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者不无惋惜地离开了福宝斋。

  老者来到县城一处偏僻的角落,摇身一变,变回幻策的模样,走到等候的雄力身边,问道:“将军!我们这个方法真的可以把佛像降到五两银子?”

  “你只需按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喏,你有没有给佛像安置障眼法?”

  “将军的命令,小的怎敢忘记?我保证那尊佛像除了店里的老板和伙计看的见,进店的客官一律看不见。”幻策暗暗佩服雄力心思缜密,万一哪个客官把佛像请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第二天,一名彪形大汉走进福宝斋,相中了阿弥陀佛像,和伙计侃价咬定十六两银子未果。

  第三天,一位衣冠华贵、大腹便便的公子哥走进福宝斋,同样是相中了阿弥陀佛像,和伙计侃价咬定十四两银子未果。

  就这样直到第九天,所给的价钱已经低到了佛像的成本价——三两银子,眼看一个个买主一天天离去、一个比一个价钱给得低,老板很是着急,每一天都在后悔不如以前一天的价格卖给前一个人,他深深地怨责自己,或许这是佛对自己贪心的惩罚。

  第十天,老板在心里说道,今天若有人来,无论给多少钱也要立即出手。

  正在这时,那名叫陈树的后生走进福宝斋,拿出五两银子对老板说道:“老板,我只有五两银子,可以请那尊阿弥陀佛像吗?”老板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反弹到五两银子,喜得忙不迭应承:“客官好眼力!成交!另外,小店还赠送佛龛台一具。”

  陈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看来那位恩公所言不假。

  福宝斋的不远处,雄力和幻策看着陈树捧着佛龛和佛像高高兴兴走出店铺,两人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幻策见陈树已走远,正要对雄力说几句奉承话,一阵凄惨的狗叫声从城南传来,雄力立刻拔腿向城南跑去,幻策见状,马上紧随其后。

  雄力和幻策赶到城南,看到前面有一大群人在围观,挤进去一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屠夫正在棒打一只脏兮兮的黑狗,狗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固定在一块大石头上。狗一边痛苦地哀嚎一边躲避屠夫的棍棒,奈何挣不脱绳子的束缚,而屠夫挥舞的每一棒都结结实实砸在狗的身上,狗的嘴角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往外涌。

  雄力耳听狗的每一声惨叫,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拉扯着,一阵一阵的疼痛。听周围人议论,这只流浪狗偷吃了屠夫案板上的碎骨,被屠夫发现,方有此厄。看模样,这只狗今天要被活活打死了。

  幻策见此光景,喜不自胜,拉拉雄力的衣袖,小声说道:“主人,等这只狗打死了,我们使个障眼法把狗偷走,今晚可以炖狗肉吃,反正这只狗不是我们打死的,没有犯戒不说,还可以饱饱口福。”

  雄力想想连日来都是清汤寡水,正要开口说一句:“好主意!”五脏六腑猛然一阵痉挛,意识里出现一句话:“见死不救不说,还要偷盗吃狗肉?如果你知道这只狗狗前世和你的因缘,只怕会痛不欲生,儿子想吃娘亲的肉,可悲!可悲!真可悲!”

  雄力闻言,不知人面像何出此言?正巧狗狗求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两下目光对视,雄力的脑袋轰然一声炸裂开来,一幅幅画面立刻在脑海闪现,清晰如昨。

  ……

  一只小狗熊在山野狂奔,它的身后是一只腹内空空、饥饿难耐的大老虎。在追与逃的博弈中,老虎的速度明显比小狗熊迅猛。当老虎离小狗熊还有两三尺的距离时,老虎大吼一声,飞扑上前,两爪子摔过去,小狗熊被打的在地上翻了两翻,鲜血直冒。小狗熊见无法再逃遁,便面对着老虎直立起身体,张嘴嚎叫、挥爪示威。老虎低吼一声,立起两条后腿,直向小狗熊扑去,眼看小狗熊即将落入虎口,斜刺里冲过来一只母熊,撞翻了老虎。老虎大怒,跃身而起,把母熊按在地上撕咬。母熊不甘示弱,拼命挣扎,熊爪子在老虎身上划下一道道血印。小狗熊在一旁挥着爪子嚎叫,为母熊助威。

