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村A栋三十二楼, 无冕战队基地。
白溪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边,往外看,附近五栋大楼的顶上挂着各大高级联盟战队LOG。
其中一些楼层也默默入驻了大大小小,各级规格的联盟战队。
白溪上一次过来还是两年前的CFPL, 就在电竞村的中心场地。
那一战, 白溪以个人战绩遥遥领先所有参赛选手, 拿下了CFPL的三项大满贯:组别赛冠军、个人赛MVP, 狙击赛ACE。
——以及最后的CFPL年度总冠。
之后他成为了圈内唯一一个被所有战队竞相争取过的职业电竞手。
其中也包括无冕。
无冕的高层从两年前向白溪发起邮件邀请,共计六十八次。
签约金从最初的百万起步,到后来的千万不封顶,白溪每一次都婉转拒绝。
原因无他,因为钱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无冕还是给了白溪最高自由, 他可以无通报、无拦截,随时随地进入无冕战队, 只要他愿意。
但白溪从来没有踏进过无冕一步。
这次因为零度挑拨, 导致他和褚叙关系一度冷却, 白溪利用了无冕给的权利。
因为他不允许零度背刺完他还安然无恙。
“师父, 我听队员说你来了, 没想到是真的。”零度气喘吁吁跑进会议室, “正好,我们经理和高层一会儿过来, 他们想跟师父好好聊聊。”
听到声音白溪回头, 见零度脸上挂笑, 一双手慌忙扯着跑乱的衣摆, 胸腔一上一下起伏。
“我不是来聊天的。”白溪拢起眼尾, 侧身面向零度, “我是来找你的。”
零度嗯声点头, “师父,坐着说。”
白溪能正大光明进无冕,说明对方绝对不是想要转会。
那么来找他的缘由,零度之前就猜测过了。
“上次在电竞馆,Aix那件事我特别抱歉,说起来,我跟Aix也算师兄弟。”零度笑笑,拉开了会议室的椅子,“既然是同门师兄,即便我现在不在TOP,有些误会是有必要说清楚。”
“——师父,坐着聊。”
白溪寡淡看了一眼椅子,他走近会议桌。
但没有坐。
“开门见山,我希望你主动请辞联盟助员的职位,以免你利用助员职位擅自进入比赛后台,骚扰其他参赛选手,有违公平。”
零度:!
“师父。”他看着白溪,“Aix那件事我已经道过歉,而且那件事的矛盾恶化,是Aix加深的。”
“过程我不关心,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关心,我只有一个要求,辞掉联盟助员的职位,远离Aix。”
果然是因为Aix,白溪今天过来,是堂而皇之给Aix讨公道。
零度笑了,很讽刺地笑了:“白溪,你就只看到那天我对Aix做的,你有看到Aix怎么对我的吗?”
白溪云淡风轻地眨了下眼,“不重要。”
零度眉心霎时紧皱,“不重要?师父,一样是跟着你学,我比Aix跟着你的时间长那么多,你一碗水端不平就算了,现在觉得有了Aix,我这个过期的徒弟可有可无了是吗?”
“——还是说,你压根对Aix就不一样,为了他,你可以抛弃你坚守多年的底线,跑到这里强制要求我辞职,在这充当一个‘坏人’。”
说完这些,零度一双眼睛牢牢盯着白溪。
白溪掀起眼皮回复他,眼底是他习以为常的冰渣。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有一时的同情不等于好人,在你妨碍到我的时候,我看你的眼神只会像看绊脚石,毫不留情地踢开。”
几句话,白溪说得极度冷漠,零度的心咯噔沉底。
“……果然是因为Aix。”零度抓住椅背边缘,手指僵硬地抠进沿缝,他自嘲勾唇,“我差点忘了,你白溪最会护犊子了,不管Aix对我做了什么,哪怕他是扒了我的衣服,把我扔进无冕,你也肯定会觉得……”
喉结哽咽地滚了滚,零度续道:“觉得Aix没错,错的是我,即便是他错,你也不会说他一个错字。”
“他扒你衣服?”白溪确实没想到,褚叙会这么做,眉眼皱了一秒便舒开。
“对啊。”零度突然无所谓地推开椅子,“你是不是觉得他没错。”
白溪微不可查地吸口气,“立场不同而已。”
零度抬眸:……
白溪面色从容。
呵,零度下一秒又勾起自嘲的弧度,“我就知道,所以我没有主动来找你,算Aix的帐。”
“你知道我会偏袒。”白溪陈述事实。
“是,明目张胆的偏袒。”说着,零度眼底蒙上了一层灰色,“就像当初你偏袒我一样。”
当初在TOP,零度与白溪处了半年,有三个月的师徒关系续存。
一定程度上,零度有些了解白溪。
他知道白溪对圈内的脏恶事一向嗤之以鼻,还很护短。
当初他参与违规赌赛,是护短的白溪替他瞒了下来,才有后来的联盟助员申请成功。
即便白溪不悦,这两年来,白溪也从来没有落井下石,背地下刀。
零度一直以为,如果不是霖烁要开除他,或许前两年他就和白溪站在TGA的赛场,跟白溪并肩作战。
哪里还有现在Aix什么事,压根不会有他的存在。
做白溪的徒弟特别幸福,这也是零度至今还愿意叫白溪一声师父,同时也是零度痛恨霖烁的原因。
见零度默着不说话,白溪有些后悔当初的心慈手软。
“我说过很多次,当年对你不是偏袒,是给你机会,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在同情你奶奶,跟你程瑶没有半点关系。”
“不可能。”零度十指骤僵,“当初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同情?”
