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院落, 经过数小时的日晒,地表蒸腾的炽烫逐渐变得温暖舒适,木头搭建的矮檐房飘逸着舒适宜人的气息, 海棠木铺成门廊刷上一层仿古的半透明麦子黄, 被佣人们擦拭得干净清亮,连一抹灰尘都难以落定。

  雀利尔怀抱一只经过特殊处理的巨大毛绒熊,精赤着小脚丫, 安静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 几乎能一整天都不开口讲一句话,两只眼睛宛如蒙了灰的琉璃珠子, 呆滞地望向对面的高墙。

  这座别院平常里只有一两位女佣负责扫撒,依照陆少校的意思,无论做任何事必须轻手轻脚,千万不可制造出一点惊动人的声响。

  再者,不可讨论任何关于孩子的话题。

  最重要的是,时刻在暗处关注孩子的动静, 避免孩子因为惶恐的情绪发生惊厥或抽搐。

  两个女佣一直严格遵守陆少校的叮嘱,时不时得佯装干活, 不靠近也不远离, 只是在孩子不会发现的角落里偷偷窥探。

  女佣们应该也是挺好奇的,院子里的超级小粉团子长得粉雕玉琢, 若不是金色的头发,蔚蓝的眼眸, 极明显的血统不同,差点都以为是陆振的私生子, 怕夫人发现藏起来养着的。

  这时候她们哪会知道, 大名鼎鼎的帝国小皇子, 会像个毫无生命的木头娃娃,只能抱着沾有陆振信息素腺液的棉花小熊,坐在普通人的世界中央。

  鹿苑的房屋格局比较复杂,环境清幽空旷,回音嘹亮,其他院落的声响时而也会传递过来。

  每天总会听见隔壁院子里的仆人们喊,“小少爷!小少爷!你不要乱藏呀!少将回来免不了要打你一顿!快出来呀!”

  “小少爷,求求你了,你怎么又抓这些脏东西回来?!家里已经养不下了!”

  “小少爷!我的老天呀,你这是钻哪里去了!”

  “少爷……你把什么拆了?我的天哪!那是……会爆的啊啊啊啊啊啊!!”

  ……

  一个院落总是鸡飞狗跳的,而另一边却安静如死。

  雀利尔每日照例被女佣喂了早饭,引着他自己往屋子通风的地方走,漂亮的孩子对人防备极重不准人碰,只能像个木讷的假人,面带瑟缩又灰蒙蒙的目光,一点点沿着墙角挪到门口,习惯性坐在常坐的地方发怔。

  仿佛脱离了人类的文明世界,独身生活在一片孤寂之中,分明每天全部在晒太阳,毫无表情的面孔间却一副自生自灭,等待枯萎的表情。

  女佣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开始放松警惕,这般木讷的孩子怎么会需要常盯着?于是都很放心地去做其他事情。

  直到那日。

  阻挡在面前的墙底下突然传出来了动静,窸窸窣窣的,发出小镐子刨洞的挖掘声,铁铲子与碎石块碰撞的敲打声,以及其他诡异到难以形容的动静。

  十天后,雀利尔依旧坐在原处纹丝不动,但他的内心世界忽然有点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依旧呆滞,黯淡,可心思里却活泛出了一丁点儿不一样的好奇。

  什么东西在响?

  持久的信息素压制令他的五感六知正处于麻痹状态,应激后遗症影响到抽象信号思维障碍,打不开嘴说话。

  再过一个五天后,那种奇怪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墙角茂密的灌木花丛里,努力钻出来的一颗人头,接着是身体。

  最后爬出来个灰猴子一样的男孩。

  那是小时候的陆即墨。

  雀利尔最初见他并没怎么认为对方好看,反而是一张脏兮兮的淘气脸颇为放肆,短头发精神地竖着,发梢沾满石屑,糟糕的形象还有包括弄脏的背心和短裤,腰上系一条栓狗的铁链子。

  陆即墨看了眼四周,旋即露出雪白的大门牙笑。

  “我这是挖错方向,还是挖邻居家来了。”

  面朝雀利尔毫无惧色,大咧咧问,也无礼节,“你叫啥?”

