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叙换好衣服, 从浴室里出来，队友们都在，只有白溪不见人影。
他看着队友们用“关爱失足青年”的眼神看他，褚叙就知道这事整错道儿了。
先是霖烁走过来, 叉腰叹气, 眼神饱含“安息”。
“你怎么能装病呢, 这属于欺骗呀Aix, 你完了，真的，你完了你完了。”
连说三遍，霖烁按按褚叙肩头，摇头, 走人。
褚叙到底也知道完了，他能说什么, 说谢谢老板, 我下次注意, 绝不再欺骗？
晚了。
他耷拉个头, 走近谷淼。
“mao神。”褚叙说, “帮我求求情, 晚上给白溪吹点风什么的，解释解释。”
谷淼不是第一次帮褚叙, 褚叙进TOP, 为褚叙放水的还是他。
后来又多次替褚叙说好话, 在关键时候点褚叙。
但这次——
谷淼叹气：“你真的过分了Aix, 你和队长认识十六年, 你不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被欺骗吗？”
“……”
褚叙一瞬哑口无言。
他还真不知道。
过去十六年, 他对白溪各种恶作剧, 大骗小骗什么的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次，结果也都跟现在一样，走人。
“真有这么严重？”褚叙滑了滑嗓。
谷淼迟缓地、重重地点了下头。
褚叙差点腿软，倒退两步。
一旁的游嗷嗷上来抵住褚叙，说：“队长上一次被欺骗是零度入队的时候，当时零度不仅装菜鸟，还装小甜心赖着队长，后来被队长发现他另有目的，第二天，霖烁就开除了零度。”
“——Aix，你就是在走零度的老路，你们唯一不同的是，你和队长是旧相识。”
这点倒是提醒褚叙了，他回头问游嗷嗷：“零度有什么目的？他为什么要赖着白溪。”
李子木对零度最有发言权，当初零度入队，他怎么也喜欢不上这个人。
“他也喜欢队长。”
“也”字说得很突出，李子木一句话让褚叙神经绷了起来。
“靠！我还有情敌呢。”褚叙重呵一声，“我以为就白溪那冷死人的程度，没人敢靠近，没想到，居然还有个不怕死的。”
“不怕死的多了，但勇闯的，也就你和零度。”李子木微微叹气，看向褚叙，“算了，说这个也晚了，这事我也有错，当初就不该怂恿你‘色.诱’队长，还装病，结果装出问题来，现在，大家想想看怎么弥补吧。”
周子洋这个背锅侠一瞬理清楚了，“李子木，原来给Aix出馊主意的是你！！！还色.诱？？你怎么那么德行，这种主意也想得出来？还害我成了拆墙的罪魁祸首，你脑子成天装的什么呀，黄色物料？？”
李子木原本心里自责内疚，被周子洋这么点出来，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一个横眸甩过去，李子木冲周子洋怒吼：“对，我脑子里面装的就是黄色物料，怎么的，喜欢一个人对他黄一下有错吗？？他可以不接受，但我可以用千万种方法去提醒他，即便那个人蠢钝如猪，对喜欢的人曲向表达，有错吗？！！”
吼着吼着，李子木突然眼眶红了，给周子洋吓一大跳。
“你没毛病吧？”周子洋伸手在李子木眼前晃晃。
李子木一把给他打掉。
“真的，周子洋，不是我说你，我就没见过谁的情感触觉像你这么低能。Aix装病是不对，我让他色.诱队长也不对，但我们真的就十恶不赦吗？我们对喜欢的人就是心怀不良吗？我们跟零度就他妈是一路货色吗？”
“——这么多年了，一起训练一起比赛，吃喝拉撒睡全他妈在一个屋檐下，你是不是要每个人都要活得像你一样，除了游戏就是自己，喜欢人做不到，被人喜欢也嫌弃人麻烦，你怎么那么自私。整个TOP都活成一个和尚庙，你周子洋心里就舒服了是吗？？！！”
“我……”周子洋好哽，“你发什么神经，我什么时候让所有人跟我一样了，我什么时候说要TOP活成一个和尚庙。我他妈有那么自私吗？”
“对啊，你自私你没发觉吗？”李子木怒瞪他，“凭什么每次配合都是我掩护你，你就高高在上地往前冲，凭什么每次吵架都是老娘忍这口气，你就非要赢下来，凭什么所有人都在骂你跟你怼的时候，老娘就得陪你一起挨骂，就因为我他妈一直喜欢你，不懂得拒绝吗？”
周子洋瞬间瞪大眼：……
李子木盯着他，眼眶已然红得滴血。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那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李子木学着做和尚，学着离你远点，学着不再犯错。因为我最大的错不是他妈地天天曲向提醒你，最大的错就是脑子装了黄色物料的我，喜欢一头蠢钝如猪的你！！”
“……”
顿时，宿舍里的空气凝滞了。
周子洋跟个傻逼似的，怔怔看着李子木，起码缓了片刻，他才动动嘴皮，“……你说，你喜欢谁啊？”
李子木情绪从来没有此刻般崩溃。
在队友眼里，在同行眼里，乃至所有粉丝眼里，李子木都时时刻刻如头戴皇冠的女王。
只有别人对他仰望垂涎，他对别人趋之若鹜。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李子木是圈里明晃晃的gay，但也是个眼水比天高的gay。
他好比这个圈子里一颗发光发热的星星，璀璨耀眼，美不可方收，所有人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没有人能摸到触到，也永远不会有人靠得近他。
但此刻，让队友甚至周子洋都吃了一惊，原来李娘娘不是高不可攀，在他的感情世界里一直都是追逐和提醒。
