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群众七手八脚地拉开了书架,解救出了被困在角落里的他们俩。

  顾耀东疼的嘴唇发白,脸都变了色。

  见别人拉开书架,他不顾身体的疼痛,赶忙把许观南放开,神情惶惶,像是个害怕做错事被批评的孩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小心地望着许观南。

  “观南,你别生气,我……”

  “快快快!打120!”

  “这位先生,你流血了!”

  “别动别动!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对于周遭人担心的声音,顾耀东恍然未觉,他就这样小心地望着许观南,伸出的胳膊在空气中抖了抖,又怕碰到他会让他不高兴一样。

  他放低声音,小心乞求:“观南,你别生气了……”

  许观南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那只想要伸手过来摸摸他,却又小心收回去的手。

  内心那种复杂又奇怪的感觉更浓烈了。

  眼眶开始发热,眼前泪雾朦胧。

  他看见一股血流从顾耀东额头滑下来,小溪流一样,顺着他的眉尾,沿着他的颧骨,又从下巴上滴下来。

  他那件连扣子都系的整齐的白色衬衫,上面沾着大片的咖啡渣,又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因为疼痛,他站的并不如往常笔直,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的望着自己。

  眼泪夺眶而出,一颗接一颗地砸了下来。

  顾耀东顾不得疼了,也顾不得怕他生气了,大步跨过来将许观南抱进怀里,像是片刻钟之前,书架滑落砸过来的时候那样紧紧抱着。

  顾耀东亲了亲他的头发,声音有点儿哽咽:“观南,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吓到你了?是不是砸到你了?”

  ……

  被搀扶起来的孙亦荷打了打裙子上沾到的泥,抬头就看见眼前的一切——

  一下子,全部就明白了。

  许教授长相俊朗,性格冷清,为人正直,业务能力又强,不知道是多少老师学生的爱慕对象,可是这么多年,听说他从来没有恋爱过。

  前段日子,他们两个走的近一些,她还以为,他们之间是有可能的……

  怪不得……

  孙亦荷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医院里,顾耀东脑子上被缠了一圈儿绷带,可怜巴巴地望着许观南:“观南,你能不能喂我?”

  他动了动胳膊,又“嘶哈”一下,倒抽了口凉气,一双眼睛望着他:“观南,好疼,我动不了……”

  许观南把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都记在备忘录里,他挨着顾耀东坐下,“想吃什么?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已经饿了吗?”

  顾耀东点头:“想吃葡萄,你能不能剥几个葡萄喂我……”

  他说完话,又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转而又小声补充:“没关系,观南不愿意的话,我就不吃了……”

  很委屈,很可怜,苍白着一张脸,没了往日耀武扬威的模样,嘴还紧紧抿着。

  许观南叹了口气,端着葡萄去了洗手间。

  顾耀东往后躺了一下,碰到受伤的地方,又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他看不到身后的伤具体是什么样,但是根据以往挨揍的经验,肯定也算不上轻伤。

  还好他反应快,把观南一整个抱在怀里了。

  这些东西要是砸在他们观南身上,可不得把他们细皮嫩肉的的观南砸坏了。

  许观南从洗手间出来,捏起葡萄,给他剥着。

  顾耀东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许观南手指细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绛紫色的葡萄,修剪圆润的指尖掐住一点儿皮,轻轻一撕就下来了。

  “不用牙签,太麻烦了。”

  顾耀东迫不及待地张口,“啊”了一声。

  许观南本来是想等剥完一块儿用牙签递给他吃的,如今人家一张嘴,他也就顺手递过去了。

  微凉的唇瓣蹭过他的指尖,有什么东西从他指腹划过,一颗葡萄就被卷入口中了。

  他像是被电到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指。

  对方却一整个囫囵吞下,言之凿凿:“观南!太甜了!我第一次吃这么甜的葡萄。”

  许观南又剥了一个,递给他,“为什么替我挡着?你跑快一点儿,应该也是可以出去的。”

  顾耀东主动伸脑袋衔走了他刚剥好的葡萄,嘴里动了两下咽下去,“我不挡着,就要砸到你了。”

  许观南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想问点儿什么,却又觉得没有继续往下问的必要了。

  “观南,”顾耀东伸手试探着搭在他腰上,“观南,你别愧疚,我皮糙肉厚的,早就习惯了。”

  “明天一早就能好!”

