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想通后, 白溪会义无反顾去做,就像当年瞒着所有人跑来打电竞。

  那是他内心第一次与现实反抗,第一次叛逆不做父母期望中的“优秀儿子”。

  而这一次,白溪突然明白褚叙吸引自己的点在哪, 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嫌弃, 褚叙身上的“散漫”与“痞气”, “叛逆”与“放飞”。

  他没有的, 褚叙天生拥有。

  他渴望的,褚叙一直在他面前表现。

  哪怕是“自私”这种缺点,白溪也从来不会让它浮现在自己身上,与遵循的“优秀”背道而驰。

  李子木豁然失笑,“好吧队长, 实话跟你说,我也挺自私, 知道周子洋和Aix是兄弟, 但其实我心里也不太爽, 因为Aix抢了我的时间。”

  “——原本我可以跟周子洋多吵吵, 上训吵, 下训吵, 他的世界只有我,可现在, Aix来了, 他也不跟我吵了, 没人跟我吵, 我就只能坐这跟队长瞎聊。”

  白溪沉默地点头, 转身的时候, 眼角余光扫到褚叙跟周子洋对掌, 一脸笑意,和学生时期如出一辙。

  “等着吧。”他双手插兜,缓缓走往通道口,“等我把他俩拆咯,把周子洋还你。”

  白溪说得霸气侧漏。

  两个想将自私放大,毫无疑问选择爱情的男人,就这样一拍即合,心照不宣地感受同一片热气。

  下楼的时候,白溪一边解袖扣,一边把平整的袖口卷到手肘处。

  无皱痕的衣袖被卷了三转。

  他走到一楼,将拉松的领带取下,挂在楼梯口的挂钩上,又解开了衬衣最上一颗纽扣。

  不够敞,他再解开第二颗。

  喉结微滑,解开第三颗。

  衬衫领带是身为白家儿子的标志,纽扣全系是白家的“陈规老矩”。

  即便披着电竞选手的皮,白家的束缚白溪也从来没有忘。

  然而这一刻,他决定顺心而为,所有束缚全部丢掉。

  在走出别墅的第一步,敞露的胸口立马扑上火辣辣的热气,白溪稍稍有一秒钟的不适应,手指弯曲,他在原地顿了一下。

  篮球场那边,周子洋未投进的篮球哐当撞在篮板上,反弹,朝着别墅这边滚过来。

  周子洋和褚叙同时顺着篮球,看到了在门口立着的白溪。

  “卧槽!”周子洋一瞬瞪大眼,“那谁谁谁,是我们队长吗?”

  褚叙像傻眼了一样,站在三分线的位置,惊讶地看着白溪。

  “是白溪没错,但……”褚叙滑了滑嗓,迟疑地补充后半句,“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白溪。”

  “也不像我认识的队长,这位队长的胸口……莫名有点诱人啊。”周子洋接得很快,还傻笑冲白溪招手。

  褚叙脸一瞬沉底,一把薅在周子洋头顶,“眼睛往哪儿盯,不怕李子木削你。”

  咳咳咳——

  周子洋剧烈猛咳。

  篮球从篮球场滚到场外,一个长椅旁。

  白溪抽出手,走到长椅旁边,弯腰捡起滚落的篮球。

  就在这几秒的时间,褚叙从三分线的位置移到白溪身旁。

  他瞧见褚叙的运动鞋尖对着他,白溪拿起篮球直起身。

  褚叙什么都没说,一把揪住他敞开的衬衫领口。

  白溪被重力拉扯,撞在褚叙胸口上。

  褚叙一秒后退。

  只是他胸前的衬衫领口被褚叙揪出了一朵不规则的百褶花。

  “太热了就在宿舍待着,穿成这样出来乘凉吗?”褚叙蹙着眉心跟白溪说话,语气极度不悦。

  白溪就知道褚叙在膈应什么,没记错,这应该是对方第一次对他认真板着脸呵斥,仅仅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敞一颗扣子的衬衫。

  “所以,你现在是因为我穿成这样在生气?”

