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坐车，看似是在坐着休息，实际上人的身体和精神依旧处于‘工作’当中，加上休息不好，身体调节功能下降，更是会出现晕车等现象。
所以郁星渊在第四站下车之后，精神面貌看上去就像是熬夜了一般，虽然不至于说出现黑眼圈，但眼神中的疲惫是显而易见的。
第四站名叫赫布尔湾，建筑分布较之伯莎商业广场更为分散，但建筑风格的档次明显趋近于艺术化。
玻璃几何立方的水族馆餐厅，在品味美食时，还能欣赏到周围水墙里的观赏鱼类，蓝色的水幕倒映在餐厅里，暗色调的氛围，似乎更适合情侣约会。
不过现在陪着郁星渊的人可不是他恋人。
“恶魔先生，您和我在这约会，你家小星星不会吃醋吗？”哲叔陪着路易模样的郁星渊找了个位置坐，口头上学着电视剧里的配角茶里茶气地说着。
也算他倒霉，郁星渊刚下车就碰到了起床出门准备吃饭的哲叔，这不就赶巧了吗？
郁星渊坐下之后，眼睛微抬，睨了哲叔一眼，“还没吃够苦头？”
“咳咳……那个，话说恶魔先生代上号真的没问题吗？”哲叔没话找话。
“只要上号的是玩家本人不就行了，”郁星渊看着菜单，选了两菜一汤和一碗面，把菜单递给了哲叔。
“嗯？”哲叔明显一愣，面前的恶魔在副本里的身份是郁星渊，这他从系统提示音里听得是真真的。
那么‘路易’这句话可就耐人寻味了。
郁星渊不打算瞒下去了，恶魔标记的事已经搞清楚了，哲叔这人还有合作的空间，与其一直被副本耍着玩，不如拉哲叔上船。
游戏里的代上号指的是屏幕后面操作的玩家不是账号本人，可刚刚‘路易’先生说上号的是玩家本人，这不就意味着面前的恶魔背后操控的人是郁星渊？
哲叔倒吸一口凉气，俯下身、压低声音问：“你……芯子是小星星？”
见对方似笑非笑，没有否认，哲叔顿时有点坐立难安：“你把恶魔干掉了？抢了他的身体？”
郁星渊失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想要知道怎么回事，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放心 ，不影响你通关副本。”
哲叔疑惑：“什么事？”
郁星渊：“我希望接下来我们两个要形影不离。”
哲叔闻言直接把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到郁星渊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就你家恶魔那醋坛子，我可不敢。”
郁星渊撑着下巴，挑眉说道：“我是他的主人，你觉得你是得罪我好呢？还是觉得我比路易好应付？”
哲叔愁眉苦脸，准备唱苦情戏：“您就饶了我吧！我是真的怕了。”
郁星渊从哲叔手里抽走菜单，轻拍在桌面上：“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我们形影不离，如果路易找你麻烦，我帮你压着他……”
哲叔想要再争取一下，但郁星渊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但是如果你依旧拒绝，我不介意助纣为虐，让你虐上加虐。”
哲叔自从成为积分榜上的大佬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不给他面子的玩家了，如果是寻常人，他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可这是非比寻常的主儿啊！
哲叔只能认命，叹气之后问道：“那你说，你怎么上了恶魔的号？”
郁星渊心满意足地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坐等上菜了。
“路易是恶魔人偶师，拥有制作人偶的力量，这个壳子虽然是路易的容貌，不过却是我利用恶魔力量制作的人偶，可以当做一次替身承受致命攻击，”郁星渊缓缓解释。
“嘶……这是恶魔先生的想法？哪怕身死也要保护你？”哲叔明显偶像剧看多了。
郁星渊轻笑，好看的眉眼带着些嘲弄，哲叔这话和路易说的话完全一模一样，听得郁星渊快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想多了，恶魔在鬼怪中颇有威慑力，我是打算诈NPC或者是鬼怪的。”
