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71、第71章

  无砚当日便已离开了平京,重新扬帆起航,往西南航行,没过多久便平安抵达励郡国,把商船停在了船坞,改换马车走官道,来到了婺城,入了郡王府。

  一个时辰以后,紫宁孙亲自带人送无砚到门外,又乘马车送他出婺城,路上,送行的队伍浩浩荡荡,马车前方是百人侍卫,车后方亦有百人侍卫,几名侍女走在马车两侧,一路到了船坞才停下。

  无砚下了马车,紫宁孙也在侍女的小心搀扶中下了车。无砚劝道:“宁孙姨,就送我到这里吧,我回去与我爹复命了。”

  紫宁孙遗憾道:“本来想留你过一夜,让你与本宫共进晚膳,可你急着要回去。”

  无砚说:“家里还有事情等着我,这次实在没有空,抱歉了。”

  紫宁孙叮嘱道:“下回啊!下回有空再来,一定要与本宫一起吃晚膳!”

  无砚点了点头,然后朝紫宁孙作揖:“我上船了。”便登上了自己家的商船,命令船夫们开船。

  紫宁孙也转过身,由侍女搀扶着登上了马车,这支浩荡的队伍按原路返回,不耽误一刹那的光阴。

  无砚站在船头,瞧见马车远去,便十二分放心,回头吩咐侍从:“先不要马上回雁归岛,先送我去广陵。”

  其中一个侍从问道:“少当家要去哪里?”

  无砚答道:“离琴阳城最近的船坞,在天子津渡口,先到天子津。”

  几个人随后登上商船,即刻启程出海,不日便抵达广陵郡国,自无荒河的出海口逆流着前进,到了天子津的船坞,无砚又命人泊船,琴阳城只在无荒河的一条细长的分支上,又在天子津的西部,欲往此地唯有骑马或乘马车。

  午后,阳清远刚回到淅雨台第十五分舵,还没有跨进正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敢问阁下可是淅雨台第六堂主?”他便回头,瞧见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佩带长剑的男子,也面生得很,只道:“你是何人?我好像未曾见过你。”

  那男子也不愿多说,只轻描淡写道:“我家少当家说,如果第六堂主想见他,就立刻跟我去,晚了可不恭候。”

  阳清远闻言,最先想到无砚,连忙跟上那男子的步伐,穿过车水马龙,来到了街边的一座小楼前,那男子说:“劳烦第六堂主稍等片刻。”就立刻上楼去了,阳清远便好好地在原地等待着,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无砚,心里不禁欢喜。

  不出片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自楼上走下来,阳清远一瞧尾随着下来的人并不是无砚,也是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但手上拿着两匹布。空欢喜的滋味犹如突然嚼了一口白蜡,他忙问道:“你家少当家呢?”

  拿着两匹布的男子答道:“我家少当家交代,这是第六堂主前些日子看上的新布,命小的带过来给第六堂主。”立刻将布匹奉上。

  阳清远接了布匹,用双手捧着,又问道:“他没有来琴阳城吗?”

  那男子只道:“小的只是遵照少当家的吩咐送布匹过来,如今已完成任务,请。”二人同时向阳清远拱手,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只留阳清远愣愣立在原地。

  斜对面的楼上的廊道里一直立着一道霜白身影,侧身倚靠着护栏,一只手扶着护栏边沿,两只眼睛静静地瞧着阳清远的背影许久,唇角勾起微露温和的笑意,然后离开小楼。

  此时,黄延与朱炎风仍旧在平京停留,悠然穿过平京城隍的热闹长街,朱炎风启唇:“这里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热闹。”

  黄延回道:“细小的变化,你是一时察觉不到的,查案也是如此,必须要在同一个地方反复看几遍才行,才会发现不同之处。”

  朱炎风问:“你觉得会是在哪里有这种变化?”

