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灿希躺在医院这几天，访客不断，学校也有好多人来看他，他才知道自个受伤这事儿成了大新闻，名气又扩散了一大圈。
作为他的班主任，老刘还是最担心他的高考，盯着他左腿的石膏，脑门皱巴巴的一团，“哎，这真是——”
“安心啦老师，医生说高考之前能拆掉，再说我脑子又没坏。”纪灿希这几天接受的叹气声太多，聚起来都可以装满一泳池了。
“嗯，好好保重身体，至于学习······当然也不能落下了。”老刘很是纠结。
纪灿希一笑，“当然不会。”
可他心里，同时又在琢磨另一件事儿。
来探望纪灿希的，女同学占大多数，于是花啊小礼物啊越摆越多，堆在床头越来越高，洛时安每天放学后过来，都拧着眉一声不吭的收拾。
纪灿希一看他那样就想逗他，“洛老师，我人气还挺高的是不是？”
洛时安冷哼一声，把一盒扎着粉色小花花的巧克力丢到抽屉里，纪灿希眼尖看到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哎哎我正想吃这个呢，帮我打开。”
洛时安直接把盒子丢给他，又开始处理剩下的花花草草。
“哎呦甜橙味的，还没吃过呢，”纪灿希砸吧着嘴，“洛老师要来一块吗？”
洛时安没理他。
纪灿希丢了一块在嘴里，嘎嘣嚼着，“真好吃。”
纪灿希又开了一块用牙齿咬着，去拽洛时安的袖子，“嗯，嗯嗯？”
洛时安转头看他，“你自个吃。”
纪灿希不依，非要嘴对嘴喂他一块，又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甜不甜？”
“也就那样。”洛时安嚼了几下吞下去。
“啧，巧克力味的吻还不甜？”纪灿希舔了舔唇，笑着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时安，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正在想着措辞呢，有人敲门，接着，左手裹着厚厚绷带的曹昆走了进来。
洛时安站起身，用警惕的眼神看他。
“我不该来吗？”话是这么说，他却姿态大方的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纪灿希拽了拽洛时安的手，“时安，我有点饿了，帮我买点零食回来吧。”
赶人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那么明明还有小山高的零食要处理，洛时安扭头，看到他过于明显的暗示，也没法再说什么，拿起手机便出去了。
就是关门的声儿有点大。
曹昆对纪灿希抬了抬下巴，“恢复得不错。”
“被照顾得好呗。”纪灿希说，“你的手臂怎么样？”
“就医及时，没有废。”
纪灿希有挺多话想问的，一时不知怎么开口，忽然听到曹昆很认真的对他说，“这次我要谢谢你。”
“谢什么？”
曹昆笑了一下，“我还没见过你这么抗打的人，而且好像完全不怕他的拳头。”
是了，纪灿希一直在拖着曹恩德，他那么厉害，拳头鞭子都可以制服他们两个小崽子，所以，有必要用枪？
纪灿希到后来被打得意识不清，曹恩德又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如何停止的，是因为曹昆吗？
他盯着曹昆中枪的胳膊，“这个，真的是你父亲做的？”
曹昆只是微笑——
※
下一秒，他却突然调转枪头，枪口对准了自己。
曹恩德神色一凛：“你做什么？”
枪口从胸口慢慢左移，对准了左胳膊，然后扣下了扳机，“嘭”！！！
“小昆！”曹恩德心头大惊，慌乱之下去查看，曹昆却顺势把手.枪推到他手里，“这样，就可以逃离爸爸了吧。”
“什么？”
“救命！我爸爸要杀我！”曹昆一边向外跑，一边拨通了报警电话。“救救我，快来救救我，这里是XX区XX栋别墅······”
曹恩德如梦初醒般丢掉了手里的枪支，追过去打掉曹昆手里的电话，“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曹昆的左臂不断涌出鲜血来，染红了白衬衣，一整条胳膊都是红的，他脸上的笑容却是狰狞的，“是不是很厉害，我只用了一枪······爸爸，你在害怕吗······”
