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帝君劫>40、第40章

  那一日,慕容无砚乘自己的船来到平京,穿过城隍的坊市长街,步入一家饭馆,登上二楼坐在杨心素的桌对面。杨心素抬头,便高兴道:“终于等到你了!”

  无砚只拿起茶杯,自己斟了一杯茶润润喉咙,不言语。

  杨心素开门见山,问道:“如果……我真的要辍学,我爹娘还有外公会打我骂我吗?”

  无砚干脆地答道:“不会。”

  杨心素高兴道:“真的?”

  无砚继续道:“但是会把你带回雁归岛,令你每天习武,二十岁之前不能擅自离开雁归岛半步。”

  杨心素早已猜到这样的结果,大方地答应道:“可以!没有问题!”

  无砚愣了愣,握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片刻,才道:“你今天出毛病了?脑子烧坏了?”

  杨心素听得糊涂:“什么脑子烧坏了?我今天很健康啊!不信,你摸摸。”随即大方地把额头向前倾。

  无砚道:“平时你总是抗议,今天反而这般干脆,不像我所知的心素。”

  杨心素叹了叹,无奈道:“残酷的生活把我逼成了这副田地,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选择这么做……”

  无砚伸手,出其不意地拍打了一下杨心素的头,劝道:“你还没有落魄到那种程度,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杨心素赶忙单手捂了捂头,发觉天灵盖并没有被无砚一掌拍裂,很是欣慰,又问道:“那你这次过来,能替我办了辍学的事?”

  无砚答道:“我很忙,你的事情只能延后。”

  杨心素不由凄凄:“什么事能比我辍学的事情重要?”

  无砚并不愿让他知晓自己的私事,只道:“与你无关。你先回学堂上课,等我办完了事情,再考虑办你的事。”

  杨心素再度凄凄:“那你什么时候办完自己的事?”

  无砚干脆道:“不知道。”

  杨心素连忙伸长双臂抓住无砚的腕部,凄凄地央求:“无砚舅舅……!”

  无砚挣脱开他的手,淡淡道:“你点不点菜?不点菜我走了。”

  杨心素撇了撇嘴,只好大声叫道:“伙计!上菜!”

  吃饱喝足以后,一堂舅一外甥儿走出饭馆,蜷缩在无砚衣襟里侧熟睡了半晌的黑黑忽然醒了过来,伸懒腰之时,两只猫手伸出衣襟,伸得笔直笔直,然后发出低低的一声‘喵’,与无砚寒暄。

  无砚只问杨心素:“你是进宫回国子监,还是有别的打算?”

  杨心素答道:“午后有乐课和礼课,所以……”

  无砚干脆道:“那我不送你了。”便从他身侧走开,开始加快步伐。

  杨心素停步,很是关心地问道:“那你去哪里?”

  无砚的身影几乎快要被人群淹没,声音从远处传来:“买小鱼干给黑黑!”

  杨心素不去追,抬头瞧了瞧天色,随即匆匆忙忙地往回奔跑,赶回国子监,冲进了一间演奏室,悠悠钟声刚好响了起来。

  学堂放课后,他缓缓走在觅食的路上,眼皮子微微低垂着,这一路走得漫不经心,忽然一个男子声音传入他双耳:“劳驾,这位穿衣裙的公子,可是家住雁归岛,是慕容世家的血亲?”

  杨心素只觉得这个声音很清脆,很动听,便抬起眼皮,瞧了瞧眼前,见是一个长相秀气的九尺许的青年,好奇道:“虽然你没有说错,但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阳清远浅笑道:“你只要承认自己是慕容世家的人就足够了。”忙又问道:“慕容无砚是你什么人啊?”

  杨心素诚实道:“我堂舅舅啊。”更甚好奇:“你认识我的无砚舅舅?”

  阳清远只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找他可好?”

