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在超市门边等了五分钟左右, 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九眼力惊人，甚至能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门把里面的情况看个七七八八，确认过里面确实没有异变者之后, 说道：“等我找个东西把锁打开。”
程飞也忍不住激动，一个从未探索过的全新超市，里面应有尽有，食物就不用说了，说不定还能找到些植物种子之类的, 那以后等找到稳定避难所后就可以生长食物了。
小九找了跟铁丝，这种曲型锁并不难开, 他伸进去转了几下后就直接把锁给打开了。
两人拉开一个小缝钻进超市后, 随便找了跟铁丝缠在门把手上, 外面的人打不开, 里面的人却可以轻易出去。
虽然肉眼看不到里面有异变者，但是小九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里越往里越黑, 电力早在灾难开始不久就全面瘫痪。
小九：“做好随时应战的可能，咱们先去找些手电筒。”
两人沿着最外圈的货架开始往里走, 小九因为是强化异能者，视力也非常出众, 即使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到一些微小的变化。
所以他一直没有随身携带工具的习惯。
程飞不用说了，在固定的地方待了大半年，再出来的时候什么物资也没有遇到，一直以来除了包里的几个土豆, 真没有其他能派上用场的。
两人尽可能走路不发出声音, 货架上的东西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 想来是灾难刚发生的时候, 东西差不多已经被抢购一空。
老板可能要去寻找避难所，又舍不得自己的产业，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回来，大概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把超市好好的锁起来。
不过对他们来说是幸运的，给他们机会来搜寻一番。
“停，”小九从地上捡起一个小方型手电筒，充电的款式，但是在末世就属于一次性产品。，
打开开关 ，光线直接照亮他们的一整片区域，“可能是别人走得太急掉地上没有发现，被我们捡漏了。”
小九拿着手电筒照着墙上的标识，“这里是生活区，你有特别需要的吗？”
“有些东西，不过咱们要不要把这里检查一遍再拿物资？”
小九同意他的意见，两人绕着超市的所有货架都走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放松下来。
他把手电筒递给程飞，“你拿着吧，我的眼睛不需要。我先去拿一些生活用品放门口，你需要什么可以去拿，但是你要告诉我地点，让我随时能找到你。”
“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种子。”
小九不明所以：“种子？”
“对，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程飞，”他对着小九伸出手，“其实我也是异能者，不过和你的强化系不同，我是生长系，可以催生出不受污染的粮食、蔬菜和水果。不过我需要种子或者他们本身的果实来作为媒介。”
程飞为了给他演示还从包里拿出上次剩的一个土豆，他把土豆握在手里，眼神专注地注视着土豆。
小九肉眼可见土豆直接开始生根发芽，绿色的叶子长出来几十厘米后，程飞暂停了催化。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这种鲜活的绿色，忍不住夸赞他：“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人类的，你真的很优秀，比我优秀太多。”
程飞有些不好意思，“哪有，只是很普通的异能。”
“我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生长系异能者。”
小九的话顿时勾起了程飞的好奇：“哦？这么说，你还见过其他异能者。”
小九摸了一下程飞翘起的头发，“我先去搬东西，我大概知道一会儿去哪找你了。”
程飞也没有多问，毕竟是在末世，可能他们还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吧。
他安慰完自己的，心里难免忍不住失落。
程飞从收银台拿了几个大塑料袋，往货架上寻找种子、坚果，各种粮食相关的东西。
不知不觉他已经装满了五六个大塑料袋，没想到能用的东西还挺多。
甚至他还在蔬菜区的角落发现不少蔫掉的菜根、玉米，即使这样的他也能用，让它们焕发出原本的光彩。
程飞正准备提着塑料袋去找小九，却被小九突然冲过来把他扑倒，捂住了他的嘴巴。
周围一切寂静之后，程飞才听到门外像是有很重的音乐声，他瞪大眼睛看着小九，而小九只是细微地摇摇头，像是在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两人这种姿势保持了大约半个小时，程飞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被压爆了，他还被小九捂住嘴鼻，只能在他的手心里呼吸。
他能感觉到自己肯定满脸通红，甚至都控制不住自己要闭上的眼睛。
