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从地下室取了一个灯笼,点上蜡烛,走出书屋向映阳街深处走去,渐渐隐匿在黑暗之中。
引路灯引的自然是去大荒的路,走对了方向灯便会明亮,走错了,自然也就暗淡下来。
看着眼前古宅的大门邢阳把灯挂在门口,推门而入。
穿过大门和长廊邢阳直奔一间屋子进去,这是邰逸以前的房间。
这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熟悉,恨不得每一块砖他都要扒开瞅瞅,就是找不到当年被邰逸藏起来的一魂。
这么重要的东西绝不可能藏在邢阳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是还有什么地方他没想到。
邢阳拽了最近的一个椅子坐下,玩着桌上的杯盖仔细回忆着还有哪个地方他没找过。
忽然,有一道视线从门外刺来,邢阳脸色一变冲到门口——什么都没有。
邢阳警惕的环顾四周,大荒连一丝风都没有,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便是心跳的声音在耳朵里回荡。
小心的关了屋门邢阳一步三抬头的观察着周围直到离开。
回到书屋邢阳坐在地下室里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脏位置沉默不语,从老宅那道他感觉到的视线过后它就砰砰跳个不停。
像是一团火在他胸口不停搅动,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旁边装着下火的菊花茶已经空了三壶了。
邢阳拎着茶壶上楼从冰箱拿了一听冰芬达捂在胸口。
萍姨瞧他皱着眉不停走来走去出声问道:“怎么了?你别一直转悠了,转的我心烦。”
邢阳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把龙鳞剑抽出来烦躁的用剑身往墙上磕。
“这儿,烦的慌,静不下来。”
邢阳:“对了,最近你和邢老头儿去过老宅吗?”
“我是好久没去了,他我不知道,怎么了?”
邢阳摇摇头说了句没事儿,既然萍姨没去他就不跟她多说了,免得萍姨又瞎想。
“我去找邰逸。”
说完拿出画卷直接钻去邰逸卧室,这是一刻都不想等。
“哎!现在是凌晨三点!小逸睡觉呢!”萍姨翻个白眼。
月亮已经下沉,入了秋的天晚上开窗户睡都觉得满屋凉意,偶尔有凌晨回家的人在小区里发出阵阵声音,从十二楼的房间居然听得格外清晰。
邰逸盖着棉被蜷缩着睡着,眉头紧皱。
邢阳坐到床边看见邰逸了才觉得心脏好受点,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眉间,没成想给他弄醒了。
“邢阳……?”
“再睡会吧,我就是来看看你。”邢阳说。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总是格外脆弱,邰逸主动握着邢阳的手让他离自己近点,就这么握着手又闭上眼睛。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去了老宅,我站在院子里看着你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怎么叫你你也不理我,”邰逸深呼吸一口气,“我就看着你进了屋子,那个屋子我怎么也打不开门,只能站在门口等着,一直等着……等到你走了我却被困在院子里出不来了。”
邢阳用另一只手再覆上邰逸的手,低声哄着:“我看见你了,所以我来找你了,谁告诉你的那是老宅?”
邰逸往他身边蹭着,头贴着他的腿侧:“邢大爷告诉我的。邢阳,若是敖逸回来了,你会忘了我吗?”
“我不会,七个你,我都记着。”
邰逸闭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又喃喃:“我好冷。”
“我知道。”
邢阳摸着他的手眉头微皱,怎么这么凉,把手伸进被子里一摸才知道邰逸不光是盖了个棉被,里面还有一条毛巾毯。
更畏寒了。
这些,邰逸都没对他说过,邢阳叹口气脱了外衣进了被窝,尽可能的让邰逸暖和一点。
金鸣山,悠然亭,南风盘腿坐在亭中,石桌上放着七个颗翡翠珠子,其中六个隐隐发出荧光,南风把玩着黯淡无光的那一颗,眼睛望向市里的方向。
额角一突一突的疼痛扯着他的神经,南风轻轻揉着,像是在对谁说话一般说着:“别着急,马上了……”
……
邰逸醒来的时候邢阳已经离开了,还以为自己只是昨天做了个梦,看见自己枕头下的安神符才知道邢阳真的来过了。
要确认张老师是不是那个“嗔”就得去接触他,谢天谢地今年张老师还带毕业班,刚送走一批没歇多久新高三就已经开学了。
邰逸一边刷牙一边跟刘华打听着最近班里有没有想回学校看老师的,一问还真有。
刘华还奇怪怎么邰逸主动提了这事,转念一想说不准是邰逸想开了,想和外界交流一下,遂积极的攒人组成看老师的队伍。
邰逸看着群里定好的回校看望老师的时间连忙截了图给邢阳发去,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邢阳回了他个“做得好”的表情包嘱咐他别在学校里轻举妄动:“快走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在学校外面等你。”
离大学开学不远了,也还是有几个学生想趁着走之前来看看老师,继续带新高三的老师总共就俩还有一个是这个张老师,这几个来的自觉的默认不去看张老师,就在邰逸琢磨着该怎么找借口去看看他的时候就在走廊上遇见他了。
这下是不去打个招呼都不行了。
邰逸松了口气,走在最后面默默地听着他们聊天,他摸了摸鸭舌帽,借着整理帽檐的姿势盯着张老师的脸,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
等要走的时候邰逸如约给邢阳发了消息,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奶茶店里坐着等他。
“如何?”
