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魔王大人撞坏了脑子>第四十四章 

  传说, 人若是死于非命,灵魂并不会立即落入黄泉。

  有一小部分的人会被选中,进入人间与冥界的夹缝中,参与只有唯一一个复活名额的游戏。

  “……没了?”

  “没了。”说话的人有些尴尬, “可我真就只过这么多。”

  “嘁, 还指望有什么重要消息呢, 结果就这?”男人的脸上纹着刺身, 看着可怕极了,他语气不屑, “这不就是一般的都市传说吗?扯呢吧?”

  从他们一伙人突然出现在这医院门前,那莫名其妙的广播声响起,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

  他们肯定是没法立刻相信那广播的, 此时便是聚在一起,交换一下情报, 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什么东西来。

  说到底还是这能跑能跳, 他们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哪怕脑海中死亡的记忆如此鲜明。

  在这里的人,全都是想活下去的。

  群龙无首的混乱状况下,一个领头人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实际上刚才让大家不要着急, 先冷静下来交谈一番的人也是他。

  他是一号,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男性, 看着像是在商务大厦里上班的精英。

  为什么说是“一号”, 因为他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

  本来是想要起个头做一下自我介绍的,结果才一开口便卡了壳,惊悚的发现,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在所有的记忆中,仿佛自己的名字被作了消音处理。

  有这情况并不只有他一人,其他的人也惊觉自己遗忘了自己的名字,在脑海中留下的只有一个冰冷的数字代号。

  这里一共有十一个人,五女六男,前面从一号往下顺到十号,最后一个的号码却不知为何跳了两个数,成了十三号。

  十三号就是先前那个举手对广播提问的青年,从这个举动感觉出好像胆子挺大的,可再观察一会儿吧,又觉得他好像有些怯懦,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样子。

  名字记不得,那就只能用数字作为代号,一号让众人先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他为做表率,先开了口,说自己是一名朝九晚五的白领,至于死因……

  他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说自己是猝死的。

  其他人看他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同情,可能是觉得这又是一个社畜打工人,九九六的受害者。

  跟问鬼死因犯大忌不一样,他们现在一点都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实感,所以除了特别丢人的死法,并不会想要藏着掖着,但说起来的时候情绪还是会有些稳定。

  这些人里三个猝死,四个车祸,一个溺死,一个坠楼,还有一个是被绑匪撕了票。

  一圈人按着顺序说完了,最后便只剩下了十三号。

  问他是怎么死的,他说摔死的。

  起来很敷衍,但都到这了,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知道明天跟意外哪一个先到来。

  了解了基本情况后,一号便又问他们对于现状心里有没有什么路数。

  然后唯一有点参考价值的,就是八号说的,被三号嗤之以鼻,觉得只是普通“都市传说”的传闻了。

  八号是个长得流里流气的黄毛,他被三号嗤笑后心里是有不符的,可看对方那不好惹的样子,只能憋了回去。

  ‘夺得医院的所有权,成为最终的胜者,就能活。’

  广播是这么说的,非常的简单明了。

  可他们的问题有很多,比如怎么样才算是夺得医院的所有权,如何才能夺得,还有就是,这个“最终的胜者”的人数。

  究竟是让他们团体作战,还是仅依靠个人,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这个游戏的主办方,那个广播背后之人的恶趣味相当明显,他根本就不是要好心帮助他们复活,而是想看一场残酷的自相残杀,让他高兴。

  甚至到了最后,他能不能对最后剩下的那个人遵守承诺,让人复活返回人间,那都是不确定的,就算是被他戏耍了一遍,那他们也毫无办法。

  实际上,心里稍微有些心机的人都不会乐观的觉得这是团队作战,不过他们不会现在就提起这事,在一开始就撕破脸皮讨不到任何好处,他们只是这么心知肚明的跟周围的人周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五号小声道,她看着年纪最小,身上还穿着属于高中生的校服。

  一号看了五号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只能进去了。”

  “这……就这么无头苍蝇似的进去吗?”

  四号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刚才说自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此时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犹豫与惧怕。

  主要是那医院的外观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门口黑洞洞的透不进一点光,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有个台子,台子后面的墙上标着“挂号处”。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没人想进那种鬼地方。

  可是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除了进去之外似乎没有别的路可选,他们后头被一片诡谲的森林包围,森林里弥漫着黑雾,如果说进医院还有可能谋求生路的话,后退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二号想找那个广播问清楚,她是一名干练的女性,可对着医院喊了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倒显得她像个傻子。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直直的便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十三号。

  在刚才大家交流的时候,除了轮到他介绍自己之外,他基本没有出声,头也是低着的,活脱脱就是一个好捏的软柿子形象,只不过现在没人有闲心想去欺负他。

  二号心里急躁,她道:“十三号,你刚才问的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问点有用的?”

  这完全就是迁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这会儿没人出声。

  “啊?我、我不知道……”

  十三号有些无措。

  “对不起,我刚才也很懵,不知道该问什么,我问的……我只是那么想着就那么问出来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迟疑道:“那什么,你在流血,没事吧?”