  黄延答道:“比如店铺搬迁,或者改了招牌,或者哪里的墙和老房子被拆了。”

  朱炎风想了想,才道:“我大概需要熟悉这一条街,才会知道什么地方与以前不同。”

  黄延笑道:“不,即便你不熟悉,一样瞧得出来!搬迁的店铺会换新牌匾,墙拆了会在地上留下痕迹,老房子拆了会重新建新的,与两边的邻舍便是不同。”

  朱炎风不由道:“看来查案久了,会让人观察细微。”

  黄延回道:“没有被任命为金陵阁大卿之前,我的观察一直很细微。”

  朱炎风笑了笑,然后望向前方,看着眼前的茫茫人海,忽然问道:“现在要到哪里去找云盏?衙门?”

  黄延悠然地答道:“不用急着找他,我们今日进京这般悠闲,不如先去逛一逛。”

  朱炎风这才想起来,便说道:“我记得延儿要去世芳斋买香?”

  黄延笑道:“大师兄记得可真清楚。走吧,去世芳斋!”

  两人犹若散心一般,缓缓穿过一派繁华的长街,一直走着,便不知不觉地走了三条长街,突然前方热闹了起来,人们皆自觉地散开了,都站立在街道两侧,欢喜着往同一个方向望去,令他两人倍感好奇,跟随着人们停步在街旁。

  朱炎风嗅了嗅空气,不由道:“好香!延儿有没有闻到?”

  话落,漫天花瓣雨跟随着一支花哨的队伍缓缓而来,这队伍的前头是十个身穿蓝染葛麻衣袍的精壮男子,都举着相同的赤红招牌旗帜,其后是二十个打扮俏丽的拎着花篮的少女,二十只玉手向天抛洒芬芳的花瓣,缓慢而又整齐地往前走,队伍的末尾也是如此。

  队伍中央最博人注目,一个身着菱形暗纹藏蓝绸布衣袍的精壮男子与一名艳丽的妙曼女子并肩而行。那女子身着百蝶花鸟纹红衣裙与浅枯叶黄的扇子琵琶纹广袖长衫,腰系枯山水纹金丸带又在腰前打上了超大蝴蝶结,梳好的高髻上插了许多支金银步摇,步摇的坠子都几乎垂到玉肩,随她的步伐微微晃动,她的上衣后领故意低垂、露出杨妃色蝴蝶纹的后颈,玉足不穿袜,只穿了一双约一尺高的玄黑木屐,用凤仙花染红了玉趾甲。

  一块折成方形的布巾放在那男子的肩头,那女子左手隔着这块布巾扶住男子肩头,右手拿着打开的精致绢布折扇,迈出一只玉足,轻轻扭摆细腰,故意将木屐底的边缘擦过地面,划一个半圆至前方,尾随着的第二只玉足也是如此,身形妖娆,缓缓而行,她身后亦有一男子撑着赤红大绢伞,为她遮阳。

  街边两侧的男男女女都欢喜着瞧着那女子缓缓经过,无不投去艳羡的目光。那女子时不时朝人们勾起红唇微笑,眉目总含情,当回头看到黄延与朱炎风时,竟毫不犹豫地朝黄延飞去一个艳丽的香吻。

  黄延打趣地对身侧的朱炎风说:“这女子可真风情万种,不知道是哪家的烟柳筑送出来的头牌来走这花魁道。”

  朱炎风凑到他耳边,回道:“我刚才听旁边的人说,这女子是京极楼的育花。她刚才走花魁道时还给你飞吻,是不是看上你了。”

  黄延笑了笑,侧头凑到朱炎风的耳边,说道:“我还真没有跟过女人,不如……”

  朱炎风忙别过脸,不高兴道:“延儿总不能因为她看上你了,你现在就要变心?烟柳女子向来只认钱,不认人。”

  黄延笑了笑,坦白:“其实,我就是想看看大师兄吃醋时是什么样子,对这烟柳女子并不感兴趣。”

  朱炎风闻言,便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瞧,只见那一支花哨的队伍已然走远,周围的男男女女也都散开了,街道又恢复了平常的车水马龙。

  两人继续前往世芳斋,至那店铺门口便步入店中,不多时,自店内出来,朱炎风已是双手捧着一只小木箱,箱子里自然是放着几罐名贵的香粉。

  两人并肩往前走,没走多远,朱炎风突然停下步子,黄延回头,瞧见他愣在那里还望向对面,忙问道:“什么东西看得如此出神?不会是女人吧?”

