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轶冰竟然听出了陈雪心里的真话,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手术很成功,还有梵熙的灵力护着,不用担心的。而且,这次我有乖乖等医生同意了才出院的。”

  看着楚轶冰这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的表情,陈雪突然被逗笑了:“我知道。不过,医生也说了出院后还要休息三个月的,你在学校可不要太认真。”

  “嗯,当然。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雪儿了。别的,马马虎虎就行。”楚轶冰微笑着注视着陈雪。

  陈雪一时红了脸,用筷子戳了戳碗:“好好吃饭。”心里念叨了一句,这人病好了,撩人的本事也见长了啊……

  冰雪2

  

  夜里,当陈雪解决完了社团的公众号稿子,合上电脑,回头看到了床上和衣而眠的楚轶冰。

  枕边落着一本书,是他们经济学院的教材。他的指尖轻轻搭在书的封面上,看样子本来是看着书,却一不小心睡着了。

  陈雪轻轻地抽过了书本放在书桌上,随后自己也侧身坐到了床上。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触碰这熟睡的人儿,却在最后忍住了。这人难得能睡得这么舒服,就不吵醒他了。陈雪这么一想,微微一笑,放弃了做女流氓的打算。

  白炽灯明亮的光亮下,房间里静谧而美好。

  如今,楚轶冰一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指尖的紫绀也完全退去,手脚也不再冰冷。这就够了,父母那边,她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办法,最后一定能让他们点头的。

  只是,楚轶冰原本的长发被剪短了,想想有点可惜呢,以后就不能让他扮小姑娘了。呸呸呸,陈雪摇了摇脑袋,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呢,不早了,睡觉睡觉。

  陈雪伸手关了灯,拉过一床被子轻轻给楚轶冰盖上,然后自己钻进了另一条被子里,睡着前忍不住又偷偷看了枕边人的睡颜,忽地有些感叹这三个月的经历,自然也免不了对梵熙的感激。

  三个月前,小晨登基典礼结束后,陈雪带楚轶冰离开了王宫。他们并没有去顾先生的山中小院,而是去了人间。

  那时候,陈雪把灵药给楚轶冰是提了条件的:“典礼结束之后,你跟我回人间,以后都要听我的。”而楚轶冰答应了,因此离开王宫后,陈雪便带他回了家。

  还没能招待一番,楚轶冰却趁着药效没过,让陈雪去做了一件事:“我知道你想用人类的医术延长我的时间,我不想让小晨知道,你替我写封信放到顾先生的山中小院里,骗过他。”

  这一刻,楚轶冰并没有想到他最后能活下来,因此做了此生不再相见的打算,用一封信和一座坟,斩断了与灵界的所有联系。

  陈雪没有拒绝,只因为她也不曾想过事情会有转机。她以为,她只能做到让楚轶冰最后的几天过得稍微不那么痛苦,不要时时刻刻被病痛折磨着。所以,虽然是“骗”小晨的,但是落笔的时候,她心里却明白,这只是时间早晚的差别,并算不上欺骗。

  那天,陈雪办完事回到家里,房间里一片漆黑没有开灯,黑暗中却能听见楚轶冰急促而无力的喘息声。

  迅速开灯,陈雪立刻看到了那个趴在桌边的人儿。

  他一手搁在桌沿上,头枕在手臂上,另一手捂在胸口。手上明明冰冷得毫无温度,额前却沁出了密密的汗水。地上洒落了半瓶药丸,并不是只洒了一半,而是瓶中本就只剩一半药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竟然吞了半瓶药。

  陈雪紧张地靠过去,轻唤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回应,知道他是难受得不行了。立刻拿起之前一回来就开始充电的手机,这出去一圈,电量也充了70%多了。

  陈雪拨通的却是沈湄的电话,电话一通就着急地问:“你那个医院的姑姑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沈湄不知道陈雪这边是什么情况。

  陈雪却是着急地有些要哭了的感觉:“楚轶冰他情况不太好,能不能让你姑姑来看看?”

  沈湄倒是冷静:“他发病了?”

  “嗯。”

  “先打120啊!还有,你冷静点,我马上过来。”沈湄说完挂了电话,一手抓过头绳,一手抓起外套一秒钟套在了睡衣外边,然后拎起小包,套上鞋子,一边扎头发一边跑向了陈雪家。

  沈湄住的地方距离陈雪这儿只有20分钟的步行路程,加之她是跑来的,终是比救护车还早到了。

  这一夜,她一直陪着陈雪,从家里到医院,在陈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身份的时候,沈湄从小包里取出了一本病例,原来梵熙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材料。

  这一夜,楚轶冰终是被抢救过来了,昏睡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他,与陈雪隔了一扇门,却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抬手,掌心贴在玻璃门上,触及的也只是一片凉意。

  陈雪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手里的诊断,不断地掉眼泪。明明她隐约有预感的,明明她应该是有准备的,但是她果然还是不愿意接受。心衰4级,全心衰竭,肺动脉高压。真的,已经没时间了……

  这段时间,他休息时也会有呼吸困难的症状,正是心衰加重的表现。而他突然不咳血了,也并不是他刻意忍耐,而是他已经没力气了。心脏病导致咳血一般是左心衰竭引起的,发展到全心衰竭之后各种症状混杂,而主要的表现则是四肢发冷、头晕这类。

  沈湄轻轻抱住哭得发抖的陈雪,外边,新一年的第一缕朝阳正在缓缓升起。

  不知何时,陈雪哭晕在沈湄怀里,而沈湄则腾出一只手来给梵熙的研究室助理发了信息。那个助理是灵暧的人,沈湄要找梵熙都是通过他。

  梵熙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走廊尽头的窗外洒下一片朝阳金辉,两个女生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一个满脸泪痕,已经累到睡去,另一个满面愁容,写满了担忧。

  梵熙伸手抽出了被陈雪攥在手里的报告单,浏览了一遍,眉头皱了皱。

  沈湄担心地问:“有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