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院子里寂然无声。

  大多数人睡了,阚黎把后院架子上晾晒的果干收起,倒进密封的袋子中,他拎着袋子回厨房的路上,脚步停下,冷眸看向客房边的黑色人影,警戒道:“你是谁?”

  这边是叶璃的居所。

  离着有三米的距离,门前带着黑色冲锋衣帽子的男人抬起眼眸,他的语气显然冷淡,明显不善,“我是舒云礼。”

  是没听过的名字。

  但叶璃身边的人很少,稍微排除,对上体貌特征就能知道。

  阚黎声音一低,神情更加戒备,“你是来找叶璃的?”

  镜头后面临时被拉过来的舒梧回,从小马扎上站起来,颇为无奈的出现,把越来越近的两个人拉开,“我们没有恶意,现在他们在休息,咱们先去别的地方说话?”

  两人僵持不下,舒云礼眼底墨色愈浓,插着口袋,迈开长腿先离开。

  舒梧回掏出手电筒,突然笑起来:“走吧。”

  这是一个小山村,他们三人一路走到远处的山坡后。

  阚黎的性子像匹小野狼,特别是面对不喜的人,脸上从头到尾挂着冷脸。

  即便进入娱乐圈也不改变,更何况是面对处心积虑要拐走叶璃的舒云礼,字字咬紧,“我弟弟有我照顾,他说了,现在和你不联系了,舒先生,现在请回吧。”

  “不,他在和我联系,阚先生要听听吗?”

  在谈判桌上,舒云礼是积年累月的胜者,掌握筹码众多。

  在这边三番两次没有把控,失去原本的理性。

  男人阴郁的眸子直视,苍白矜贵的指尖拉起帽檐,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我想就是因为你这份态度,璃璃才不会告诉你实情。”

  言下之意,他们好着呢。

  “你…”

  舒云礼语气温润,慢条斯理回道:“我来只是想多看看他,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有,璃璃晚上怕冷,请阚先生给他拿一床厚实的被褥。”

  还喊璃璃,语气这么亲密做什么!!

  阚黎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睛冒火的往回走,“我是他朋友,不用你说。”

  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见到过舒云礼故意气人的样子。

  舒梧回默默鼓掌,有些可怜这位小孩,拎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地,特地上下看了他一眼,“哎呀,气一个小孩做什么。”

  舒云礼漠然打断:“他先气我的。”

  你们两人一口一个先生,谁比谁都不客气,心理年龄加一起三岁不到,真该让叶璃好好看看。

  舒梧回无声吐槽,感觉来的这一趟挺值。

  虽然是半道被抓过来的体验感不是很好,但能见到这样的场景,足以说明舒云礼迟缓的开悟了,不再是整天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掌权人,而真正的拥有喜怒。

  他很期待舒云礼有更多的改变,不至于以后孤家寡人一辈子,那可太可怜了,说不定会越来越神经。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全部都保密,一个字也不会告诉爷爷的。”

  舒云礼眉眼漆黑,重新戴上帽子:“谢了。”

  舒家是个庞大的家族,人人在其中都有一份不自由的限制,这是享受舒家培养的代价。

  即便他优秀、冷漠、能够用清晰明确的方式把舒家带向更高的位置。

  可在上一辈眼中,舒云礼是最不合格的一个继承人,没有原因,只因他并不是舒家所希望的人。

  半年了,舒云礼迟迟的提起他的哥哥,一年前被他亲手踹下去的无能废物,舒家长辈按照继承人规格培养溺爱的“人才”,差点儿就把整个舒家赔上赌桌。

  “舒子锦在疗养院过得怎么样?”

  舒梧回想了想,每天送到他桌子上的报告单,“嗯,从一天想跑出去三次到一个星期准备跑出去一次,还是天天骂我们,哦对了,爷爷也骂。”

  “啧,真该让他听听,省的见你没有好脸色。”

  舒云礼嗓音淡漠,早不在意了,“继续关着,关到他清醒为止。”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亲人的公平,他人的友善,身体的健康…

  “我回去睡了,你别吓到人家啊。”

  “嗯。”舒云礼坐回小椅子上,视线沉沉的看向叶璃的屋子,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薄唇越发抿直。

  但也总有必须得到的,是叶璃。

  …

  将近凌晨,阚黎压低脚步声,推开房间门。

  床头的灯亮起来,席闻乐披着雪白的毛绒毯子,一双眼眸懒懒的睁开,他很是困倦,看到阚黎时松了一口气,自然的躺回去:“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回来了,睡吧。”

  常驻嘉宾住的是大的双人间。

  金色的发丝毛茸茸的翘起,席闻乐缩在毯子里,漂亮的指尖攥着毯子,眼睛一闭,光速睡着。

  总会让他想起幼时母亲送给他的金发玩偶。

  阚黎脱下外套和衣服,换上睡衣,一回头,席闻乐又睁开了眼睛,毫不回避的看着他,“你刚才做什么去了?看起来怎么这么烦?”