终于在他再也忍受不住的时候，小九缓慢地抬高手臂，翻在他旁边一侧，“对不起，刚才逼不得已，你怎么样，难受吗？”
“咳、咳、咳…… ”
程飞缓了好久才觉得呼吸畅快些，他一开口喉咙都沙哑了，“你突然怎么了？”
“人类，不好的人类。他们中有一个身体异能者，听觉被放大，可以听到几公里外的声音、人声，分辨出哪里有人类哪里有异变者。听出来后就会去寻找，不管是人类还是异变者，都会被他们杀掉。”
这是程飞第一次听说□□裸地泯灭人性的人类，怪不得连小九都会如此紧张。
“他们邀请过我加入，我拒绝了。然后他们就想杀了我。”小九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却让程飞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好像只记得关注异变者了，而忽视了在末世，人类才是最大的危机。
小九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没有故意不想回答你，这是不想让你觉得有很多坏人，可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还有可能正面遇到他们，不能不防。不过你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小九对他伸出右手，“刚才还没有完成的握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九霄。”
程飞原本因为小九没有回答他问题时候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没想到小九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失望才没有说的。
他伸出手握住了面前这个宽大的手掌，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融化了他整个身体。
程飞低着头缓缓问出：“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什么颜色的头发，什么样子的眼睛，看向你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九虽然不明白他这样问的目的，不过还是回答了他，“黑色的头发，饱满圆润的眼睛，黑色瞳孔，你看我时的表情…… 很温柔。”
程飞仰着头让他看仔细，“我的头发不是灰棕色么，淡淡的颜色。眼睛的瞳孔偏红，你说的话确定吗？”
九霄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确定，我是强化异能者，即使这里光线不好，但我不会看错的。”
顾宁安想过会早早遇到“他”，但是他以为“他”会在主角团所在的位置等着自己。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记得来找自己，一个人在这末世中流浪，只为了寻找一个并不确定存不存在的人。
程飞一直都没有松开他的手，即使样子变了，声音变了，可为什么摸上去还是记忆中的感觉。
他忍不住问：“你找人，找了多长时间了，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从灾变后就开始找了，我不确定那个人…… ”
程飞忽然问他：“那个人会不会是我？”
程飞的这句话，和他自从见到程飞之后的那个心里想法不谋而合。
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真的是上天的安排，终于让他们彼此等到了。
程飞看他犹豫不决地神情松开了他的手，“对不起，我好像有些自以为是。”
话音未落，他的手再次被九霄抓在手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你不知道我从见到你开始，灵魂为你颤动了多少次，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告诉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小九越说越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原来你也在找我，你是不是和我的感觉一样，心里都有一个一定要找到的人。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就告诉我了，说我找到了。”
程飞没有告诉他，他自己是有记忆的，拥有每一世的记忆。
原来“他的守护者”真是把找到他刻在了灵魂里，在每一个世界中都能完美的找到他。
他没说话没解释，只是想靠在他的怀里，寻找着熟悉的温存。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小九却没有打扰他，任由他趴在自己怀里，这种温度，他好像也等待了很久。
两人虽然沉默，却觉得无比默契，哪怕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也不会腻。
可惜，事与愿违，小九敏锐地听到外面噪杂起来，他急忙起身跑向门口，程飞跟在他身后，两人躲在玻璃门边，发现门外已经多了不少异变者。
“不好，肯定是刚才那群人，他们故意放音乐引来异变者，再过一会儿，外面可能就会形成大型尸潮了，我们可能会被几千几万个异变者包围。”