  朱炎风提议道:“进去瞧一瞧如何?”

  黄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瞧见刻着‘落梅庄脂粉铺’六个字的横匾,便笑道:“进去买胭脂水粉吗?我不用这些,难道大师兄你要用?”

  朱炎风回道:“进去瞧瞧面脂膏?”

  黄延问:“你要用?”

  朱炎风答道:“天气会愈来愈冷,怕你会冻伤。我送你。”

  黄延说:“落梅庄的脂粉很贵的,面脂更贵。”迈步却是走向了对面的落梅庄店铺。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起从铺子里出来,朱炎风捧着的木箱子的上方多了一只锦盒,盒子里有六瓶面脂。朱炎风边走边不由道:“明明我说要送给你的……”

  黄延大度道:“你在金陵阁的那一份工钱在我这里,我的确是用你的钱买的。”

  朱炎风说:“想不到你一口气买了六瓶……”

  黄延如是大度道:“你说要送我,自然要多带几瓶。”

  朱炎风回道:“买都买了,要是能用完,总比浪费好。”

  黄延答应道:“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一定会用完的。”

  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衙门的门外,黄延走到了门口,守门的两名衙役立刻拦在中央,但见黄延衣着不凡,便不敢趾高气昂,忙恭恭敬敬地作揖,问他道:“这位贵人来京衙,是有什么急事?”

  黄延直接答道:“来找祝云盏。”

  衙役告知:“祝兄弟现下不在衙门里,贵人如果急着要见他,吾等马上派人知会他!”

  黄延干脆道:“如果能在申时之前找到他,便让他到庆余春茶楼见我。”

  衙役问道:“万一祝兄弟问起是何人寻他?”

  黄延答道:“你便说是金陵阁大卿。”

  两名衙役闻言,便更敬三分,嬉皮笑脸道:“贵人便是金陵阁大卿?!大卿既然有空来到衙门,不如进衙门坐坐?”

  黄延干脆地推辞:“不必了。”转身便走。

  朱炎风站在门外都听得很清楚,与黄延一起继续往前走之时,不由好奇道:“既然衙门有心相邀,何故拒绝?”

  黄延直白道:“衙门的茶不好喝,椅子也不好坐。”

  朱炎风闻言,顿时失笑,尾随着黄延来到了庆余春茶楼。在茶楼的大堂里,黄延订好了一间‘芳’字雅间,便与朱炎风上楼。

  两人在楼梯上走到一半,刚好遇到一名艳丽华贵的妙曼女子带着丫鬟缓步走下来,那女子启唇便唤了黄延:“这不是闻人先生吗?原来也来此地喝茶听曲?”

  黄延不抬头看她一眼,只听声音便晓得她是谁,只向她作揖,便继续往前走,步入二楼,步入那一间雅间。

  那女子却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平静地往前走,微笑着对身侧的丫鬟说:“早就听说这个男人冷淡高傲得很,果然是这样,若不是本宫现下要回宫,便要让他知道‘永馨公主’这四个字不是浪得虚名。”

  雅间内,朱炎风将双手之上的木箱子与锦盒轻放在桌案上,环顾了四周,便问道:“你很喜欢这里?每次进京,都会来这里。”

  黄延坐在桌前,答道:“这个地方深得我意,茶水与菓子皆不错,值得常来。”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他又道:“应该是茶水与茶点送来了。”

  朱炎风说:“我去看看。”便来到门口,打开门扉,果然见伙计端着托盘立在门外,便对伙计说:“交给我吧。”

  伙计愣了一愣,客气道:“但客官……”不及说完话,朱炎风已将托盘轻轻夺过,谢过伙计便关上门扉。

  黄延瞧见朱炎风端着托盘回到桌前,不由道:“这又不用你亲自来做,你亲自替他们做了,这小费,我该付给他们,还是付给你?”

  朱炎风将托盘轻放在桌案上,并为黄延斟了一杯热茶,奇道:“你好像生气了?”见黄延只沉静着不回答,便挑拣了一个荷花酥,送到黄延的唇边。

  作者有话要说:

  走花魁道是要事先训练半年,不然容易闪到腰。枯山水纹样属于禅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