  阚黎:“……”

  罢了,阚黎扣好衣服,坐到床边,“你要听吗?”

  半响,席闻乐坐起来,简简单单一个字,“听。”

  阚黎把困扰他的事情说出来,美人捞过枕头,撑着下巴,莫名带起笑,“没有想到,你还会困扰这个。”

  “叶璃喜欢,你支持。叶璃不喜欢,你也支持。”

  “作为朋友,做到这些够了,无论对方是不是好人,年龄大不大,如果他想去体验一次感情,你都可以在背后保护他。”

  美人话音一落。

  席闻乐跨过床间的距离,长腿一盘,坐到阚黎的旁边,漂亮的一张面孔靠近,他微微歪头,“阚黎,我好像也比你大六岁,会觉得我老吗?”

  阚黎冷戾的眸子撞入他的视线,喉结动了动,气息有点喘,“我…不会。”

  席闻乐轻轻眨眼,往后偏移:“你不会,叶璃也不会的。”

  他若无其事的起身,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无辜样子,“睡觉了,晚安。”

  阚黎抓紧席闻乐细白的手腕,把人直接扔回床上,像是忍耐到了极限,嗓音泛哑,“席老师,来聊聊我们的事情吧。”

  “我们有什么事情?”

  今夜的阚黎完全不同,狼崽子被接二连三的冲击激起了兽性,“很多事情,既然老师不记得了,我帮老师慢慢回忆。”

  席闻乐刚好是最后一把火。

  阚黎伸手搂住了席闻乐的脖颈,他的唇低了下去,指腹在细腻的颈上滑过,彼此间呼吸纠缠,“老师,今天叶璃问我脖子上的是什么?”

  “我在回来的路上查到很多。”

  “我想老师教我了,学生应该交上一份完美的作业。”

  席闻乐是爱豆中的专业舞者,舞龄将近二十年,此刻却被压制的无法动弹,“我是前辈。”

  “我知道。”

  床单是深蓝色的,细长好看的颈微微下缩,眼角逐渐沾上了眼泪,只能看着狼崽子咬他的脖子,抬起头时,唇边沾着血。

  什么亲人,分明是在啃。

  阚黎根本没有学会,席闻乐一脚踢开他,对方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还不松开,“水平太差,退货。”

  阚黎把另一面的灯也拉开了,“是么?”

  狼崽子舔了舔唇上的血,把人重新拉了回来,视线沉冷,“我是差生,麻烦老师好好教我。”

  -

  黑漆漆的院子里,逐渐飘起了细雨。

  刚睡醒的叶璃,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接起钟生的电话,“怎么了?”

  “刚才学校办公室失窃,你的画丢了,老师让我通知你再交一副上去。”

  小美人揉了揉头发,慢慢清醒了,乌黑的发丝垂在眼角边上,他蹭蹭松软的枕头,软软安抚朋友。

  “别担心,我知道了,阿生,好好休息哦。”

  院长收下叶家不止一点好处,不会让他再次拿奖。

  更让叶璃笃定的是出发前叶贝的态度,“阿生,告诉辅导员,在截至日期前,我会交上去的。”

  他丢的那幅画,是自己以前的旧稿。

  小美人挂掉电话,找到厚外套认真套起来,才拉开门探头,“真的下雨了。”

  一天睡了太久,再松散的精神也睡饱了。

  院子里有值夜的工作人员,叶璃去厨房烧了热水泡茶,端给大家,他以前做过临时场工,虽然一天下来拿到了两百块钱,人的骨头快累垮了。

  “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再过两个小时能换班,辛苦的是你们了。”

  “没有呢,还是晚上难熬一点。”小美人抱着一杯热茶坐在亭子下,回头看镜头边上撑伞的人,怎么不过来呢。

  他端着杯子过去,“你好,先休息一下吧。”

  工作人员:“谢谢。”

  他递完转身时,脚下一滑,咚一下被人抱住了,没有摔在地上,软眸眨巴,闻到了熟悉的清冽冷香。

  那人松开手,举止正常的撑起掉落的伞,一言不发的准备离开。

  周边的工作人员急忙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摔到。

  小美人摇头:“没事儿。”

  他快速擦了擦裤脚上的水痕,顺着方向跑过去,指尖拉住男人的衣角,“舒云礼,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