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头发的技巧, 弟子们压根看都不看不懂。
对于黑锦来说，却是三种方式里最省力的。
就像是种地，一种是徒手, 一种是用锄头, 一种是用联合收割机，肯定是最后一种最省力。
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
黑锦现在毕竟不是大妖, 连续抽取三条灵脉什么的, 就像是小孩儿去开联合收割机, 到底有点勉强。
不等黑锦说话，白蛇就卷着黑锦回到荷花里：“可以了，消耗太大容易掉膘。”长点肉容易嘛，别又缩了。
黑锦就习惯性要往相九怀里钻。
但他忘记了自己已经很大一条, 对着人形还穿着T恤的相九, 钻半天也钻不进领子，不耐烦地咬住布料扯了一嘴。
相九穿的就是普通衣服, 直接被黑鱼扯开一大片, 搭配他年纪不大又俊美的脸, 像一个被恶霸欺负的男大学生，一时间竟然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在场的弟子们都不吭声, 看着相九拿出一个特别眼熟的水球，把大黑鱼往里头一塞，拳头大的水球变成小拇指尖大小, 被顺利揣兜里。
水球里的黑鱼习惯性往自己的草窝里去，发现太小了, 就开始重新筑巢。
相九分出一条小白蛇, 跟着一起搭建一个水下巢穴, 觉得特别有意思。
外面巨大的白蛇一卷尾巴, 带着他们离开了空间夹层，出来的时候显然是换了一个地方。
银珠变得兴奋起来，从盘腿坐在莲蓬上直接跳起来：“相先生带我们去玩吗？”
“嗯。发现一个不错的地方，带你们去填充一下小金库。”说着，他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水球，显然也是容量非常大的储物法宝。
他不会炼器，人鱼们的修为还很低，不能像黑锦这样熟练运用海妖出品的东西。
这些水球只是看上去和黑锦经常玩的水球一样，实际上是相九用禁制制作的。
不过对这些年轻的弟子们而言，水球会比储物袋更好用。
他们在人鱼星球上的时候，仰望星空，会觉得满天星辰，天空中的星星密密麻麻，距离很近的样子。实际上在太空中旅行，周围更多的是幽暗的虚空。星球之间的距离非常远。
白蛇这样的庞然大物，在太空中也不显得有多大。
他的速度非常快，许多星球在他们身边一晃而过，最后停留在一片小行星带。
“这里有一些不错的材料。”
经常跟着黑锦采集天材地宝，相九对这些的认识比银珠他们要多得多，知道小修们现在不缺功法、灵石、灵药，相对而言炼器的材料不多。
黑锦倒是有一些适合小修用的低级材料，不过他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弟子，就有些不够用。而且修士哪有什么都等长辈喂到嘴边的，肯定是自己采集居多。
现在相九带他们来的这一片，就很适合他们实践。
有荷花荷叶的保护，他们可以在小行星上自由活动，三五成群地用学过的知识去勘察采集需要的灵材。
这些散落在宇宙中的小行星缺乏大气层保护，不够强度的表层都被高强度打磨，灵材不是已经裸露在外，就是深度不大，都是比较容易采集的。
水球的容量很大。他们采集了之后也不担心没法装回去，在经历了刚开始的小心翼翼之后，动作就开始变得豪迈起来。
两个水晶虾宝宝也不甘示弱。年幼的他们大概是生活环境太好，对灵气的感知甚至超过大多数人。水晶虾天生是打洞的高手，两只小虾也在这时候表现出天赋，直接变成虾形，对着认准的位置往下挖。
一时间表面石屑乱飞，钳子和石块敲击出火花。
看着是很热闹，不过因为他们还太小，进度堪忧。
相九也不帮忙，注意力全在忙着絮窝的小黑鱼上。
体型变大之后，只用水草就不能构筑起坚固的框架。
作为一条淡水鱼，他还是比较喜欢使用淡水材料。
先用柔韧的树枝和藤条搭建一个底座，再把小白蛇放上去定位，就可以编织框架了。
框架搭建好之后，接着把小白蛇放上去：“你不要出来，待在里面。”
小白蛇不听：“换一根，我想在水底下种个蘑菇。”
现在巢穴使用的灵材全都是水系的，虽然相九也喜欢水，但是全水系的太冷了。他喜欢暖暖的。
直接用火系灵植不太行，和水系灵植会相互克制，最后哪个都长不好。相对而言，蘑菇就没这么多问题，比较好养活。他也是看黎湾的鹿角菌得到的启发。
黎湾种的那个品种品级太低。后来他在大荒秘境找了找，很容易就找到了相似的品种。
橙黄色的花朵一样的蘑菇，散发出一种清香的味道，落地就直接铺成一片花海。
偏凉的水温一下就升了上来，但不会很热，就是夏天太阳照射水面的温度。
黑鱼来回游了一圈，觉得很不错，就对着十分简陋的框架房吹了一口气。
树枝和藤蔓就发出新芽，舒展出新叶，长出新的枝条。
