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静了片晌，没有试图在此刻做些什么，沉默着就要离去。打开机门时，雪兰在他身后说：“有一件事你或许该知道，你的老上级凯奇部长已经光荣就义，我不知道有没有葬礼或墓碑，你一会可以问问。”
晏南有几秒的静默失语，之后点了头，带着小世界的扫描资料下机离去。
军团长回归的消息似乎已在军机处内传开，晏南一现身便遭遇了意料外的欢迎和致敬。军机处内爆发了小范围的欢呼声，各位高级军官不约而同驻足静视，站在钢架残垣中向他立正敬礼。
晏南回了军礼，颔首致意后离去，
他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却已动容。
他比以前软弱了，情感和荣誉已不知何时在他身体里扎根，很多以前轻易能做到的事如今已不再能做到，但他又远比以前强大，曾经怎么想也无法做到的事，咬着牙去突破极限，竟然也真的做到了。
以恨和爱为源的力量截然不同，他无法判断哪种更好，但清楚自己已回不到过去。
改变了他的人此刻正在穿梭机里等他，不是等着给他突破极限拯救世界的奖励，而是等着审判他过去的罪行……
来到无人处，他对压着激动跟来的随行官吩咐了一件事。
当晏南前往汇报虫洞情况时，雪兰拨通了弗瑞的视讯。弗瑞得知他回塞尼格斯，便说要来见他。雪兰拒绝说自己马上要离开，问他最近状况如何。
弗瑞一副深情模样，说太想他，所以过得不好，话里话外意思要见面。
在地堡中过了半年，弗瑞短发留长了，优雅中带着一丝书卷气，看着越发斯文败类，他身后不远处有个男生正在门边探头探脑，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这半年私生活得有多丰富。
“你先把你床上的人照顾好吧，”雪兰不为所动地拒绝，“我该走了，挂了。”
不等对方反应，雪兰挂断通讯。
联邦的通讯网络已初步恢复，只偶尔不太稳定。不像先前关注新闻，雪兰打开了娱乐版块，翻看起了时尚杂志的硬照大片。
等待了接近半小时，穿梭机被打开，雪兰按灭光屏向后看去，被一大捧红玫瑰侵袭了视野。
身量高挑的军官像求婚似的单膝下跪，在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后露出了白净的脸蛋，灰眸凝注着他，告白般回应了他之前的话，“兰兰，你是人类欲念的化身，是天使降下救赎，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自我克制不去被你吸引是我做过最难的事，到头来还是沦陷得彻底，像杨青一样为你欲罢不能。”
“我的确对你做过许多不公平的事，也欠你一个解释。”对方把花递给他，“我一直都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你随便做件事，说句话，我的心就要为你解冻，失去控制般蠢蠢欲动，但我那时不喜欢那样，我有其他要做的事，不想喜欢上你，不想被你吸引，更不想像杨青一样成为你的奴隶。我会做这些事，卖画、送你进审查院、不去见你……是想停止自己的摇摆，好像足够狠心就能证明自己没有对你动心，还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会半途而废。”
静默片晌，对方垂了垂眼，“我知道理由对你来说可能没有意义，我已经做了错事，便该承担后果，你想怎么报复我都愿意承受，但克隆真的不行，”单薄的眼皮掀起，对方寸步不让地注视他，又搬出了其他人来，“不仅是我，我相信子都、莉莉、弗瑞，任何真心爱你的人都无法接受这种事。”
他不去接花，对方就静静递着，“宝贝，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不要为了报复我伤害自己，可以吗？”
目光落在巨大的花束上，每一支玫瑰都颜色深浓，绽放得恰如其分。塞尼格斯虽说已开始重建，但进度也没有这么快，外面清理工作还没彻底完成，怎么就有了这样充满生机的浪漫花束。
雪兰抬手接过花束，指尖抚过沾了水的花瓣，问晏南道：“哪来的花？”
“军检所有一块仿太空环境的地下实验田，”对方弯了下唇，“你喜欢吗？里面还有郁金香和薰衣草。”
雪兰没有回答，瞟了他一眼说：“你都摘了不会被军检所追杀吗？”
那一眼叫人心绪不稳，军官眨了下眼，目光柔和地看着对方，回话道：“我刚救了他们的命，收点报酬应该还不至于被追杀。”
雪兰想了想，抱着花起身道：“好吧，看在花的份上，克隆的事就算过去了。”
军官也跟着起身，灰眸轻轻落在他身上，没有开口，却像在征求他的同意，铁灰色中不见了清冷逼人，只有无法掩饰的情深。
雪兰靠坐在操控台上，像是没看见似的打量花束中的每一朵玫瑰，看了会后抽出一只，捻着花枝将玫瑰探去了军官脸上。
柔软地花瓣顺着脸颊抚去眼睑，军官不躲不闪地凝望他，在被触上眼睫时颤了下，却仍是看他，像是甘纳他给予的一切。
雪兰翘起了唇角，将玫瑰花向下滑去，花苞压在了那双柔软地唇肉上。
眼睫微微压下，灰眸变得暧暗，对方亲吻着花瓣，动作温柔而缱绻，像在亲吻爱人的唇，吻了会后一瞥看向他。
那一眼叫人心脏停跳，偏身将花束放在操控台上，转回来时便被一双唇追着吻住。
玫瑰香气在唇齿间交换，雪兰被抱起放在了操控台上，对方勾着他腰，捧着他后脑，吻得深入又放纵。
不想让这一吻持续太久，雪兰偏开了脸，那双唇却不离开，一路顺势流连至耳际，舌尖舔吻着滑入了耳窝。
后腰被搂压在胯前，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渴求的硬度。
登陆舱直对着军机处的大门，印象里对方从不重欲，雪兰难以理解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发情。
挣扎着将人抵开，与那双深暗的眼眸对了一瞬，雪兰不动声色地撇开眼，“不是才做过吗，我伤也还没好，过一阵再说吧。”
对方被他用手肘抵着颈肩，却仍压着靠近，轻声确认道：“好了就可以？”
雪兰想向后躲，但腰被按着动弹不得，静了会后推脱道：“我们又不是异性恋，一个月一次吧，以前也差不多是这个频率。”
他先前说了在一起的期限是半年，一共做六次，似乎是过分了点，但对方不也说了，要足够狠心，才能把正确的道路走完。
腰后的力道收紧，对方声音发哑，“你跟他也是这个频率？”
雪兰没有回答。
很快下巴被捏住，对方将他头扭回来，有些重地吻了他一下，贴在他唇上问：“不是？”
“……”
“那是什么，乖宝，”热气压抑地唇间，似火在烧，“你不是想让我难受吗，告诉我啊。”
“……”
雪兰用力把他推开了，“你够了吧。”
静窒的驾驶舱中，面对着眼睑发红的军官，雪兰冷漠地说：“半年的期限是建立在你情我愿的基础上，不愿意就算了。”
那双灰眸静怔看来的目光似千斤巨石，沉沉压在心口，很长一段时间的死寂后，他听见晏南开口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都听你的，”他轻轻说，“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