哲叔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对了，你为什么非得和我形影不离？既然恶魔先生和攻略专案组的人熟识，你应该也比较熟悉蔺晞言他们吧？还是说看他们是熟人，不忍心，所以打算把霉运带给我这个倒霉蛋？”
服务员端上了饭菜，郁星渊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具，一边吃饭一边解释：“倒不是那个原因，我怀疑是我用路易的容貌起了作用，副本的每个站点都不想让我多待，总是想着方的把骰子送到我面前，让我完全没时间探查每个站点的情况。”
哲叔问道：“这样不好吗？其他玩家可都是想尽各种办法找骰子，你这……都送到你面前了，你还不乐意？”
郁星渊反问：“你知道副本飞行棋游戏一共有多少个站点吗？你知道目前为止进入副本的玩家有多少是失踪的吗？你知道夜晚十点之后的旅游专车上会有明显不怀好意的黑影吗？”
哲叔挑了挑眉：“看来你的情报蛮多的嘛！黑影是怎么回事？”
挺会抓重点。
郁星渊摇了摇头：“不清楚，给我的感觉很黑暗，似乎不好惹，而且专门避开白天，选择夜晚行动，可能暗地里要做坏事，以防万一我全程没有理睬对方。”
对危险的第六感，哲叔明白，很多高端玩家能察觉到NPC的杀性，从而选择更有利自己的行为方式去避开危险。
“既然这样，那我就舍身为美人，再当一次护花使者吧！就是……你家恶魔那边，你可得要替我挡着点，”哲叔完全不想再来一次被全副本恶魔疯狂追逐的经历。
吃过饭，他们没有离桌，点了饭后甜点，一边休息一边交换情报。
“专案组那边说很多玩家失踪了，他们有鉴别玩家状态的道具，才会很确定地说是失踪而不是死亡，”郁星渊说道。
幽蓝色的眼瞳扫视四周，海龟从他们头上游过，五颜六色的鱼群扎堆躲了过去。
透过现象看本质，如果发生异变，这些鱼类恐怕会变成恐怖的食人鱼吧！
“没有死？”在副本里，失踪就意味着离死亡不远，郁星渊的话明显告诉哲叔，那些失踪的人现在都没死。
“没有，如果有死亡，蔺晞言应该会通知我，”郁星渊不再掩饰他和蔺晞言的关系，“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哲叔的经验毕竟比郁星渊丰富得多。
“你还记得你上个副本出现的秘境吗？”哲叔问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可能进了秘境？这不可能，进入秘境的话会有系统提示音是全副本玩家通报的，”郁星渊否认了这一猜想。
哲叔摇了摇头，继续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像秘境一样的另一个空间。”
“你遇到过？”郁星渊研究过哲叔的直播录屏，奈何哲叔下的副本太多了，他一时间也没想到是和哪个有关联。
“对，去年有一个副本，场地是一座森林，林中的小屋被玩家们认为是唯一的安全屋，当时的NPC是守林员，有两名玩家没有听从守林员的话，违背了规则，他们回到的安全屋压根不是安全屋，变成鬼怪的守林员在屋子里杀了他们，那个时候他们给我们还活着的玩家打电话求救，我们在电话里听到了全过程。”
哲叔稍微一提，郁星渊就回想到了那个副本，副本通关条件是收集过冬的物资，审核玩家成绩的就是那个守林员。
其中一项物资是木材，守林员说了只砍那些粗壮的树，可是玩家里有人细皮嫩肉的，根本拖不回来那么粗的木头，那两个玩家就是砍了棵不是那么粗壮的树，被守林员阴森森地怒视了。
说来奇怪，当天晚上那两个玩家不约而同地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没注意，打开门往里走的时候才发现脚下的木板是破旧的，其中一个人差点一脚踩空，被另一个人拉住了。
然后变成鬼怪的守林员手持巨斧，在屋子里和那两名玩家玩起了躲猫猫。
而哲叔他们这些没有违背规则的人在温暖的屋子里休息，之后被一通电话打破了平静。
他们看着被灯光照亮的结实的房屋，听着电话里那个玩家胆怯地说房屋变得非常破旧，像是十几年都没人住的样子。
在哲叔眼里，守林员坐在火炉旁的沙发上，喝着热咖啡，看上去非常惬意和善，而电话里那名玩家说守林员变成了凶面獠牙的怪物，提着锈迹斑斑的斧子正在追杀他们。
郁星渊想到了《没有鬼》那个副本里，他住的房间，身份的交换让他的房间和隔壁别墅少爷的房间产生了时空交错的重叠。
