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46、第46章

  朱炎风亲自煮了一锅青菜肉末粥,先端一碗粥送上小楼,轻轻搁在桌案上,挂起纱帐,搂住黄延轻轻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坐在寝榻上,在寝榻护栏前竖起枕头,让他倚靠着枕头能稳稳坐着,稍稍整理他的发缕,撇开飘到脸庞上的几根银白长发,对他说道:“延儿生病了只能吃清淡一点,我煮了肉粥。”

  随后,朱炎风立刻起身,走到桌案前,端起托盘里静放着的那一碗粥,重新坐在寝榻边沿,舀起一勺热粥,细细地吹散热气,用舌尖试了一下温度,觉得不烫舌尖,才送到黄延的嘴边,待黄延微微张嘴含住瓷勺,缓缓喂入肉粥。

  这粥煮得很细腻,不稀也不稠,入口时很是香软,猪肉末绵密,颗颗犹如雪花团,入口时即刻化开,没有半点硬度,肉香与白米的香气融合到了极致,完全除去了青菜末的气味,在嘴里全然无法感知青菜的存在。

  黄延只吃了一口便回味无穷,忙不迭地吃下朱炎风喂过来的第二勺,第三勺……一边吃一边瞧着朱炎风,直到将碗底吃干净,仍未觉得腹饱,单手轻轻抓住朱炎风的小臂,启唇要求道:“还有没有?再给我一碗。”

  朱炎风用干净的帕巾为他轻轻擦去他唇周的残渍,答道:“还有还有。你想吃多少碗都成。”便立起身,把空碗放在托盘上,单手端起托盘就要下楼再装一碗粥。

  黄延忽然想起来,双手撑着寝榻探出头去,冲着他背影问道:“可你今晚的晚饭呢?”

  朱炎风回首,微笑着答道:“等你吃饱了,还剩多少粥,我就吃多少。”

  黄延直直看着那一道高大的身影转身就消失在门口,对眼前的这份宠爱,虽然觉得理所当然地拥有,心里却油然地心疼起他,介怀他的不辞辛苦,而这样的心情只梗在喉咙里,难以言语。

  朱炎风下楼以后,便坐在院子里,一只手拿着碗,另一只手拿着湿透的洗碗布,细心地擦洗手中的碗,明明只有两只碗,他却洗了一会儿,一边洗碗,一边沉思。

  他记起了一段往事,那时候黄延十岁,与他在竹林里比试剑术,雪亮的利刃在半空中快速交锋,时不时划出点点星火,微风吹过,竹叶纷纷落下,飘零如雪,利刃斩断了半空中的竹叶,快速而零乱的步履又无情地将残破的竹叶踩碎。

  记不清是到了第几招,他失手伤及黄延,只闻黄延发出一声惨叫,哑然看着黄延握着刀剑倒在了地上。比试令黄延出了许多汗珠,气力透支,突如其来的一道刀剑之伤,血洒落竹叶,加剧了身子的虚弱,立刻昏迷过去。

  他慌慌张张抱着黄延跑回迎庆的修道场,黄延在昏迷之中发了火邪,那是他第一次没日没夜地守在寝榻前照顾黄延,直到黄延退了火邪、清醒过来。

  屋瓦上的一两只麻雀的鸣叫,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拉回了神,他发现自己已经洗好了碗与瓷匙,便收拾好,再度上楼,来到寝榻前看黄延,这个时辰里,黄延已经睡着,一只手从被子里露出来,他立刻轻轻握住这只手,小心翼翼地收进被子底下,又为黄延盖好被子,之后便一直坐在寝榻边缘。

  时不时轻轻摸了摸黄延的额头,一探火邪的强弱,超出正常的温热渗入指尖,即便此刻看到的是他恬静的睡脸,朱炎风仍旧是心疼着轻轻一叹。

  只是突然,黄延在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半睁开眼,微微启唇便说:“渴,我要水,喝水……”

  朱炎风听罢,立刻答应道:“我马上去取来给你!”便离开寝榻,从桌案上拎起茶壶,用杯子斟了一杯温水,赶忙回到寝榻前,坐在寝榻边缘,另一只手轻轻扶起黄延的上半身,往他嘴里缓缓喂入温水。

  黄延喝了水便又闭上双眼,再度睡了过去,朱炎风将他轻轻放在寝榻上,为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的脸庞,朱炎风想到他退去火邪需要喝水,便下楼烧了一壶水,拎着发烫的茶壶回来,和茶杯一起放在梳妆台上,茶壶底垫在圆形的草垫上隔热。

  每隔几刻钟,黄延便又迷迷糊糊醒来,喃喃着要喝水,朱炎风就此方便地喂他喝水,也一次又一次地探他火邪的强弱,自己却几乎一口温水也没有喝。

  此时此刻,在国子监里,杨心素惆怅了一整日,自己的宫廷通行令被阳清远强行借走以后,只能在国子监里转悠,或者在国子监附近转悠,出不了前宫,又进不了中宫,活像一个地缚灵。

