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看她宁愿站在门口瑟瑟发抖,也不愿在暖和的大堂里待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月牙原本以为,只要一开门就会有生意,结果一大屋子人候了一天,上门问的不少,但真正消费的却没有。

  就连胡管家都放下手头的事,来店里坐镇,此刻他窝在椅子里,哈欠连连。

  月牙抠着自己的手指,见大家都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照这样下去,就算有意来体验的客人,也被这架势吓退了。

  她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连忙走出去吆喝。问了好几个路人,要么说冬天就不爱洗澡,要么说价格太贵消费不起,要么就觉得大家都泡一个池子脏。

  冬日白天短,时间一晃就到了晚上。胡管家直接领着丫鬟小厮回去了,留下春芽和阿大帮忙。

  漫漫长夜,让人意志消沉。这还是江月牙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到失败的滋味。她想着早日赚够一百两,就给自己存嫁妆钱。

  照这么个势头发展下去,店保不齐再过几天就倒闭咯。

  她趴在柜台,看烛火哔哔啵啵燃烧。一阵木屐声由远及近,踏进了月牙澡堂。

  “江姑娘,我来享受你的服务了。”杨无邪举着烟斗,笑得有些脾气。

  江月牙立马抬头,原本杨无邪坑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脸上门。

  不过她见杨无邪身后还站着两个人,皱着的眉当即舒展开,热情地张罗着:“您三位,是先搓再泡,还是只泡澡啊?”

  杨无邪回过头,和他的好友们眼神交流,一致决定:“今天就先泡泡澡吧,搓澡还是免了。”

  “阿大,领这三位客人进去。”江月牙原本想说,先付钱再泡澡,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进去。

  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等先想办法留住。

  他们一进去,大堂又安静下来。江月牙百无聊赖地撑着脸,见春芽仍背对自己,不由得开口说道:“你是在生我气吗?”

  春芽沉默不语。

  “门口冷,进来坐吧。”

  春芽一动不动。

  月牙见她一直不理她,立马起身走到她身边,探出头看她的脸,这孩子竟然就靠着门睡着了。

  脸通红通红的,月牙把手搭在她额头上,吓一跳,这么高的温度都能把人给烧傻了。

  月牙没辙,一把背起春芽,赶紧跑到青囊药房,见门半掩着,一把推开,着急忙慌地喊道:“老八老八,春芽发高烧了,你快救救她。”

  老八正在屋内洗漱呢,听到屋外有人叫他,只穿了个兜布的他,赶紧擦干身体穿衣。

  “来了来了。”

  他伸手一探额头,身为大夫的他也吓了一跳。两人合力将春芽放在大堂里的塌上,他连忙从冰窖里拿了一小坨冰,用厚毛巾裹着,放在春芽额头上给她降温。

  “老八,你先替我看看她。我去澡堂给阿大说一声。”

  “嗯,你去吧。”

  江月牙风一般跑回澡堂。

  阿大正找不着她俩人,在大厅急得团团转,见月牙回来了忙问道:“你们去哪儿?再晚些,我就要去市署报案了。我听客人们说,最近不太平,晚上还不是不要在外瞎溜达。”

  “春芽发高烧,我把她送到青囊药房了。你先照顾好客人,别忘记收钱。我去盯着春芽。”江月牙说完,又跑回药房。

  “哦哦,好的。”留下阿大一人在大厅风中凌乱。

  月牙按照老八的吩咐,熬药、喂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春芽的体温才慢慢降下来。

  春芽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月牙趴在塌边睡着了,喉咙痒痒的,她捂住嘴轻轻咳嗽,怕惊醒月牙。

  “你醒了?觉得舒服些了么?”月牙揉着眼睛问道。

  “嗯,好些了。”春芽说话带着鼻音,刚说了一句又要哭,慢慢转过身忍住了。

  月牙见她满头大汗,去打了热水给她擦手,刚撩开衣袖的一角,就看见深浅不一的伤疤。

  “谁打你了?”月牙可能抓得有些紧,春芽一时吃痛,轻呼了一声。

  她见月牙很生气,嗫嚅道:“我娘打的。”

  “怎么下这么重的手?”江月牙的眉毛拧成麻花,她实在搞不懂,明明也是亲生的,怎么能像对待仇人一样打孩子。而且这伤疤一看就是旧伤添新伤,回去不过半个月,手腕细得跟七八岁孩童似的。

  “我哥死了,我娘受不住,只好把气出在我身上。”春芽的圆脸瘦成尖下巴,神情很是忧郁,但没有愤怒,仿佛母亲的行为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