邰逸摇头:“很正常,特别正常,反而显得不正常了。”
邢阳没懂,歪头看了他一眼等他解释。
“你和张老师接触的多吗?”见邢阳摇头邰逸接着说,“那就对了,他这个人说话小表情非常多,包括动作,之前我们还开过玩笑说‘把张老师的手绑起来他就不会讲课了’就是指他肢体语言很多,但是今天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脸还是一样的,说话声音也一样,但就是不像他了,跟咱们那天在街上看见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和张老师别过之后他们几个都面面相觑,刘华甚至说了句:“他是不是出了一回车祸性情大变啊?”
也是听了刘华这句话,邰逸才确定了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对张老师的变化感觉敏感。
非正式开学时间是没有晚自习的,他俩就在学校附近随便转了转打发时间,等张老师下了班他俩便跟上去。
路上的行人很好的遮掩住他俩跟踪的路线,前后隔了大概十米,看着张老师在路口拐了个弯一下子和一个骑幼儿车的小孩子撞上了。
“!”
就在邰逸以为张老师会冲着孩子家长破口大骂的时候,他只是面色不好的看了那母子俩一眼就离开了。
邢阳与邰逸对视一眼,这下邢阳也相信了张老师是真的不太对劲。
张老师进了小区之后他俩就不再跟了,邢阳差了人从明天开始轮流盯着他,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
......
张传胜回了家把自己反锁在卫生间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摸上自己的嘴——讲了一下午的课忘了喝水嘴唇都干裂到起皮了,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也摸上了嘴巴。
他老婆在厨房做饭,咖喱的香气从厨房飘到了这里,玻璃破裂的声音打破了家里的平静。
“传胜?”女人恍惚间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但是隔着厨房门她又不是听得很真切。
推了推门发现丈夫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她手里还拿着锅铲不时的瞟向厨房害怕咖喱糊锅,“传胜?什么碎了?”
张传胜跌在地上手掌压在一块玻璃上面,锋利的边缘瞬间将他手掌割开了一道口子。
“没事,我不小心把镜子打破了,你快点做饭吧。”
女人有些疑惑,怎么能把镜子打破呢?她想让张传胜开门给她看看,又担心像以往被丈夫嫌弃多嘴而挨训,想了几秒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回厨房做饭了。
不对!
你不能走!
说话的不是我!
嘴巴张开却无法说出一句话,甚至连喉音都发不出来,像是直接被夺去了说话的能力一样,嘴唇因为表情的挣扎裂开了几道细小的血口。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抬头看见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一只手和他一样捂着脖子,另一只手却扒着破碎玻璃的边缘放佛要从里面跳出来一样。
刚才就是这个人回答的他的老婆。
恐惧感席卷而来使他几乎不能呼吸,过了一会儿那个俯视着他的镜中自己消失了,他颤抖着扶着马桶站了起来,伤口流下的血水被按在白瓷上,成了刺眼的一道红。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张传胜被冷汗慢慢消退而显现的冷意冻的一激灵,连握住门把的手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狼狈的走向厨房希望找到一点安全感。
“饭做好了吗?”
女人见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便好奇的探头想要去看看卫生间什么情况,看见丈夫神色有异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好了,你去盛饭吧。”
张传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勾勾的看着妻子的背影,女人被他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还以为他不想盛饭,转过头不满的小声嘟囔几句认命的拿着空碗去盛饭。
说话的不是我!
他僵硬的走到饭桌,看着女人把碗筷在他面前一一摆好,他用着求救的、渴望的眼神看着妻子,希望这个女人能发现出他的不对劲,哪怕是一丝丝的不对劲也好。
“帮我倒杯水。”
张传胜绝望了喻严sandy,他又一次听见他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发出,又一次感受到了不被自己所控制的嘴唇上下碰动。
就像是儿时庙会上看见的木偶戏一样,嘴巴被细线勾着,一张一合,由着背后的人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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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无语啊!!!!!!!又一次!手滑!鼠标按了返回!我没存稿(还好养成了打几行字就存一次稿的习惯,不然是真的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