九霄心里有些后悔自己警惕性不够，虽然看不见全部，听声音也能感觉到，至少已经有几百个异变者在周围。
他看着程飞，刚才自己还信誓旦旦说要保护他，可现在就又把他带到危险中间，“对不起，今天我们可能走不了了。我们出来之前我看过大鱼的情况，他应该能撑几天。”
“没关系，我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
程飞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异变者，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朝着同一方向无意识的行走，有缺胳膊少腿的，也有就地爬行的，只要是脑子没坏，一个个凸着变异的眼睛寻找目标。
“嘶嘶…… 咯咯咯……呜呜喔…… ”
“哦唔…… 呲呲…… 嘶嘶…… ”
即使失去了说话能力和语言系统，但是依然能听到他们如恶魔般的低语。
九霄轻手轻脚走过去找了些床单被罩和程飞一起盖住了玻璃门，超市内瞬间黑暗下来。
他直接把门口的收银台推过去挡住玻璃门，即使门碎掉，也能遮挡他们进来。两人一起找了不少东西堆积在收银台上，彻底把玻璃门堵住。
随后两人直接坐在地上靠着收银台，任由外面的异变者晃动着玻璃，却又无可奈何。
“哎，你说普普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以为我们不回去了。”
九霄想要去握他的手，又有些怯意，“没事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程飞“噗嗤”笑了出来，九霄总是轻而易举说出一些话来，看似安慰又无比实在。
不过他一个人在末世经历了这么多，想来看人无比准。
他也觉得普普他们会在那栋房子里等着他们。
他早就注意到了九霄的小动作，直接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九霄，我们确立关系吧，你要当我男朋友吗？”
“什、什么？！”
见惯了各种人性、大场面的九霄，竟然被程飞的一句话吓得从地上蹦了起来，甚至后退了几步。
程飞顿时有些不悦，要不是这几个世界以来“他”都矜矜业业守护自己，自己才不会主动开口。
没想到还把这个人给吓跑了。
九霄马上就注意到了程飞的表情，他的大脑一分钟转八百万次，马上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他“扑通”一下直接往前一步，双腿跪坐在他面前，把他的双手握在手心，“我，我愿意，我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只是太过出乎意料，没想到你会喜欢我。”
程飞马上白了他一眼。
九霄紧接着也马上摇头，“不不不，是我太过喜欢你，所以没奢侈过你也会喜欢我。听到那句话时，我是太过激动而已，我真的很愿意。你等我——”
九霄立马站起来跑向不远处的饰品柜台，从里面取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士圈戒，又跑回程飞身边。
这次他单膝跪地，拉起程飞的中指给他套上，尺寸大小刚好。
他眉开眼笑地说道：“果然我的眼神很好，带上去刚刚好。”
九霄的一番操作让他气消了不少，但又不能马上和他嬉笑，显得自己很随意。
他沉着脸伸手，“给我。”
九霄乖乖把另外一只圈戒给他，程飞直接拉着他的手同样给他套在中指上，这两个戒指是灰暗的超市里最亮的光所在。
“原谅你了，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九霄顿时瞪大眼睛，喉结滚动，盯着他的嘴唇。
这一切的发生对于九霄来说太快，可是他不能否认他确实想吻他，想知道他的嘴唇是不是和看上去一眼软，想知道接吻时他们的鼻梁会不会打架。
他不想再想下去，直接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两人在超市潦草睡了一晚，早上再醒来时尸潮已经过去，透过玻璃门往外看，阴影处大约还有十几只异变者。
程飞在超市发现了新的工具，九霄帮他卸下一个钢制的拖把杆，重量和木棍差不多却比木棍结实不少，又在一头给他安上了尖头刀，并不算锋利但是对付异变者还是绰绰有余。
九霄把工具递给他，“用用顺手不顺手？”
“哦？要给我机会用么。”程飞拿到手里，确实感觉不错，但是手一出汗反而容易滑，他又递回给他，“有些滑。”
“我来。”九霄拿着试了试之后，一个人进到超市里面，不知道在搞什么。
程飞就站在玻璃门前，透过缝隙往外看，一会儿必须把门口的异变者全都处理掉才能离开，过了一晚上，他有些担心那三个人。
没一会儿，九霄拿着工具再次出现，他不知道在哪里融化了些塑料，直接和杆子焊接增加了摩擦力，不管手握在哪里都不会滑。
“再试试？”九霄把杆子递给他。
程飞抓在手里确实好了很多，他忍不住说道：“你也太厉害了吧，没有你不会的。”
九霄侧过脸挡在他前面说：“那可以换一个亲亲吗？”
昨天好像不小心打开了九霄的新世界大门，昨天晚上的事他已经不堪回想。
只能说强化系异能者都不是人！
不过他还是给在他侧脸亲吻了一下。
“天马上就要亮了，一会儿我会把门打开一个小缝隙，你从中间直接对着外面的异变者一杆子下去，怎么样？”
程飞手握着杆子，气势十足地说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玻璃门是从内用铁丝缠绕的，九霄又重新拿着一根铁丝把门把手缠松一些，去掉原来的，随便找了个东西堵在门中间。
