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溪眼尾颤束,眉宇紧拧。

  顿了几秒,脑子通电一般,记忆涌入——

  他手指小心翼翼收拢,缓慢从腹肌离开,他松开褚叙,生怕惊醒对方,脖子一点点从温热的手臂抬起,悄然无声地下了床。

  “心虚了。”见白溪不说话,褚叙眨眼挑笑。

  白溪接道:“我心虚什么。”

  “上床啊。”褚叙说得漫不经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褚叙直起身子,在白溪面前甩起了臂膀。

  白溪冷眼瞪视,褚叙手臂骤停。

  抿嘴笑一下,他又把手插进兜里,抬起下巴,一副“你做错了但哥不怪你”的邪佞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下了床溜得比兔子还快,这就是你的善良?”褚叙轻笑,语气带着傲慢和指责。

  “你走错门了,我不心虚。”白溪淡定回答褚叙。

  “哟,还真是,你白溪以为我走错你的门,上错你的床,所以你下床就跑,一年时间不找我,是觉得错的那个人是我?不会吧!”

  白溪:“有问题吗?”

  褚叙一秒勾笑,笑出声来,幽幽鼓掌:“果然,你白溪还真是温柔善良,对犯了错的我一句埋怨没有,大度走人,不跟我计较。”

  “——白溪,你怎么那么优秀。”

  白溪面无波澜,淡定拍死他,“就是这样,你全说对了。”

  褚叙喉间秒哽,“……真会赖啊,我走错了门,哈哈——?”

  笑到腹腔闷颤,褚叙又弯出浅浅痞笑,“可惜你说错了,走错门的不是我,是你白溪上错了床。”

  “……”

  话一出,白溪下颌陡然微抬,心尖一跳,顿住。

  褚叙疯了?

  “不可能。”白溪看着褚叙,一口咬定。

  褚叙哼笑,“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我早有准备,证据都随身揣一年了,就等哪天遇上你把事实真相摆你面前。”

  他从兜里掏出一叠纸,轻轻抖开,一长串机打发.票霎时滚落在地。

  褚叙说:“这是我三年以来在金碧辉煌开房的发.票记录,你看看,每一张都显示了房间号,差不多是一千多张,全是999房。”

  白溪:???

  褚叙瞧他:“你不会走的时候没看房号吧,是999没错吧。”

  白溪凝噎,眼尾不可置信地皱了起来。

  褚叙一边卷着一千多张机打发.票,一边一张一张展给白溪看。

  “999房是我开的,当初是你白溪走错了门,不过我大度不跟你计较,你就让我待在TOP,放下恩恩怨怨,咱们好好谈一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呢,你说是吧。”

  见白溪不说话,褚叙忙停下来看他。

  “喂,你怎么了。”他伸手在白溪眼前晃晃,见白溪像掉色的玫瑰软了刺儿,两眼盯着一处放空。

  下一秒,白溪转身走人。

  褚叙懵了一瞬,拔腿去追。

  “喂,不至于吧,我在你面前就没赢过,赢你一次就冷脸成这样,喂,你回来,你站住,白溪,你生气了——?”

  砰地一声,玻璃门回弹,褚叙撞门上。

  -

  白溪当初以为,那次醒来,旁边躺着褚叙不是巧合。

  或者说,那次事件是被设计的,比如何鸿良。

  何鸿良是金碧辉煌的老板,也是白家和褚家的商业伙伴。

  白家和褚家则是商业对手。

  何鸿良天生是只老狐狸,一直在两家中间周旋。

  为了同时得到两家生意,做过不少拉拢事。

  那天晚上,白家和何鸿良谈生意,白溪爸妈刻意带白溪见识一下。

  席间,何鸿良拉着白溪喝了些酒,白溪脑子迷糊不舒服,何鸿良就给了他一张房卡,让他去楼上套房休息。

  因为迷糊,他忘记了何鸿良说的房间号,就拿着房卡随便一试。

  反正金碧辉煌的套房都在一层,房卡不对,房间肯定打不开。

  999号房,打开了。

  事情发生后,碍于白家和褚家的对头关系,白溪没敢给何鸿良打电话。

  想着把事压了,过了也就算了。

  结果褚叙找上门来,还带着999号房的开房发.票,白溪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大概过了十分钟,训练室的玻璃门再次拉开,白溪折回来,手上多了一张平板电脑。

  褚叙倚在训练室的窗边,笑容痞痞绽放,“你回来了,怎么,原来没生气啊。”

  白溪懒得跟他说有的没的,撩开眼皮盯他一眼,冷冷往自己机位走,“别说废话,过来上机。”

