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当代第一提梦师!>第101章

  待到萧梧叶头脑清醒一些, 看清身边人后,她才知道白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念叨送寒没有亲友见证。

  先是萧如晦带来她的身世猛料作贺, 现在,连她从前的挂名养父也到场送温情了。

  萧寄明身上还有做完体检、没有取下的心电导联球贴片,和刚刚抽过血没有经过按压愈合的针孔。

  他上下打量了萧梧叶两人后说:“送寒, 你跟二叔先出去,有些话我想和叶子单独聊聊。”

  *

  这间房应该是萧如晦口中说的那个珍贵的“匹配试验室”。进门处是红外线消毒区域, 往里是纯白色未来感十足的休息区,休息区对面有一套24小时全景监控设备,从试验舱的角落到刚才的通道,再到电梯和错多岛周围的风吹草动,这里都显示得一清二楚。

  那么想必, 他们刚才这一路,无论是什么萧寄明应该都看到了。

  萧梧叶烦乱地喝了一口杯中水, 和从前一样,萧寄明不开口, 她就习惯性的低着头,一幅不知道又做错了什么等着挨批的样子。

  等了半响,萧寄明终于开口问:“自湖南离开后,一路还顺利吗?”

  他的话, 似乎在提醒萧梧叶, 离开家选择在外流浪,她是否有过后悔。

  萧梧叶忍住不去回想那些辛酸和迷茫时刻,不松口:“如你所见, 一切再好不过!”

  萧寄明明白似的点点头:“那就好……只是, 一个人在外究竟不比家里, 家里人多又还有送寒照料打理,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不妨选择回家休息休息。”

  萧梧叶轻笑,故意回呛:“我现在也是送寒在照料打理。北京太大,不适合我,你们的征程太远,也不适合我,我还是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现在这样就挺好。”

  知道叶子跟他一直疏离,萧寄明寒暄几句,也最终放弃了他们之间原本就寡淡的亲情维系。

  他说:“有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对送寒而言,他有他的时代使命,这座实验基地,我是要交给他传承下去的,你们之间,小情小爱也就罢了,如果为了这点事情而把他圈在舍那族那个地方,因小失大,我担心将来你们会追悔莫及。”

  他一贯的说话语气,不去回想还好,一旦再想,每个咬词都让人觉得窝囊。

  萧梧叶忍不住反讽:“看来你们不光是安排好了我的人生,连送寒的打算你们也做好了,怎么,高维领域还没研究透彻,现在就开始预习怎么当创世神了?”

  萧寄明大概没想到她在外短短数月别的没变,胆气倒是涨了不少,语气顿时冷硬:“是不是二叔跟你们说的那些,还没有让你们引起足够重视?还是你单纯觉得,我们在做一些穷凶极恶、没有人性的事?”

  萧梧叶没有说话,萧寄明摇动轮椅,拿来遥控器启动光学投影仪,让眼前的磨砂玻璃变成显示屏,开始播放一些她看也看不懂的指标数据。

  “这次书信栏目事件发生后,知根文化相关概念股产生了巨大波动,风险评估为‘极危’,合作方数量萎缩,经济参数不断下滑,用简单的话来说,知根文化正在被社会严重孤立,随时都有可能全方位停摆!”

  “当然,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我们就已经是宙斯的囊中物盘中餐了,现在不过是它们的围剿时刻。但是你们想过一个结果没有,如果教育盘最后一道防线也濒临溃败,我们连最基本的思考权都要失去,宙斯一家把持下的世道会是什么样?”

  “你说我们预习当创世神,可你明不明白,宙斯它已经是‘神’了!”

