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学校里面有什么>第75章 林清泉

  已经很晚了,书房还亮着灯。林嘉木半夜渴醒下楼接水喝,看到书房门还大开着,沈绍军在躺椅上睡觉。贺菀不知道在厨房干什么,他过去和人打了声招呼,贺菀有些惊讶,问他:“你这是没睡还是睡醒了?”

  “睡了的,有点渴,下来喝杯水。”

  “渴了啊,”贺菀温和地笑笑,又道:“你沈叔叔做的那个菜是真咸。等会儿,烧点热水,天气热也别喝凉的,过两天就考试了呢,肠胃不要着凉了……”

  晚上的风很凉,林嘉木往书房看了一眼,在贺菀给他烧热水的空隙随手拿过沙发上的薄毯子走进了书房。他轻手轻脚地给沈绍军盖上,去窗边把敞开的窗户关了一半,就听见身后沈绍军醒了。

  沈绍军伸了个懒腰,戴上眼镜眯着眼睛看了看,“是小林啊,我还以为是沈钦,你俩这身量还真是差不多,哈哈。”

  “叔叔,打扰你休息了。”

  沈绍军一摆手:“打扰什么打扰,没事,就是睡一小会儿,等一个会议,要配合国外专家的时间——怎么还没休息呢?”

  “下来喝点水。”林嘉木往客厅看一眼,看到贺菀还在厨房忙,便继续对沈绍军说:“沈叔叔,你和阿姨……认识我爸爸吗?”

  沈绍军擦眼镜的动作一顿,缓缓把眼镜放在了书桌上。他两手交叉,抬头对林嘉木笑了笑:“只是听过林舟先生的大名,并不认识。”

  “我是说……”

  “沈老师啊,你这鸡蛋是现在吃——哎,这还聊上啦?抓着人讲了一晚上还不够,人家还不是你学生呢,”贺菀拿着几个鸡蛋进来,放桌上后拍了拍林嘉木的肩:“小林,水烧好了给你放桌上了,去喝了赶紧睡觉吧,快去快去。”

  林嘉木犹豫片刻,和两人打过招呼还是离开了书房。贺菀抱着手靠在书桌旁边,斜斜瞧了沈绍军一眼,低声说:“问你了?”

  沈绍军重新戴上眼镜:“问了,没聊。”

  “你怎么想的?”贺菀过去轻轻把门关上,接着问:“他这种情况,以后还有别的机会吗?”

  “你是真喜欢这孩子啊。”沈绍军看着她笑,故意问她:“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呢?”

  贺菀叹了口气,走到书桌前边开电脑边说:“我考虑啊,我当然考虑,祸不及妻儿,加上钦钦又这么在意这孩子……”

  她说着说着好像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电脑屏幕前探出身子问沈绍军:“说到这个,你发没发现这俩孩子有点太好了啊,客房我都换好了,你家沈钦,”她指了指楼上:“那可是热情邀请小林跟他睡一屋。”

  “这会儿又成我家沈钦了,”沈绍军笑她,边剥鸡蛋边道:“我反正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

  “那我要是强烈反对,你帮谁?”

  “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不反对,但我也没说我大力支持啊,”沈绍军把剥好的鸡蛋给贺菀递过去,又说:“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大家都是文化人,你强烈反对也要讲究方法,要综合考虑儿子的情况,要分析前因后果。”

  贺菀把鸡蛋推回去,白了他一眼:“你这不还是站在你儿子那边么。”

  “我到什么时候都站在你这边,”沈绍军一笑,重新把鸡蛋递过去:“你当年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我退了,果然是海阔天空,这说明听老婆的准没错啊。”

  贺菀没憋住笑,啪一下拍在他手背上:“别嬉皮笑脸的!你这意思要是没有‘海阔天空’,你就怪上我了呗。”她把鸡蛋拿过去咬了一口,又问:“说真的,你后悔不,你看看人家现在生意做得多大。”

  沈绍军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来,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叹息一声,说:“我是后悔过,我有段时间都怀疑儿子能见鬼这事是他们讨债找错了人,中午儿子说的那话我听着是真的惭愧,这么一小孩儿都比我当年有担当。”

  “你还挺想得开,”贺菀也拿了个鸡蛋开始剥,把残留的蛋壳都仔细拿掉,又问沈绍军:“知道我‘听说’的这些事都是谁告诉我的么?”