  二号皱眉:“什么?”

  她见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是有些不对,抬手往脸上一抹,居然看见了一手的血。

  她先是楞了一瞬,随后才察觉到浑身蔓延上来的疼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她、她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怎么突然就……诶!你也在流血!!”

  人们慌乱起来,清楚的感受到痛楚的扩散,狰狞的伤口也在他们身上慢慢浮现。

  六号是个二十来岁的女生,一开始也是惊慌的叫着,随后她的喊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脖子,青紫色的勒痕在她的脖子上显现,她没法出声,喘不上气,瞳孔剧烈的颤抖着,紧接着,一条细细的红线出现在她脖子上。

  跟撕纸一样,那道伤口一点一点的被撕开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马上就要还原成原本的样子。

  他们竟然是在慢慢重现死亡的过程!!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会落入原本的结局!

  “你、你怎么没事??”

  八号眼尖的看见十三号没事人似的站在一边。

  十三号脸色苍白,他说:“我有些头晕。”

  说完,他往后脑勺抹了一把,手上同样沾满了血。

  一号同样是眼前发黑头疼欲裂,耳鸣甚至让他不清周围的声音,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刻他喊道:“进医院去!快点!不想死的都进去!!”

  喊完后,他先一步往医院的方向跑去,双脚刚踏进医院门口,死亡的阴影如潮水般从他身上褪去,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其他人见了他的喊声,甚至还没有看见他恢复原样,只死马当成活马医,拼命往医院里跑,同样在进门后逃出生天,脱力的倒在了地板上。

  理论上说死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是没有人能克服那种恐惧,濒死的感觉能逼疯所有人。

  尽管如此,还是死了两个。

  九号死因为溺水,呼吸被阻断,五感被蒙蔽,让他根本不清一号的话,而十号倒是见了,只是车祸撞断了她的双腿,她先前因为惧怕,离医院又是最远的,根本跑不到医院门口,只能倒在地上,血流一地。

  剩下的九人或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或靠在墙壁上竭力平复呼吸,除此之外没有人说话,他们看着不远处的两具尸体,深刻意识到,游戏已经开始了。

  一号平缓了一会儿,低声道:“估计是我们在外面太磨蹭,所以才用这种方式催促我们。”

  他之所以让众人进医院里,也是基于这个猜想,不然的话他们这些人在外面都死完了,游戏直接结束,那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一直待在外面就只能死,他们几乎被刚才发生的事情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再怠慢,只能被迫积极起来。

  “那、那我们先去探索一下?”

  “大家一起么?”

  “不行,那样效率太低了。”

  单独行动绝对是危险的,他们最后决定分组,分别探索完毕后,再回到这里。

  如今九个人,三三成组是最好的,可问题是,居然没人愿意跟十三号一组。

  四号提高声线:“干嘛啊,前面一二三,四五六,后面的不就是七八跟十三么,你们就是一组啊!”

  其实是八号不愿意,他觉得十三号唯唯诺诺,遇到什么事情肯定靠不上,说不定会尖叫着逃跑。

  更何况七号是女生,沉默寡言的,看着就不讨喜,他可不是那种会愿意保护女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觉得七号跟十三号都是拖累。

  八号还想再表达不满,十三号却出声道:“啊,这样的话,那我自己一个人走吧,这样就不会麻烦到大家了。”

  众人一愣,随后三号再次嗤笑出声,觉得这真是个傻子。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落单的危险,现在还扯什么麻烦不麻烦??随便吧,反正不关他的事。

  一号是想说点什么的,他觉得自己作为领导者……虽然明面上没有定下来,但他自认为是领导大家的人,是不能就这么放任大家这么明目张胆的排挤人的,何况十三号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就是看上去弱了一些。

  可分组下来的话,他的队友是三号,三号是绝对不会跟十三号成组的。

  二号看起来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子,

  而四号虽然跟五号六号组队,但组员是两个女生,男生就只有他一个,让他心里的大男子主义被满足,觉得这两个女生只能指望他了,所以并未觉得是带着两个拖油瓶。

  当然,后头遇到点什么事情,心态会不会发生改变,那就不一定了。

  反正四号不愿八号推人过来,八号想换个人也没人跟他换,最终一号对十三号说:“抱歉……那你去附近逛逛,要是没有发现什么的话,就来这里等我们吧。”

  “或者你在这里等着也行。”

  然而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同样是落单,谁也不知道期间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这看起来,实在是被逼无奈了。

  十三号:“不会不会,那我就先去……先去二楼看看吧。”

  他说完,还对几人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三号:“好歹是有点自知之明。”

  一号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把话吞了回去,他看向五号,五号脸色苍白,眼神空茫茫的落不到实处,像是在发呆。