  雀利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害怕回答问题。

  怀里抱着的小熊散发出的气味其实他根本也闻不出来,只是陆叔叔说有了这股味道,坏人们都会深感害怕,不会再用黑笼子关住他,折磨他了。

  陆即墨等了一分钟,终于失去耐心,用手往雀利尔的眼面前不停摇晃,“喂~你是人偶吗?为什么不说话呀~”

  得不到回应的陆即墨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剥开糖纸故意闻了一下,装成口水横流的模样,“这是我家老头子从异星球搞来的人鱼奶糖,人鱼知道吗?就是水里游的那种。”

  “我以为是真的人鱼奶糖,结果只是糖纸上画着人鱼。”

  陆即墨不无惋惜地把糖纸上的人鱼指给雀利尔看。

  雀利尔的头发一个月没有修理过,金色的发丝垂在肩膀上,风一吹,仿佛春风吹过金色的湖面,一层一层得漾起金波。

  陆即墨旋即红了脸,嘿嘿笑着把糖放在雀利尔的嘴边。

  “我妈说男孩子要有礼貌,看见好看的女孩子,要把吃得先让给对方。”

  雀利尔没吃。

  陆即墨试着往他玫瑰般娇软的嘴唇旁塞了塞。

  院子那边又大惊小怪地叫他。

  陆即墨遗憾说,“明天我给你拿别的好吃的。”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扯着腰上的狗链重新钻回洞去。

  半夜雀利尔睡觉,听见了陆即墨的哭喊声,还有陆振凶狠的呵斥声。

  雀利尔估计对方不会再来的。

  第二天陆即墨依然钻了过来。

  额头上有个显眼的大包,肩膀上几道轻微的红色痕迹交织着,腰上的锁链加粗了一圈,不过并不妨碍他丝滑地钻洞。

  陆即墨真掏出一块昂贵的巧克力,掰给雀利尔吃,嘴里不停为脸上身体的伤痕做解释。

  “我们家老陆跟有暴躁症一样,我不假哭的话,他真敢抽我两鞭子。”

  “其实那老头也不敢真动我,院子里的佣人那么多,只要我一喊,他们全都得帮忙拉架。”

  指着额头的红包,“我自己撞的,我要是不撞在这个位置,老陆还要为我偷拆了他的光触屏电脑生气。”

  “只要我脸上有伤,跟我妈视频通话的时候,老陆就要倒霉了。”

  “老陆他是个妻管严。”

  陆即墨可能自己一个孩子玩憋太久了,喜欢胡说八道,把巧克力掰得不能再小,轻轻地塞进雀利尔的唇缝里。

  “妻管严你知道是什么吗?”

  雀利尔条件反射吸了吸气,那一丁点儿的甜蜜,便顺利滑进了嘴里,融化了舌尖。

  陆即墨随后每天都来。

  带蛋糕,带水果,带玩具,带自己木头磨制的手.枪和弹夹,带一罐子萤火虫,带几条漂亮的野生金鱼……像遇见了极可爱的小动物,忍不住想给点甜头,才能换来rua一把对方毛茸茸的脑袋。

  他还好好洗脸梳头。

  陆即墨天生冷白皮,收拾干净雀利尔才看出他的五官端正,浓眉大眼天庭饱满,尤其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始终带着稚嫩又聪敏的瑕光。

  陆即墨从小便有那种野兽直觉,没几天就发现雀利尔这边的女佣,每隔一个小时会过来给雀利尔喂水,帮他解手,免得尿裤子。

  这个时候他会躲在草丛里。

  雀利尔被女佣服侍着原地小解,用专用的便盆接住水柱。

  陆即墨惊呆了。

  他跟雀利尔说,“男孩子嘘嘘怎么能让女人掏,你要想嘘嘘,我可以帮你拿。”

  雀利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每天早晨起床会好好上厕所,尽量少喝点水,再看见陆即墨时,脸会往小熊身体后藏一点。

  小时候的陆即墨废话超多,整天讲这座院子之外的世界,他见过什么,听过什么,全部要夸张五倍外加杜撰才说出口的。

  雀利尔散漫的注意力无形中开始聚焦,陆即墨说的那些东西逐渐也在他的脑海里成型。

  习惯了陆即墨的滔滔不绝,世界好像不那么黑暗,大人的威胁声也不再回荡在耳边。

  陆即墨会喊他,“你不说自己的名字,我就直接叫你老婆了,我妈说,漂亮的孩子就是给当人老婆的。”