一朵朵颜色各异的花朵绽放，没一会儿就变成一个舒服漂亮的精装房。
黑鱼进去，顺便把小白蛇也给摆进去，琢磨了一下又铺上了黑白相间的细绒绒的草，新窝里的温度也变得温暖起来。
小白蛇琢磨了一下：“这个我没见过。”
黑鱼忙活停了，开始微微摆动尾巴得意：“我在魔鬼湖界珠里特意培育的。这种草就是长不长，大概最多就长这么高了。等我多攒一点，给你做法衣。”
他一直心心念念要给相九作法衣，也确实做了几件。法衣可以一定程度上改变外观，相九也确实经常穿。
但以他现在的修为炼制的法衣，作用对于相九就是普通衣物。
炼器大师嘴上不说，心里面憋着劲呢，非得给相九作一件具有实用性的法衣。
现在窝里的这种半截黑半截白的草，培育起来其实挺困难的，品级也很高。
相九仔细感受了一下黑白草和花朵蘑菇散发出来的热量的区别。
花朵蘑菇虽然是灵植，但是它们像是单纯的加热器，能够把环境里的水温升高。作为灵植最大的作用并不是升温，而是改善周围的环境，让被菌丝覆盖的区域里的灵植长得更好，算是一个辅助型选手。
黑白草提升的温度本质是一种灵气，灵气中含有一丝规则的力量。
黑锦看到小白蛇在研究黑白草，知道他发现了其中的奥秘：“界珠就相当于一个世界。魔鬼湖界珠之前是混沌一片，现在算是开天辟地最早诞生的生灵，会很特殊。”
相九顺着他的话说道：“搁你以前，是不是会被疯抢？”用黑锦的话来说，“能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黑锦直接就否定：“不会。这种涉及到规则类的天材地宝，不会出现在市面上。如果发现的是一个人，只会偷偷藏起来参悟。如果发现的是几个人，那这些人就会联合起来，找个地方参悟。”
“不争吗？如果发现的是几方势力呢？”
“不争。大概率是维持原状。规则类宝物太难得了，最好不要去动采集之类的念头，万一被破坏了，哭都没地哭。”不是所有的灵材都很强韧，尤其是灵植类的，几乎只能在特定的环境下生长，别说换个地方了，就是周围环境略微有一点变化就要不行。
因为多呼吸一口气，直接死给你看，是真的，一点都不开玩笑。
“如果是己方势力，那就大家协商一个结果，定期开放几个名额过来参悟。这种事情老家伙们玩得可熟练，咱们散修可不知道。”
相九听出黑锦语气中的不屑：“他们欺负你了？”
“谈不上欺负。本来东西就在那儿，先到者得也是对的。”黑锦把和自己同步变大的白蛇整理成一个舒服的形状，就趴在边上，“这种规则类的东西确实难得，瞒着就瞒着了。他们自己的宗门里也没几个知道的。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也瞒着。你想想一个人吃肉喝汤，最后连碗都给舔干净了。别人还要求着，才能给他刷碗，就为了闻点味儿，恶不恶心！”
一些不讲究的大势力对修炼的各种资源是全面垄断的，散修想要出头非常难。
黑锦想起曾经比较弱小的时期，还很不开心，抱着小白蛇蹭了蹭脸：“等这次我回去了，瞧瞧他们过得怎么样，嘿。说不定整个宗门都成废墟了。”
这可不是他恶意诅咒，而是很有可能的。
想想他的洞府都碎成八瓣了，不信那些大宗门能完好无损。
“有朋友？”
“没……有几个能说上话的。”大妖独来独往，很少和人打交道。
相九一听这话，就知道在黑锦这里，能够说得上话就已经算是关系不错的了。从黑锦的话里面，他也可以听出一些担忧。
“只要存在过的，肯定能够找到痕迹。”人鱼星球上存在的痕迹能够看的，他们已经去得差不多。一些文字和图片记载的东西，他们也差不多都看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显然不可能有关于黑锦洞府的记载。
毕竟按照时间顺序，应该先是黑锦的洞府坠落星球，可能在一些力量的影响下，催生了人鱼一支的演化。
人鱼星球上现在有的四个很特别的东西，一个是应龙……遗骸，一个是魔鬼湖界珠。这两样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哪怕是表面上看起来最完好的被组织作为总部的一枚应龙内丹，其实也和徒具其型差不多的程度。洞府主体不用说，就剩下几枚完全破损的鳞片。保存最完好的就是炼丹大殿，只是到现在黑锦都还在往里填数量不明的灵力，就知道连拿出来当个锤子用一下都不能。
另外两样就是大荒秘境和他的存在。
比较可能的是，他和大荒秘境、魔鬼湖界珠都是跟随着黑锦一起来的。
但是黑锦完全没有一丝丝关于界珠的记忆。
蕴含着法则的黑白草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魔鬼湖和大荒秘境，那可是两枚界珠。如果黑锦得到过，不至于一点概念都没有。