而让他伪装起来的人，竟然是一向不爱打扮，嘴臭到整个电竞圈都嫌弃的周子洋。
信息量太大，队友和周子洋半天都晃不过神。
李子木哭了，一颗晶亮的泪珠从他左边眼眶滑落，打在周子洋眼底。
他瞪了周子洋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昂着头出了宿舍门。
砰地一声关门声，打破了沉默后的宁静。
“我去，他刚说的……是喜欢我吗？”周子洋到现在脑子也不清晰，甚至发麻，“不可能啊，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游嗷嗷和谷淼被惊得说不出话。
“让我缓缓，嗷嗷，我们……我们……我们先去训练室。”
谷淼跟游嗷嗷先后脚离开宿舍，只剩下呆了的周子洋和同样有点心梗的褚叙。
褚叙是知道李子木喜欢周子洋的，从那晚和李子木发微信起就知道。
他之所以没有直白提醒周子洋，就是因为知道李子木对感情的把握一向很稳。
没想到，这次因为他装病这事，连带李子木也破了防。
事情变得越来越糟。
“没事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褚叙像霖烁按他肩头那样，按按周子洋，宽慰他，“我觉得我们现在站在一个阵线，坐下商量商量，怎么在不影响队内团结的情况下，把这事完美解决。”
周子洋傻眼几分钟了，缓缓盯向褚叙，“……兄弟，早知道能被你拖下水，我他妈就不该给你打那盆水，作孽啊。”
“……”褚叙哽了一秒，失笑，“得了的吧，我还得谢谢你那盆冰水，至少，我比你好一点，糖我吃过了，你嘛，才刚开始吃苦。”
TOP上训前十分钟，褚叙跟周子洋你推我我推你，拧拧巴巴走进训练室。
大家都坐在自己位置上，霖烁也在替补位坐着，除了听到满训练室的键盘鼠标敲击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见两个人走来，霖烁侧头望了眼，嘴皮张了张，最后什么都没说。
游嗷嗷跟谷淼互相盯一眼，也什么都没说。
李子木跟白溪在打野排，两个人冲着同一个狙击手在攻击，头也没抬一下。
褚叙和周子洋同时深呼吸，忐忑不安将揣在身后的一张纸拿出来。
“对不起，我们是来检讨的。”两人异口同声，站在训练室的中间，看向室内队友。
一个盯着李子木，一个盯着白溪。
霖烁就纳闷了，“Aix检讨我能明白，周子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周子洋用手指碰碰褚叙，“我怎么说来着？”
褚叙心头扶额，“大哥，不用解释，我们按写的念就对了。”
周子洋连续“噢噢噢”三声，把手里皱皱巴巴的草稿纸拿出来，展开。
褚叙手里也有一张，两人花十分钟写的。
“对不起！”两人毕恭毕敬向同一方向弯腰，鞠躬。跟上学时站讲台上，向全班同学检讨一样。
“我，褚叙。”
“我，周子洋。”
“——认真检讨。”
刚开一个头，霖烁“噗”一声没忍住，“什么情况，你俩这是……唱双簧呢。”
周子洋瘪瘪嘴，褚叙“唉”一声，俩人耷拉起头。
谷淼走近霖烁，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霖烁大叫：“什么！周子洋把李子木给得罪了？！说李子木满脑子黄色物料？？！！”
霖烁今年二十七，心理年龄在外人面前三十七，在队内也就十七。
这话没把门地出了口，李子木脸色唰一下变了。
“噢噢噢噢对对对对对不起！”霖烁冲李子木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继续，周子洋褚叙，你俩继续。”
老板式轻咳一声。
周子洋偷瞄李子木一眼，“我错了！我不该向李子木同学暴言，不该说他脑子有黄色物料，不该指责他那么德行，不该……”
“啪”一下，李子木一包薯片扔过来，周子洋躲都不敢躲，一把抱住薯片，噼里啪啦丢了稿子。
“是我，我出主意让Aix色.诱队长，是我脑子有黄色物料，我还加冰块害他掉马，总之都是我的错，我检讨，我向李子木和队长郑重道歉！！对不起！！”
话一落，训练室各种眼神一秒丢过来。
霖烁是没听太懂，很震惊。
谷淼和游嗷嗷是知道内情，惊讶周子洋竟然替李子木揽下了罪名。
李子木也没想到，弯曲的手指愣住了。
久久没说话的白溪眼神凌厉如刀，一秒砍向站着的褚叙。
褚叙一秒接收到信号，真想捡起个什么东西塞周子洋嘴里。
他不动嘴皮，只小声跟周子洋说：“兄弟，你道歉就道歉，揽罪就揽罪，你他妈把我曝个精光，谁叫你把‘色.诱’俩字说出来的。”
周子洋是脑子上头，被李子木一激，给激出的口不遮拦。
“完了完了完了。”周子洋也只出声，不动嘴皮，“不好意思兄弟，我没想那么多，现在怎么办，队长的眼神……好可怕！！”
可怕就对了，不可怕才不好挽回。
褚叙努力平复忐忑，闭嘴，抿紧，冲白溪微微笑一下。
“现在该我了哈。”他问白溪。
白溪依旧瞪着他。
褚叙一秒将手里写了十分钟，现在看来然并卵的草稿延盐s纸揉成一团，揣兜里。
他清清嗓，“咳，我，褚叙，现在当队友面，郑重向白溪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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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压一下压一下情绪，下章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