他只是敲了两下玻璃门，门外的异变者瞬间被吸引过来 ，疯一般地把手伸进缝隙里想要去够两人。
程飞就站在门内不远处，来一个直接一杆子戳上他们的头顶，有时候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他对异变者的抗性也在不断增加。
九霄就在旁边看着，看着程飞不断地增加实力，不断熟练。
程飞对着外面一甩杆子上的血，潇洒地说：“解决了。”
“真帅，”九霄看向外面，“一会儿我先出去看看，可能还有没被吸引过来的异变者，然后把货车开到门口来接你。”
九霄把货车开过来后，又吸引到了几个异变者，他只能在前面处理，程飞快速把他们打包的物资扔上后车斗，随后撑着直接跳上车。
对他喊着，“男朋友，走了，出发找他们了。”
九霄拧掉最后一个异变者的脑袋，回到车上，直接启动。
程飞就站在车头扶手处，看着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异变者，拍了几下车头的铁皮，“出发了！”
油箱的油回到住处错错有余，九霄笑着说：“幸运。”
他能从后视镜里看到程飞在风中飘起的衣摆，看着他迎着风吹动的头发。
九霄按了两下喇叭，货车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鸣笛声。
而他们车后从不同的大街小巷涌出的异变者越来越多，甚至有些还想要去扒他们的车沿。
有几个横冲直撞的异变者直接撞上货车驾驶室，重重地拍着驾驶室的门，还把肮脏变异地脸贴在车窗上，又被货车过快的速度甩下，留下一长串模糊的污秽。
九霄直接加了几个档，飞快驶离异变者，朝着城外驶去。
两人直接把货车开到房子正门口，甚至还撞飞了几个异变者。
“我们回来了！”
程飞直接站在货车顶上，可以看到院子内的情景。
普普在大鱼的床边守了一晚上，再次听到程飞的声音心里不知道有多激动。
她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外面给他们开门。
普普又委屈又开心，整整一个晚上她一直在担心，但心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担心他们是不是真的丢下他们走了。
在经过一晚上的胡思乱想之后，再次看到他们时眼泪都忍不住从眼角流出来，“你们真的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我们没事，只是昨天在城里遇到了尸潮，只能无奈留了一晚。”程飞在车斗里提起一袋东西，跳下车，“普普你快来看，我们带回来好多物资。”
普普趴在车沿看着满满的一车物资，忍不住露出惊讶地表情。
程飞提着袋子往里走，“大鱼怎么样了，我带了药先拿进去给他吃。”
普普也顾不得物资，跟在他后面解释：“可能引发了肠胃病，拉肚子了十几次，给他喂了些盐水现在睡着了。”
两人一同进到房间，眼镜坐在大鱼的床边守着，看到他们进来时也是看了一眼就又低着头。
大鱼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但是能看得出来脸色依然很差，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
程飞掏出些治疗肠胃的药，按照包装上面的说明取出来三颗，“先去烧点热水，叫醒他把药吃了吧，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我去烧水，”普普说完，又看向眼镜：“眼镜，飞飞他们带来些物资，你去外面取一下吧。”
喂大鱼吃过药，又把物资全都拿下来后，程飞和九霄两个人坐在屋顶看着院子内的普普、眼镜两人规整物资，时不时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普普放下了一直以来的担心，和眼镜开心的在院子整理他们带回来的物资。
普普每打开一个塑料袋，都忍不住抬头夸赞两人，“你们太厉害了吧，毛巾牙刷都应有尽有，够咱们用一年了。”
她刚打开另外一个袋子又迅速捂住袋口，脸都突然红了，“你们还帮我带了这个，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们了…… ”
程飞和她相视一笑没有说话，毕竟普普是女生，他们把货架上能拿到的卫生用品也都给她装了回来。
眼镜至始至终都没说一句感谢，只是默默地把物资分成多份整理。
就在他们几人其乐融融的时候——
当天中午，幸福超市门口。
接二连三的停下几辆挂满刺钉的吉普车。
其中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率先从第一辆车的驾驶室下来，她酒红色的头发在太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泽。
明明是秋天，她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到肚脐的黑色短袖，下半身是一条紧身牛仔裤。身高看起来有一米七以上，带着钻石耳钉，脸上画着精致地妆容，白齿红唇无比诱人。
可这时，她却咧着嘴双手叉腰，有些不悦地看着门锁大开的幸福超市后门。
“妈的，这个地儿是谁标记的，不是说未探索吗，”她伸出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超市里游荡的异变者，“这他妈都是什么，异变者都他妈学会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