  “话说回来你们那个组的人怎么消息这么灵通,我们组里这些大老爷儿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换两个人过来我用!”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贺菀抬头看他一眼,剥好的鸡蛋递过去,“老姜已经跟我诚挚道歉了,说当时是有意‘建议’我们去找那个大师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说沈老师,你是真心大啊。”

  沈绍军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贺菀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把鸡蛋往桌上一放:“你知道你闺女在做多危险的事吗?”

  “这闺女像你啊,”沈绍军直呼冤枉:“打小主意就大,又讨人喜欢,真要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沈老师,合伙骗我是吧,”贺菀怀疑地瞪他一眼:“好哇,我就说要是没有你们组的支持她上哪儿做那些实验,上次她跟我说什么跨界合作,我忙昏头还真信了!”

  沈绍军伸手想拿那个鸡蛋,又被她一手抓住手腕,于是委屈道:“鸡蛋都不让吃了?”

  “说清楚再吃!”

  “不是,贺老师你也讲讲道理,”沈绍军为难地说:“奥非的专家组是什么样的人咱俩都很清楚,再说了,她面对的敌人是整个奥非,不单单是奥非生物,而且她在做的是一件非常正义的事,虽然很危险,但她爹我也不是吃素的,她妈也不是——”

  “行了行了,”贺菀又没憋住笑,“你别看我现在笑得出来,刚知道的那天我吓得一整天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沈老师,以后这种事情别瞒着我,我就这俩孩子,别吓唬我了,起码让我心里有个底。”

  沈绍军对她比了个“OK”,“先开会了,你去睡会儿吧。”

  “睡是睡不着了,为这事失眠好几天了都,”贺菀叹了口气,收拾好鸡蛋壳起身,出去临关门的时候脚下一顿,她想了想,还是回头对沈绍军说:“沈老师,虽然我不支持先斩后奏,但是,这件事我支持你。”

  *

  高考那两天林嘉木还是没见到蒋谷兰,但是他们通了电话,蒋谷兰被林舟送到隔壁市郊区的一个疗养院暂住,林嘉木说考完试收拾好就去陪她。

  这事林嘉木也和沈钦林梦槐讲好了,沈钦说想一起过去,林梦槐还是头一次明确表示了不赞成。

  “我妈那个人很传统的,你现在别去,上次林舟闹得那么大,很难说我妈到底知不知道你俩这回事。”林梦槐站在寝室门边看他俩收拾东西,说着又问:“你们感觉考得怎么样啊?”

  沈钦抬起头来答她:“还行吧——那我不说我是谁行不?反正阿姨没见过我。”

  “算了,别去了,”林嘉木把书整理成高高的一摞,想了想说:“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吧,要解决的下一件事不是我们这个事情。”

  然后他们同时看向沈钦。

  沈钦收拾好行李箱放到一边,手机拿出来犹豫了很久才说:“我上次听我爸妈说,现在已经在查奥非了,但我姐这几天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们说我要问她吗?”

  “问啊!快问,就说我逼你问的!”林梦槐凑到他旁边催促他,林嘉木也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他在两道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打通了沈冬的电话。

  沈冬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一句话讲过来能让人听懂的也没剩几个字。沈钦刚想挂了重新打,她的声音又突然变清晰了:“钦钦,小木在吗?”

  “在啊,姐,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信号不太好,”沈冬话音一顿,接着说:“那天我们前脚找到秦老师给的地址,后脚警察就来了。”

  沈钦与林嘉木对视一眼,他又问:“警察怎么突然……”

  “黄娟的录音证据被警方采纳了,上一级驳回了当时的结案报告,要求重新调查车祸原因,森高提供了车上所有人的名单,当年是按雨天路滑侧翻坠崖结案的,现在是——”

  沈冬那边又安静了两秒,她像是十分犹豫,再三思虑后才接着说:“现在是已经掌握了林舟个人犯罪的证据,要从范主任的死开始调查了。”

  她话音刚落,林嘉木的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

  “怎么了?小木,谁给你打电话了?”