  一番生与死的较量,母熊摆脱了老虎的纠缠,几爪子摔过去,打的老虎落荒而逃。

  小狗熊跑到母熊身边,在母与子的凝视中,母熊的眼里是无限的慈爱和心疼,它伸出舌头,不断舔着小狗熊身上的伤痕。

  ……

  前世的画面让雄力又惊又痛,他万万没有想到流浪狗竟然是母熊转世。此时,屠夫高高举着木棒待要结果狗狗的性命,雄力顿时怒火中烧,飞起一脚踢飞了屠夫的木棒,屠夫一愣,指着雄力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阿咂泼才?胆敢多管闲事?”

  雄力没有理会他,走到黑狗身边,蹲下身来,解开它脖子上的绳索,轻轻把它抱在怀里,宛如母亲抱着婴儿般温柔。黑狗的眼睛尽管已经失去了光泽,但是它直盯着雄力的眼神,却有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幻策一脸诧异地看着雄力,不知他为何忽然对一只流浪狗大发善心。眼见屠夫冲过来要行凶,幻策急忙走上前,抬手对着屠夫的面门就是一拳,脚下顺势一勾,屠夫瞬间倒在地上。幻策踩着他的肩膀,弯下腰,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乞索儿,不仅把我家主人的狗打伤,还要偷袭我家主人,该当何罪?”

  “你瞎说啥?这只狗自小在城南流浪长大,哪里会是你家主人的狗?”屠夫挣扎着欲起身。奈何幻策的脚似有千斤重,无论怎样挪动,体内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我说这只狗是我家主人的就是我家主人的,你还敢回嘴?我叫你回嘴!”幻策一把揪住屠夫的胡子,三下两下,把他的胡子生生给拔了个精光。屠夫疼得眼泪狂飙,却又动弹不得,口中只有连连求饶。

  “幻策,我们走!”雄力急于找个安静场所给黑狗疗伤,不愿在此耽搁。幻策抬起脚准备离去,想了想,又踢了屠夫一脚,骂道:“乞索儿,这次饶你不死,下次再见到你伤害狗猫,还有狐狸之类,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屠夫躺在地上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雄力二人走远,才跳将起来,骂骂咧咧地回家去了。

  雄力抱着黑狗,一边走一边检查它的身体,狗狗的内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幸喜还不至于丧失性命。

  雄力和幻策找到一家客栈住下,一进到二楼客房,雄力就迫不及待运功,把真气输入黑狗的体内,不一会,狗狗那双几无生气的眼睛霎时又充满了活力,但是身上的伤痕还需时日将养。

  幻策一脸的疑惑,却又不知该不该问,眼见雄力对黑狗呵护备至,和平日嗜血、冷酷无情大不相同,竟然还有温情的一面,心里不免暗暗称奇。

  雄力见狗狗生命已无大碍,心情大好,便对幻策说道:“今后你待它就像对待我一样,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敢问将军,这是为何?它不过是一只狗啊!”幻策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前世如不相欠,今生怎会相见?你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即可。”雄力不愿过多解释,如果告诉幻策,黑狗的前世是自己的母亲,现在把狗狗当做母亲来供养,此话传扬出去,自己的颜面何存?

  幻策瞟了黑狗一眼,寻思着黑狗和雄力前世究竟是什么关系?雄力肚子上的人面像忽然开口说道:“哈哈哈,色身不过是个幻象,供养自己的娘亲还在乎娘亲是什么皮囊?你的孝是至诚呢还是虚伪?”

  圈卧在雄力怀里的狗狗猛然听到紧贴着自己身体的肚腹发出声音,吓得弹出雄力的怀抱,摔落在地上。狗狗没有逃遁,迅速站起来,直面雄力的肚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呲牙咧嘴,狂叫一通。

  雄力无奈地拉开衣服,露出了肚皮上的人面像,狗狗看着眉眼眨动的人面像,吓得倒退几步,眼里蓄满了恐惧的泪水。

  半晌,狗狗盯着人面像,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哼哼唧唧,声音极尽哀求讨好之意。人面像像是听懂了狗狗的乞求,和气地说道:“波哈哈,是不是心疼了?这世上的事有因就有果,等你前世的儿子做满一千件善事,偿清债务后,我自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