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茕重新抬起头来说道:“师尊,对不起。”
楚敛愣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楚茕说:“我曾经幼稚地做了一件事。师尊不在意,可是我还是想要说对不起。”
楚敛都被他说糊涂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茕认真地说:“师尊,我成神后,离开了师尊后,有没有更成熟了,更有样子了?”
楚敛沉默了,他想起楚茕搬离莲海后,有自己的宫殿。
不再像以前那么黏他了。会来看他,但也变得规矩有礼多了。他理智觉得寻常师徒就该如此,可他心里却感觉到了被疏远被远离的失落。尽管他把那份少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比起以前那个只想黏他身上,非要和他同寝共枕的挂件。
他理性觉得,这是成熟了,是变得更有样子了。
就算他心里感到失落。
楚敛心里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了。
他有私心了。那是属于他的私人情绪在作祟。
为人师,怎能如此?
他看着楚茕,眼神坚决道:“是。”
楚茕笑容有些苦涩,他低下头来。
楚敛手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
楚茕再次抬起头来,眼里坚决。
楚敛感觉楚茕在变了。
楚茕笑着说:“师尊,我明白了。”
楚敛心里却没有欣慰。
楚茕接着又说:“我要令师尊失望了。”
楚敛愣了一下:“什么?”
楚茕眼里有些释然,也有些决绝:“师尊,我后悔了。”
又听到了后悔了,楚敛耐下心听他继续说。
“我后悔成神后,疏远师尊,即使师尊不觉得。”
楚敛心一颤。他把手放到身后,握紧。
楚茕接着说:“我后悔想要变得更理智,更成熟,不再黏着师尊,丢失了那么多和师尊亲近的时间。”
楚茕脸上有了一丝决然的笑意:“我还是想要顺着内心亲近师尊。就算师尊觉得我不成熟,师尊感到失望。”
“你……”楚敛开了个头后,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他的心很乱,好像翻起了一阵风浪。
从楚茕说“他后悔成神后疏远自己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红了一点。
心里涌进了一股酸涩的热流。
原来楚茕也这么想过,原来是楚茕故意的。
他心里五味杂陈。
他甚至不能为此责怪楚茕。
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黏着师尊,又有什么错了。
想要变得更成熟的徒弟,有什么错呢。
为此感到委屈,感到失落的他,又有什么立场这么想。
楚敛后知后觉想到,原来依赖,不是单方面的。
楚茕曾经很依赖,而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依赖着楚茕。
背后的情感,楚敛却是不懂了。
他只知道那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该有的。
于是他抿直了唇,沉默了。
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楚敛,楚茕却生出一股勇气:“我是师尊最亲近的存在。以前是,以后也想是。”
楚敛抬起头看他。 ”师尊不说就是默认了。”楚茕心情好像很好。
被搅起一起风浪的楚敛心里却有些发闷。
看着师尊一声不吭,楚茕注意到楚敛眼里的无措和迷茫。
他的心里一动,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太吵了。“楚敛别扭转过头来,只说了一句话。
楚茕心里却开了花。
师尊没打我,也没骂我,把话听完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楚茕背着手,亦步亦趋跟着师尊,眼睛盯着师尊的背影,笑了。
不管怎么样,师尊在纵容他。
纵容背后不管是什么,他都有机会。
楚茕眯起眼睛,锁定了师尊的背影。
带着楚敛来到人间,他走走停停,在出来前,楚茕一直都是急着要恢复师尊法力的模样。可出来后,楚茕却不着急了。
他很享受这种能和师尊单独相处的时间。
那次谈话后,楚敛单方面别扭。
楚茕好像看不见似的,越来越黏师尊。
而且来到人间,还说自己不够钱了。晚上夜宿,都是开一间房,睡一张床。
看着师尊无措又别扭。楚茕好像恶作剧得逞一样高兴。
师尊有次真的生气了。
他推开了楚茕,胸膛起伏不定。
楚茕第一次看到师尊情绪起伏这么大,他有些着迷盯着师尊。
楚敛气得眼睛有些红了,他嘴巴在这时候更笨拙了,话语在嘴里滚里一圈,只吐出一句:“楚茕,你在玩弄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楚茕被唤了回来。看着师尊,低下头来,小声说:“师尊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只是想亲近师尊而已。”
楚敛一时无话,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敏感了。他扭头就走。
想要一个人静静。
楚茕也不敢逼太紧,在不远处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等楚敛冷静下来。
他们已经走到城外,一处僻静的地方。
楚茕适时走到身旁,小声说:“师尊晚上了。我们找一处地方夜宿一晚吧。”
楚敛沉默。
楚茕拉着师尊走:“我看到一处山洞挡风,我们去那吧。”
楚敛想缩回手,看着楚茕兴高采烈的样子,又停了下来。
到了地方,楚茕捡了干净的干草,铺了一张床,还把自己的外衣铺在上面,才邀请楚敛坐下来。
楚敛说:“为什么不用法力。”
明明可以用法力变床出来。
楚茕拉着楚敛坐了下来。
“我其实也想尝试一下凡人的生活。师尊你坐这里,我去生火。”
说完就跑去外面拿了一捆干柴回来,生火。
洞里很快变得暖起来了。
楚茕扭头看着火光照耀下,楚敛的脸看起来都红润了不少。
楚茕笑了。
楚敛揪紧还楚茕给他这件黑毛外衣,他缓缓说:“你怎么会做这些?”
楚茕愣了一下,擦干净手,坐在楚敛身旁说:“嗯,曾经在人界住过一段时间。”
楚敛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曾是凡人都没做过这些事,楚茕生来就是物灵,天生有灵气,后来出去也是神了,怎么还会像凡人那样生活。
楚茕好像看出他的疑惑,他说:“我曾经在人界受过伤,嗯,被人算计了。法力尽无,被一对老夫妇捡了回来。”
楚敛愣了,脱口而出:“伤怎么样了?”
说完,楚敛都傻了。现在肯定是好了的。
楚茕笑了:“好了。”
楚敛有些尴尬,他又有些好奇接下来的发展:“然后呢?”
那对夫妻曾经有个孩子,就和我那么大,后来死了。老人们就当我是儿子养了一段时间。我也就跟着做了一段时间农活。”
楚敛沉默了,他心里有些心疼,他的徒弟跟着他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他离开自己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经历了那么重的伤,还经历他都没做过的农活。
楚敛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茕却笑了。
楚敛问:”在笑什么?”
“师尊,你觉得苦吗?”
楚敛问:“什么?”
楚茕说道:“你觉得做农活苦吗?”
楚敛说:“苦吧,我从没让你干过这些。”
“是师尊疼我。”
楚敛不说话了。
楚茕说:“可我却觉得他们很幸福。”
“那时候我才了解到凡间夫妻的存在。”
“那时候,我想起了师尊。”
“要是能和师尊有那样的感情就好了,我那时候就这么想着。”
楚敛低下头来。
楚茕却主动转移了话题,他说:“师尊,是不是困了,睡吧。”
两人躺在草堆里,楚敛却有些睡不着。
旁边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温度,让他心跳加速。
楚茕突然伸了手过来。
抱住了他的师尊。
楚敛愣住了,手刚碰到楚茕的手臂,楚茕说:“让我抱一会儿吧。这样师尊也暖和些。”
楚敛手停在空中,他放了下来。
他盯着虚空某一点,他突然后知后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纵容楚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