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暮凡收到我的消息后没几日就回了信,信上说已派人前去茯苓山查探,确实在深山里的一道峡谷里发现了很多木屋和士兵。
看样子他们已经在那安营了有些年数。经过这几日的暗中观察,那里的人数竟将近有一万多人。
楚暮凡还说,再过几日确定无其他变故,太子就会派人前去捉拿逆贼,之后她和银尘就可以离开丞相府了。
我对此事倒也不急,毕竟苏滢凝玉之泪还在苏滢雪的体内,不拿到它我也不能走。
这日我闲来无事,准备去街上转转,虽然出门时已用过午饭,但看到街上刚出锅的芙蓉酥还是忍不住卖了几个。
经过一家首饰铺,便进去瞅了瞅,各种姑娘家用的耳环玉簪还挺齐全。
经过一个柜台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一枚白玉手镯还挺好看,正欲拿起来仔细瞧瞧,却与另一只纤细如雪的莹莹玉手相撞。
抬头就看到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模样的人,她与我相对一望,便将手收了回去。
就在此时我左手上的手链却突然发出感应,闪出柔润轻柔的光晕。
我赶紧将左手藏在袖中,心道这也太巧合了吧,刚出门就能碰到体内有凝玉之泪的人,莫不是这手链失灵了。
我对那姑娘微微颔首,将手镯向她推过去一点:“姑娘也喜欢这镯子,那你先看吧。”
她礼貌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镯子特别,并未多喜欢。”
我心中一阵疑惑,既然觉得特别,为何又会说并不喜欢?
而且不知为何,她虽然说话非常客气有礼,但我总觉得她眼神有些空洞,总觉得她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但又说不出是少了什么。
不过此时我也没时间琢磨这些,为了验证一下她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凝玉之泪,我拿起玉镯放在她的手上:“没事,没事,你觉得特别你先看,我先去别处瞅瞅,等你看完了我再来看。”
我一溜烟的跑出首饰铺,然后躲在一处抬手看了一眼手链,又没有反应了。
就算挨着路过的行人,也没有任何反应。我又赶紧跑回首饰铺,幸好那姑娘和丫鬟还在铺子里,我平息了一下有点激动的心情,故作淡定的走到她旁边。
她见我又转回来,又礼貌对我道:“我已经看过了,多谢姑娘。”
我连连摆手对她说不用谢,然后又偷偷瞄了一眼左手手腕,果然手链又有了反应。我急忙将它缩回去,拿起之前的那枚玉镯假装仔细欣赏。
那位姑娘没再与我说话,和丫鬟又在店铺里待了一会,最后挑了几件首饰然后就离开了。
眼见她们走出店铺,我也赶紧追了出去,然后在偷偷跟在身后,想看看她们待会要去哪里。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要跟着转好几条街的准备,不过幸好大户人家的小姐身体都比较柔弱,没逛多久,便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我跟着两人来到一家悦来客栈,看着她们进去之后上了二楼。心中踌躇了一下,我便赶紧回了丞相府。
回到房间后没有看到银尘,我便赶紧写了一封信,出去让人将它送到楚府,让楚暮凡帮我查一下那位姑娘的身份。
黄昏时分,太阳将天边染出一片橙色的余晖,像嫦娥仙子那彩色的舞衣一般,煞是好看。
银尘赶在用晚饭的时候回来了,我将又找到一滴凝玉之泪的事情告诉了他。
银尘思忖片刻,对我道:“近日我与东华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暂且待在丞相府,待我回来将苏滢雪体内的凝玉之泪拿到,再陪你去找其另外两滴。”
我刚要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有些担忧:“可是仙界出了什么事情?”
他道:“一点小事,我很快就回来了。”
见他如此说,我也就没有再过多询问。
之后的几日我就每天陪着苏滢雪弹弹琴,聊聊天。
楚暮凡给我回信,说已经帮我查到那位女子的身份。是来自宋国寒水城的行商大户云家的二小姐,名叫云秀,这次她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皇城送货,顺便采购嫁妆,准备回去成婚的。
我将信看完之后就收了起来,打算等银尘回来之后商量此事。
宫内传出的消息说皇上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各个皇子们已经开始有了新的动静,皇城内的气氛越发紧张。
一日晚上,用过晚饭后我正与苏滢雪正在屋里聊天,外面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待他站定我才看清原来是莫言。
莫言急匆匆的冲进来,还不等问他何事,他便一把拉住了苏滢雪的胳膊,话出惊人:“二皇子开始行动了,以防万一,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什么?”我惊诧道,“为何我之前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莫言边带着我们往外走边道:“我也是刚刚得知,先出去再说。”
于是我赶紧帮忙扶着苏滢雪,与他一起往外走,心里担心起楚暮凡来,若他们早有防备还好,不然现在就只能吃亏。
如今只有先赶紧出去,将苏滢雪安顿好,再去找他们了。
我们三人匆匆向外走,本以为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却没想到苏惘竟早有准备,刚走出东雅院就看到外面站了一排与莫言穿着一模一样黑衣的暗卫。
看到我们出来,为首的一名暗卫冷冷的看向莫言:“丞相交代过,小姐此时不能离开东雅院,莫言,你想背叛我们吗?”
