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被绝世美颜攻略的日日夜夜>第59章 飞瞳地甲

  戚九眯起眼睛, 原本惊魂未定的心情, 因为猝不及防的人物横空出现, 瞬间透骨寒凉。

  临挂在半空的人,双臂后居然长着一对巨长又硕大翅膀。

  不。

  纵而那双翅膀真的像禽鸟一般密布翎羽, 倒也显出吉祥如意的征兆。

  然而,此人的翅膀全由活人眼珠组成,大大小小堆积成两片瞳孔之翅, 虽然没有眼皮包裹,却分明感受到每颗活突突的眼球里,描绘着无垠的绝望和深切的悚栗。

  若以色彩定论, 当属森然然的冷黑。

  再看此人面貌,本该是清风明月的一派好皮囊, 经年累月的营养不良导致骨峋肌枯, 犹胜干瘪的豆腐条。

  此定为僵硬硬的槁黄。

  于是黄黑呼应间,全然比不过他一双明朗透狠的眸子, 俯瞰众生的表情亦饱含着扫荡之势。

  恨不罹, 怨不灭。

  反复摧磨。

  “地上爬着的人有眼无珠,天上飞着的人千眸万瞳, 眼睛都被人偷走了,合该像猪狗一般趴着……”东佛病恹恹的语气令戚九瞬间回魂。

  赶忙趁天上的怪人尚未发现, 五体紧紧伏于地面, 在膜拜的人群里匍匐, 三翻四找, 始才看见东佛像块摊饼一般熨帖着地皮, 任凭无数膝盖滚轮一般压过身躯,死不吭声。

  戚九把他的四肢百骸从地面顺利抠起来时,更多更密集的萧氏族人前仆后继,海浪一般自身周碾压。

  戚九禁不住问道,“你可还好?”

  东佛未答,宽大的帽沿低垂,阴影中央透出他的鼻翼,一抽一抽得擤动。

  莫不是害怕到哭了

  戚九伸手去摸,反被东佛黏软的掌心一把攥住,“若是能逃出生天,你不能弃俺于不顾,俺历经过的人情冷暖太多,况且尚拖着病央央的可怜身体……俺……俺不能死……”

  戚九道,“这种事还用你交待?咱们四个一齐留下,必然四个一起离开,一个都不会少的。”

  “况且我年岁比你大,定会照顾好你。”

  话说,不知道谢墩云与白式浅被冲击到哪里去了,茫茫人海中,连背成云,挥袖成风,谁还能寻得着谁?

  但闻,天上的人忽然咯咯尖笑不止,他那笑音凄厉横行,杀得每个人的耳骨内一阵刺痛,“萧家的王八龟孙们,一年不见,是不是极念着咱来的?”

  萧家族人不约而同跪伏在原地,对着天空顶礼膜拜,叩首时十分诚心,撞击在地面咚咚有声。

  那人也不多说,再道,“时辰有限,今年的祭品呢?”

  一声令下亦如神谕降世,木然的萧氏族人蓦地腾出一条空道,位列两端,中间留着近百人跪在原地。

  首位是家主萧轲,侧位是萧望山,其余均是家眷仆厮,全离不开此二人的血亲之内。

  天上人阖掌而笑,幸灾乐祸的尖刻样子,吹得瞳孔之翅里的每颗眼珠子鼓鼓摇动。

  “萧轲,萧望山怎么又见你俩个老不死的被献祭,你们差不多也就是坨狗屎了吧?任人肆意丢出来借端泄愤。”

  “所以说,你们做人不如做条狗,畜生起码见了人还知道汪汪叫的,骂你们半晌,连打三棍子竟也敲不出个闷屁来!”

  “你们说,自己是不是个废物,是不是连畜生都不如?!是不是该去死?!”

  ……

  一番羞辱之话让他说得义愤填膺,铿锵中不失阴哂,刻薄无度。

  扬手再一播撒,从瞳孔之翅中喷出一股玄黑的诡异气粉,当头泼在准备献祭的人头顶。

  萧轲与萧望山仿佛无觉,呆呆被骂着,浑身遍体脏黑不堪,平常里被族人尊崇致敬,此刻此时完全低贱如蝼蚁,任人肆意践踏。

  戚九极度恐慌的心情一瞬里无端放松些许,想着那天上人出现于此的目标尤其明确,应该与萧轲二人有很深的恩怨纠葛,至于这种出场风头浪尖,过程撩猫逗狗的转变,一时也无从理解。

  仅得屡走屡瞧。

  于戚九思索刹那,天上人身后的瞳孔之翅微微一颤,无数的眼球里晶仁骤缩,再放大时,白绿相间的地面猝然变化,随之沉降起伏,绿宕白耸,由棋盘状转化为千沟万壑。

  “一年里你们对我的种种不好我都牢记在心,所以当作惩罚,你们这些跗骨之蛆也都跟着去死吧!”一声爆喝。

  地面上所有的人,献祭的,毋须献祭的,都如筛糠似漏入地沟,重重跌入深邃的坑内,插翅难逃。

  戚九当即手脚一卷,严严实实护住东佛的头颅身躯,二人贴做一体,滚入坑内。

  嘶!