白溪没了耐心,“又来,我说过很多次,当年在TOP提议开除你的是我,跟霖烁没有关系,他是执行者,但不是坚持者,坚持开除你的是我,请不要把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讨厌你的人一直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
“师父我……”
“不要叫我师父。”白溪打断他,“程瑶,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打算只做好人。今天过来是通知你,如果你不主动辞去联盟助员的职位,我将有很多方法让你失去你现在拥有的,未来渴望的,以及正在追逐的……所有名利。”
言尽于此,白溪冷淡盯了零度一眼,转身离开。
接着听到会议室哐当一声,椅子撞击会议桌发出的猛烈声响。
-
与此同时,TOP饭点,霖烁坐在位置上,笑问煮饭阿姨:“好香啊,陈阿姨今天做的什么。”
阿姨是临时工,不住战队,早上过来,做完饭晚上就会离开,在这里上班有三年了,和大家伙都比较熟。
听霖老板这么问,她笑笑,端着热气腾腾的煲汤走过来。
“今天的菜蛮多的,除了煲汤,还有霖老板喜欢的姜爆鸭丝。”
“哇哦,这么丰盛。”霖烁很喜欢阿姨的厨艺,看到端过来的煲汤,耸起鼻尖闻了闻,“真香,什么汤。”
“冬瓜荷叶猪手汤,夏天来了,想着给大伙清热祛火,顺便,补补手。”
阿姨说着,将肚大的砂锅轻轻放在褚叙面前,“对了小褚,这个汤你一定要多喝点。”
褚叙正拿着手机给白溪发消息,满屏的【去哪儿了】、【见不到你很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了】、【理理我】。
听阿姨跟他说话,褚叙才挪眼看下了砂锅里的汤。
冬瓜、荷叶,猪手,上面漂浮着玫瑰花瓣。
“嗯,好的,谢谢阿姨。”说完褚叙又给白溪发消息。
一旁的霖烁好奇接问:“阿姨,你怎么不叫我们多吃点,唯独叫Aix多吃点。”
阿姨笑笑:“没有啦,就是白队长跟我说,说小褚喜欢喝这个汤,特意替他点的。”
褚叙手指一顿,下意识抬眸问阿姨:“白溪给我点的?”
“嗯,对啊。”说完阿姨把汤勺放褚叙面前,“你们先喝,我去端其他的菜。”
阿姨走后,李子木勾笑:“队长现在连饮食都要给Aix走后门,也太那个了吧,Aix,你感觉幸福吗?”
霖烁、谷淼、游嗷嗷,不约而同地“噗”了一声,又不同程度地忍笑。
褚叙顿时:……
尴尬两秒,他收起手机,清咳两声,支起胳膊,不太好意思地曲起手指蹭蹭鼻尖,“幸福是幸福,但看你们嫉妒的样儿,弟弟不好意思承认。”
队友愣了愣——
“噗!”
“好假!”
“可劲儿装吧Aix!”