  沈钦凑过去看了一眼,“姐,是他的大伯。”

  沈冬又一次沉默,但这次很短暂,她像是迅速理清了思路,言简意赅地叮嘱林嘉木:“小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知情的,没有到宣判的那一天,林舟都有可能全身而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沈冬姐,我会处理好的。”

  “……这件事会牵扯很多人,周期会很长,我们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挂断沈冬的电话,林嘉木马上接起林帆的电话,刚一接通,就是林帆急迫的声音:“嘉嘉,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尽管他已经尽力让自己讲话听上去很平静了。

  “收好了,怎么了伯伯?”

  “那个,你听我说啊,伯伯现在来接你,大概半小时后到,这期间如果有任何人联系你,你都不要见,你就在学校待着!”

  林嘉木和沈钦交换了个眼神,试探地问林帆:“伯伯,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没事,”林帆像是做了个深呼吸,安慰自己似的,又说:“肯定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

  “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林帆刚挂断电话,沈冬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沈钦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他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沈冬更为焦急的声音:“钦钦,你马上和小木坐方校长的车离开学校,让小木把手机关机,手机卡扔掉——”

  “姐,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一声急刹,沈钦听见沈冬的声音有些颤抖:“林舟确认被捕,这消息一直封锁着我也才知道,专案组想查奥非个措手不及,林舟可能要被奥非放弃了,但他手里有一份奥非这些年来的真实账目,现在专案组和奥非都在找!”

  听她说话间两人已经拎着行李下了楼,林梦槐着急地跟在身后。谁都没想到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样,沈钦边下楼边给沈绍军打电话——事已至此,他想不到还有谁能给他们提供最牢靠的庇护。

  奥非说舍弃林舟就舍弃,如果说他们烧了一把火,那奥非为了阻止这场大火演变成爆炸,那所有点火的人都可能成为他们打击报复的对象……

  “爸,有一件事我——”

  “我两分钟后到学校门口,”沈绍军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从容不迫,就像是早就已经料到这一幕的发生——但他怎么会知道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钦也没有在这时候问些废话,与林嘉木拉着行李箱在学校里跑起来。林梦槐紧随其后,她边跑边叮嘱林嘉木:“小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知道吗?要保护好妈妈保护好自己……”

  高考前最后一次收假,林嘉木回来就发现能够听见林梦槐的声音了。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镇定又冷静地答她:“姐,我知道,别担心。”如果这次就是永别,你千万别再担心我不能好好长大,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他讲不出这句话。这话就像道别一样,尽管他已经知道这一天很快就要来了,但他仍然做不到与林梦槐说再见。所以他没有再回头。

  他们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方校长也已经到了,正在和沈绍军说着什么,沈钦熟练地把自己和林嘉木的行李都搬上车,再熟练地把林嘉木本人塞进了车里。

  他走到沈绍军和方校长面前才发现方校长已经红了眼眶。“沈钦,你们很勇敢,谢谢你们,我替方雅、替其他孩子们谢谢你们!”方校长紧紧握着他的的手,说到最后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

  沈绍军看一眼时间,说:“方校长,先走了,专案组应该很快会派人来,你也要注意安全,再见。”

  上车沈绍军就给沈冬打了电话,他车开得很快,沈钦在后座紧扣住林嘉木的手。他实在想问沈绍军是怎么回事,又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直到——

  “闺女啊,人我接到了,你别着急,”沈绍军从后视镜瞄一眼车后排,又道:“你不要一个人去疗养院,快到的时候在路边等专案组的一起,你的车牌和联系方式我都已经发过去了,记住,你只是受弟弟的同学所托,过去看她,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的我会处理。”

  一句废话都没有,电话挂断,沈绍军又提醒后排:“小林,你打个电话给你伯伯说一声,让他别担心,实在担心的话直接去市公安局,我们现在就过去。”

  “公安局?”沈钦越来越懵。

  半小时不到的时间,怎么林舟就被抓了,怎么就突然开始上演生死时速了——昨天这时候他们还在高考考场里答题,现在就已经在去公安局的路上,这换谁谁不懵?