  萧寄明很少发火,现在的他身体状况更差,或许面对萧梧叶,他是既无奈又恨铁不成钢。

  继续摁下遥控器上的“+”号,资料展示进下一页,像是数据总控:上面是无数个HL开头的编号,字体颜色显示红或者蓝。

  他说:“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些,你对你的出身会有本能上的抗拒,那么你看看墙上的这些数据,总共5979个,每个编号对应一颗大脑,这是一百多年来,萧家从全世界合法搜集而来的实验标本,连你们的六哥周志安也在其中。”

  “可它们的活跃度没有一个能撑过24小时,72小时更是罕见。送寒的爷爷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终于搜集到五颗中所剩三颗南冥石卵,然而那又如何,直到他咽气的那天,火种计划都没有等来那颗合适的大脑。”

  萧寄明语重心长:“叶子,你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火种,你已经超越宙斯,走在前面了,我不想看到你白白浪费你的能力,我也希望,你不要眼见这个世界崩乱在即于不救。”

  听完这些,萧梧叶心里很乱。

  突如其来的责任和压迫,让她直觉性地想逃。

  而实验室的平光镜交织呈现白炽灯的斑点,分影重重,也将她的私心照得赤/裸,更晃得她心神不宁。

  好在镜子中,倒影出监控仪上户外部分的天空,一颗流星正巧孤寂划过,微弱璀璨。这一幕堪堪萧梧叶被瞥见,不知为何,忽然令她从那些虚幻泥潭里挣扎出来,渐渐平复思绪。

  她大大的呼了一口气,话不投机地起身说:“萧先生,恐怕你一直都不明白我到底在厌恶你什么,你说了那么多希望,那我也说说我的希望。我希望你不要指点我的人生,我也希望你不要拿你的一套标准,来认证我所做的取舍对错。同时,大道朝前,路是我自己的,不要希望所有人都会走向你所处的终点,那样,真的很圣母。”

  萧梧叶转身便想走过去拉门。

  被萧寄明突然叫住:“叶子!”

  时间因他颤抖的一声呼唤陷入停滞。

  萧梧叶听得出来,他腿脚不便地站起身,气息吐纳急切又汹涌。

  但是没过多久、得不到萧梧叶的回应之后,频率由急转慢,徐徐过度,似有什么东西终于在心里拔除根系,让两人回到最初,不用言语就能凭心照应的一瞬。

  萧寄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长吟道:“叶子,一切都随你吧。但是过了今天,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我想让你知道,带你回萧家,我是有想过好好当一个父亲的……可我不能……”

  他陷入停顿:“……我和你一样,内心深处,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些究竟是对还是错。而你是一张白纸,成就可能会前所未有,所以我应当不受影响地、保持中立地让你成长……我希望你是自由的,没有边界的,哪怕结果……如果让你难受过……叶子,我很抱歉。”

  背对着萧寄明,萧梧叶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滚。

  午夜梦回,她一直都记得,那年萧寄明从混混手里把她救下时的情景。一直以来,她对亲情认知的不确定都源于此:虽然她在萧家被边缘化,被宗族忽略,被家亲指点,可她同时也非常清楚,她曾经也是被父亲爱护过!曾经触手可及地拥有过一个家!

  这些话,她设想过,却姗姗来迟了太多年。

  萧梧叶嘲也似的笑了笑,始终没有回应他。

  路在前方,回头不再有任何意义,未来,她将只忠于自己的选择。

  *

  他们是如何出来,萧如晦就是如何开车把他们送回至扎营点的。

  隔壁滩上行车颠簸,萧梧叶一路消化错多湖下的真相和内情,难免不知所从心烦意乱,是以车行没过多久,也不知道是身心疲累还是不想面对,人突然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突然惊醒,然后睁开眼,发觉萧送寒正将她抱在怀里向前走,天上是一片纯净璀璨月亮和星星。

  萧梧叶摸了摸自己的脸,泪痕干后,结成两条皱皱的触感,使得消散不去的苦涩在清风霁月下形成鲜明的对比。

  “醒了?”

  萧梧叶点点头,自己下来走:“做了一些梦,现在到哪了?”

  她睡得很沉,回村的最后几步路,萧送寒牵着她的手说:“我们回来了,梦到了什么?”