“这汤我们也要喝。”
褚叙心都飞外太空了,笑也不掩饰了,“行行行,你们怎么打趣都行,我脸皮厚,无所谓,就问问,白溪去哪儿了,一上午到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喔。”霖烁想起了,“他没跟你说吗?他去无冕有事,应该快了吧。”
褚叙:……
起身推开了椅子。
-
白溪回TOP,刚走近别墅大门,就碰见褚叙斜靠在入口的柱子边,手指上绕着根什么东西在摆弄。
“这个点你不吃饭,是在这等我。”白溪看着褚叙走过去。
褚叙停止缠绕项链,抬头一笑:“对啊,你去找零度,我就站这望你,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溪微笑,拖着尾音“嗯”了一声:“看起来你一点没生气。”
褚叙肩头微耸,“为什么要生气,我这么大度的人,为零度那个小人生气?可能吗?”下巴一抬,喉结突兀显露。
白溪好笑,拿走他手上的项链,“这是什么。”
“我以前戴的,在想,要不要现在戴上。”褚叙道,“你不是说你很想念吗?”
白溪眉梢微挑,“上脸了?还说你不生气。”
褚叙瘪瘪嘴,“哪有。只是看你给零度买的那些衣服项链都挺贵的,我嫉妒而已。”
眼神虚飘,他不敢看着白溪说。
白溪偏偏用项链一端的十字架,尖头挑起他下巴,说:“转脸,看着我。”
褚叙转脸,“什么呀。”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比较贵的东西给零度吗?”
“同情他,想念我呗,我褚少的东西,毕竟没有一件是便宜的。”
白溪想笑。
“这倒是,褚少爷一条内裤都价值五万,像这种项链也少不了十万往上走吧。”
褚叙垂眸不语。
“傻了。”白溪挑开项链,转身朝里走。
褚叙跟上来,“喂,你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给人买衣服花这么大手笔。”
白溪双手插兜,也顺便将褚叙的项链揣进了兜里。
他说:“没什么其他原因,就是看在他奶奶的份上,买东西就奢侈了点。”
褚叙顿时停下。
对啊,他差点忘记了,零度的奶奶患有心肌梗塞,白溪的外婆曾经就是因为这个病去世的。
所以在对待零度这件事上,不仅仅是因为穿衣风格,那些同情、师徒,完全是因为白溪共情了零度。
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奶奶。
“褚叙。”白溪回头招呼他,“今天我做了件坏事,我让零度辞掉联盟助员的位置,他奶奶那方面——”
褚叙抬头,“我知道,剩下的交给我,有空我去处理。”
白溪微微点头,“那一会儿我再转五百万到那张卡上,你看看医院那边还有什么需要。”
“唔。”褚叙说,“钱倒不用,顺便,我还准备把那五百万还给你。”
白溪微怔一下,“还给我?”
“对啊。”褚叙笑着上前,“以后我想好好打电竞,想自立,用你的钱算怎么回事,多没自尊。”
一步站白溪面前,白溪脸上的和煦瞬间全无。
他问褚叙:“你是在跟我划清界限?”
褚叙“啊”一声:“怎么可能!跟你贴上我还恨不得,划清界限,门都没有。”
白溪立下松口气。
褚叙看着他失笑出声,“白溪,看看你刚才紧张的样儿,不知道还以为你失恋了。”
白溪:“……”
无了个大语。
褚叙还在痞,“放心,少爷我不会让你失恋,你要说我做你男朋友,我立马答应信不信。”
白溪抬眸,嘴唇微张。
褚叙给他打断了,“你你你先别急着拒绝,试用男友也行啊,褚少给你考虑的时间。”
白溪唇线一闭,他突然有种想压制褚叙的冲动。
顿了几秒,白溪靠近一步。
他的鞋尖抵住褚叙鞋尖,褚叙眼睑触电般抽了抽。
白溪问他:“褚少爷,什么时候送到你嘴边的肉,你不吃了?”
褚叙咽咽嗓,“什、什么嘴边的肉。”
眼神又开始虚晃的飘。
白溪不缓不急,取出手,捏住他下巴,“叫你看着我说话,心虚什么。”
褚叙又一次不争气地回眸,看着白溪,怂着声音问:“怕、怕拒绝是什么丢脸的事吗?”
白溪轻嗤,“不丢脸,但我的意思是——”
他垫起脚尖,俯身贴近褚叙耳垂。
“我把我自己送给你吃,现在,你吃不吃?”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四千多虽然晚了 但我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