尤其是魔鬼湖界珠，是损毁的状态。
得遇到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一枚界珠都破损。
相九隐约能感觉到，凭借自己的能力，应该是磕不坏界珠的。
黑锦能够活下来，有多不容易，相九连想都想象不出来。由此，黑锦对于曾经生活的世界有探索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
他未必一定得知道，但就是单纯带着黑锦在太空中旅行，想想也是很快乐的事情。
当他还是个蛋的时候，黑锦就这么带着他，现在轮到他带着黑锦了。
黑锦已经有些累了，挨着白蛇，声音都变小：“你带着小家伙们别玩太久。”
“我知道。你快睡吧。”白蛇的尾巴习惯性卷住黑鱼尾巴，拍了拍。
“嗯。”说是睡觉，其实是陷入一种入定的状态。灵力在他体内快速流转，大量外界的灵气形成一团浓厚的云雾。
水球里没有额外的灵力来源，就是一些堆积的灵石。
作为一个平时用来玩耍兼具一点存储功能的小玩具，黑锦当然没在里面设置什么阵法。
灵石里的灵气被硬生生抽了出来。
一块块储量丰富的上品灵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华，最后变成灰白色，像是糖块一样消融在水中。
对灵力非常敏感的相九看着，拿出一些上品灵石随意丢在水球里：“光吃饭不长肉。”随便消耗一点，就需要吸收这么多灵气。果然小黑鱼以前不长肉，是缺乏消耗。
肯定是喜欢运动的小人鱼，才能长得更加壮实。
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的相九，下意识就打开光脑，想联系虾妈妈给介绍的育儿群。
点开之后才发现，这地方没有信号。
也对，他们都不在人鱼星球。
在外界守着弟子们的白蛇，已经带着人换了好几个小行星。
他当然不会乱跑，肯定是察觉到了有东西才落地。
在这样的有的放矢下，弟子们收获颇丰。
“准备一下，该回去了。”
听到相九叫停，弟子们还意犹未尽。
银珠更是叫道：“等一下，马上就好！”
他这一下直接从蛟变成鲛人，比蛟更加长的双臂对着已经深陷的坑洞拼命挖掘，顾不上鲛人的尾巴在岩石上行动不便。
稳重的海沙也在坑底大声喊：“师公，我们马上就好了，等等！”
弟子们本来是分散在搜寻天材地宝，不过他们都没分太散。现在更是全都集中在一起，善于挖掘的黎湾和虾爸爸是主力，其余人有爪子的上爪子，没爪子的连种植灵植时候的药锄都拿出来了，显然是搞到了好东西。
相九的神识扫过，就知道他们在挖什么了，看着差不多有十个平方大小，两米多深的岩石坑洞，他把荷花往他们身边一摆，就把他们都吸进了荷花里。
灰头土脸的弟子们还保持着挖掘的姿势，一时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这么挖，挖不出来。”白蛇用尾巴尖对着刚才的小行星轻轻一点，小行星就像是磕了一下的熟鸡蛋一样，“蛋壳”直接就剥落下来，露出里面一块非常巨大的宝石。
“星辰晶！”
“竟然是星辰晶！”
“好大一块啊。”
星辰晶是一些星球在“死亡”后，会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晶体，是一种非常不错的炼器材料。形成的原因非常微妙，不是每一颗星球死亡都会有的。星辰晶的品质也有高有低，眼前这颗体积可观，但是品质并不算高。
“我先帮你们收起来。等小鱼醒了，看看怎么帮你们处理。”星辰晶一种用途就是用来制作星际旅行的法宝。
至于他们，有他在，哪里还用得上这些外物？
“咦？给我们？”这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作为炼器大师的弟子，他们不一定都有炼器的天赋，但对于炼器知识知道得非常多。星辰晶这样的东西，他们只是刨了个洞而已，地方还是相九带着去的，怎么就归他们了呢？
而且那么大一块，可不是之前捡的碎石块和砂子之类能比的。
“嗯。你们现在用不上，将来肯定能用上的。”
虾妈妈笑道：“您倒是比我们自己还有信心。”现在人鱼星球的科技水平，把人送到大气层外绕着星球轨道运行都非常困难，他们竟然就能在宇宙中旅行了吗？
不过想想，很难不让人激动。
在浮岛上，她听了许多修士的故事，知道外面的世界更加光怪陆离，也复杂多变。但是在外面的世界，她这样的龙虾人鱼很正常，她老公这样的水晶虾……精，也很正常。他们的两个宝宝，更加正常。
不需要讳言，更不需要躲躲藏藏，虽然有许多险恶，但她什么时候怕过那些？
她想见识更加广阔的天地。
深渊主人都这么相信他们了，难道他们自己还不相信自己吗？