  他刚张口,四号便带着两个女生要走,他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

  十三号上了二楼。

  这医院从外表诡异,实际进来了以后那种阴森的感觉也一直挥之不去,内部设施灰败破旧,像是荒废了许久,可却没有落灰,手往窗台上摸一下居然还是干净的。

  黑暗最能让人感到不安,可这医院却不是一点光都没有,而是随着人行的脚步逐渐亮起,光线微弱,只能勉强视物,并不能驱散心中的恐惧,往远处望去,那里依旧是一片阴影,代表着未知。

  十三号在走廊里走着,他的脚步看着很奇怪,既不是因为谨慎缓慢踱步,也不是因为胆怯而踌躇不前,他走得不紧不慢。

  若是在平常,那没有任何问题,可在这种背景下,他这种速度就显得分外奇异。

  有什么东西,潜伏在阴影中一路看着他。

  走廊的灯亮一盏灭一盏,往前望去是无尽的黑暗,给人一种这走廊无穷无尽的感觉,不知道前方会出现什么,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却不能停下,如果停下的话,这样卡在中间是更加可怕。

  走廊旁边设置着各种房间,从护士室到手术室,一个个黯淡模糊的门牌标示着各个房间的用途,里头没有灯,门是打开的,黑洞洞的门口像是一张张怪物的嘴,光是决定踏入进其中一个就要花费莫大的勇气。

  十三号走到其中一个房间门口时,见里头忽然传出了声响,“刷拉”一声,拉窗帘一样的声音。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口上方的“诊室”二字,走了进去。

  那微弱的灯光亮起来了,房间内就是寻常医院标准的诊室模样,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墙上还贴着日历跟排班表,里侧放着一张看诊用的病床,不过周围的帘子是拉起来的。

  帘子的布很厚,压根看不清后面是不是有人,而十三号似乎有些畏惧,想要走,却又犹豫不决,最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伸手一把将那帘子拉开。

  雪白的病床露出来,空的,没有东西。

  而十三号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见身后传来一男声:“这位患者,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去,看见桌子前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的神情冷峻,身上穿着白大褂,那双眸子不带感情的看着他。

  “你……”

  十三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明明刚才那里还没有人的,男人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并不会让人觉得总算在这鬼地方见到了一个活人,而是会让人背后冒冷汗,觉得这十有八九是什么伪装成人的怪物。

  “如果身上没有需要检查的地方,是不需要用到病床的。”男人道,“请在这里坐下吧。”

  但看外表的话,从他身上看不出异常,跟常人去医院看医生一样,除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就是普通医生面对患者的表现。

  男人的胸前挂了个胸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狄绛文。

  十三号看了一眼门口,门已经在不知何时关上了,走廊的灯也熄掉了,应该是不能直接离开。

  他缓慢的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面对着狄绛文。

  “姓名?”

  “……不记得了。”

  男人:“十三号。”

  他完全没有要伪装的意思。

  “来医院主要是来看什么?”

  他的声音跟先前广播里头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就算刚才被吓了一跳没能注意,现在再几句,怎么也该察觉出来了。

  “啊……”可十三号没有反应,他像是被问住了,过了一会儿,说:“忧思成疾。”

  男人顿了一下,他看向十三号,还以为十三号会说自己摔到了脑袋,又或者是别的回答,挣扎尖叫不肯靠近也是正常的,唯独不会是这样顺畅的回答他的询问,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答案。

  他感觉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十三号,说实话,他的计划中,他原本设计的游戏场里就没有这个人。

  本来的入场名额就只有十个人,从一号数到十号,五男五女,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多出来一个十三号。

  狄绛文没有想太多,他并不在意,多一个玩家区别不大。

  只是,他觉得自己居然有点看不透这个十三号。

  青年说话的声音不大,头似乎一直都是微微低着的,明明是怯懦的样子,却又能在开场的时候主动对他问话,还是问的那种奇怪的问题。

  以往的那么多场游戏,从来没有玩家敢直接对广播提出问题,而他刚才在走廊上根本看不出恐惧,现在在他面前却又……总之就是没有定数。

  狄绛文想着这个十三号会不会是摔到了头,所以脑子出问题了。

  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顺着对方的话问:“噢?为什么?”

  手上甚至在病历上写上了“忧思成疾”这四个字。

  十三号:“我真的很想养一只狗。”

  狄绛文停下写病历的笔,眼神冰冷的看向他。

  这要不就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要么就是胆子大得很,这是在耍自己。

  十三号像是并未察觉到危险,他继续说:“就是,去哪里找都找不到合适的,我真的想要一只合我心意的大狗。”

  因为找不到,没得养,所以就忧思成疾了。

  他说着说着,情绪起伏过大,竟掉了眼泪,呜呜哭起来,上前几步一下就抱住了面前的医生。

  狄绛文猝不及防被抱住,他瞪大眼睛,见十三号带着哭腔问:“医生你是这儿的院长吗?”

  “是,你……”

  十三号这动作太过突然,狄绛文压根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一时失去了反应。

  然后十三号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狄绛文刚要说什么,下一刻整个人一僵。

  他的颈侧被捅进了一支钢笔。

  正是他刚才用来写字,放在桌面上那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