-23 15:1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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