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小七正在家里忙碌。

  可能因为他的能力也出在同类异常事件,也可能是传送本身就是个bug,总之, 其他人出不了村,小七却行动自如,只是需要一点参照物。

  正好, 言泽为了准备下周的鸡饲料, 摘了几片海草叶子,扔在水里泡着, 还没有处理。

  小猫从水盆里探出头来,甩了甩身上的水,然后跳到了地上。

  他嘴里还咬着什么东西,先放在地上, 然后借助电视柜,跳在了冰箱门上,两只爪爪努力扒住, 然后jiojio一蹬。

  猫猫和冰箱门一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能落脚的地方,从柜子里咬出来一袋一千克未拆封的黑椒鸡块,在地上拖着, 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走去。

  周远突然听见,外面好像传来了开门声,还有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对面虽然是他的房子, 住着他的租客, 但毕竟身份特殊, 他向来不敢窥探。房租不敢主动要, 给了就拿着,不给就全当没这回事。早晚出门都要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那位。

  不过,对门那位作息向来规律,昨晚居然没回来,现在又有了异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远好奇的抓耳挠腮,屁股死死钉在沙发上,不敢走到门前偷听,大脑却格外活跃,凶杀、僵尸、贞子……轮番出现了一遍。

  砰砰砰。

  是很轻的敲门声,对方很有礼貌,敲三下,就停一停,然后再敲。

  周远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打开了门。

  没人。

  裤腿被谁扒拉了几下,周远低下头,终于看见了一只小猫。

  对门大佬家的小猫,好像是刚来的,没出现过几次。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空气格外安静。

  猫猫转身,叼来了一个喝光了的牛奶袋子。

  周远看了一会,才辨认出来,袋子上用树枝戳了几个字。

  帮我热一下,找个干净袋子装起来。

  翻个面。

  让猫带走,谢谢。

  周远:“……”

  周远:“……?”

  *

  徐家庄,夜晚如期而至。

  村长坐在茶几前,喝了口热水,起身上楼。

  杂货间没有开灯,村长站在窗前,看着旁边的几户人家。

  人影在窗帘上晃动,然后又急忙压低身体,生怕自己被外面的东西看到。

  徐德厚低低地笑出了声。

  愚民。

  蠢才。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有钱人又如何,城里人又如何,高材生又如何,其他人都把灯打开了,他们再怎么怀疑,也不敢把灯关上。

  媳妇从卧室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看见自家男人的样子,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徐德厚看不上她那副瞻前顾后的样子,低声训斥:“没你的事,滚回去睡觉。”

  媳妇转身要回屋,又停在了那里,欲言又止。

  “你想想小杰,他都要升高三了,科科都是不及格,以后怎么办?我能花钱把他送进高中,还能花钱把他送进大学吗?他以后怎么办?我们以后怎么办?一把年纪了,也不动动脑子!”

  说着,徐德厚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沓车票,正面印着一辆大巴车,偏转一下角度,又觉得像是一辆灵车。

  车票上有一寸照片,还有姓名年龄家庭住址等等。有些是自动生成的,照片是那几个人登上车时的样子。还有几张,照片是很多年前的,字也是手写的。两种车票最上面都有一行小字:到站请主动缴费。

  作为村长,徐德厚对村里人了解的要多一些,哪怕已经搬进了城里,多年不回村,谁家有钱,谁家的孩子有了出息,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身份摆在那里,编个理由,找人问问联系方式,再问问现住址,也没人会怀疑什么。

  第一张正是黄T恤,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徐崇,27岁,C大博士生。

  他晃了晃手里的车票:“这个给儿子,”他拿走这一张,第二张是西装男,“这个给咱们,再找一个,让二弟赚钱,也堵住他的嘴。”

  村长媳妇低头盯着自己的鞋:“我明天要吃斋念佛,别让弟妹来找我了。”说完,关门回到了卧室。

  赶走了碍事的人,徐德厚倚在窗户边,拿出挂在一旁的望远镜,眺望着黄T恤家的小院子。

  屋里亮外面黑,屋里的人压根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连怪物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等看清了,也来不及跑了。

  只有徐德厚和二弟知道,村外围着的东西看起来凶,实际上只要不主动招惹,就不会有事。

  河里的东西才最危险。

  村庄的夜晚格外安静,微风带来极轻微的沙沙声。

  来了。

  徐德厚挺直了腰杆,准备目睹一场血肉盛宴。

  声音渐渐变大,不需要格外注意都能听到。

  徐德厚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有灯光照着,勉强能分辨出院子里的情况。可那里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但沙沙声确实越来越明显,好像近在咫尺……

  望远镜一点一点挪动,徐德厚看见了自家楼下,水泥地面咕噜噜往外吐水,很快积了一小汪,水草先是冒出一个尖尖,然后疯狂生长,一窝蜂地挤了出来。

  徐德厚:“!!!”