  “真的,上次我到处找你,我爹打我打的比这还疼,我三天没下来床!这点儿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观南,”他小心地挪着屁股过去,另一只手也搭在了许观南腰上,“观南,我不想住院,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许观南抬眸,眼睛里带着点儿不忍心的水雾,朦朦胧胧的,像是罩了一层漂亮的玻璃。

  这幅欲语还休的样子,看的顾耀东当场就硬了。

  *!许观南这个样子,也太好看了!

  要是砸的他胳膊断了就好了,这两天上厕所就能让许观南给他扶着了!

  他们家观南的手这么好看,要是往他那里摸一摸,他不能直接兴奋死了!

  ……

  当天晚上,拒绝了听见消息要来探望的狐朋狗友,送走了专程来看的薄厉铭乔眠和景厦,顾耀东终于如愿以偿地跟许观南一起回了家。

  卧室里,许观南替他解开衬衫的扣子,又不放心的问了一次,“真的不需要帮忙吗?你自己可以吗?”

  顾耀东想要点头,又“嘶”了一声,“没事儿,观南,我小心一点就好了。”

  顾耀东一个人去了浴室,伸手按了开关按钮。

  和许观南在一起了这么久,他好歹也是有点了解的。

  观南的性子倔强,但那副心肠确实软的很。

  别人给他一点好,他就要翻个两倍三倍的还给别人。

  要得到许观南的心,一味的咄咄逼人是没用的,那人遇硬则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像这段时间,他故意放低身段,跟着乔眠那个小绿茶学了学,效果倒不是一般的好。

  顾耀东脱下衣服扔在地上,手臂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子里面一脸嚣张的人。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忽然对着镜子笑了笑,做出了一个经常面对着许观南时,那个委屈又听话的表情,不由得被自己逗乐了。

  没办法,谁让许观南就吃这一套呢。

  顾耀东伸手接了一点水,对着镜子打湿了自己额头上的绷带,有血的颜色从绷带里面洇了出来,看起来就像是伤势又重了些。

  他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墙上,手掌往墙上猛的一拍。

  果不其然,许观南并没有离开,一直在外面不远处等着,对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点儿着急:“顾耀东,你摔到了吗?”

  顾耀东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掌摸了下额头,确定自己看起来惨兮兮的,“没事的观南,我动作不利索,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顾耀东害怕这句话效果不好,又补充了一句:“你别担心,只是又流了点血,没什么大碍。”

  他话音未落,许观南就推开浴室门进来,一眼就看到顾耀东渗出血水的绷带。

  许观南没多想,走过来伸手就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水把绷带打湿了,先别洗了,我去让医生来给你换药。”

  他说完话,却发现顾耀东动都没动,也没应声,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许观南跟着低头,花洒一直没关,水流落在他身上,打湿了身上的衣服,如今都湿哒哒的贴在了身上,雪白的曲线隐在衣服下面,若隐若现。

  许观南偏了偏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神,急急地抛下一句“你快点出来,我去给医生打电话”转头就要走,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将他生生扯了回去。

  许观南不自在:“别闹。”

  对方灼热的身躯严丝合缝的紧贴着他,火热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不知道是因为浴室里面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对方离自己太近,许观南觉得有点儿喘不上气来,他伸手要挡住顾耀东的动作,却不巧两只手按在了对方胸前。

  这样按着似乎是不太礼貌,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想要松开,对方揽着他的胳膊更用力了一点,感觉就跟要把自己按进他身体里面一样,许观南一紧张,按在对方胸前的手跟着更使劲儿了一点儿。

  这一连串的动作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看起来耍流氓的意味十足。

  许观南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想不明白这种动作怎么会由自己做出来。

  顾耀东轻笑一声,低了低头,呼吸扑在他额间,“观南,你捏了这么几下,感觉手感怎么样?”

  许观南脸一红,磕磕巴巴,“顾耀东,你要不要脸?”

  顾耀东轻轻“嗯”了一声,满脸疑问,“我健身好久了,就是想问问你,我的胸肌练的大不大,你刚刚不是捏了好几下吗?”

  他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凑过脸去,呼吸打在许观南耳边,“观南,你以为我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