  杨心素瞧见他肩背中阮又腰挂长剑,猜出是武林剑客,便心怀警惕:“你是无砚舅舅的朋友?还是仇家?他和我吃过午饭后就走了,去了哪里也没说。”

  阳清远说道:“他邀我来平京,但却没有在信函上说明相见的地方,我以为你应该会知晓。”

  杨心素摊手,轻轻摇头。

  阳清远可惜道:“看来我只能翻遍整个平京城隍了……”说完便走,一句辞别的话也不说。

  杨心素回首,直直盯着他的背影,渐渐觉得有些眼熟,心忖:嗯?这个人的打扮,好像真有见过?乐器,还有长剑……等一下!无砚舅舅的衣裳里掉出来的画像!不会是……?跟上去看看!

  趁着那一道身影没有彻底在眼界里消失,杨心素即刻偷偷尾随,一路尾随了城隍几条大街。阳清远看似不知身后有人跟踪,大度地往前走。

  杨心素偷偷跟踪到坊市街口的牌楼,把自己隐蔽在牌楼的柱子后边,再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却见那一道身影不翼而飞,不由惊奇:怪哉了!刚才还见他去了前面,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人了?

  正在困惑之时,突然他背后冒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他的肩头。阳清远的声音也自他身后传来:“你真的不知道无砚在哪里?”

  杨心素吓了一大跳,回头惊恐地盯着立在身后的阳清远,脱口:“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看到你去了前面……”

  阳清远不愿解释轻功的问题,便不回答,只要求道:“带我去找无砚。”

  杨心素只好道:“他说去买小鱼干,可我真不知道他是去哪家店了……”

  阳清远道:“买猫粮啊?”

  杨心素惊讶:“你也知道无砚舅舅养了只猫?!跟无砚舅舅很熟?”

  阳清远不愿说多余的话,只又问:“他住在哪里?你总该知道吧。”

  杨心素答道:“知道!但是那个地方,你去不得!”

  阳清远猜道:“整个平京,我去不得的地方只有宫城,难道是……?”

  杨心素重重点了点头,肯定了这番猜测。

  阳清远二话不说就紧紧揪住了他的后领,拖着他就走:“那我只好拿你当饵了。堂外甥失踪,做堂舅的,一定会来找堂外甥。”

  杨心素拼命挣扎,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但钳住后领的那只手,就如同偃师所造的精良偃作,怎么也挣脱不开,被迫跟着阳清远走。

  于此同时,青鸾城的金陵阁内,众青年都挺直腰身,站在前院的径道上,没有人敢弯腰垮肩,也没有人敢乱动,所有目光都认真地定在廊外躺椅上的黄延,内心也都不谋而合地心惊胆战着。

  安静了一会儿,黄延才缓缓启唇:“金陵阁将增设少卿一人。”

  众青年同时愣了愣,宣衡之大胆地回道:“大卿!以后,要换少卿来管我们……不是,来管金陵阁的内务?”

  黄延答道:“多一个人安排任务,本大卿便不用那么劳累。”

  窦清浅关心着问道:“大卿。新任的少卿,是从哪里调来的卿君?”

  黄延大方地答道:“由香玄筑安排,自然是从香玄筑来。”

  众青年听罢,脸上都跳跃起激动欣喜的神色,他们憧憬香玄筑已经多年,如今听闻香玄筑要派人来金陵阁为少卿,个个都想早点大献殷勤,想套个情分,也好早日被调到香玄筑获得一个更美的差事。

  黄延用眼角瞥了瞥众青年一眼,只吩咐道:“该说的,本大卿已经说了。早点把另外一间房打扫干净,顺便把正屋里该收拾的都给本大卿收拾好。”

  众青年不敢违抗,立刻答应道:“是!”

  黄延又瞥了众青年一眼,继续道:“怎么干愣着?听不懂本大卿说的‘早点’吗?”

  早点,便是现在……?!