  梦到……汪博简和她道别。

  这是逍遥观后,汪博简再一次进入她的梦境。彼时汪博简说,他时日无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来看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错多湖下突然“坦诚相见”惊醒了汪博简,所以他花费积攒多时的气力,竟然用来最后同她道别。

  他额头上的伤几近溃烂了,和最初见到他时候相较,他的躯体展现达到了梦境不可修复的地步。

  或许,是那颗大脑标本的存活周期即将到达了它最后时限。

  隔着南冥石卵那些尴尬的事,汪博简没有再提萧梧叶的身世,只是对她说了句:“丫头,无论在哪,你只是你自己。也许每个人的出生、起点都不一样,但这么些年的经历它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它才是伴你走向终极、如影随形的后盾。要相信它,正如相信你自己!”

  萧梧叶觉得经历了这么多,这些话已经不再重要到足以左右她的人生了。

  所以她释然地摇头,对送寒说:“不是多么重要的事……你呢,二叔刚才有和你说什么吗?”

  她记得刚才萧寄明说,他想把那座实验基地传给送寒。

  显然,萧送寒也有一些心事:“说了,他说错多湖启动了撤离程序,过不了两天,那里所有东西就都会被搬空。他还跟我说了一些关于‘火种计划’,以及计划重启的事,他们原本希望……算了,不说这个,我已经回绝他了。他们的方案,我以为有些空中楼阁,不一定就是当下唯一选。现在的我,只想守着我的未婚妻,做一些能明确自己悲欢喜乐、最触手可及的事。”

  他停下来,一向言之凿凿的样子,此刻竟心怀谨慎,生怕言语刺伤:“叶子,你不要回头看。你看看四周,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是海阔天空了,和那个玻璃盒子不再有任何关系。我们可以好好的,以现在为全新起点,经营我们认为有意义的所有,好吗?”

  其实想达成这一切手法有很多,委托观齐云,将今晚的记忆定点清除就好。

  但萧梧叶没有那么去想,现在的她比白竹湾之前成熟了许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诚然是一团乱麻堵在心里,不甘心、匪夷所思,又无从宣泄。

  可等站到这片星空之下后,一切仿佛却又和解了——世界之大,何必把目光停留在一个点。

  她笑着点头。

  “对了,我刚才在实验基地看到任飞影的流星信号,是族里出了什么事?”

  萧送寒握紧她的手:“回去就知道了。”

  *

  “我去,你们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任飞影带着童建白在村口焦急地等出去兜风的俩人。

  村里形容一片兵荒马乱,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邱柏龄从议事厅处直直赶来,明明着急到脸色都变了,却还是嘴硬:“还以为你们又私奔到哪去了呢,全村都在等你们。”

  萧梧叶整个无语住,她和萧送寒又不是大罗神仙,别说舍那族还有长老坐镇,就算现在他们也成了其中一员,有必要小事大事都得他们在场才能作定夺?

  可当路边无数村民对他们投以期冀的目光时,萧梧叶又把这点槽意咽了回去:“有事说事,不要扯些其他。”

  邱柏龄气噎:“我们刚抓到一个世知的探子,那个臭丫头,怕是马上要找到我们了!”

  ……

  两人随邱柏龄火速赶去议事大厅,只见观齐云在大厅中间造出一座昂拉仁错全地形沙盘,几个分署的长老、主事,以及先锋队、策应队的主要核心人员都在沙盘左右等待。

  “玄女……”

  “玄女回来了。”

  一进门,就见所有人目光围向萧梧叶,同时观齐云也抬头问:“你们回来了?和萧二老先生聊得可还好?”

  看他们的状态,此行出去,仿佛是从挫骨重塑之打击中清醒过来,对兵临城下之事较从前,有莫须有的上心。

  萧梧叶在众望之下揉了揉太阳穴,走进他们预留出的两个沙盘空位说:“还行,先说说,在哪里发现的探子?”

  事态紧急,别的先不提。主事薛峰用长钎指住一个公路涵洞,离昂拉仁错直线距离不过三公里的地方说:

  “在这,昨天撤退后,我们的斥候一直在昂拉仁错周边进行防御性侦查。从这名探子口中得知,昨天清晨,他们从扎布耶茶卡通过长堤,回到公路后一路向西,然后在途中一片水源带扎的营。现在正往仁青休布错赶来。”

  萧梧叶问:“仁青休布错在什么地方?”

