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202、第202章

  海船离开葛云郡国的船坞以后,回到了雁归岛,杨心素抱着猫先回后院,阳清远与杨心素一起走,要去文茜的寝居接回那五只猫。

  无砚没有急着回寝居,忙着吩咐下人:“将两箩筐莲蓬送到冰窖去,剩下一箩筐就送到灶房,交给厨子。”

  下人答应一声‘是,少当家’,几个人就合力,将三箩筐的翠绿莲蓬利索地搬走了。无砚想了想,便独自前往月明清风楼,刚穿过远门,一把雪亮的利刃就刺了过来。

  惊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刃,但只因利刃没有往下刺进他的喉咙,他便立刻冷静下来,抬眼看着持剑之人,清冷地抿着唇。

  阳清名勾起的唇角乍看起来很是奸佞,轻轻哼了一声,才道:“为何不躲闪?你就不怕我的剑当真要杀了你。为了带走阳清远,我什么手段可都使得出。”

  无砚肯定道:“在集仙祠的地宫入口,你就想杀了我,你现下出手,我也不会觉得意外,但这一剑下去,你也得不到阳清远。”

  阳清名笑了笑,便将利刃收回,且回道:“我不曾去过集仙祠。”

  无砚不信:“你怎么狡辩也无用,我不会信你的片面之词,阳清远也不会信,除非你自证自己的清白。”

  阳清名笑道:“无砚,你既然怀疑我,就该拿出证据证明是我所为,而不该是要我自证清白。我是来见他的,不是与你争辩是非。”

  无砚要求道:“你要见阳清远,总得给一个理由。”

  阳清名轻轻嘲讽:“你们慕容世家何时变得这般严厉了,连我见我弟弟也要盘查目的,我该替他感到可悲么。”

  无砚忍不住道:“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逼迫他,我又何必拦你!”

  阳清名不愿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费太多时辰,便将嚣张稍稍收敛:“我来与他商量一件重要的事,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何不如带我去见他。”

  无砚也收敛了脾气,转过身,先走出月明清风楼的院子,阳清名尾随着无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来到了清辉馆。

  屋里传来乱七八糟的猫叫声,无砚一进到屋里,就见玉蝉闻了闻黑黑两次后举起猫手来,乱拍黑黑的脑袋,黑黑一被揍便缩起脖子、挪平猫耳,还一边往后退缩。玉蝉紧紧缠着它,继续乱拍,即便它掉头就跑,也紧紧追上去。

  阳清远在一旁劝道:“它真的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就相信它一次吧!”

  无砚走到他身边,奇怪道:“其他猫怎么这样吵,是不是饿了?”

  阳清远回道:“我也不知道。”眼角余光忽然瞧见门口立着一道身影,便望过去,那人佩戴着黑纱抹额,脸庞与身形都与自己一模一样。他立刻唤道:“哥……”

  阳清名启唇:“时机到了,我来找你商量那件事。”

  阳清远愣了愣:“云岫顶千金,生下了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阳清名不马上回答,走上前,抓住孪生弟弟的一只手腕,就带他从屋里走出去。阳清远回头瞧了瞧无砚一眼,嘱咐道:“在这里等我。”

  无砚微微启唇,准备要说话,但那一对孪生兄弟已经走远了,来不及说,只好抿唇,转过身,开始照顾那几只猫。

  孪生兄弟在一段回廊的护栏前的长凳上坐下,交谈了一个时辰,无砚不见阳清远归来,便不放心,亲自去寻阳清远,走过回廊,一侧头便瞧见孪生兄弟正坐在对面的回廊里,听不清楚在谈什么。

  阳清名说着说着,不经意地望过来,瞧见无砚时,展露了得逞的笑容。无砚面无改色,只静静地立在原地,远远看着。

  夜很深很深了,寝榻上,阳清远已经睡着,而无砚侧着身,睁着眼,只静静地看着枕边人,半夜的时候,阳清远忽然醒过来,发觉无砚还睁着眼,便迎着他的目光,奇怪道:“你怎么还不睡,睡不着?”

  无砚启唇,却只说了别的事:“白日,你与阳清名除了谈正事以外,还谈了什么?”

  阳清远回道:“你很在意?别想太多了,他今日很正常。”

  无砚直接问道:“他要你与他一起去对付薛慕华是吗?”

  阳清远干脆地答道:“嗯,明日要我与他一起回淅雨台总舵。”

  无砚立刻抓住他的一只手,提醒道:“你已经与慕容世家签下了契约书,没有慕容世家的允许,就算是阳清名,你也不能和他离开雁归岛。”

  阳清远说:“你是不想让我和他一起对付薛慕华?”