  说完,他自己嘿嘿嘿搓着头笑。

  这种情况维持了五个月。

  陆即墨突然提议,“老婆,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于是,陆即墨成功拿走了遮挡雀利尔的那只小熊,取代它,背着软绵绵的小孩,爬上了鹿苑的每一座房顶墙头,更刺激一点,他们甚至晚上都敢一起看星星。

  直到陆振发现儿子做的危险行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得搞了七个多月,气得脑袋壳发痛,真拿鞭子抽了陆即墨。

  陆即墨在这边挨打一声不吭,反倒是雀利尔那边哭了,长时间来第一次喊了虚弱的一声,“别打哥哥。”

  若是不与陆即墨有那么长的一段孽缘,雀利尔也不知道姓陆的人狗,脾性也属狗的,若是不能很好地给他一击必杀,他便会不停地得寸进尺。

  在帝国,皇室的一切都等同于流量,而且是全星带最大的流量。

  皇室成员的生活状态极其容易引发全民关注,包括皇室成员的降生、入学、毕业等,各大媒体业均会大量印刷相关的特别纪念版纸质产品,帝国的民众会专门购买收藏。

  当初雀利尔出生的那天,许多玩具母婴工厂都推出了相关的金发婴儿宝宝人偶,皇室为了创收,自己也通过开星际网店的方式售卖小皇子同款奶嘴、纸尿裤、衣服裤子,包括雀利尔的手模脚模,都售卖到极其好的销量。

  中间有十几年的功夫,雀利尔的相关报道均被封锁,如今备受万众瞩目的小皇子重新返回大众视野,媒体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宣传皇室的良机。

  一段时间内,雀利尔的私服包括珠宝佩饰,出门驾驶的飞行器,日常使用的餐具,别宫里的各类电器,最喜欢的机甲品牌,基本上都被帝国的顶端品牌商们争相包圆了。

  一周会接受两家新闻机构的专门采访,基本都在小皇子的寝殿内进行,但凡是出现雀利尔的镜头,必然会引爆一次全星带奢侈品购买热潮,而小皇子的独家肖像权则全部由皇宫的新闻局掌控,随便放出去几张迷死人的日常照,便能轻易引发各个年龄段的模仿崇拜。

  自然,里面有部分的抽成是算在雀利尔名下的。

  随着小皇子的声望水涨船高,新闻局的掌权人也表达过希望能做一次关于小皇子在皇家军事学院学习期的专访栏目。

  雀利尔一气恼,愈发缩减了采访的次数。

  宋宜舟不由向他暗示,再努努力,两颗星球也很容易买得到了。

  直接被雀利尔丢出门外去。

  吵死了,老子志不在此。

  半夜赶了一次新闻通告,雀利尔收到陆绍峰的电话,邀请他来完成精神力研发的第二阶段实验。

  雀利尔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珠光宝气装饰的西装往科研作战研究大楼里大步流星。

  大楼的地下楼层全部采用全宇宙最结实的ROKE789金属锻造,偌大的空间占地面积远比想象到的更为庞大。

  雀利尔领着宋宜舟进门,实验室中控台坐了三十多位穿白大褂的优秀科学家,陆绍峰笑着对他招手。

  “小皇子殿下习惯每天晚上也打扮得如此光鲜靓丽吗?”

  雀利尔扯了扯镶嵌满碎钻的领带,终于能畅快呼吸,冷淡地反驳一句,“我每天按时做神经核元增量实验的时候,可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宋宜舟帮他脱了外套。

  “不是着急火燎地叫我来做第二步骤的实验?”

  雀利尔朝众人示意,别致敬了,赶紧忙自己的工作去,端坐在陆绍峰的旁边。

  陆绍峰道,“当然,我们现在就开始。”

  说着操纵了面前的巨大数字键盘,整个中控室内全部的显示屏都被打开。

  能看见监控摄像孔下,陆即墨、孙浩山、米淼等10个Alpha洗漱完毕,穿着背心裤衩子大咧咧地围在一起打扑克。

  雀利尔解开衬衫领口的宝石纽扣,狐疑问他,“你半夜叫我来看他们睡觉?有没有搞错,而且万一他们做什么有碍观瞻的蠢事,谁来负责洗我的眼睛?”