  薛峰又立刻指着昂拉仁错正南方向,一片水域不大不小的湖泊说:“这是仁青休布错,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20公里,如果是开车过来,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舍那族人多,目标明显,袁宥姗的队伍既是离得这么近,想必今晚也就能发现他们。

  正聊探听得来的消息,谁知萧送寒突然默默地拾起一支竹枝,切话问:“薛主事?请问现在几点钟了?”

  薛峰打开怀表,脱口而出:“十点!”

  得知时间点,萧送寒却不知为什么依然定定地盯着薛峰。薛峰被他盯得发毛,将怀表默默放回上衣口袋,然后有所往来地反问:“有问题吗?”

  萧送寒微不可察的一笑:“没问题。”

  萧梧叶不知道送寒葫芦里在盘算什么,因为打从刚才回来后,除了梦境之外,她没说出口的还有大脑其实一直都处在隐隐作痛中,清净时候勉强能按下,现在人多嘈杂,她只觉得一颗头颅似乎都要闷进了水中。

  她稳住自己难受的面部表情道:“你们先讨论,萧主事的想法就代表我的想法,我在一边旁听。”

  她现在是舍那族的“玄女”,相信这话一出,众人应该明白萧梧叶的用意。

  说完,她走到人群之外的石凳坐下,充当起一个忠实观众——因为她知道,这场防御战里,能想出办法让他们转危为安的,一定是送寒!

  萧送寒藏不住地对她付以一笑。

  言归正传,注意力集中,旋即点出他们现在所处的半片湖岛的路口说:“我们所处的位置看似易守难攻,实则从昨天交手的经验来看,他们擅长围攻,一旦他们选择封住湖口,我们退无可退,便很容易被包抄。”

  观齐云点头:“是有这个可能,转移到昂拉仁错,一直都是权宜之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他们识破。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是人困马乏、资源不足,根据点虽多,然一味转移,恐怕也是饮鸩止渴。”

  说到资源,萧送寒倒不是太担心:“那天信号机上天,我虽没有和父亲取得联系,但我打给胞弟的电话却是通了,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带着物资卡车在公路附近待命,所以人员安顿不是问题。”

  他拨开半岛之后的宽阔湖面,划出一条直线作安排:“现在,我建议人员分成两个部分,观长老结冰开路,带领村民提前突围,从昂拉仁错撤离。宙斯集团的目标一直是阴阳师,所有阴阳师留下。”

  “人员分成三波:一则,留一组先锋部队守在岛内引世知的人前来,另安排一组冲锋队在左侧山丘处埋伏,出手顺序一前一后,若有人来,便力求将他们夹堵在湖岛附近。”

  “第三,也是重中之重,我们还有一组队伍需要天降奇兵安插进他们的后背。这要依赖虫洞师鲍安歌的帮助,噬灵洞可以在空间裂缝传送人力,在我们两方队伍吸引对方主要火力时,第三支纵队悄无声息地就位。最后在三方配合下形成钳形之势,左中右阵型相互补充,拉开距离,三三策应,反扑袁宥姗一行或许就还有机会。”

  这是棋局之中的“构虎口”,这种阵型若能筑成,正常情况下封死对手亦有可能。

  可这里却还存有一个巨大隐患,邱柏龄提出关键:“那华天罡怎么办?我见他们枪里的东西,能封印我们的阴阳术,如果是大乱斗还好,世知瀛山皆是手下败将。但昨天他们既吃了亏,说不定已经想好了针对之策,这个不确定因素会把形势导向何方,结果还是另说。”

  议事厅内,所有人纷纷点头:

  “是啊,华天罡是炼丹师,即便没有他,有他的丹药在,这场乱斗不确定性都非常大。”

  “他们有备而来,想必东西就在那些车里,看卡车装载量,恐怕光是一颗颗子弹堆出来,淹也会把我们淹死。”

  “此计有风险,不知道萧主事还没有后招?”

  这里边,相较于宙斯,萧家对阴阳家所提供的支撑,远远无法达到理想中的程度。

  但是不要忘了,萧家提供的最大“应对手段”此刻就在舍那族——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一旁,那个最要紧的核心人物,此刻,正瘫在石凳上熟若无人的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