  无砚道出理由:“只怕这件事只是他的借口,只要他将你带离雁归岛,你就无法再回来。他是淅雨台真正的少主,淅雨台总会有为本宗效命的人,还有,云岫顶也会为了除掉薛慕华,而成为他的助力,他根本不缺帮手!”

  阳清远愣了愣,静静地垂眸,一句话也不说。

  无砚抓紧了他的手,劝道:“清远,听我的,不要答应他回淅雨台!”

  阳清远轻轻叹了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将他轻轻搂在了怀里,回道:“我不答应他,我答应你。”

  无砚埋头在阳清远的怀里,轻轻点头,随即慢慢闭上了双眼。

  次日的大清早,阳清名来到船坞,悠然地等待,过了许久许久,一道人影自远处缓缓走近,当走进阳清名的眼界里,走到阳清名的面前时,阳清名吃了一惊,脱口道:“怎么会是你?!清远呢?”

  无砚答道:“我来送你,阳清远来不了了。”

  阳清名露出嘲讽的笑容:“早已说好的事,他怎么可能说不来就不来了。”

  无砚坦白:“他要带杨心素去苦修武功的地方,以后还要监视杨心素在那里的举动。”

  阳清名哼笑一声,轻轻嘲讽道:“慕容世家的下人也不少,又何必留我弟弟做这些琐屑之事,以他的身世也不需要干这些,他应该在淅雨台呼风唤雨,坐享权势。”

  无砚回道:“可惜他只喜欢最平凡的人间烟火。”

  阳清名暗暗握紧拳头,暗暗咬牙:“无砚,好歹你与我有过另抱衾禂之好,亦是我教会了你如何逍遥,你何必做得这么绝。”

  无砚淡漠地回道:“过去是过去,我不需要为你的欺骗留情面。”

  阳清名嘲讽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说废话拖延时辰,立刻转身,踩过踏板,登上了慕容世家的商船。

  无砚看到商船离去,也不多逗留片刻,转身就走。

  阳清远走在林间,边走边喃喃:“那个菜鸟果然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进到那个山洞差点就要上吊了,就怕他呆不了多久就偷跑出来。”

  话音刚落,便从前方传来一句回话:“他跑不了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阳清远听出这是无砚的声音,便小跑着跑向前方,看到无砚的身影,愈加往前小跑,至无砚的面前,与无砚一块儿散心,幸灾乐祸道:“他抱着那几根锁链不撒手,我叫他,他也装聋作哑。”

  无砚附和道:“那就好了,治一治他混世魔王的毛病。”

  安静了片刻,阳清远忽然问:“我哥走了?”

  无砚轻轻应了一声‘嗯’。

  阳清远追问道:“他有没有怪我食言?”

  无砚回答:“没有,你并没有逃避他。”

  阳清远说:“可我是光明正大地逃避了他,唉……,我只怕以后他当了掌门,不让我回去祭祖。”

  无砚回道:“不让你回去祭祖的,是薛慕华。你呀,比起担心这件事,还不如多想想什么时候把曲子写好然后演奏给我听。”

  阳清远立刻道:“我已经写好了,回去以后,等哪日有空了便让你听一听。”

  两道肩并肩的身影,沿着脚下的青石板径道,在交谈声之中,渐渐走远了,隐没在苍翠葳蕤的草木之中。

  那时候的麟凤社总舵神绕山庄内,一座楼台的楼顶大露台上,黄延稍稍屈膝,侧躺在弥勒榻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握着折扇,往自己身上轻轻扇风,也不在乎拂动自己的长长鬓发,那双银灰眸子静静地瞧着眼前的朱炎风。

  两只小猫正在弥勒榻上,一下奔到朱炎风身侧转悠,一下又奔到黄延身侧转悠,转来转去,时不时用猫头轻轻蹭黄延的腕部,又时不时蹭朱炎风的腿,只有黄延放下扇子,轻轻揉了一下猫头,朱炎风只在专心剥着荔枝壳,剥出了雪白的果肉便送到黄延嘴边。

  黄延轻轻张嘴就轻咬一口这鲜嫩多汁的果肉,酸甜的滋味在嘴里翻腾,一直翻腾到喉咙,令他贪心得忙不迭咬下第二口,将一小颗种子吐在朱炎风手心里。

  朱炎风便又继续剥荔枝壳,剥出荔枝果肉,一只蓝白毛的小花猫恰好抓住了他的手背,凑近闻了闻荔枝的香味,突然向后翻倒,爬起来以后走开了。

  黄延不禁启唇:“看来猫不喜欢酸甜的滋味。”