  陆绍峰笑道,“小皇子您说笑了,既然您参与到了精神力的研发项目中,最好还是尽量跟这一期的学员们搞好关系,尽早彼此熟悉对方的优势与缺陷。”

  故意用手指了他的方向,“你可是这十个人唯一的精神抚慰,最合理的选择是主动去了解他们每一个人,而不应该被个人情绪所干扰,影响到理智的判断。”

  雀利尔听出他话中有话,适当反驳说,“你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第一眼就讨厌过谁?”

  “有吧……”陆绍峰思考了一下,“我的班主任?”

  雀利尔逗笑了,“其实吧,你可能认为我处处针对陆即墨是拿他当作对手,实际上并非如此,我有很合理的原因必须规避他,而这个原因属于秘密。”

  “这也是我必须要多激发一项精神力属性的原因之一。”

  “等具备了全攻击型的精神力后,我会挑选几个看得上的Alpha做我的副手,而名单里永远不会有陆即墨这个人的名字,我的解释够清楚吗?”

  哇哦~

  陆绍峰抬头看一眼矗立在身后的宋宜舟,“跟着小皇子肯定能更容易飞黄腾达,不过我家小鹿只能灰溜溜滚回军队里去慢慢提升自己了。”

  皇室的金大腿陆即墨是抱不上的。

  雀利尔耸耸肩,“你要是愿意提升自己的话,我倒是挺欣赏你的才华。”

  陆绍峰笑说,“谢了,我再考虑考虑。”

  陆即墨几人被实验室通知今晚要在地下层休息,明早正式进入第二阶段的开发实验项目。

  十个Alpha洗漱完毕,平常不会那么早睡觉,今夜尤其兴奋更加彻夜难眠,不知谁拿出来了三副扑克,说要玩一晚上。

  于是一群大A围在一起,两个人一组玩捉老A,输了的自动下台,换新一组接场。

  米淼从没玩过这种古地蓝星的扑克游戏,输得极惨,四轮下来脸上贴了二十几根卫生纸长条,不住得惨叫连连,“不公平!你们tm的用自己的长处来比我的短处,我的脸上现在除了卫生纸,还沾有你们的口水味!!”

  陆即墨一直稳居钓鱼台,上来玩半天了也没轮到他下去,半蹲在床头的位置,一巴掌拍了拍旁边的队友,“你去跟他换个组,我稍微带会儿菜鸡。”

  队友不干了,努嘴道,“咱可不要脸上贴卫生纸,我对口水过敏,孙哥嘴太臭了,属于千年老臭嘴了。”

  孙浩山正认真地撕卫生纸,再往嘴里沾一下,贴输了的人脸上,听闻爆喝一声,“我艹,嫌弃老子是不是?!老子的信息素可是超香的,不信你来闻闻!”

  眼瞅两人要扯背心的架势,陆即墨愈发不厚道了,拉着孙浩山过来,“你跟他一组,我去稍微休息一会儿,总赢了人太空虚,高处不胜寒哪。”

  孙浩山与前队友立马表示强烈反对。

  陆即墨将牌一撂,任谁都拉不住他,独自走在空荡的床上躺平。

  其余人的吵嚷仿佛与他无关,陆即墨若有所思地躺了一阵,从裤兜里掏出一根项链,上面挂着个桃心吊坠,摁动装置开关桃心层层打开后,悬浮出千万缕蓝盈盈的光束,半空中蓦然出现了熟悉的全息影像。

  阮棠的全息投影眉眼含春左躲右闪,手里攥着电动剃发器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求饶说,“陆即墨,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理坏的,全怪你乱动的错。”

  陆即墨并没有在画面中显身,不怀好意的声音却紧追不放,“我才发现你这个Beta很不老实,过来,拍个裸.露的视频,我就原谅你。”

  陆即墨将阮棠躲闪的画面定格,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着蓝色的光束,虚拟的光束一碰即散,阮棠的面孔变得极容易被干扰,虚幻得仿佛一片即将融化的梦境。

  “糖糖,你究竟去哪里了?乖乖待在那里别乱跑,我会找到你的。”陆即墨眼底一阵阵地泛红,捧着虚拟画面亲了亲。

  陆绍峰隔着屏幕朝小皇子得意道,“虚拟成像仪的微缩版,只要把视频数据传导进芯片,镶嵌在饰品里即可,特别好制作。”俨然出自他的手笔。

  “殿下您需不不要……”