  众青年恍然大悟,急忙散开来,拿扫帚的拿扫帚,拿抹布的拿抹布,拿木桶的拿木桶,拿木盆的拿木盆,都冲进了右边的耳房。

  黄延仍旧坐在躺椅上,呼吸着充满淡淡花香的空气,欣赏着蔚蓝的天空,安享着雨后不那么刺眼灼热的日辉。

  炎风过不了几日便要来金陵阁与我作伴,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用几日的时辰等他回来,有时候光阴,也真的可以改变两个人的距离。

  黄延心忖着,不觉轻轻勾起了唇角。

  退勤的时刻才刚到,众青年带着手中的打扫工具,一身疲惫地回到前院,一瞧躺椅,已不见黄延身影,再一瞧正屋与左边耳房,仍是不见黄延。当中有人奇怪道:“咦,大卿什么时候又玩失踪了……?”

  黄延缓步走在径道上,缓缓走过石桥,朱炎风也缓步走在他的身侧,两人从见面到一起散心,已然三刻钟。

  朱炎风启唇:“昨夜,我梦见了你。”

  黄延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梦见了我什么?”

  朱炎风答道:“和你一起上天入地,站在一口大剑上穿越云端,在一处只有云气的大瀑布前玩耍。”

  黄延侧头看着他,再问:“是你向往了很久的生活吗?你才会在梦里梦见。”

  朱炎风迎着黄延欣喜的目光,答道:“说不定是预知梦?希望是我们两个的理想。”

  黄延说:“确实有一半接近我的理想,就看……你是不是也和你这个梦一样。”

  朱炎风便牵住黄延的手,静静地望着黄延,看他的桃花眼投递了笑意之后微微垂眸,一时半刻也没舍得收眼。

  黄延又说:“我已经命人在金陵阁给你打扫好了地方。”

  朱炎风回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喜欢的那个地方也还能容得下我。”

  黄延劝道:“你在金陵阁,总要有个体面的地方。”

  朱炎风抿唇,不言语。

  黄延再度说道:“等你上任了,到时候与我外出查案。”

  朱炎风干脆地答应道:“好。”

  谈聊之间,天色已经不知不觉地在眼前暗了下来,夕阳的霞光洒在肩头,更洒在脚下,远处的山头有几座楼宇开始冉起炊烟,正是炊事忙碌的时辰,两人缓缓向着其中一座楼宇的方向走去。

  夜幕落下来了之后,天已漆黑,两人靠在流水渠岸边的护栏,欣赏着天上的璀璨星辰与一轮明月。良久,朱炎风忽然侧头,借着身后石灯的微弱灯火光,瞧着黄延的脸庞。

  黄延也蓦地侧头,平静地迎着朱炎风的目光,好奇道:“看什么?这么认真。”

  朱炎风答道:“看月亮。”

  黄延微笑了起来:“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吗?你看的月亮,在我脸上?”

  朱炎风轻轻吻了一下黄延的脸颊,轻声道:“月亮真美。”

  黄延望着天上的明月,佯装不明白:“我知道今晚的月亮很美,而且星星很美。”

  朱炎风微愣:“你真的不懂?”

  黄延笑了笑,露出了唇角两侧的小酒窝:“我,不懂什么?”

  朱炎风只好望向天上的明月,看着团团薄云穿过月轮,回道:“就当我……没有说过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吧。”

  黄延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月亮真美啊,你突然浪漫了起来。”

  朱炎风听罢,立刻再度侧头,刚启唇要说话,黄延却凑过来,搂住他,含住了他的唇瓣,将他想要说的话语都封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学日语蛮久的了,有日语老师教过,但是日本留学每年要五万左右,所以就没去留学(所以是学渣……【笑哭】)。

  言归正传,夏目漱石的作品里有一个很出名的典故,就是tsuki-ga-kire-desu,直译就是‘月亮真美’,但当这句话是对着喜欢的人说时,意思就是‘我爱你’。

  因为日本那边很含蓄的,虽然日语有阿依西贴路(我爱你),但是大部分人并不说。

第二卷【月无常】