  “你不赶我走了?”褚叙把手从窗台上放下来,抓住胸前的十字项链,项链在指间缠绕打转。

  白溪面色微凝,转身道:“考核第一项,一分钟娱乐局六十个人头,做到留下,做不到走人。”

  项链立马缠死,褚叙错愕。

  “怎么,办不到?”白溪在机位上坐下,对队员的冷厉瞬时摆了出来,“办不到就走人,在TOP,一分钟娱乐局六十个人头是基本水准,包括替补。”

  这么严肃的白溪褚叙不是没见过,就是这考核条件——

  他倒吸口凉气,“我来之前老板说了,我的青训成绩已经合格,没说有什么入队考核。”

  “我说的是我的收徒条件。”

  白溪声色清冷无温,脸上像覆了层薄薄的冰霜,看得褚叙不寒而栗。

  “真的要这样?”褚叙问,“不看在我们有过一夜的份上,少十个?”

  白溪盯他的眼神立马冷十度,“跟我谈条件,我收徒还是你收徒。”

  “你收,但你给的标准是纯职业选手标准。”

  “你来这不是当职业选手的?”

  褚叙一秒哽住,微笑:“是,职业选手。”

  双手拍拍大腿,褚叙在谷淼的机位上坐下,登号速度挒挒巴巴。

  实际褚叙接触电竞也才半年,当初去青训营的考核还没过,最后塞了点钱挤进去。

  不过他生来聪明,学东西特别快,进青训营不足一个月,他已经能追到中等水平。

  再加上后来休学,他天天泡在营里训练,才有了现在的进步。

  而且褚叙只练狙,不玩机.枪,单狙进步在新人里算得上神速。

  不过在白溪眼里,褚叙距离真正的职业选手还差一截。

  他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界面停留在CF青训营网站,下面是褚叙从入业到结业时的所有成绩表。

  一分钟娱乐局单狙六十个人头,白溪笃定褚叙办不到。

  果然,测试后,褚叙成绩定格在五十二。

  褚叙取下耳机扔桌上,懒懒问白溪:“我是不是TOP进队时间最短的新人,等考两小时,考核一分钟……然后淘汰。”

  白溪眼神微闪,“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

  “狗屁机会。”褚叙从机位上站起来,一双饱含锐光的眼睛盯着白溪,“不就是要我走么,还美其名说给我机会,要真想给机会,你白溪一年前为什么一声不吭从我床上走掉,你那会儿就没想给我个机会吗?”

  绕回到“上床”问题,白溪五指微弯,指尖顿在平板上。

  “不过是在一张床上睡一觉,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要我负责吧。”沉吟好几秒,白溪淡然出口。

  褚叙轻嗤,“你猜?”

  白溪紧着嗓子深呼吸,眼神微微上挑,“如果睡一起就要负责,那你褚叙要负责的人挺多的。”

  褚叙眼周微敛,想起了什么,“……你说那些室友?”

  白溪冷眸瞥过。

  褚叙一下僵了。

  从初中到高中,褚叙跟白溪同班同寝,白溪喜静,褚叙爱闹,白溪看书,他就看片。

  到了高中,白溪在寝室复习,褚叙带着室友在寝室看片,天天跟室友不是这张床上滚,就是那张床上滚。

  褚叙人缘好,在学校朋友多,到了周末,更是把隔壁宿舍的同学叫过来看片。

  每次的结局就是,宿舍断网,褚叙跟室友没片看,白溪继续看书。

  是欠打了点,不过当时,褚叙本质觉得这是让白溪理他的方式。

  白溪太冷了,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对他更是说不到两句话就转身走人。

  这种招惹十几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白溪每一次都是怼过就忘。

  可没想到竟然记得这事,记得他跟室友滚床单,现在还提出来。

  听那语气,褚叙豁然笑了。

  白溪盯他一眼,下一秒又无情挪开。

  “诶,别这样。”褚叙双手撑上桌面,猛地借力从桌子上翻过去,一下跳到白溪面前,邪肆一笑,“我问你啊,当初在宿舍看片扰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特想把室友踹出去。”

  白溪绷着下颌线,看也看不褚叙,“我想把你踹出去。”

  褚叙“噗嗤”一声,完全没有了刚才考核不及格的狂躁暴怒。

  他俯身弯腰,顿在白溪上方。

  白溪懒得理他,转个方向。

  “他们跟咱们能一样么!”褚叙也转个方向,“他们是同学,过客。咱们认识十几年——”

  白溪又换个方向。

  褚叙一把抓住他肩头,不许他换,接着说:“认识十几年,不但滚了床单还深入交流了,关系压根不是一个层次。”

  白溪霍然抬头:“深入交流?!”

  “啊。”褚叙答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褚叙:上了就是上了,我不会不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