曹恩德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想把那笑容捏碎，“你想陷害老子？”
“和爸爸这么多年对我做的，我这算得了什么？”疼痛如毒蛇缠身，曹昆疯癫一般的笑，“这是今天，第三个惊喜。”
书房的门突然被重重的敲击，“先生，我听到了枪响，先生，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曹昆立刻朝外大声嚷道：“劳伦，快救我！我爸爸疯了，他要杀了我！快点救我啊！·······”
同时，他感觉脖颈处力道骤然锁紧，一阵窒息之感涌上来。
如果警察没那么快赶到，如果曹恩德的力道再狠一些，那么故事，又会完全不一样吧。
※
曹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几天他都做一个同样的噩梦，吓得他半夜惊醒。
但好在，梦是短暂的，也总会醒。
“好奇这些，对你没有好处。”曹昆朝他笑笑，“你既然什么都没听到，实话实话就好，何必去纠结这些？”
“倒也是。”纪灿希想，他自个还有问题没解决呢，“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接下来警察肯定还会来找你了解细节，我希望，你不要提到你妈妈。”曹昆说。
“祝瑶？”纪灿希顿了一下，“为什么？”
曹昆对于他直呼自己母亲的名字，还有他在地下室对祝瑶一顿吼的行为，实在无法理解，要是以前的万慕，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这种异常行为里，有着对祝瑶很明显的生疏和嫌隙，所以曹昆才敢这样和他提。
“曹恩德和祝瑶的关系不止情人这么简单，我们家公司和万氏有着多年的合作经验，商业牵绊很深，曹恩德已经进去了，我不能让公司再受到别的重大损失。”
曹昆说这话的时候，很像一个人。
不是曹恩德，纪灿希在想，从前的万慕会不会也是他这样儿。
“小少爷，怎么样？答应吧，反正你那脑壳手术又没做，也碍不着祝瑶什么事儿，别让她惹得一身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曹昆顿了顿才道，“毕竟是你妈妈。”
“你摸摸自个的良心还在不在。”纪灿希没好气道，祝瑶都差点打破了他不对女人动手的原则，而且是年纪比他大这么多的女人。
“我知道，我们家长都一个样儿，但你相信我，曹恩德进去了，祝瑶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她最多以后不管你，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曹昆说。
“行了行了，不提就不提，就跟我怪想提她似的。”纪灿希很不耐烦。
“行，那我走了，你好好养伤。”曹昆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住了，“从前的事儿对不住啊，我也没指望你原谅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现在这样，还挺好的。”
※
住院期间，祝瑶给纪灿希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他摁掉了。
他觉得祝瑶肯定不是关心他的伤，目的怕是和曹昆差不多，他才不要听她说这些废话。
海叔和蓉姨都到医院来看他，蓉姨一瞧见他就眼泪直掉，掉得纪灿希心慌慌，手脚无处安放。
后来海叔因为有其他工作没怎么来，蓉姨倒是天天给他送饭，按照营养食谱做，每天都不重样。
有一次，纪灿希看书看得眼睛疼，尤可带了扑克牌来给他解闷，蓉姨也过来了，给他衣柜里装了几件换洗衣裳，忽然问道，“小慕，你那个护工在哪儿啊，我来医院这么多趟都没碰见他啊。”