  雀利尔冷道,“不需要。”

  努克斯军校不准在校学员擅自戴个人终端入校,陆即墨偷藏了一个,晚上拉着阮棠钻被窝里看片用的。

  有一次陆即墨叫阮棠帮他理发,说要个酷酷的酷头,还用个人终端从星网上找了个时下最流行的款式,结果阮棠鼻子痒打了个喷嚏,理发器直接在陆即墨浓密的头发中央滑出了一条S曲线。

  那个月陆即墨顶了一颗全校瞩目的大光头。

  这段视频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厮混在一起的真实记录。

  陆即墨最近回忆起这一段时期的事,回家拼命翻从努克斯带回来的旧物,找出了那块被遗忘落灰的个人终端。

  陆绍峰解释,“我也是被这小子缠得没办法了,他魔障的有点厉害,但绝对不是故意招惹殿下的,我给他做这样一个有念想的小玩意,也好转移一下小鹿的注意力。”

  雀利尔嗤笑,“你倒真是个合格的哥哥。”

  陆绍峰不置可否。

  须臾,往键盘间打出一道指令,“我虽然勉强算是个好哥哥,但骨子也是个残酷的卫道士。”

  “我为达到实验目的,也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陆即墨沉浸在对过去回忆的追思中,隐隐感觉房间周遭的管道内有异响。

  大声喊道,“都别玩了!!安静一点!!”

  打牌打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立刻噤声。

  陆即墨把桃心项链收敛好挂在脖子间,大步从床面走下地,来到门前一拉把手。

  门上锁了。

  孙浩山立刻走到窗户边,使劲拉扯每一面窗户,全部被封锁起来且密不透风。

  “难道第二层的实验已经开始了?”

  所有Alpha纷纷开始翻找屋子里的所有家具,没有一件趁手的利器。

  哗啦一声。

  仿佛打开了某道闸门,密闭的房间内开始不停地灌注进水,眨眼将每个人的脚面浸没。

  米淼喊道,“不要慌,大家不要慌,咱们泡了一个多月的液体,应该不紧张了吧?”

  “你是不是傻啊,”一个叫索罗的半攻击型精神力开发者,一把扯掉米淼脸上的纸条子,“这屋子是密闭的,除非你是一条鱼,否则等着被淹死吧!”

  陆即墨冷声道,“都别乱废力气,依我对我哥的了解,他一般会先让我们慢慢内心破防,所以留点力气,后面应对的情况只会更加恐怖。”

  说着举起一把铁椅子,用尽力气不停地砸动窗户玻璃,俨然没有任何效果,这些特殊质材的玻璃防爆性很高。

  水流眨眼淹没到了腰部,流动的冷水逐渐带走身体的温度,每个人都禁不住寒颤连连,尤其试遍了各种逃生方法未果,更令人无端心烦意乱。

  “孙浩山,你去把咱们刚才洗澡的淋浴管子给拔下来,”陆即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应急措施,“马桶的管道直通外面,用淋浴器的管子穿进去,可以稍微吸点空气。”

  有人立马要吐了,“我tm刚上了厕所,想想那个奥利给的味儿,救命啊,我要吐了!!”

  房间内注入水量的速度很快,说话间水面已经超过每个人的身高,几个Alpha不停地凫水,伸手就能触摸到天花板。

  可呼吸新鲜空气的空间越来越狭窄,Alpha们开始轮换着潜水进入卫生间采用马桶呼吸法作为应急措施。

  孙浩山换了一口气过来找陆即墨,水流的声音明显要压制音量的大小,勉强喊出声道,“幸亏这马桶是新的,管道不脏,不然我得吐一年!!”

  米淼也跟着游来道,“我第一次用脸贴着天花板说话,我不想再吸那玩意了,淹死我算了。”

  “话说你哥偏心还带势利眼啊,为什么只叫我们来受罪?小皇子呢?为什么他躲开了这种窒息惩罚?叫他来一起玩玩嘛!”

  作者有话要说:

  大郎又活了,亲亲们!

  留言发红包包哦,作为我请假的补偿,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