莫言放开苏滢雪的胳膊,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首领,请你放过她,一切罪责我愿一人承担。”
首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呵斥道:“这岂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她带回去,否则就别怪我动手。”
我将苏滢雪挡在身后,看向跪在地上的莫言,生怕他会反悔。
如今银尘不在,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再加上一个怀有身孕的苏滢雪。
好在莫言意志坚定,起身后恢复以往冷漠的表情,拔出了手中的长剑说了一句“首领,得罪了”,便提剑就向对面迎了上去。
一群人迅速将莫言围在了中间,我拉着苏滢雪退到安全的地方。
看的出这群人中除了那个首领外,莫言在这群人中武功应当是最好,就算他们联手也才打了个有来有往。
眼看他将几人击败在地,马上就能冲出一条路来,那首领却在此时出了手。
他与莫言缠斗在一起,一连打了几十个回合,速度实在太快,都没来得及看清,莫言就吐血倒在了地上。
我赶紧上前将莫言扶了起来,首领沉声道:“我命令你,立刻将她带回去。”
莫言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提着剑用袖子将嘴边的血迹擦了一下,依旧坚定如初:“我必须要带她离开。”
“那我就成全你。”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苏惘正站暗卫后面十步远的地方,那些人恭敬的低头为他让出路,他走到我们面前,看向莫言。“我只不过让你暗中保护了她几年,如今你竟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分不清了?”
莫言低着头一言不发,苏滢雪上前轻声唤了一声“父亲”。
苏惘将目光转向她,眼中满是淡漠:“今日你若与为父走,我便饶他一命,若你执意不从,我便杀光东雅院所有的人。”
我紧紧的拉住苏滢雪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答应,她却安慰的拍了拍我的手,然后对苏惘道:“我跟你走,只要你答应不伤害他们。”
“小姐。”莫言有些慌乱的想要阻止她,苏滢雪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苏惘不再多说,转身向外走去,苏滢雪正要走,我急忙拉住她,对苏惘道:“小姐行动不便,让我跟着一起吧。”
苏惘转身看了我一眼,并未反对,于是我扶着苏滢雪,与他一起向外走去。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暗沉,走在大街上周围也安静的落针可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几个暗卫一前一后将我们护在中间,一路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折腾了这么一遭,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城门的士兵比往日多了好几倍的人数,所有都身穿铠甲手拿武器,见到我们过来,对苏惘行了礼,然后又恢复一脸严肃。
苏惘低声与暗卫首领交代了几句,那首领先是露出震惊的神色,但极快又恢复如常,对他点了点头与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
之后苏惘走到右手边前往城墙上的台阶处,示意我们跟上去。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苏滢雪跟着他上了城墙,此时的城墙上每个岗哨的位置也站满了士兵,苏惘一言不发的看向城外远处的黑夜。
过了一会,苏滢雪忍不住轻声问:“父亲,为何要带我来这?”
苏惘依旧望着远处,意味不明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苏滢雪与我对视一眼,我无奈的对她摇摇头,表示也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能继续等着。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中途苏滢雪实在有些站不住了,我只好大着胆子请苏惘拿了张椅子上来。
一直等到天光开始大亮,朝阳已经露出半边,我才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我站起身向城外看去,一只几千人的军队整齐的向城门而来,为首带兵的正是一身白色战袍的陆子虚。
此时我才终于明白了苏惘的意图,他应是早就发现了陆子虚不在城内,所以才拉着苏滢雪来城们口等他。
也亏得他有此狠心,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要利用,看来当初他一得知苏滢雪怀了身孕便将她接回丞相府,等的就是这一天。
一开始苏滢雪还并未发现,待军队快来接近城门时她才听到动静,也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当看到陆子虚时,原本有些憔悴的脸上变的更加苍白。
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一边的城墙口,看的出心里一定很慌乱。
此时的陆子虚也看到了城墙上的我们,他抬起手中的长剑,厉声对苏惘道:“苏惘,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莫要执迷不悟。”
苏惘冷笑一声,不屑道:“如今二皇子已经将皇宫包围了,要收手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陆子虚眼神冷的并没有一丝温度,身后的龙骑军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便要破门而入。
这时苏惘将苏滢雪一把拉了过去,我欲上前阻止,却被两个士兵用刀挡住。
我看向两边的一群士兵,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站在原处。
苏惘将苏滢雪拉到城墙边上,一脸狠厉的看着陆子虚:“只要你敢破城,我便杀了她。”
苏滢雪不敢置信的看向苏惘,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种话,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
城外的陆子虚见状,并未表现出任何紧张,只冷冷道:“没想到你竟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女儿也不放过,不过你怕是忘了,我对她并无感情,你觉得用她就能威胁到我吗?”
苏惘将苏滢雪的胳膊用力一扯,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你别忘了,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孩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此时的苏滢雪已经是满脸泪水,她拼命的向陆子虚摇头,我也紧张的看向他。
太阳越升越高,已经越过树梢,点点碎光撒在人的身上却没了往日的暖意。
陆子虚一言不发的与苏惘对视,我想他此时的心中肯定也在挣扎。哪怕他真的对苏滢雪没有感情,但要让他亲眼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也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像苏惘说的,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子。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时,苏滢雪突然开口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父亲,你当真要杀我吗?”
苏惘看向她,表情缓和了些,但却没了往日的慈祥:“为父也不想,但若他今日非要破城,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父亲觉得权利比女儿重要?”苏滢雪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苏惘厉声道:“若能让我苏家成为大齐的主人,牺牲一个你又何足挂齿,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这种话也只有他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才能说的出口,不过自古权势最能蒙蔽人的双眼,现在他的眼里除了权势,早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说不定他还为自己所说的话而感到自豪,只是此话一出,就彻底伤了苏滢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