  白溪左手托起篮球,下巴微微扬起,目光落在褚叙凸出的喉结上,上面蒙了一层细亮的汗液。

  “是,你抬头看着我眼睛。”褚叙冷脸冷声,“我眼睛里写着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的手,依旧攥着白溪的衬衫,白溪能感觉到胸口处的紧绷。

  褚叙真的生气了。

  白溪微微笑了下,“行吧,该露几颗你说,或者你帮我系上,一颗不露勒死我也行。”

  “……”褚叙触电般地眉心上耸,又缓缓地舒展。

  他舌尖抵在齿缝,眼神轻飘下落,什么都没说,抬手三两下就把白溪第三颗纽扣系上。

  白溪刻意往前走了一步,胸口将褚叙正在系纽扣的手指碰得弯曲。

  “第二颗呢,要不要系上。”白溪看着褚叙的眼睛问,褚叙明显顿住。

  还有那蒙着细汗的喉结,突兀中略微往下滑沉。

  “随、随便你。”褚叙说完松开他,“别太露就好。”

  “嗯。”白溪很快回应,他说,“我跟李子木打了一个赌,赌我现在能不能征服你,你说,我能赢吗?”

  褚叙下意思抬眼,惊讶一瞬,又稍纵即逝。

  白溪捕捉到了,也料定了褚叙的反应。

  “我说你的嘴比心硬,褚叙,我们要不玩老游戏,上去打一场,如果我抢了你的球,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褚叙微怔不语。

  他傻了。

  他本应该为此刻的白溪感动,或者应该扬笑回复白溪,但忍了两天的委屈从心口涌上来,难受地堵在嗓子眼,吐出的字眼莫名变成“无聊”两个字。

  他去夺白溪手里的篮球,白溪先他一步挡住。

  “玩一把,就像高中你缠着我玩一样。”白溪道,“现在换我缠你,要是拒绝,今天的话题就聊不下去,心结也没法解开。”

  褚叙心下猛然一沉。

  白溪冲他微微一笑。

  远处周子洋不知道他俩在搞什么,叉着腰问:“队长是要加入我们么,队长也会打篮球?”

  白溪挪眼看过去,右手指了指别墅三楼的天台,“周子洋,你猜围栏上那个人坐那坐了多久。”

  周子洋顺眼望向天台,见围栏边撑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伞下坐着的是摇扇的李子木。

  “我靠,他在那坐多久了。”

  “不久,两个半小时吧。”

  周子洋:!!!

  一秒,拔腿往楼上跑,“不要命了,下午还训练呢,坐那不得中暑!!!”

  白溪勾唇浅笑。

  褚叙盯着白溪下弯的嘴角,隐隐透着“计谋”。

  “你故意支走周子洋,和李子木在联合什么。”

  “你猜呢。”

  白溪撩起眼皮,习惯性打量褚叙眼睛,有一缕飘动的零星火苗。

  说明还差点火候,他没戳到褚叙最硬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白溪坦然地笑了一下,“就是我跟李子木承认我喜欢你,帮你把周子洋还给他。”

  说得很稀松平常,仿佛喜欢他又变成了一件对白公子来说,再正常不过的事。

  “怎么,不相信?”白溪又问。

  顺便,他抬手用右手指腹抹掉褚叙额间即将流向眼睛的汗水。

  褚叙眼角、乃至心尖,被直直狠撞。

  白溪敏感发现了,他左手一松,松掉手里的篮球,从褚叙肩头擦肩走向篮球场。

  “别愣着,走吧,打一场,我赢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褚叙跟着地上的篮球,心脏一砰、一砰、再一砰——

  从小,褚叙就知道白家家教特别严,才教出像白溪这样的冰块脸。

  说话总是慢条斯理,衣领总是系到最上一扣。

  对人总是没有情绪,对他总是冷眼以待。

  一直以来,褚叙都沉着“迁就”二字去适应白溪,哪怕是招惹,他也总是吊儿郎当挂着痞笑。

  只要他惹了白溪,白溪一定是臭着脸不跟他说话,褚叙总是绞尽脑汁招惹他。

  一上体育课,褚叙就会去抢白溪的篮球,然后勾着痞笑跟白溪说,“我抢了这个球,我赢了,你要么跟我认输,要么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溪寡淡瞥他一眼,他又厚着脸皮拦住他,接着追问,“我抢你一个球,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到底玩不玩。”