相九看了看突然气势变强的弟子们，有些不太明白，感觉自己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对弟子们有信心，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要是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还怎么当黑锦的弟子？
一群人个个气运比别人强那么多，他们要是做不到，别人就更别想了。
至于能够做到那一步，需要花上数年还是数十年，那都没什么关系。
相九这样一次沉睡可能就是上百年的存在，对时间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但这一刻，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想到了在小城山谷里感受过的小草。那是非常短暂的一生，却一点都不妨碍小草坚韧地往地下扎根汲取水和养分，也不妨碍小草往天空舒展柔嫩的叶片生产能量。最后落叶归根，把积聚的能量变成其它动物的养分，或者重新归为一捧泥土。
一捧更加富含营养的泥土。
一捧留下了许多种子的泥土。
等合适的时机，会有更多的小草破土而出。
这些弟子，应该就是黑锦撒下的种子。
“出来太远了，回去的时间会比较长，你们可以吃点东西先休息。”说着，相九继续自己的潦草作风，往荷花里扔了一堆一看就是随意拔起来的灵花灵果。
巨大的白蛇在浩瀚的宇宙中游行。
如果只是他和黑锦，倒是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走空间夹层就能快速返回。
现在带着这些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子们，相九还是觉得尽量让他们少经受空间夹层的压力，哪怕他们自己感受不到。
他们待着的荷花只是一件黑锦最新练手的防御法宝，品级各方面确实不低，但也经不起这么滥用。事实上，在经过了一次空间夹层之后，哪怕有相九的护持，荷花磨损得非常严重。
如果荷花崩溃了，和手段特别多的大妖不一样，海妖只能把他们放在嘴里保护。
可是弟子又不是他的小鱼，海妖并不想让弟子们待在自己嘴里。
果然夫妻出门约会还是少带孩子。
相九乱七八糟地想着，又看看新窝的黑白草上睡着的黑鱼，尾巴尖又开始抖动起来。
快了，等等他们就能甩开这群烦人的弟子，过上二人世界啦~
残破的荷花内，弟子们开始觉得颠簸不平。
水晶虾宝宝更是直接一头载进了一个果壳中，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来。
两个小孩儿还没有害怕的意识，一人举着半个果壳，用卷尾巴弹射起步玩对撞。
砰砰砰撞了没两下，就被虾爸爸摁住了，直接摁在一个坑里：“感觉不太好，都进去。”
其他人这才发现，莲蓬里的莲子都不见了，留出一个个白色柔软的空间。大小能够让四五条人鱼待在里面。
他们没有犹豫，全都跳了进去。
几乎刚进去，他们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原本一直发出稳定但微弱光芒的花瓣竟然开始散落，刺眼的光芒照射下来，幸好都没有落到莲子坑里。
莲子坑壁非常柔软。他们完全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正当他们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的时候，相九的声音传来：“好了，到家了，都出来吧。”
他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声音温和，提着已经没了花瓣的秃瓢莲蓬往地上甩，两三下就把莲子坑里的弟子都给甩了出来，然后把显然已经废了的荷花法宝随便一丢，人就没影了。
弟子们一个个露出鱼尾巴，坐在浮岛的沙滩上，感觉被丢下的不是法宝，而是他们。
“明明可以等我们自己出来的，非得摔我们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海妖 (￣ω￣)：我嘴里肯定只能有吃的。
海妖 (￣ω￣)：弟子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黑鱼(=?ω?=)：那我呢？
海妖(≧ω≦) ：小鱼当然也是吃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