纪灿希捏着扑克的手顿了一下，随意的放下一张，“哦，他晚上才过来，反正白天我又没什么事。”
“白天给你按摩按摩，解解闷也好，你现在上个厕所都不方便的。”蓉姨说，“是不是这个护工不好啊，要不然换一个吧。”
“挺好挺好，蓉姨，我现在自个能上厕所，我白天复习功课，有人在一边还觉得打扰呢。真没事儿。”
纪灿希被尤可催促着出牌，刚一放下，就听尤可欢呼道：“欧耶王炸！万学霸你太菜啦，连输了三把。”
“算你厉害。”纪灿希说，“出院请你吃饭。”
蓉姨在一边笑，“尤同学不上晚自习吗？我看小慕其他的朋友都是晚上才过来的。”
尤可双手一摊：“我最近太努力，今晚就稍微休息一下。”
“行，那你们玩，我先回去了。”蓉姨拿着纪灿希换洗衣物走了。
病房门关上后，尤可立马道，“你的护工是何方神圣？”
纪灿希还有点不好意思：“我，男朋友。”
“靠，我就知道！”尤可一拍大腿，“洛时安真是，过分优秀了。”
“他，照顾得挺好的。”像纪灿希这种不习惯别人照顾的都觉得很舒服，虽然有时候失去自己身体掌控权的感觉很糟糕，也就是有点丢脸，但想一想，给自个男朋友看算什么，跟他还要什么脸！
※
晚上，他的小护工来了。
最近的作业有点多，洛时安陪着纪灿希吃了点东西后，就在他病床旁边架了张小书桌继续写，纪灿希看书看得累了，就去摸摸他男朋友的头发。
有点长了，滑滑的，手感特好。
等纪灿希看完了书，发现他男朋友手撑着脑袋半天都没动弹了，我去，睡着了？
“时安？时安？”纪灿希拍拍他的头。
“嗯？”洛时安身体一动，随即坐正了，“要上厕所还是喝水？”
“你还真专业。”纪灿希忍不住乐，“快收拾收拾，回去睡觉去。”
“明天周日，不用上早自习。”洛时安顿了顿道，“我晚上，就在这沙发上睡了。”
“别，还是回去吧。”虽然这个提议让他很动心，“你每天来陪我已经够尽心了，照顾什么同桌还带陪夜的啊，回去吧，别让你爸妈看出什么来。”
“那给你洗个澡吧，我再走。”洛时安说。
“你现在说得挺顺嘴啊。”纪灿希轻咳了一声，捂住了半边脸。
洛时安笑：“该看的不早就看过了吗，你还害羞？”
“可不是？头一天晚上你要给我洗的时候，我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洗完了之后就在想，哎呀都被看光了，这人不负责我是不行了。”
“负责负责，负责到底。”洛时安起身要来抱他，纪灿希突然道，“别了，今晚不用，没出汗，明天再洗吧。”
“不难受吗？”
“磕着我这伤腿才难受呢。”纪灿希只想让他男朋友赶紧回去休息，“听话，回去睡觉。”
“哦，那晚安。”洛时安说着，勾起他的下巴，嘴唇贴了上来。
本该温和的晚安吻弄得激情四射的，纪灿希浑身都燥热起来，“你这存心不想让我安啊。”
洛时安低声道，“想让我留下吗？”
想！特别想！
但不行不行，保持点理智，首先这身体条件不允许，再者都快要上“战场”了，要保存足够的体力啊孩子！
纪灿希对自己下了狠心，捧着洛时安的脸胡乱亲了一通，额头抵着他的，“你留点东西给我就好了。”
“什么？”
“衣裳脱一件给我也行啊，要不然就是平时和你接触很多，贴身的，最好带有你味道的。”纪灿希忽地道，“靠我怎么早没想到呢，要不然白天也没那么难熬了。”
“现在身上的衣裳脱不了啊，就一件T恤。”洛时安说。
“书包里没其他东西吗，手帕什么的也行，拿来我看看。”
洛时安的书包向来整整齐齐，有条有理，把基本练习册什么的拿过来之后，很容易就发现了垫在书包底下的围巾。
橙色的那条，纪灿希给他织的。
“什么天气了啊，还带着这个。”纪灿希忍不住笑。
“忘了拿下来了。”洛时安说。
“成，就这个了，有你的味道，好闻。”纪灿希说着把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绕了几下，“我可以了，你走吧。”
洛时安想帮他解开，“有点傻啊这样。”
“傻什么傻，晚上空调吹得我脖子发冷，这样挺好的，热了我再自己解开。”纪灿希捉住他的手亲了亲，“好了，宝贝快回去休息，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