  白溪丢给他两个字,“无聊”。

  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白溪这个人不是没有趣,只是身为豪门世家的少公子,家教甚严的白家继承人,无聊的事他一定会避而远之。

  时间久了,褚叙不停招惹,白溪不停冷怼,两个人就这样纠纠缠缠了十六年。

  褚叙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内心,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白溪。

  所以之后,褚叙总会去抢白溪的篮球,白溪总是被褚叙抢到篮球,但问的问题,白溪从来没有给他答复。

  说起来也好笑,褚叙的篮球技能还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给练出来的。

  感动加上委屈,褚叙的眼眶渐渐红了。

  又逼迫自己将眼泪吞了回去。

  一转身,他看到白溪站在三分线外,背对篮球框。

  一八六的白少公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站在哪里都能引起褚叙心动。

  他捡起跳动到不跳的篮球,117的腿慢慢走向白溪。

  “你不会从我手里抢到球的,放弃吧。”

  言外之意,褚叙想说,你问,我答。

  白溪叉腰冲他笑,微风浮动刘海,笑意清甜,“试试,或许我比你年长三岁,可以赢你呢。”

  “不可能。”褚叙喉结滚了一翻,眼眸下垂,站到三分线的位置。

  白溪挽着衣袖的双手展开,微微弯腰,“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

  笑意上扬,风将白溪的刘海吹向右边,褚叙心颤地看着白溪,他的嘴角不自觉跟着轻轻扯开。

  太阳上升到头顶,时间约莫在中午。

  白溪计算了一下,他无意识肢体接触了褚叙五十八次,褚叙投篮进球有十二次,他果真一次没抢到褚叙的球。

  从体育方面来说,他承认他不如褚叙。

  头上的汗液顺着刘海浸往两边,白溪掩饰不住地呼吸喘气。

  褚叙拍着球,跟他说:“放弃吧,你不是我对手。”

  白溪伸手拦截,“话多,我初三以前不是抢到过吗?”

  有吗?褚叙根本不记得有这事。

  白溪胡说的,他压根没赢过褚叙一个球。

  褚叙往左拍,白溪就往左拦。

  褚叙往右,白溪盯着他也往右。

  试图进球,白溪贴近他。

  回球下拍,白溪肩头撞到他。

  明明不能肢体接触,白溪总是有意无意犯规,说是打篮球,明明就是没心没肺的撩拨,还每个点都往褚叙心尖上踩。

  哪怕是硬如磐石,这样反复踩,磐石也能踩个窟窿。

  何况是根本对白溪硬不了的褚叙,他深知白溪的身体状况。

  再下去,他只能扛着白溪进市医院。

  “行了,不玩了。”褚叙终究不忍,把篮球用力扔向一旁,“我输了,你要问什么问吧。”

  喉间太哽,褚叙张嘴深呼吸。

  此刻白溪也喘着气,胸口起伏频率过快,他感觉有微微的呼吸难受。

  “我不想问一个问题。”白溪滑了滑嗓,“我想问两个。”

  褚叙:……

  叉腰好笑:“我凭什么答应你,说一个就一个,赖皮啊。”

  白溪看着他眼睛,从侧面看,最初的零星火苗染上了冷白光。

  “嗯,因为我难受。”他跟褚叙说,“看我难受的份上,赖皮一次不行吗?”

  褚叙再次败了。

  哪里是难受,明明就是笃定他一定会输,反正十六年都被吃得死死的,再吃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显得他褚少爷大度。

  “行,哪两个,你问吧。”他撩起衣服,用衣服角擦了擦额头的汗,又干涸地滑嗓。

  腹肌显露,白溪笑了一下。

  “问啊。”褚叙没在意自己的腹肌露出来。

  白溪“嗯”一声,走近他,“问题一,你为什么跟我生气,是不是因为零度。”

  褚叙呵一声:“是。”

  果然,白溪猜中了。

  褚叙放下衣角,侧开身,别过不看白溪。

  “第二个问题呢。”他妥协地问。

  白溪轻呼吸,走近褚叙,伸手拉住褚叙刚放下来的衣摆,温柔开口:“腿软,能不能抱我回宿舍。”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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