  林嘉木在打电话,他忍不住又问:“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相信你是真想上警院了,考得怎么样?不如冲冲公大?”沈绍军却说。

  沈钦无语:“爸,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让你姐别着急,你也别急,”沈绍军又看一眼后视镜,发现林嘉木已经打完了电话,便转而问他:“小林,你真的想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沈钦猛地回头看着林嘉木,“你也知道?”所以就我不知道?

  林嘉木顶着他的注视点点头,郑重地回答沈绍军:“我想好了,沈叔叔。”

  “那你就不要有顾虑,”沈绍军的语气也严肃认真起来,“如果这次还是拿林舟和奥非没有办法,我会建议你伯伯把你和你妈妈先送到其他地方去。”

  沈钦听出来他的措辞很谨慎,但他完全听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反而他成了一无所知的那个?

  “好,谢谢沈叔叔。”

  林嘉木回应完沈绍军,暗自捏了捏沈钦的手,声音低下去,哄他似地问:“对不起,我没告诉你,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应该也不晚吧?”

  沈钦想直接反问一句“你觉得呢”,但是沈绍军在,他又只好闷闷地说了个好。

  这件事到底为什么成了沈绍军知道而沈钦毫不知情,还要从林嘉木离开沈家的前一天晚上说起。

  林嘉木知道那几天晚上沈绍军都要和国外专家开会,就等沈钦睡着之后又悄悄去了书房。他给沈绍军递过去一个U盘,还有一个档案袋,开门见山地说:“沈叔叔,我上次不是问你和阿姨认不认识林舟。

  “我指的是我的生父,林清泉。”

  沈绍军看着眼前这个眼里有光的青年,一时有些错愕。他没有马上答话,而是靠在椅背上继续打量林嘉木。

  像是考验他有几分诚意一样,足足两分钟没有开口。

  两分钟后,他指着林嘉木带来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林嘉木把档案袋打开,取出里面厚厚一叠文件,说:“这是我在他的电脑里发现的一份文件,还有一些照片,其他的资料我看不懂,但是我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的东西。”

  “他?你指的是林舟?”沈绍军看上去对那些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手撑着下巴又问他:“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东西跟我有关?”

  “有关,这是你们的研究成果,被窃取的研究成果,”他略有停顿,又说:“这是被林舟窃取的,沈叔叔和我父亲林清泉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成果。”

  沈绍军面上终于有了些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焦躁。但他首先的反应是压低了声音一掌压上那叠文件,警告一般压低声音对林嘉木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林嘉木的语气里有一些不计后果的勇敢,“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不怕?”沈绍军再次问他。

  林嘉木沉默了会儿,缓缓低下头,答他:“怕。”

  “呵。”沈绍军冷笑道:“那我可以当你没……”

  “我怕沈叔叔不相信我。”林嘉木抬起头来,“毕竟当年是我父亲‘背叛’了你。”

  沈绍军一怔。

  “但是沈叔叔,他并没有背叛,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都在守护你们的心血。

  “我不知道二十年前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他从火海里抢出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帮助林舟他们建立现在这个肮脏、恶心的奥非帝国。”

  沈绍军深深地看他一眼:“那他是为了什么?”

  林清泉为了保住手里的科研项目,也为了更广阔的天地,转手就把沈绍军“出卖”了。他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林舟的,因为林舟和他背后的奥非实在太有钱了,有他们需要的所有钱。那时候年轻,他和沈绍军手里没钱,但是有满腔的科研热情。自己没钱,国家的钱也都集中在更重要的项目上去了,他和沈绍军的研究内容在那时候看来实在是过于超前,拿不到什么支持,两人无奈到处化缘,最后也快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沈绍军不善交际,化缘的事主要是林清泉在做,林清泉一个人拿着东西去了酒会,回来沈绍军问他情况怎么样,他支支吾吾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就说奥非要做一下调研。沈绍军心想这不是正常的么,搞研究也好开发也好,谁都不能说准了花多少钱能有结果,他安慰林清泉说慢慢来也没关系。