突然，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看样子，失踪的玩家依旧在这座城市里，”郁星渊说道。
“只是他们去了另一个空间，”哲叔补充道。
“专案组没有接到失踪玩家的通讯，说明副本隔断了两个空间的信息传输。”
“没有立即死亡，活过了一天，说明即使去了那个空间，也尚有转圜的余地。”
聪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心有灵犀，三言两语就get到了重要信息。
哲叔摆摆手：“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怎么失踪的？”
郁星渊继续做出众多可能性的猜测：“时间、地点等特定的触发条件，抽鬼牌、或者暗含的双阵营玩法，以及副本随即抽取？”
哲叔疑惑，其他猜测他都能理解，但……
“为什么会把双阵营玩法考虑在内？如果是双阵营，那些失踪的玩家应该会彻底死掉吧？”
玩家内部的明争暗斗被app双阵营玩法彻底摊开在明面上，为了自己能活着，必然会对敌方阵营的玩家下死手。
“不是哦！”郁星渊解释，“副本的机制是可以重叠的，虽然暂时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但你应该知道延缓性杀戮这个概念吧？”
延缓性杀戮，出自杀人狂之类的副本中，尤其是存在犯人的副本，很多杀人犯NPC在异变成怪物之后会玩弄猎物，不会第一时间杀死，戏弄性地给出活下去的苛刻条件，看着猎物惊慌失措地逃窜，最后由希望变成绝望，玩弄致死。
“所以会不会是暗中潜藏的敌对阵营将玩家送到另一个空间供怪物玩弄，所以才会暂时没有出现死亡？”
哲叔细思之下，觉得这个猜测确实有可能，“你打算怎么排除干扰？”
郁星渊回道：“怪物玩弄猎物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天，他们大部分是昨天下午失踪的，我们先等等看今天下午有没有出现死亡，晚上的时候找蔺晞言要情报，为了能活着通关副本，专案组的人还是很大方的。”
当然，是对有底线、有道德的那部分玩家来说。
失去做人的本心，成为野兽一般，为了单纯的活着而存在，逐渐在丧失道德约束的路上越走越远，专案组的人可不是傻子。
让那些人得到情报，他们很可能为了自己活着，而坑害无辜的玩家。
时间过得很快，赫布尔湾这个站点，郁星渊和哲叔两人差不多逛了一遍，街道上的看似普通的店铺都是走在时尚前沿的特色门店，处处都透着一个词：财富。
异变的世界。
寸头和灰外套忍着喉咙里泛起的呕吐感，提着腐烂的植物去扔垃圾，所谓花店的种植园，根本没有象征生命活力的鲜花，那些植物都是黑黢黢的模样，但在花店老板娘的口中，那些黑黢黢的，才是长势喜人的。
而他们手里垃圾袋子里的，能明显看到根茎渗出来的、红色的茎液，就像是血液一样，不但如此，还散发着恶臭，有点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他们把垃圾袋扔进巷子里的垃圾箱，就要回去，没想到在垃圾箱后面看到了一个哭得肿着眼睛的玩家。
看样子是还没习惯这个异变的世界，被吓得只敢躲在暗处。
“你……你们是……是人？”那名胆小鬼像是沙漠里的求生者，突然找到了水源一样，眼睛中焕发光彩。
“对，我们也进入这个世界了，”寸头说道。
那名玩家紧紧抓着离得最近的寸头的衣袖，哭着祈求：“你们可不可以带着我？我可以把道具交易给你们，只要你们让我活着就行，求求你们了！”
灰外套觉得不对劲，他问道：“你怎么回事？虽然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鬼怪，但是他们应该都没有攻击玩家啊！你怎么这么害怕？”
那名玩家如同看到恐怖的场景，凄惨地痛哭着：“可是，根本不是怪物杀死玩家的，而是看不见的东西……呜呜……我亲眼看到有个玩家自燃了，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慢慢出现了很多伤痕，越来越腐坏，直到他的身体彻底变成和那些怪物差不多的样子，然后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