  朱炎风回道:“好像是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猫都这样。”手一伸,将荔枝果肉送到黄延的嘴边,让黄延品尝。

  黄延衔着荔枝果肉,没有马上含入嘴里咀嚼,却是伸长颈项,凑近朱炎风的脸庞,朱炎风也是明白人,立刻凑过去,贴上他的唇瓣,轻轻咬下了一半的果肉,连种子也一起带走,剩另一半果肉衔在黄延的嘴边。

  朱炎风将种子吐在手心,放进一个装着果壳的托盘,继续剥荔枝壳,没注意到小黑猫跳进托盘偷偷叼走了一片荔枝壳,但黄延却是瞧见了,单手撑着头的他,用另一只手拎起了那只小猫。

  看着小猫垂着手脚、牙齿紧紧叼着荔枝壳不放时的天真脸庞,黄延轻轻责怪道:“你这个小东西,荔枝不敢吃,闻了就跑,反而要吃苦涩的壳。”

  朱炎风打岔:“也许只是想磨牙。”

  黄延回道:“给它们吃了,又要闹肚子,闹肚子就会瘦,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圆圆胖胖的模样……”

  朱炎风笑道:“圆圆胖胖的,躺在地上像一张坐褥,你真不担心?”

  黄延把猫放下来,无情地扯掉了猫嘴边的荔枝壳,答道:“当枕头使,也挺划算。”

  朱炎风忍不住笑了:“两个‘枕头’啊。”

  黄延回道:“所以要早点喂大,不准吃草。”

  朱炎风忽然记起来:“慕容少当家是不是说过,偶尔给吃一点麦苗,对猫好?”

  黄延说:“荔枝壳也不是这种猫草。”

  朱炎风回道:“我已经在种了,只是还没有长出来。”

  黄延劝道:“麟凤社里那么多人,何必要你亲自去种?听我的,不太重要的事情,你吩咐他们干吧。”

  朱炎风只专心剥最后一颗荔枝的壳,不说话,然后将果肉送到黄延嘴边。黄延抓住他的腕部,大方道:“你也该好好吃一颗了。”

  朱炎风浅笑道:“你喜欢吃,若是少了一颗,一定无法知足。”

  黄延坚持道:“现在是我叫你吃。”

  朱炎风瞧了瞧黄延那一双银灰眸子里浮现的一抹坚定的神色,便垂眸不说什么,乖乖将两指之间的荔枝含入嘴里。

  黄延一直瞧着朱炎风的举止,在看到他吃下荔枝以后,忽然稍稍撑起上半身,凑过去,含住他的唇瓣,吸走了残余的荔枝汁,还舔了一遍他的指尖,然后道:“最后一颗荔枝,我也吃了。”

  朱炎风心服口服地浅浅一笑,用食指背轻轻抚过黄延的脸颊。黄延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侍者上前来,端走了托盘与茶几案,弥勒榻中间少了阻隔,黄延便坐近一些,轻轻靠进朱炎风的怀里,朱炎风也搂着他,两人一起安祥地同享迎面吹来的凉风。

  八月之前,伏雪恨骑马领着一辆马车来到淅雨台总舵,过了标示地界的牌楼,在总舵正大门前停下,车门打开,伏连雷先下车,然后搀扶着裳烟华下来,裳烟华的伤势痊愈了大半,身子骨十分虚弱,雪恨赶紧从马鞍下来,帮忙扶住母亲。

  淅雨台弟子认得出伏家父子,连忙请他三人进到总舵,并即刻禀告给薛慕华。

  只是听闻亲家来到,薛慕华立刻赶去迎接,在路上刚好遇上亲家三人,便高兴道:“两位亲家,怎么突然来淅雨台拜访?好歹派人送信知会一声,女婿也好派人接两位过来!”

  伏连雷说:“恨儿说小女诞下了孩儿,所以来看看。”

  裳烟华忽然拿起帕巾,轻轻掩住口鼻咳了咳几声,即便是涂抹了胭脂水粉,画了极好的妆容,但憔悴的迹象仍难以遮盖。

  薛慕华不禁说道:“亲家母这是怎么了?”

  伏连雷泰然地答道:“前些日子生了重病,不过不碍事,好好调养就会好的。”

  薛慕华当即相信这番话,便大方道:“既然亲家母身子不适,那便赶快进屋歇息,晚些时候再去见扎月与孩儿。”

  伏连雷不客气地与薛慕华同行,雪恨好好搀扶裳烟华,紧跟在伏连雷身后,一起前往客堂,时不时注意裳烟华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