  奥非很快给了答复,让林清泉来转述的,说投资没问题,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但是希望他们在研究方向上做一下微调。沈绍军和林清泉大吵一架,问他什么叫“微调”,如果真的按照奥非说的那样去调整,整个研究就会变成一个不定时炸弹。他非常激烈地拒绝了由林清泉转述的奥非的提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半个月后,林清泉就带着他们的东西搬进了奥非大楼,而他本人也遭到了奥非的死亡威胁。

  林嘉木想了想,回答沈绍军说:“U盘里有林舟扫描储存的我父亲的日记,我没找到原件,日记里写了当年事情发生的全过程,包括……

  “他的遗言。”

  沈绍军眉头一皱:“……他的什么?”

  林清泉把整个研究过程控制得很好,一直没人发现他的暗度陈仓,只不过他没想到,林舟竟然会对蒋谷兰动了邪念。林舟一直是风度翩翩的样子,每次与他们一家接触都很有分寸,但是对年幼的林梦槐关怀备至。林梦槐年纪小,体会不深,可蒋谷兰迅速建立起了对他的信任,甚至慢慢觉得前几年都是沈绍军“耽误”了林清泉。

  林清泉完全相信蒋谷兰对婚姻的对家庭的忠诚,但他也提高了对林舟的警惕。在奥非的一年多,他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久而久之也产生了一种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觉悟——然而他实在太想把这个项目做完了,那样的想法迫切到他第一反应不是带着妻女逃到天涯海角,而是开始不定时地写遗书,遗书的内容无外乎向沈绍军澄清自己当初没有背叛,告诉他目前的研究成果和自己下一步的设想,这些在他一本日记里写了十几次。

  直到最后一次。

  蒋谷兰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发现的时候才一个多月,他又惊又喜,这个还未谋面的孩子起名单字一个“嘉”,蒋谷兰想了想,开了个玩笑说水生木,要不然叫“嘉木”吧,他反复念叨几遍,然后写进了日记里。可惜的是这次他因为充满希望而没有写下遗书,因而丢失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彻底被林舟看出了破绽。

  很快,奥非研究所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火烧光了他对未来生活最后的幻想和期待,他冲向火海,最后一次用血肉之躯保住了那些至关重要的科研数据。

  “好像也是……所以他是为了什么呢?”林嘉木看着这些看不懂的数据,试图揣测林清泉的想法,不自觉问出了声:“如果他知道后来这些东西还是落入了奥非手里,害死了那么多人,他还会拼命保住它们吗?”

  沈绍军没有回答,只是重新戴上眼镜,终于把U盘插进电脑,翻开了面前的文件。他没有说话,指指林嘉木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便开始专心地看。

  大概有十分钟过去——谁都没在意这一刻时间的流逝——十分钟之后,沈绍军抬手捏了捏眉心,对林嘉木说:“我会仔细看的,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林嘉木很是犹豫。

  他又说:“考试别太有压力,不要怕,真相是残酷的,但正义会站在你这边。”

  三人刚到公安局,有人在门口迎他们。看着那个人满面愁容,林嘉木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下车前沈冬打电话来确认蒋谷兰已经被保护起来,林舟作为奥非的弃子,从这一刻起成为了他们对抗奥非最强有力“武器”。但这武器本身对自身的处境好像全然不在意。

  “专案组已经告诉他,奥非打算放弃他并用家人要挟他守口如瓶,你们猜他怎么说?”专案组有一个专家和沈绍军关系不错,边走边讲,讲到觉得荒谬的地方忍不住笑出声:“我真的建议组里给他申请精神鉴定了。”

  沈绍军看一眼林嘉木,说:“他这种人说什么奇怪的话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说那得谢谢奥非帮他最大的忙——你听懂他这话了吗?我们大家都很惊讶,据我们所知,他老婆在疗养院是没错,可也只知道他在疗养院,要不是他哥提供线索,除非通天神力,否则真的没人找得到!但他不是还有个儿子在上学么,他儿子……”

  林嘉木脚下一顿,沈钦在下一级楼梯迎头撞上他。沈绍军也停了下来,专家的话他听懂了,他知道林嘉木肯定比谁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