  他趁着刚刚开始,水草还没围住小楼,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摔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一瘸一拐地往二弟家走去。

  身后的窗帘动了动,然后传来了凄厉的女声。

  徐德厚拼命地往前跑,不敢回头。

  尖叫声只持续了一小会,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没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起码为他争取了时间,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终于看到了二弟家的小院。

  他压低声音呼喊,警惕地看着四周。

  二弟本来就做好了仪式前的准备,一直在等他,听到声音,急忙打开门,把他带进了屋里。

  屋里,徐德厚灌了一大口水,张口便骂:“那头死猪,居然敢把脑筋动到我的头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哪怕气的胸膛起伏,恨不能提着刀直接杀上门去,徐德厚也还记得压低声音。他一脸凶相,拿出一直装在裤兜里的车票,抽出了属于西装男的那一张。

  上面的照片是十几年前的,那时候西装男还没有那么胖,也没那么有钱,二十来岁的小伙,到处给人打零工,后来入行当了销售,卖中老年保健品。

  徐德厚对他的经历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西装男在城里买了好几套房,每次回来都用鼻孔看人,话里话外都是轻蔑。

  他本想留着他的尸体,用来举行仪式。现在看来太不保险,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西装男的车票上写下:已到达。

  车票慢慢褪色,卷边,只有最顶上的“到站请主动缴费”愈加明显,渐渐变成血红色,看着瘆人。

  徐德厚没有再看,扔到了一边。

  村外,大巴车突然亮起了车灯,表面的涂装变成了灰白色,车头上还缠了一圈白花。

  里面的座椅也变了,变成了一张张白色的床,上面还有束缚带,不知道是防止人爬起来,还是防止人掉下去。

  一天一夜过去了,司机终于有了动静,他活动了一下身体,往后看了一眼。

  六张床只剩了五张,还有一张瘸了腿。余下的一大块空地上,一只橘色小猫正趴着,左看右看,一脸茫然。

  她不理解车里突如其来的变化,却对着新出现的东西,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司机:“……”

  他一脚就把油门踩到了底,小猫因为惯性滚成了猫球,咕噜噜滚到了车后面。

  村里很安静,所以,哪怕徐德厚现在距离村口有些距离,但也能听到轮胎轧过地面的声音。

  他松了口气,身体放松,向后靠在座椅上,脸上满是得意。

  车票上的字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诡异,徐德厚也不敢把它留在屋里,悄悄打开一道门缝,想先埋到土里去,白天再处理。

  离主屋最近的是枣树,枣树旁边就是水井。徐德厚最近对水心有余悸,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一道白光突然亮起,直直地照在了水井里。里面水草摇曳生姿,在光线照耀下分外醒目。

  徐德厚:“!!!”

  白光消失了,他却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刚刚放松下来就又受到惊吓,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死死盯着水井的方向。

  二弟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小声问:“大哥怎么了?你没事吧?”

  徐德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了二弟的裤腿,指着水井的方向,因为惊吓过度,只能发出嘶哑的喊声:“啊!啊!!”

  “嘘,嘘,大哥你小点声,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那道白光体贴地再次出现,让徐二也看清了水井里的情况。

  徐二:“……啊!!!”

  村家长门口,丢失了目标的水草们茫然地在地上蜿蜒爬行,准备就近找点吃的。

  突然,水草们的叶尖立了起来,仿佛蛇群终于找到了目标,簇拥着一株小家伙,直奔老房子而去。

  不知道谁家的房顶上,言泽放下手电筒,满意地拿起最后一个黑椒鸡块,咬了一小半。

  大巴车已经入场,水草也即将到达战场,今晚格外热闹。

  他想了想,决定既然热闹就要热闹的彻底,不能有异常缺席。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何止戈发消息。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何止戈”曾经给郝聪发消息,说自己马上就来。

  一天过去了,现在正是来的时候。

  他点开熟悉的头像,开始编辑。

  家有蠢猫:今晚没你我睡不着。

  家有蠢猫:宝贝儿,来玩啊。

  家有蠢猫:【】

  *

  异常办,何止戈的手机突然亮起,他刚看清楚发信人的昵称,就一下子站起来:“徐家庄有变!”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紧张地看着他。

  何止戈这才来得及打开手机,看清楚对方发了什么消息。

  看完之后的何止戈:“……?”

  众人:“……?”

  杨光忍不住提醒:“……何队?是有什么新消息吗?”

  何止戈立刻回答:“没有!”

  杨光:“……?”

  没有你喊我们干什么?

  何止戈也意识到了不对,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杂念压下去:“你,去给苗柔郝聪打电话。”

  杨光:“……哦。”

  他拿起手机,慢悠悠地从何止戈旁边走过去,偷偷看了眼后者的手机。

  黑屏。

  杨光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自己又错失了一个八卦而感到心痛。

  正想着,他自己的手机突然亮了。

  “哎,那辆车,那辆车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