  肢体与石壁互相碰撞分外疼痛,露出的手腿均被蹭掉层皮,处处擦伤,虽不致命却疼痛难忍。

  幸好戚九比起其他的木头人身手敏捷灵活,临落地时登脚一旋身姿,连连踏着平铺地面的人肉垫子,跃到沟壑阴罅侧,才把东佛安全藏下。

  底层沟壑的内壁堪称鬼斧神工,光滑无攀,堪比密布青苔的井壁。

  推测对方把人都丢入邃坑里,是想玩个什么游戏。

  再一个眨眼的瞬间,从坑底坚硬的土石间开始裂缝,细密的纹路逐渐汇合作大的罅隙,宛若瞌睡的眼一扇扇睁开。

  嘶嘶微微的喉音,便由地底顺利窜出罅隙,结成尖利的音浪,刺激戚九脆弱不堪的神经。

  那天上人不再叫骂,于他来说,叫骂仅是口头上的宣泄,若要解心头之恨,哪里有见血封喉的快意。

  于是高声而吼,“活人也想活,死人也想活,唯独夹着我这个半死半活的人,令我不死不活,何来天道?何来人道?还是我亲手送你们入地狱,你们自取灭亡吧!”

  言尽于此,失去眼珠的萧氏族人突然被解封了喉部,分明不知道看得见看不见,一律鬼吼鬼叫得异常凄惨动人。

  只见地缝里攀出了无数条干裂的枯手,接着是腐烂的肢臂,仿佛尘土分解了皮肤的骨尸,足个披着绿油油的尸毛,嗖嗖嗖从地裂中跃了出来,与惊声尖叫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咬成一团。

  有人开始奔逃入道,曲折向前。

  “快!背俺!”东佛的嘶哑呼唤一出,戚九挫身伏低,将人刚顶上后背,两只绿毛骨尸裂开尖利的细齿,左右咬在戚九的小腿肚,索性蹭破一层皮,却如风钻如肉里,火辣辣得肿痛,当即流出血来。

  戚九惨叫,“东佛!你是死的吗?你踢啊!不然我怎么跑!!”

  东佛使出全身气力,挥动软绵绵的腿,踹向脚底的两颗头颅。

  咕噜咕噜,就掉了下来。

  戚九觉得身轻,凌波错步,眨眼像窜天猴子似的脚底抹油。

  小腿仍旧炙痛无比,低眸一瞧,两颗头颅挂在肉上,仍在不停啃食自己的肌肉。

  这家伙是要吃人了吗?!

  戚九的眸子喷出火焰,“东佛!老子日|你娘!”活脱脱仿了谢墩云的腔调。

  东佛居然哑笑一瞬,“小兔崽子,你敢说此话可是要剜舌的。”

  “且忍着点痛!”拼命抬脚对准足底头颅,迅猛再蹬,连击不断。

  两颗头颅落地,咕噜噜滚回绿毛骨尸脚底,捡回来重新安在断颈之上。

  戚九顺利逃离,可是仅为眼前,扑赴而来的绿毛骨尸连成一线铜墙铁壁,于狭窄的隧道中横扫而来。

  跑得快得自如戚九,苟且逃着,跑得慢的人不容细想,怕是被活捉的一瞬,早被四分五裂了。

  沿途上残肢遍布,血流成河,眨眼里数十人就变得零零散散,触目惊心。

  戚九踏着血浪,很快就奔在最前,腥臭的气涌与愁凄的咆哮,共谱一曲肝肠断裂的死亡之舞,血袖长甩,跳得最是轰轰烈烈。

  沿途里也瞧见几个被玄黑粉末接触的脏污之人,分明是被选中献祭的,真如牛羊一般被绿毛骨尸抬起来扯成数段,血肉模糊。

  不多久,又自行复合成一体。

  再逃,再死。

  总也死不透彻,然而五体分裂的极痛却是无限的,所以永远也不会达到顶峰。

  戚九见状犯了老毛病,狂呕不止,连东佛也背不住了,一把掀在地上,血泥沾了一脸一身。

  终于,他才发觉自己对于血液的恐惧并不仅仅是因为胆怯,更多的属于内心厌恨,到了不能再忍之时,不是爆发,便是沉寂。

  接踵而至的绿毛骨尸旋即靠近,铺天盖地披得满满当当都是绿毛,狂奔的杀暴终于席卷腾腾,尚未近身,把人的肝胆魂魄早已撕扯得碎烂。

  戚九掏出蝶骨翼刀,闭上眼睛时,他是懦弱,等他再次怒目圆睁时,他该是谁。

  不待他手中刀去,静听身后一声爆呵,“老子来了!鬼挡杀鬼!佛挡杀佛!老子怒了!”

  强劲的腕力带动巨刀荡来,鸿鸿刀风堪比断浪的巉岩,将扑上来的鬼怪妖孽斩作两路,一道更深邃的刀沟划在脚下,哪钻出来的绿毛骨尸纷纷跌回哪儿去,大快人心。

  戚九想回头,被谢墩云的大手一把捏住,快要捏碎似的。

  “小九,你掌握更强的力量,还需使刀?”

  “可是,你不是说需要训练……”

  “此一时,彼一时。”谢墩云的粗糙嗓子骤而降了几度,“白疯子独自去攻击这层季风铸造的幻彧,他身体有疾,却执迷不悟……我只得跟他提示说,有一块季风被你无意间缠了幻藤……”

  他怎么又唠叨起来了,在这关键时刻?

  谢墩云突然避开话题,松开戚九的后脑勺,顺脚踹了东佛的屁股一下,冲着地下往出翻涌的绿毛骨尸骂道“再来啊!再来啊!老子的步卅狂刀可不是吃素的,三刀一横破了你们这群狗|日的玩意儿!”

  也不知哪来的气,抬起自家巨阙大作狂风,掀起的刀气排排,列如戳天倒地的剛戟。

  一刀一刀,把绿毛骨尸杀个片甲不留。

  不像伸张正义,很有置气的嫌疑。

  戚九始终没见谢墩云正脸,侧目而窥,瞧他耳根贴着侧颊处,隐隐约约显着个红掌印,浮在厚皮老脸上。

  被打了?

  所以煞气汹汹?

  戚九心里瞬时明白了些什么,对东佛道,“谢哥来了,我去会会天上那个王八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