  李祯几日见不到杨心素,思之急切,在苍岚阁批折子批到一半便无法再集中精力,只把剩下的部分交给左右丞环鹰与宏里,独自离开了苍岚阁,步行到了国子监,通过一座九孔桥之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发现身后岸边的那一道孤影形似杨心素,忙停步回头望去,随即退回去,继续往前走,走到那一道孤影的背后。

  杨心素弯腰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扬手就往湖里乱投,投得越远越有兴致,似乎把惆怅都当成了手中的小石子,每瞧见小石子击破湖面、坠入湖底,心里就豁然一分。

  李祯没有寒暄就径直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丢……”

  还没有把话说完,杨心素陡然像炸开了一样激动起来,大叫一声:“呜哇——!”回头瞧了一瞧,见是李祯就更加激动,再度叫道:“怎么总是你在背后吓我!”

  李祯微愣:“我这样就把你吓到了?”

  杨心素听罢,觉得很是不愉快,双手叉在细腰上,脱口:“我说是你吓到了我,你应该马上对我道歉,就算是圣上身份也一样!”

  李祯生怕他生气,忙补充道歉:“对不起。”

  杨心素撇了撇嘴,仍是觉得不够满意:“我说了你才道歉,感觉没有诚意。”

  李祯瞅了瞅他的脸色,关心道:“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应该不是因为我?”

  杨心素答道:“别提了!都是无砚舅舅的事,连累到了我……”

  李祯好奇:“你的堂舅欺负你了?”

  杨心素转身,面对着湖泊,任由微风吹拂发缕,答道:“不是,是……”顿了顿,不由苦恼半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那个人为了见他,拿走了我的通行令……”

  李祯听得一知半解,困惑道:“哪个人?”

  杨心素苦恼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反正拿走了我的通行令,害我只能在附近转悠,进不了深宫。”

  李祯回道:“我过来找你,如果你想现在进深宫,我可以带你去呀。”

  杨心素回头,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容,心情一下子变得晴朗,顺便开出条件:“你带我进深宫,可有准备好吃的好玩的给我?”

  李祯难得瞧见他这样的笑容,不禁看得着迷,便答应道:“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杨心素高兴坏了,急忙轻轻推他的背,推着他走,催促道:“那我们就赶快走吧!”

  李祯被推着,脚下的步伐一点也不顺畅,忙说道:“心素!你让我自己走可行?”

  同一个时辰,在御花园的步昆庭里,身着无砚的浅杏色广袖长纱衫、梅花暗纹浅杏色领子的荼白交领袍的阳清远坐在连接着回廊的亭子里的坐凳上,指尖刚刚离开中阮的弦丝,回首瞧了瞧亭子外面的假山上蹲着的无砚。

  阳清远启唇:“你要看那条鱼看多久?”

  无砚答道:“它可不是一般的鱼,是能够跳跃龙门的锦鲤。”

  阳清远笑道:“我只知道糖醋鲤鱼,红烧锦鲤。比起瞧它在水里摆尾嬉戏,品尝它的美味才更实际。”却是一语双关,目光紧紧盯着赏鱼之人。

  无砚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平静地瞧着在水里沉浮的鲤鱼,只道:“雁归岛上没有锦鲤,也没有荷花池,只有用大缸子种的碗莲。”

  阳清远接话道:“所以你就稀罕它了?雁归岛上也没有野猫,唯一的猫是你带回去的小猫。”身侧放置的竹篮里,黑黑蜷缩成一个丸子状躺着,小巧的下巴和一只猫手轻轻搁在篮子边沿,半眯着双眼似睡非睡的可爱模样儿。

  无砚立起身,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换了话题:“你的衣服已经送去浣衣房,雨过天晴了应该干得快一点。”

  阳清远不由道:“你又赶我走?也真想赶我走?”

  无砚答道:“你毕竟不是宫都的贵客,不请自来已经大半天了,早晚会被轰出去。”

  阳清远再度接话:“这大半天里,我就只见到了一位公主,连天子和太上皇都没有见到,这一趟进宫还不算赚回本。”

  无砚怀疑道:“你会稀罕手握重权的皇族中人?”缓步回到亭子里,拎起了竹篮。

  阳清远理所当然道:“当然了。”

  这番回答远远超出无砚的意料之外,登时无语凝咽。

  阳清远亦立起身,将中阮背在身上,见无砚将竹篮挂在臂弯就走,立刻紧跟着他迈步。竹篮里躺着的猫翻了身,后脑勺靠着篮子里侧,悠然地舔了舔猫手,挪动的篮子反而更令它无忧无虑。

  只走了一段路,陡然从附近传来舞剑的声音,阳清远好奇,便对无砚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在这里练剑?”

  无砚干脆地答道:“内宫里会剑术的人很多,只听声音,我实在猜不出是谁。”

  阳清远大胆地提议:“过去瞧瞧?”说完便循声而去。

  无砚拦不住他,又生怕他这一去会得罪练剑之人,连忙快步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古代体温高叫做尺热,腋温针是古代的体温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